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能不龜手一也 (18)，或以封 (19)，或不免于洴澼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 (20)，而浮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也夫 (21)！” 惠子謂莊子曰：“吾有。’客得之，以說吳王 (14)?？吐勚堎I其方百金 (12)。非不呺然大也⑦，吾為其無用而掊之⑧。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⑤。堯治理好天下的百姓，安定了海內(nèi)的政局，到姑射山上、汾水北面，去拜見四位得道的高士，不禁悵然若失，忘記了自己居于治理天下的地位。那位神人，他的德行，與萬事萬物混同一起，以此求得整個天下的治理，誰還會忙忙碌碌把管理天下當(dāng)成回事！那樣的人呀，外物沒有什么能傷害他，滔天的大水不能淹沒他，天下大旱使金石熔化、土山焦裂，他也不感到灼熱?！边B叔聽后說：“是呀！對于瞎子沒法同他們欣 賞花紋和色彩，對于聾子沒法同他們聆聽鐘鼓的樂聲。他的神情那么專注，使得世間萬物不受病害，年年五谷豐登。我十分驚恐他的言談，就好像天上的銀河沒有邊際，跟一般人的言談差異甚遠(yuǎn)，確實是太不近情理了?！痹S由回答說：“你治理天下，天下已經(jīng)獲得了大治，而我卻還要去替代你，我將為了名聲嗎？‘名’是‘實’所派生出來的次要東西，我將去追求這次要的東西嗎？鷦鷯在森林中筑巢，不過占用一棵樹枝；鼴鼠到大河邊飲水，不過喝滿肚子。ｎｇ）：喪失、忘掉。 (40)窅（ｙǎｏ）然：悵然若失的樣子。 (39)四子：舊注指王倪、齧缺、被衣、許由四人，實為虛構(gòu)的人物。文身：在身上刺滿花紋。適：往。 (37)資：販賣。陶：用土燒制瓦器。 (36)秕：癟谷。 (35)大浸：大水。亂：這里作“治”講，這是古代同詞義反的語言現(xiàn)象。 (33)蘄（ｑ237。舊注指時女為處女，聯(lián)系上下文實是牽強(qiáng)，故未從。 (31)時：是。 (30)瞽（ｇǔ）：盲?？瘢和ㄗ鳌罢N”，虛妄之言。）：疾病。 (27)凝：指神情專一。）約：柔弱、美好的樣子。）：傳說中的山名。 (25)藐（ｍｉǎｏ）：遙遠(yuǎn)的樣子。“逕庭”連用，這里喻指差異很大。 (24)逕：門外的小路。 (23)河漢：銀河。ｎｇ）：底，邊際。 (20)接輿：楚國的隱士，姓陸名通，接輿為字。成語“越俎代庖”出于此。俎：盛肉的器皿。 (18)尸祝：祭祀時主持祭祀的人。 (16)為：句末疑問語氣詞。 (14)偃鼠：鼴鼠 。 (13)鷦鷯（ｊｉ?。铮欤?25。 (11)子：對人的尊稱。 ⑨缺然：不足的樣子。 ⑦立：位，在位。 ⑤澤：潤澤。 ③時雨：按時令季節(jié)及時降下的雨。②爝（ｊｕ227。許由：古代傳說中的高士，宇仲武，隱于箕山。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nèi)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 (39)，窅然喪其天下焉 (40)。之人也，之德也，將旁礴萬物以為一 (32)，世蘄乎亂 (33)，孰弊弊焉以天下為事 (34)！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 (35)，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瞽者無以與乎文章之觀 (30)，聾者無以與乎鐘鼓之聲。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29)。”連叔曰：“其言謂何哉？”曰：“藐姑射之山(25)，有神人居焉。吾驚怖其言?！痹S由曰：“子治天下 (11)，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 (12)；吾將為賓乎？鷦鷯巢于深林 (13)，不過一枝；偃鼠飲河 (14)，不過滿腹。至于遵循宇宙萬物的規(guī)律，把握“六氣”的變化，遨游于無窮無盡的境域，他還仰賴什么呢！因此說，道德修養(yǎng)高尚的“至人”能夠達(dá)到忘我的境界，精神世界完全超脫物外的“神人”心目中沒有功名和事業(yè)，思想修養(yǎng)臻于完美的“圣人”從不去追求名譽和地位。列子對于尋求幸福，從來沒有急急忙忙的樣子。雖然如此，他還是未能達(dá)到最高的境界。世上的人們都贊譽他，他不會因此越發(fā)努力，世上的人們都非難他，他也不會因此而更加沮喪。 所以，那些才智足 以勝任一個官職，品行合乎一鄉(xiāng)人心愿，道德能使國君感到滿意，能力足以取信一國之人的人，他們看待自己也像是這樣哩。斥鴳譏笑它說：‘它打算飛到哪兒去？我奮力跳起來往上飛，不過幾丈高就落了下來，盤旋于蓬蒿叢中，這也是我飛翔的極限了。那里有一種魚，它的脊背有好幾千里，沒有人能夠知道它有多長，它的名字叫做鯤，有一種鳥，它的名字叫鵬，它的脊背像座大山，展開雙翅就像天邊的云。楚國南邊有叫冥靈的大龜，它把五百年當(dāng)作春，把五百年當(dāng)作秋；上古有叫大椿的古樹，它把八千年當(dāng)作春，把八千年當(dāng)作秋，這就是長壽。寒蟬和灰雀這兩個小東西懂得什么！小聰明趕不上大智慧，壽命短比不上壽命長。所以，鵬鳥高飛九萬里，狂風(fēng)就在它的身下，然后方才憑借風(fēng)力飛行，背負(fù)青天而沒有什么力量能夠阻遏它了，然后才像現(xiàn)在這樣飛到南方去。倒杯水在庭堂的低洼處，那么小小的芥草也可以給它當(dāng)作船；而擱置杯子就粘住不動了，因為水太淺而船太大了。天空是那么湛藍(lán)湛藍(lán)的 ，難道這就是它真正的顏色嗎？抑或是高曠遼遠(yuǎn)沒法看到它的盡頭呢？鵬鳥在高空往下看，不過也就像這個樣子罷了?！洱R諧》是一部專門記載怪異事情的書，這本書上記載說：“鵬鳥遷徙到南方的大海，翅膀拍擊水面激起三千里的波濤，海面上急驟的狂風(fēng)盤旋而上直沖九萬里高空，離開北方的大海用了六個月的時間方才停歇下來”。這只鵬鳥呀，隨著海上洶涌的波濤遷徙到南方的大海。鯤的 體積，真不知道大到幾千里；變化成為鳥，它的名字就叫鵬。無名：不追求名譽地位。無功：不建樹功業(yè)。無己：清除外物與自我的界限，達(dá)到忘掉自己的境界。 (66)惡（ｗū）：何，什么。六氣：指陰、陽、風(fēng)、雨、晦、明。正：本；這里指自然的本性。 (64)乘：遵循，憑借。 (62)致：羅致，這里有尋求的意思。 (61)旬：十天。 (60)泠（ｌ237。 (59)列子：鄭國人，名叫列御寇，戰(zhàn)國時代思想家。 (58)數(shù)數(shù)（ｓｈｕ238。在莊子看來，自主的精神是內(nèi)在的，榮譽和非難都是外在的，而只有自主的精神才是重要的、可貴的。沮（ｊǔ）：沮喪。勸：勸勉，努力。猶然：譏笑的樣子。徵：取信。比：比并。 (51)行（ｘ236。 (50)效：功效；這里含有勝任的意思。 (48)至：極點。ｎ）：一種小鳥。 (45)絕：穿過。一說即泰山。 (42)修：長。已：矣。 (40)湯：商湯。聞：聞名于世。以：憑。 (38)彭祖：古代傳說中年壽最長的人。 (36)大椿：傳說中的古樹名。ｇū）：即寒蟬，春生復(fù)死或復(fù)生秋死。一說“晦”指黑夜，“朔”指清晨。 (33)朝：清晨。 (32)知（ｚｈ236。 (31)之：這。果然：飽 的樣子。反：返回。莽蒼：指迷?？床徽媲械慕家?。為：句末疑問語氣詞。 (26) 奚以：何以。榆枋：兩種樹名。）：通作“翅”，迅疾的樣子。學(xué)鳩：一種小灰雀，這里泛指小鳥。 (22)蜩（ｔｉ225。）：又寫作“夭遏”，意思是遏阻、阻攔。 (21)莫：這里作沒有什么力量講。 (20)而后乃今：意思是這之后方才；以 下同此解。 (18)芥：小草。坳（224。 (16)極：盡。 (15)生物：概指各種有生命的東西。霧氣浮動狀如奔馬，故名“野馬”。息：停歇。扶搖：又名叫飆，由地面急劇盤旋而上的暴風(fēng)。一說“摶”當(dāng)作“搏”（ｂ239。 (11)摶（ｔｕ225。 ⑨志：記載。 ⑧齊諧：書名。徙：遷移。一說遮，遮天。 ④怒：奮起。 ②鯤（ｋūｎ）：本指魚卵，這里借表大魚之名。下文的“南冥”仿此。 【注釋】 ①冥：亦作溟，海之意。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 (63)。夫列子御風(fēng)而行 (59)，泠然善也 (60)，旬有五日而后反 (61)。彼其于世，未數(shù)數(shù)然也 (58)。而宋榮子猶然笑之 (53)。而彼且奚適也？’”此小大之 辯也 (49)。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太山 (43)，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 (44)，絕云氣 (45)，負(fù)青天，然后圖南，且適南冥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 (38)，眾人匹之 (39)，不亦悲乎？ 湯之問棘也是已 (40)：“窮發(fā)之北有冥海者 (41)，天池也。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 (33)，蟪蛄不知春秋 (34)，此小年也。蜩與學(xué)鳩笑之曰 (22)：“我決起而飛 (23)，搶榆枋 (24)，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 (25)；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26)？”適莽蒼者 (27)，三飡而反 (28)，腹猶果然 (29)；適百里者，宿舂糧 (30)；適千里者，三月聚糧。風(fēng)之積也不厚，則其負(fù)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fēng)斯在下矣 (19)。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fù)大舟也無力?！币榜R也 (13)，塵埃也 (14)，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15)。齊諧者⑧，志怪者也⑨。是鳥也，海運則將徙于南冥⑥。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③。因而他希望一切順乎自然，超脫于現(xiàn)實，否定人在社會生活中的一切作用，把人類的生活與萬物的生存混為一體；提倡不滯于物，追求無條件的精神自由。全篇一再闡述無所依憑的主張，追求精神世界的絕對自由。 本篇是《莊子》的代表篇目之一，充滿奇特的想象和浪漫的色彩，寓說理于寓言和生動的比喻中，形成獨特的風(fēng)格。第二部分至“窅然喪其天下焉”，緊承上一部分進(jìn)一步闡述，說明“無己”是擺脫各種束縛和依憑的唯一途徑，只要真正做到忘掉自己、忘掉一切，就能達(dá)到逍遙的境界，也只有“無己”的人才是精神境界最高的人。 內(nèi)篇 逍遙游第一 【題解】 “逍遙”也寫作“消搖”，意思是優(yōu)游 自得的樣子；“逍遙游”就是沒有任何束縛地、自由自在地活動。漁父》的“人有畏影惡跡”等寓言作為自己的格言，和他的“看不見的模子”比喻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從而結(jié)論說：“在我看來，莊子是一位真正了不起的思想家。秋水》的“知魚樂”和《莊子”他還說：“活在約二千三百年前的莊子，幾乎肯定不知道有關(guān) 原子的任何東西，即使這樣，他竟然有一些想法在一定意義上和今天象我這樣的人的想法很相似，這也是有趣的出人意外的。正是當(dāng)我按這樣的思路 考慮問題時，我想起了莊子的寓言。當(dāng)發(fā)生這種事情的時候，我們不得不深入一步考慮在這些粒子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東西。到了第七天，渾沌就死了。??為了表示謝意，我們不妨給他鑿幾個竅。內(nèi)篇》最后一部分，現(xiàn)在大體翻譯如下： ‘南方的皇帝叫做倏，北方的皇帝叫做忽。湯川先生在 1973 年出版的《創(chuàng)造力和直覺》一書中，談到莊子對其影響時說：“四、五年前，有一天我正在思索基本粒子的問題，當(dāng)時我完全突然地想起了莊子的一段話。尤其他的直覺思維對現(xiàn)代的科學(xué)家也有很大的影響。他的哲學(xué)上的體認(rèn)成為魏晉玄學(xué)的直覺思維方式的來源，在唐宋時期又與佛學(xué)的頓悟、宋學(xué)心學(xué)及道教思想相結(jié)合?！边@些影響是就其積極影響而言，至于白居易的知足保和的思想，陶淵明的絕望悲觀情緒，明代“三言”、“二拍”中的虛無主義也是受了莊子的影響。 在《濰縣署中與會弟第五書》中說：“文章以沉著痛快為最，《左》、《史》、《莊》、《騷》、杜詩韓文是也。至于外、雜中有毀孔內(nèi)容就是偽書，純屬門戶之見，不值一駁?！保ń垢f氏筆乘》）實際焦說的“子孫享國十二世”并非莊子的原文，后人不加核實而造成附會這一誤說。那么為什么林云銘、顧頡剛、劉汝霖等人竟誤為從田成子殺簡公之后十二世有齊國，推到秦滅齊后，并作為《莊子》的《胠筐》篇晚出的根據(jù)呢？我們認(rèn)為其來源主要是焦站的《胠篋》條。于是齊國震懼，人人不敢飾非。漢代的司馬遷在《敬仲世家》中說到威王得國 后?！蔽覀冋J(rèn)為成、陸之說是對的，莊子說的“十二世有齊國”即是從齊桓公十四年 （前 672 年）陳完奔齊開始為田齊世家一世，二世■孟夷，三世混孟莊，四世文子須無，五世桓子無宗，六世釐子乞 ，七世田成子常，八世田襄子盤，九世田莊子白，十世太公和，十一世桓公午，十二世威王齊。傳寫者誤倒之，則為二世 有齊國。俞樾認(rèn)為陸說不對，“疑《莊子》本文作世世有齊國，言田成子之后，世有齊國也。”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與成說同?！睂Α笆烙旋R國”歷史上有不同的解釋：成玄英的《疏》解釋為“自敬仲至莊公，凡九世知齊政；自大公至威王，三世為齊 侯；通計為十二世。所盜者豈獨其國邪？并與其圣知之法而盜之?！? （劉汝霖：《周秦諸子考》）所有這些看法都有偏頗。”（林云銘：《莊子因》）“《胠 篋》說‘田成子殺齊君，十二世有齊國’，可見這篇是在秦滅齊后所作的。主張《胠篋》為偽書的主要根據(jù)，則是其中有“陳成子弒其君，子孫享國十二世。僅《墨 子》一書中就有“仁義”對舉十九處。而且在《墨子》時亦早已有了。至于“仁義”對舉，不僅在莊子前的《孟子 》中已有之，如《盂子舉難》有“相也教，百官之長也。二月之交》中就有“家伯維宰”，《論語”早在 《詩蠱》上九父辭中有“不事王侯，高尚其事”的記載，所以秦以前已有封侯。并不證明是漢代的著作。外、雜中的韻律皆為戰(zhàn)國前期的韻律，外雜的標(biāo)題多以篇首二字或人物名篇，無概括意義，都說明外、雜早于內(nèi)篇成書，是莊子的早期 作品，因而， 外、雜與內(nèi)篇有內(nèi)容重復(fù)也是必然的。如《外物》中關(guān)于龜策的說明與殷墟出土的大龜版的記載一致。 《莊子》一書古無內(nèi)、外、雜之分，分內(nèi)、外、雜是起于漢代劉向。理由如下： 1.《莊 子》原書本無內(nèi)外雜之分，不能依據(jù)內(nèi)篇文字深奧，外、雜文字膚淺證明外、雜是偽書。 我們認(rèn)為《莊子》一書本是莊周自著，是從記錄、韻文體向散文體過渡。書中提到盂子時為“昔者”，提到公孫龍等。 、雜中提到一些與莊周時代不同的文字和事件。 、雜文 義與內(nèi)篇文義重復(fù)，所以外、雜是偽書。認(rèn)為外、雜篇是偽書或有偽的主要根據(jù)有以下幾點： 、外對比，以內(nèi)為真，而外、雜文字淺陋，不是莊子著。有的說外、雜篇是莊子門人弟子的記錄；有的說外、雜篇出于《準(zhǔn)南子》之后，是道家一派人物的總集。 明代的宋濂、鄭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