【文章內容簡介】
現(xiàn)實的,王爾德以語言色彩的搭配構建了一個超現(xiàn)實的世界。語言文字的樂感顧名思義就是指在閱讀過程中,由語言文字體現(xiàn)出的韻律感、節(jié)奏感。說到韻律節(jié)奏,在各類文體中詩歌應該是最明顯的,“詩的真正特質,詩的快感,決不來自主題,而是來自對韻文的獨創(chuàng)性運用,來自濟慈所說的‘詩句的感性生命’”(13)。這正是王爾德對詩歌的認識,他在各類創(chuàng)作中都是力求表現(xiàn)韻律感、節(jié)奏感的,所以他也就以詩一般的語言來寫童話,周作人就盛贊他的童話“純粹是詩人的詩”。富有韻律感的描寫使王爾德的童話呈現(xiàn)出文人童話的特色——詩意的優(yōu)美;而且這種韻律感又符合兒童的接受心理,兒童總是對那些瑯瑯上口的童謠、童詩等易于理解接受,王爾德的童話抓住了兒童的這一特點,令他的童話經(jīng)久不衰。同時王爾德童話表現(xiàn)出的韻律感也是其他童話無法比擬的關鍵之一。這些應該說都是王爾德僅憑9篇童話而能在世界兒童文學史上占一席之地的原因。巴金是全面翻譯王爾德童話的第一人,他在其翻譯的《快樂王子集》的后記中提到:“二十年前我起過翻譯英國詩人奧斯卡王爾德的童話的念頭??墒俏沂冀K不敢動筆。他那美麗完整的文體,尤其是他那富于音樂性的調子,我無法忠實傳達出來。”他的這番話可說是對王爾德童話韻律感的最佳證明。我們就試以《夜鶯與薔薇》英文原文中的幾句話來品味一下其童話中的韻律感。如夜鶯為年輕的學生尋找紅薔薇時,反復地說“Give me a red rose,”she shouts loudly,“I will sing my most sweet song for you”(“給我一朵紅薔薇,”她高聲喊道,“我會為你唱我最甜美的歌”),得到的回答是“My roses are white,as white as the foam of the sea……”(“我的薔薇是白色的,”他回答說,“白得就像大海的浪花沫);“My roses are yellow ,as yellow as the hair of the mermaiden……”(“我的薔薇是黃色的,”他回答說,“黃得就像琥珀寶座上的美人魚的頭發(fā));“My roses are red,as red as the feet of the dove……”(“我的薔薇是紅色的,”他回答說,“紅得就像鴿子的腳),這幾段的句式相似,形成回環(huán)復沓,讀起來不僅節(jié)奏感強,而且有渲染、強調的作用。又如“Bitter,bitter was the pain,and wilder and wilder grew her song”(痛楚一點點加劇,她的歌聲越來越激昂奮發(fā)),該句用了英語中比較級的倒裝句式,正常的語序應該是“The pain was bitter and bitter,and her song grew wilder and wilder”這主要是為了把“pain”、“song”同時放在句末形成押韻,因為這兩個單詞都是以鼻音結尾。王爾德在創(chuàng)作時,對語言的雕琢是煞費苦心的。二、唯美筆觸后的鋒芒——矛盾性王爾德在論文《謊言的衰朽》中較全面地論述了自己的唯美主義理論,就理論的表層看,他的唯美主義應該稱為:孤立審美主義或者純審美主義。它主要圍繞“為藝術而藝術”的宗旨展開強調藝術的自主性、獨立性,反對政治、道德、宗教等對藝術的干涉,認為藝術除表現(xiàn)自身外,別無所有。在這些理論指導下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呈現(xiàn)出強烈的唯美意識,如戲劇《莎樂美》中描述了對美執(zhí)著到變態(tài)的追求,小說《道連格雷的畫像》中展現(xiàn)出對藝術的熱情禮贊等。但是這并不代表王爾德的唯美主義理論和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實踐完全契合,即使是作為唯美主義理論最理想載體的童話,其中仍存在著和理論主要觀點相矛盾的地方,這印證了王爾德的一句名言:有教養(yǎng)的人同他人矛盾,有智力的人同自我矛盾。但正是這些矛盾使他的童話跳出了孤立審美主義,有了更高的審美價值。(一)幻想折射出的現(xiàn)實幻想是王爾德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為實現(xiàn)其唯美主義理論而使用的重要手段,他認為藝術是藝術家心靈的產物,“她發(fā)明,她想象,她做夢,她在自己和現(xiàn)實間保持著不可侵入的柵欄”(14)?,F(xiàn)實是他文學創(chuàng)作中竭力避免的,他說:“每個藝術家所應避免的兩件事,是形式的現(xiàn)代性和主題的現(xiàn)代性”,他又解釋說,“對我們生活在十九世紀的人來說,除了我們的世紀以外,任何一個世紀都是一個適當?shù)乃囆g題材”(15)。現(xiàn)實生活的庸俗、功利,使這位唯美主義者躲入藝術的“象牙塔”,高唱“藝術就是生命本身,它對死亡一無所知,它是絕對真理,對事實漠不關心”,一味追求幻想中的唯美世界。他的童話也正是如此,處處充溢著想象,是一個神秘的超現(xiàn)實世界。但是透過這個超現(xiàn)實世界,讀者卻可看到作者對現(xiàn)實生活的批判,對社會中丑惡現(xiàn)象的無情諷刺和鞭撻。周作人就曾對此評述說:“王爾德的作品無論是哪一篇,總覺得很漂亮、輕松,而且機警,讀去極為愉快,但是有苦的回味,因為他在他的童話里創(chuàng)造出來的不是‘第三世界’,卻只是在現(xiàn)實上覆一層極薄的霧,幾乎是透明的,所以還是成人的世界?!保?6)也就是說,王爾德的童話是以現(xiàn)實世界為基礎來塑造幻想世界的。如《星孩》,星孩天生麗質,美貌絕倫,但他卻因此而看不起養(yǎng)父母和同村人,甚至不承認為尋找他而歷盡艱險的親生母親,外表的美與心靈的丑形成鮮明對比。由于心靈的丑惡,星孩的外貌變得像蟾蜍、毒蛇一樣令人厭惡。在這里作者對心靈丑惡者的鞭撻含蓄而深刻:外表再美,沒有一顆美好的心,依然是丑陋不堪的,同時又有力地諷刺了當時現(xiàn)實社會中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物;在《夜鶯與薔薇》中,教授女兒認為珠寶比夜鶯用生命換來的血薔薇更值錢,隱含作者對當時金錢腐蝕人心的痛惜、憤懣,是作者對拜金主義的批判;《快樂王子》中那群圍繞雕像評論紛紛的市長、參議員、教授正是現(xiàn)實社會中那些追名逐利、自我標榜者的化身等等。諸如此類的現(xiàn)實性內容在王爾德的每篇童話中幾乎都有所反映,這說明王爾德雖用想象來構建童話,但他并沒有忽視現(xiàn)實生活在童話中的表現(xiàn),是在用幻想之網(wǎng)捕捉現(xiàn)實的鳥。(二)故事敘述中的道德批判王爾德的唯美主義理論認為藝術應該是超道德的,“我所宣揚的是個性反抗和個性完善的福音,雖舊猶新。我所倡導的內涵是,伴隨著好奇感的罪惡拓寬了生活的范圍。偏見與禁忌不過是囚禁靈魂的墻壁”(17)。他所說的偏見與禁忌實質就是道德標準。道德在王爾德眼中,只會抹殺藝術家的個性,削弱藝術家的感染力,因此主張藝術家應駕凌于道德之上。他曾對抨擊其小說《道連格雷的畫像》的人,作了這樣的反駁:“書無所謂道德不道德,書只有寫得好的或寫得糟的,僅此而已?!蔽膶W藝術不該也不能表現(xiàn)道德,“藝術表現(xiàn)任何道德因素,或是隱隱提到善惡標準,常常是某種程度的想象力不完美的特征,標志著藝術創(chuàng)作中和諧之混亂。一切好的藝術作品都是追求純粹的藝術效果”(18)。王爾德的童話,就其創(chuàng)作角度而言,無疑是不受道德約束,是忽略道德評價的;但是從童話的內容和其社會效果角度看,王爾德在童話故事的敘述中,通過善惡、美丑的對照,不自覺地揭露了現(xiàn)實社會中的虛偽道德,折射出了自身的道德取向。如《忠實的朋友》一文中,小漢斯渴求忠誠的友誼,無怨無悔地為他的“好友”磨面師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但他的“好友”顯然是個虛偽、自私、貪婪的人。在這個童話中我們看到誠實和善良被自私和虛偽毀滅,這一方面是對當時現(xiàn)實生活中丑惡道德的揭露,另一方面是作者對誠實善良品德的贊揚;《了不起的火箭》通過一個火箭的經(jīng)歷,揶揄了現(xiàn)實社會中那些自命不凡、自我吹噓、自欺欺人等偽道德……王爾德的每篇童話都貫穿著一個關于道德的命題,能在讀者閱讀文本過程中自然而然產生。阿阿尼克斯特針對此說:“別無他法,不管王爾德主觀上追求多美的構思,他總也不可能離開社會現(xiàn)實的存在。藝術本身要求他對生活現(xiàn)象作出評價。作家對自己創(chuàng)造的形象不但要給予審美的而且還要給予倫理的評斷?!保?9)王爾德的童話表面上是不動聲色、冷靜客觀的敘述,但實際上在敘述時已經(jīng)透露出道德批判,讀者能心領神會,后人稱之為“似非而是”。高爾基對此有獨到的見解:“我想,像王爾德和蕭伯納這樣的人,對19世紀末的英國來說是過于意外了,同時,十分自然,在他們看來,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