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原有的家產共同共有關系逐漸瓦解，日耳曼法開始對家產進行分割。家長按照法定標準，分割家產以后，可取得自己份額，至于其繼承人份額，則應交付其繼承人。家產經分割后，繼承人對家長所享有的份額已無繼承期待權，家長可對此份額進行自由處分，學者稱此部分為“自由份”，稱家長可得自由處分之權利為“自由分權”。于是，繼承人之繼承期待權，實際上不能及于全部家產，而僅限于家長自由處分部分以外的剩余財產。繼承人的繼承期待權部分就是法國、瑞士等國民法上特留分的前身。這個遺產份額中的特留份，是現(xiàn)代特留份制度最早的源流。[[] 丘漢平：《羅馬法》中國方正出版社，2004年第297頁。]它的產生出于對公平的考慮，目的不在于維護家庭的統(tǒng)一和體面，而在于保證死者最近的親屬能夠平等地參與死者財產的分配，并維持基本生計。[[] [意]：《羅馬法教科書》，黃風譯，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2年版，第492頁。]（二）特留份制度的發(fā)展到了近現(xiàn)代，大陸法系國家的繼承法普遍規(guī)定了“特留份”制度。[[] 梁慧星（項目主持人）：《中國民法典草案建議稿附理由》繼承編，法律出版社，2013版，第71 頁。]所謂特留份制度是指法律規(guī)定的遺囑人不得以遺囑取消特定的法定繼承人繼承遺產份額的制度，是對特定的法定繼承人規(guī)定一定的應繼份額，限制遺囑人的遺囑自由，若遺囑人在設立遺囑時，沒有給特留份權利人保留法定的份額，則其相應部分的處分無效。[[] 同上[1]。 ]其把被繼承人的遺產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特留份之外的遺囑，可以自由處分的部分，另一部分是法律規(guī)定只能留給特定繼承人的特留份，對此不可用遺囑自由處分。特留份制度在發(fā)揮其限制遺囑自由重要作用同時，也在一些國家如日本出現(xiàn)了特留份制度限制與新世紀新問題的思考與討論。日本現(xiàn)今所存在的一些問題，比如老齡化社會環(huán)境下遺囑人意志與特留份權利人利益的平衡；保護中小企業(yè)持續(xù)經營所實施與特留份扣減之間的矛盾。這些問題在我國的人口結構和經濟體制中也在逐漸顯現(xiàn)，也是法治進程中將要面對的問題。研究分析日本特留份制度價值之爭的歷史脈落及價值位定，對我國特留份價值的定位大有裨益。特留份制度的創(chuàng)設是人類進步的積極產物，在古羅馬法中雛形探索，在德國法中發(fā)展完善。遺囑絕對自由導致的種種社會問題是任何國家都要面對的，特留份的設立從一開始就是針對此難題的，在經歷了數(shù)百年的發(fā)展，從簡單的一項條文演變至今的成熟體系，在解決遺囑過分自由的問題上收到了良好的成效。德國的特留份制度是沿襲了羅馬法上的義務份，并且在近些年進行了更新；法國、瑞士等國的特留份制度則以羅馬法上的“教會捐助”為前身；這些國家大多是沿承羅馬法的相關制度，然后在不斷地更新以適應發(fā)展的需要。 二、域外特留份制度相關立法特留份制度起源于羅馬法的義務份制度與日耳曼法上的特留份制度[[] 史尚寬：《繼承法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年版，第606607頁。]，經由近現(xiàn)代以來各國的繼受與發(fā)展，已成為保護被繼承人較近血親和配偶的利益而對被繼承人遺囑自由進行適度限制的制度?；诶^受的源流不同，各國通過特留份制度對被繼承人的意志進行強制性引導時，平衡被繼承人的財產處分自由與其親屬利益、社會利益的手段也各不相同。從以上對大陸法系各國特留份制度的立法例分析可以看出，其產生并不是出于偶然，而是根源于保護家族親屬利益的客觀需要。限制被繼承人的遺囑自由的方式，保證遺產依傳統(tǒng)盡量歸配偶、血親、而不外流。各國隨著發(fā)展均采納且健全此制度也皆因該制度在繼承法領域存在著重要的價值，發(fā)揮著重要的功能。 （一）特留份權利人的范圍與順序 各國和地區(qū)繼承法關于繼承份權利人的范圍規(guī)定并不完全相同，但都僅限于法定繼承人，非法定繼承人不得成為特留份權利人。 《法國民法典》第913915條規(guī)定，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僅包括被繼承人的子女、直系卑親屬、及配偶。[[] 關于配偶享有特留份權利的規(guī)定是法國民法在2001年12月3日第20011135號法律中確定的，之前的《法國民法典》沒有規(guī)定。該配偶必須滿足與被繼承人未離婚、也沒有產生既判力的分居判決并且沒有提起離婚或分居訴訟。]《德國民法典》第2303條規(guī)定，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僅包括被繼承人直系卑親屬、父母及配偶。至于旁系親屬和除父母以外的其他直系尊親屬則被排除在特留份權利人之外。[[] 關于配偶享有特留份權利的規(guī)定是法國民法在2001年12月3日第20011135號法律中確定的，之前的《法國民法典》沒有規(guī)定。該配偶必須滿足與被繼承人未離婚、也沒有產生既判力的分居判決并且沒有提起離婚或分居訴訟。] 《意大利民法典》第536條規(guī)定，特留份權利人包括配偶、子女（婚生子女、私生子女）及直系尊親屬?；樯优⑺缴优闹毕当把H可以代位繼承而獲得特留份權利。 《瑞士民法典》第470472條規(guī)定，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親屬、父母和配偶均享有特留份權利。 《日本民法典》第1028條規(guī)定，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親屬、配偶、直系尊親屬為特留份權利人，而兄弟姐妹則被排除在外。 我國臺灣地區(qū)“民法典”規(guī)定，特留份繼承人與法定繼承人范圍完全一致，包括直系卑親屬、父母、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配偶。 大陸法系國家和地區(qū)關于特留份權利人范圍 表21國家、地區(qū)特留份權利人范圍法國被繼承人的子女、直系卑親屬和配偶德國被繼承人的直系血親卑親屬、父母和配偶瑞士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親屬、配偶、父母日本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親屬、配偶、直系尊親屬意大利配偶、子女、直系尊親屬我國臺灣地區(qū)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親屬、父母、配偶、兄弟姐妹各國（地區(qū)）繼承立法對享有特留份的權利主體資格的界定，可歸納為以下兩種立法體例：其一，權利主體為配偶、直系血親卑親屬、父母。采用此種立法體例的國家（地區(qū)）主要有德國、日本、意大利等國以及我國澳門地區(qū)。其二，權利主體是被繼承人的配偶、晚輩直系血親、直系尊親屬和兄弟姐妹。采取此種立法體例的國家（地區(qū)）主要有我國臺灣地區(qū)和韓國。盡管這兩種立法體例中對特留份的主體的規(guī)定有的范圍較寬，有的規(guī)定較窄，但特留份的享有者大多是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血親、直系尊血親及配偶。主要區(qū)別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特留份權利人包括直系尊血親還是父母；二是兄弟姐妹是否屬于特留份權利人。是否將這些對象包括進來，是各國特留份主體范圍區(qū)別。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在于各國立法對特留份制度的立法宗旨的不同。如果法律希望特留份制度更多體現(xiàn)的是家長或遺囑人對近親關愛之情，那么特留份權利主體的范圍可能會稍小些，如《德國民法典》中只規(guī)定尊親屬中的父母為特留份權利人；如果法律希望特留份制度更多地體現(xiàn)對共同生活的親屬生活上的照顧的話，那么特留份權利主體范圍會更大些，《日本民法典》等將直系尊血親都列為特留權利人，我國臺灣地區(qū)也將兄弟姐妹包括在內。 《法國民法典》第913條規(guī)定：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是被繼承人的子女，第9131條規(guī)定：子女的直系卑血親依代位權而取得特留份權利。 《德國民法典》第2309條規(guī)定: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親屬，如有與被繼承人血緣近的卑血親在時，較遠的卑血親不享有特留份；第23031條，第2309條規(guī)定；第二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父母；關于配偶的繼承順序法典中未明確規(guī)定，但從第1931條可知，配偶的繼承順序和份額要視具體情況而定。第1930條還規(guī)定了繼承順序的順位；只要前面的繼承順序中尚有親屬存在，后面順序中的親情即不具有繼承資格。 《日本民法典》第887條、第889條、第890條、第1028條規(guī)定，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子女，被繼承人子女的子女依代位權也可以取得特留份權利；第二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直系尊親屬，在親等不同的特留份權利人之間，以親等近者為先；被繼承人配偶的繼承順序也要視有無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血親或直系尊血親而定；如有，則與其為同一順序，如無，配偶則為特留份權利人。 《瑞士民法典》第462條、第471條、第472條規(guī)定：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血親；第二順序的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父母、兄弟姐妹。配偶的繼承順序要視具體情況而定。 由此可見，各國特留份權利人的順序基本上采用法定繼承人的繼承順序。這些法定的繼承沿用到特留份制度中，這種法律繼承的意義在于，法律站在被繼承人的立場上考慮死后財產分配問題，其將被繼承人設想成一名具有家族倫理道德的慈父形象，即使在無遺囑的情況下也有可能做出對與其共同生活的至親有利的安排。 主要大陸法系國家和地區(qū)關于特留份權利人繼承順序 表22國家、地區(qū)特留份權利人范圍法國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是被繼承人的子女，子女的直系卑血親依代位權而取得特留份權利。第二順序特留份權利人是父母。德國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親屬；第二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父母；配偶的繼承順序和份額要視具體情況而定。瑞士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炎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血親；第二順序的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父母、兄弟姐妹；配偶的繼承順序要視具體情況而定。日本第一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被繼承人的子女，被繼承人子女的子女依代位權也可以取得特留份權利；第二順序特留份權利人為直系尊親屬；被繼承人配偶的繼承順序要視有無被繼承人的直系卑血親或直系尊血親而定；如有，則與其為同一順序，如無，配偶則為特留份權利人。（二）特留份的份額對于特留份的數(shù)額，在大陸法系國家主要有兩種立法例：一是全體特留主義，即就遺產的全部確定特留數(shù)額，從總遺產額中劃出一定比例的財產作為特留份。依此種方式，若有第一順序繼承人且第一順序繼承人的特留份額為二分之一，則不論有幾個繼承人，特留份數(shù)額均為遺產的一半。法國、日本等國采此種立法例。如《法國民法典》第913915條規(guī)定，遺囑人死亡時，如果僅遺有一個子女，其贈與或遺贈不得超過其所有財產的半數(shù)；如果有二個子女時，其贈與或遺贈不得超過三分之一；如果有三個以上子女時，其贈與或遺贈不得超過四分之一；但遺囑人無子女的情況下，如要遺囑人死亡時父母兩系均遺有尊親屬，其贈與或遺贈不得超過遺產的半數(shù)；如果僅一系遺有尊親屬時，不得超過四分之三。《日本民法典》第1028條規(guī)，只有直系尊親屬為繼承人時，其特留份為被繼承人財產的三之分一，在直系卑親屬或配偶為繼承人時，特留份為被繼承財產的二分之一。此種計算方法的特點是：以被繼承人的遺產總額作為基數(shù)來計算特留份額，而不必考慮不同親等法定繼承人的法定應繼份，計算簡單方便；如果享有特留份的繼承人中有喪失或拋棄繼承權的，那么其特留份份額將歸于其他享有特留份的繼承人，并不影響遺囑人自由處分的遺產份額。被繼承人對其不能自由處分的遺產額度是已知的，這種計算方法所帶來的影響是特留份權利人的特留份份額在繼承開始前一般不能確定其確切額度，但一般來說只會增加，而不會減少。二是個別特留主義，即以各個法定繼承人依法定繼承時應得到的應繼份為基數(shù)，確定特留的數(shù)額為應繼份的一定比例。采此種立法例的，主要有德國、瑞士等?！兜聡穹ǖ洹返?303條規(guī)定，被繼承人的直系血親卑親屬、父母、配偶，在其由于死因處分被排除繼承時，得向繼承人請求特留份，特留份為法定應繼份額的一半。其特點是：由于法定繼承人的繼承順序不同，其應繼份也就不同，由此而計算出來的特留份比例也是不一樣的，但可以明確的是，特留份份額低于法定應繼份的數(shù)額。如果享有特留份權的繼承人中有人喪失或拋棄了特留份，其特留份份額歸入被繼承人自由處分的遺產部分，而并不影響其他特留份權利人的特留份份額。特留份權利人對其繼承特留份額度也是已知的，從而減少了很多不確定的因素。采此種立法體例的主要有德國、瑞士等國。以上兩種立法例導致的結果有差：如果享有特留份之繼承人中有一人放棄或喪失繼承權，依全體特留主義則其特留份即歸其他享有特留份之繼承人所有，不影響被繼承人自由處分部分；反之在個別特留主義之下，放棄或喪失的特留份應歸入被繼承人自由處分之部分，不影響其他個別特留份權利人。因此采用個別特留主義的情況下，被繼承人遺囑自由處分財產份額更大。 （三）特留份計算基礎計算特留份的遺產范圍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的內容：第一，積極財產，即指繼承人繼承開始時的財產范圍。應當包括繼承開始時被繼承人留有的現(xiàn)實財產、被繼承人遺贈處分的財產、被繼承人對于繼承人的債權以及繼承開始時尚未確定的權利等。第二，被繼承人生前贈與的財產。大陸法系國家和地區(qū)一般都將被繼承人對生前贈與的財產算作特留份的計算基礎?！度鹗棵穹ǖ洹返?75條規(guī)定，死者生前所作的贈與行為扣除的部分，應算在遺產份額內?！度毡久穹ǖ洹返?030條規(guī)定，生前贈與的加算應以繼承開始前一年所作的贈與為限，不論何種贈與都應算，但若雙方都知道該種贈與有害于特留份權利人，即使在一年之前的贈與，也應當實施加算。第三、債務的減除。不管是被繼承人公法上的債務，還是私法上的債務，均應減除。 （四）特留份的扣減從大陸法系各國立法來看，扣減又有扣除、歸扣、加算等稱謂?？蹨p權是指被繼承人的生前贈與或遺贈行為導致特留份權利人所應得的特留份份額不足時，特留份權利人有權按照不足的份額，主張從被繼承人的生前贈與或遺贈財產中予扣減的權利。[[] 史尚寬：《繼承法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626頁。]扣減的目的是為了防止被繼承人在生前將其財產全部或大部分贈與他人，從而損害了特留份人的利益，大陸法系許多國家都規(guī)定，當被繼承人的生前贈與行為或遺贈處分行為損害了特留份時，特留份權利人有權向法院請求扣減，以恢復到其應享有的特留份份額。關于扣減的標的各國民法有不同的規(guī)定：一是僅限于生前贈與，即僅限于法律所明確列舉實行扣減，如德國；二是包括遺贈與生前贈與，即只要是贈與，無論是生前贈與還是遺贈所得財產發(fā)生的都進行扣減，法國、日本等國采取這種做法。《法國民法典》第921條規(guī)定：對贈與人或遺囑人死亡時存有的全部財產進行匯總以后，確定應當減少的數(shù)額。在匯總的數(shù)額內，應當計入贈與人以生前贈與方式處分的財產，此種財產的數(shù)額按照其贈與時的狀態(tài)以及繼承開始時的價值計算，但應扣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