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興、物感與剎那直觀(編輯修改稿)
2025-07-19 12:54 本頁面
【文章內容簡介】 用比興。那么“物感”還有沒有呢？當然有，作為自然的“物”就是自己生存的家園，逍遙優(yōu)游，一切親切無比，因而亦不必刻意去“感”，只須執(zhí)持一種“欲辨已忘言”的玄學態(tài)度。既不在詩中抒情，也無須著意表現自我，他與自然全然為一。 如果說陶氏詩歌純?yōu)榘酌?，那么謝靈運的詩歌就正好相反，刻畫繁富。 猿鳴誠知曙，谷幽光未顯。巖下云方合，花上露猶泫。逶迤傍隈224。ｏ＠②，迢遞陟陘峴。過澗既勵急，登棧亦陵緬。川渚屢徑復，乘流玩回轉。ｐ237。ｎｇ＠③萍泛沉深，菰蒲冒清淺。企石挹飛泉，攀林摘葉卷。想見山阿人，薜蘿若在眼。握蘭勤徒結，折麻心莫展。情用賞為美，事昧竟誰辨。觀此遺物慮，一悟得所遣。（《從斤竹澗越嶺溪行》） 謝靈運是中國山水詩的開創(chuàng)者。謝詩的基本模式，是描述作者在大自然中的游歷過程及其感悟。他的詩結構開始發(fā)生變化，變得復雜起來，既要在游覽中觀物，又欲借觀物以悟理，兩者水乳交融的境界很難達到，讀來自然就難有渾然一體之感。讀謝的詩，讀者須要準備一份同情的態(tài)度，方能與之共鳴。而此共鳴大多賴詩中的“迥句”或“秀句”（鐘嶸評語，后者為評謝ｔｉǎｏ＠④詩語）加以引發(fā)。 值得注意的是，謝詩也近于陶詩，極少用比興，僅用典稍多。他一方面慨嘆“表靈物莫賞”（《登江中孤嶼》），“妙物莫為賞”（《夜宿石門詩》），以為人們對自然的靈妙之處未能欣賞，另一方面又自稱“鼻感改朔氣，眼傷變節(jié)榮”（《悲哉行》），“含情易為盈，遇物難可歇”（《鄰里相送至方山》），繼承了“物感”的傳統(tǒng)。他詩中的迥秀之句，如“云日相暉映，空水共澄鮮”（《登江中孤嶼》），“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登池上樓》），“白云抱幽石，綠＠⑤媚清漣”（《過始寧墅》），“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初去郡》）等，都是調動自己的視聽感官，對自然的聲色作第一次、面對面、細致的審美靜觀之產物，它是獨一無二的，新鮮生動的，因此無須調動比喻，而且往往位于詩的中后段，也沒有起興的作用。鐘嶸認為謝詩“寓目輒書”，宋葉夢得與鐘氏同意：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笔蓝嗖唤獯苏Z為工，蓋欲以奇求之耳。此語之工，正在無所用意，猝然與景相遇，借以成章，不假繩削，故非常情所能到。（《石林詩話》卷中） 中國的詩歌發(fā)展到謝靈運，自然的山水景物開始具有某種現象學的意義，不再有古詩十九首或陶淵明詩的那種樸素，也決非使人感覺十分地可親，足以真正地寄托于斯。人如果對它的靈妙之處采取觀的態(tài)度，那么它可以使人“一悟得所遣”?！霸⒛枯m書”和“猝然相遇”之說若是不錯，那么這種得于自然之悟顯然不同于傳統(tǒng)的興，它建基于對自然變遷的靜觀。 這里，我們把謝與陶從“物感”的角度作一比較，是頗有意思的。陶氏把自然視作家園，他的生命融于自然的節(jié)候節(jié)奏，兩者渾然一體，而謝氏卻把自然作為游觀的對象，在游覽的過程中為某一靈妙景觀所攝住，駐足靜觀。謝詩中詩思與景物之間存在某種緊張，賴迥秀之句消彌之。陶氏心目中的田園是實的，而謝氏心目中的山水卻是虛的。在前者，親和自然即是悟，在后者，悟在親和自然之后，親和是悟的條件，卻不是悟本身。前者為純粹的自然主義，后者則在自然主義之外更添上一重意象主義的意味。這就是陶詩意象中之可親的田園與謝詩意象中之可觀（悟）的山水之區(qū)別所在。 中國詩歌史上陶謝并稱，二人分別開創(chuàng)了田園詩和山水詩的傳統(tǒng)。發(fā)生于田園與山水中的詩歌運動，它的目的不再是簡單的抒情，而是在于更直接地感知自然和體認自我。而且，從陶的田園到謝的山水，“物感”經驗終于透進一層，不僅感知因素（聲色）開始重于抒情因素（性情），而且相應地親和自然也開始向感悟自然轉化。古代詩人的感性經驗不期然地走到了質變的前夜。 三、時間意識的根本轉變 謝靈運詩中挺出的迥秀之句，把游山玩水提升到審美靜觀的水平，同時也把傳統(tǒng)意義上渾然的詩歌整體給解散了。迥秀之句成為一個清晰、優(yōu)美的意象，一個相對于詩中游覽之動卻屬靜止的景觀。它們使詩人逗留于斯，得感悟，也讓讀者流連于斯，獲美感。如果說謝氏骨子里并不與自然親和，那么迥秀之句就標志著人對自然作審美靜觀的一種新姿態(tài)。審美靜觀是剎那直觀。從此，“觀”勝于“游”?！坝巍钡慕涷灮趧拥臅r間意識，“觀”的經驗則基于靜的時間意識。后者是一種新的看世界和看自己的態(tài)度。因此，我們有必要對魏晉以后古人時間意識的變化作一簡要描述。 先看魏晉著名玄學家向秀和郭象的，《莊子注》中表現的時間意識： 夫無力之力，莫大于變化者也。故乃揭天地以趨新，負山岳以舍故，故不暫停，忽已涉新，則天地萬物無時而不移也。世皆新矣，而自以為故；舟日易矣，而視之若舊；山日更矣，而視之若前。今交一臂而失之，皆在冥中去矣。故向者之我，非復今我也。我與今俱往，豈常守故哉？（《莊子大宗師）注） 《莊子注》講運動變化是絕對的，認為物體在此一瞬間處于這個位置，在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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