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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06 23:43本頁面
【正文】 得僵硬，一點兒都不聽使喚了。我秋天就到了那里。我需要安靜，與世隔絕，好從事艱辛的創(chuàng)作。我需要山里的清風(fēng)，把久居亞熱帶地區(qū)染上的瘧疾吹散。我還想起家來，老惦著那十月間的楓葉似火，那一垛垛玉米秫秸，南瓜成堆，黑胡桃林子，還有隆起的山丘。我住在孤兒院的一間小屋里，距院農(nóng)場有半英里，這一切盡收眼底。我住進去的時候，要求派個男孩或者男人幫我劈柴燒壁爐。頭幾天還算暖和，我在小屋的四周撿了點木柴，沒見人來，也就把這話給忘了。一天傍晚，我正在打字，猛抬頭不禁吃了一驚：有個男孩站在房門口，而跟我做伴的獵狗竟在他身邊默默呆著，連個招呼也沒跟我打一聲。這孩子大概有12歲，不過個子沒那么大，他穿著一條工裝褲，一件破舊的襯衣，光著兩腳。他說：“我今天可以劈點兒木柴?！蔽艺f：“可我請了孤兒院的孩子來劈?！薄拔揖褪??！薄笆悄?可你還小呢。”“劈柴火可不論個頭兒，”他說，“有的大孩子還劈不好呢。我在孤兒院劈了好長一陣了?！蔽蚁胂笾谐霈F(xiàn)了砍得亂七八糟的樹枝子，供不上壁爐燒的。我一心在寫作，沒有心思搭理他，話也說得有點生硬：“好了好了，去拿斧子吧。先劈劈再看吧。”我關(guān)上門，繼續(xù)寫作。起先聽他拽木頭，鬧得我心煩。后來他動手劈柴了。他劈得錯落有致，不緊不慢，我很快就把他忘了，那斧聲就跟一場綿綿細雨似的對我全無干擾。我估計他劈了有一個半小時吧，因為這時我歇下來舒展一下身子，聽見他正走上門口的臺階，夕陽已漸漸沉沒在遠山的背后，壑谷間一片紫靄，顏色比翠菊還濃。這孩子說道：“我得去吃晚飯了。我明晚再來。”我說：“我這就把你的工錢結(jié)了吧，”心想恐怕還得換個大孩子來，“一小時算一毛?”“怎么都行?！蔽覀円黄饋淼轿莺?。只見滿地都是劈好了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木柴，簡直令人咂舌。其中有櫻桃樹的圓木干和杜鵑灌木的粗根，就連蓋小屋剩下的廢松木和廢櫟木，也都劈成了大塊的木柴。“你可是跟大人劈得一樣多了，”我說，“瞧這么大一堆，太好了。”我端詳著他，說真的，這還是頭一回。他的頭發(fā)呈玉米秫秸的顏色，兩眼里一片率真，像是山雨欲來的天空——灰暗中透出那奇異的天藍。我正說著，忽見他周身一片光亮，仿佛落日那灑滿群山的余輝也灑到了他身上。我給了他一枚兩角五分的硬幣?！澳忝魈靵戆?，”我說，“多謝你了。”他看看我，又看看硬幣，好像要說什么，可又說不出來，就轉(zhuǎn)身離去?！懊魈煳遗鸩?，”他回過頭來又說，襯衣的肩部都磨薄磨破了，“點火柴，引火柴，原木，墊底的，你都用得著?！钡诙炖杳鲿r分，一陣劈柴聲攪得我似醒非醒。那拍子依然不緊不慢，又把我?guī)Щ貕羿l(xiāng)。我早上起床，天很涼，這孩子來過又走了，只見一堆引火柴整整齊齊碼在墻邊。他下午放學(xué)后又來了，一口氣干到該回孤兒院了才歇手。他叫杰里，12歲了，從四歲起就呆在孤兒院。我可以想象他四歲的樣子，也是這雙鄭重其事的灰藍色眼睛，也是這份自立?不，我想到的詞兒是“正直”。這個詞對我有特殊的含義，我用它來說明一種難得的品格。我父親就有這種品格——我相信還有別人，但是在我的相識中幾乎沒有一個人像一泓山泉那般清澈、純潔和樸素地具備這種品格。然而杰里這孩子就有。他的正直植根于勇氣，但又超出勇敢。它是誠實，但又超出誠實。有一天，斧把斷了。杰里說孤兒院的木工房給修。我掏出修理費，他不肯收?！斑@錢該我出，”他說，“我弄斷的。我砍得不小心?！薄翱烧l都有個閃失的時候，”我對他說，“都怪木把不結(jié)實。我找賣斧子的去。”他這才肯把錢收下。他對自己的疏忽毫不遮掩。他是個自有主意的人，干活就要認真干好，沒干好，他就承擔(dān)責(zé)任，決不借故推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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