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擊死 ,將樹擊斷 ,將屋擊壞。有打雷電時 ,人如果站在樹木房屋下 ,就可能被電擊死。因此 ,他說 :“ 雷為天怒 ,虛妄之言。 ” (《論衡 雷虛》）王充的這些解釋，已經(jīng)接近現(xiàn)代科學知識對雷電發(fā)生的說明了。 ? 王充不僅揭露了 “ 天人感應 ” 理論的虛妄性和欺騙性 ,而且試圖探尋這一理論的根源。他認為 ,“ 天人感應 ” 理論有其認識論根源 ,這就是把天人同構(gòu)的思維模式推向極端 ,在 “ 天 ” 與 “ 人 ” 之間進行主觀類比推理 ,從而按照人的模樣塑造出人格神的 “ 天 ” 。他說 : ? “ 人有喜怒 ,故謂天喜怒 。 推人以知天 ,知天本于人 。 如人不怒 ,則亦無緣謂天怒也 。 ” (《 論衡 雷虛 》 ) ? 同時 ,“ 天人感應 ” 理論還有其社會根源。王充指出 ,在社會危機加深的時刻 ,統(tǒng)治者就往往 “ 造譴告之言 ” 以欺騙人民。如果這個辦法也失敗了 ,就 “ 舉兵相滅 ” ,使用暴力進行鎮(zhèn)壓。 ? 三 、 堅持 “ 實事疾妄 ” 的認識論 ? 針對東漢時代的神秘主義的泛濫 ,王充進行了猛烈抨擊 ,指責這造成了 “ 虛妄顯于真 ,實誠亂于偽 ” (《論衡 對作》）。因此，他在批判 “ 天人感應 ” 理論的斗爭中，提出了 “ 實事疾妄 ” （《論衡 對作》）的認識論原則。 ? (一 )認識對象 ? 王充認為 ,人們認識的對象是客觀存在著的事物 ,即 “ 天下之事 ,世間之物 ” (《論衡 實知》 )。這些事和物，不僅包括天文、地理、政治、學術(shù)，而且包括農(nóng)夫織婦的生產(chǎn)活動。人們的認識活動，必須以這些客觀的事物為前提，否則就會陷入空想臆造。 ? (二 )認識途徑 ? 王充進而指出 ,人們對客觀事物的認識 ,不是先天就有的 ,而是通過后天的學習活動獲得的 ,即“ 知物由學 ” (《論衡 實知》）。這里的“ 學 ” ，不僅指從書本中學習，而且包括從實踐中學習。王充說： “ 從農(nóng)論田，田夫勝；從商講賈，賈人賢。 ” （ 《論衡 程材》）由于農(nóng)民長期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活動，因此，他們的農(nóng)業(yè)知識超過他人；由于商人長期從事經(jīng)商活動，因此，他們的經(jīng)商本領超過他人。 ? 從 “ 知物由學 ” 的思想出發(fā) ,王充堅決駁斥了漢代盛行的圣人 “ 生而知之 ” 的神話。他說 :“ 天地之間 ,含血之類 ,無性 (生 )知者 。 ” (《論衡 實知》）認為根本就沒有什么 “ 不學而知 ” 、“ 生而知之 ” 的 “ 圣人 ” 。即使是十分聰明的人，也同樣 “ 不學不成，不問不知 ” 。反之，只要努力學習、實踐，頭腦遲笨之人也會變得聰明起來。例如，襄邑一帶盛行織錦，那里的最笨的農(nóng)婦，由于終日實踐，也變得心靈手巧，善于織錦。因此，在認識問題上并不存在著上智與下愚的固定分界，倒是那種宣布自己能“ 前知千歲 ” 、 “ 后知萬世 ” 的 “ 生而知之 ”者，才是難以令人置信的。 ? (三 )認識階段 ? 王充認為 ,“ 知物由學 ” 的過程 ,實際上有兩個階段 :一是 “ 任耳目 ” ,二是 “ 開心意 ” 。 第一階段相當于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認識的感性階段 ,第二階段相當于我們現(xiàn)在所說的認識的理性階段 。 ? 王充繼承了墨子的經(jīng)驗主義認識論思想資源 ,以感覺經(jīng)驗作為認識的門徑 ,強調(diào)認識必須從感覺經(jīng)驗開始。他說 ,人們要獲得認識 ,首先必須使人們的感覺器官與認識對象相接觸 ,“ 任耳目以定情實 ” (《論衡 實知》）。通過這種接觸，人們獲得了感覺經(jīng)驗，才能形成表象，即所謂 “ 狀 ” 。王充認為： “ 如無聞見，則無所狀。 ”（《論衡 實知》）不以感官同認識對象相接觸，就不可能形成關(guān)于認識對象的表象。 ? 但是 ,王充又認為 ,認識僅僅停留在感覺經(jīng)驗上是有局限的。這是因為 ,感覺經(jīng)驗有其局限性 ,有時難以區(qū)分真象與假象 ,甚至把假象當做了事物了本質(zhì)。他說 :“ 夫以耳目論 ,則以虛象為言 。虛象效 ,則以實事為非。 ” (《論衡 薄葬》） 只有對感覺經(jīng)驗進行理性的加工整理，才能辨明虛實，判定是非。因此，： “ 是故是非者，不徒耳目，必開心意。 ” （《論衡 薄葬》）感性認識還需要上升為理性認識。 ? 王充又指出 ,理性加工整理感覺經(jīng)驗的方法是 :“ 揆端推類 ,原始見終 ,從閭巷論朝堂 ,由昭昭察冥冥。 ” (《論衡 實知》）即根據(jù)表象，進行推理，考察事物的開始并推測它的結(jié)局，從民間小事推論國家大事，從事物的現(xiàn)象深入到它的本質(zhì)。他說，圣人之所以有 “ 先知之見 ” ，不是 “ 神而先知 ” ，而是 “ 據(jù)象兆，原物類，意而得之 ” （《論衡 知實》），是根據(jù)事物的征兆、跡象進行邏輯推理的結(jié)果。 ? (四 )認識標準 ? 王充還提出 “ 效驗 ” 范疇 ,作為檢驗認識是否具有真理性的標準 。 他說 : “ 事莫明于效 。 ” (《 論衡 薄葬 》 ) ? “ 凡論事者 ,違實 ,不引效驗 ,則雖甘義繁說 ,眾不見信 。 ” (《 論衡 知實 》 )他認為 ,認識必須經(jīng)過實際效果的檢驗 ,看其是否符合客觀事實 ,凡符合的就是正確的 ,否則就是錯誤的 。 ? 王充認為 ,看一個認識是否有效 ,最重要的就是看其能否指導人們的實際活動。他認為 ,知識是否具有真理性 ,在于 “ 貴其能用之 ” (《論衡 超奇》）。 ? 評價： ? 王充是 東漢 時期杰出的思想家， 唯物主義 哲學家 。整個東漢二百年間，稱得上思想家的，僅有三位： 王充 、王符 、 仲長統(tǒng) 。王符（公元 85— 162年），字節(jié)信，著有《潛夫論》，對東漢前期各種社會病端進了抨擊，其議論愷切明理，溫柔敦厚；仲長統(tǒng)（公元 180年 —220年），字公理，著有《昌言》，對東漢后期的社會百病進行了剖析，其見解危言峻發(fā)，振聾發(fā)聵。王充則著《 論衡 》一書，對當時社會的許多學術(shù)問題，特別是社會的頹風陋俗進行了針砭，許多觀點鞭辟入里，石破天驚?！墩摵狻芬部梢哉f是我國古代的一部 “ 百科全書 ” 。 ? 就物理學來說，王充對運動、力、熱、靜電、磁、雷電、聲等現(xiàn)象都有觀察，書中記載了他的觀點。他還解釋了人與自然的關(guān)系。王充把人的發(fā)聲，比喻為魚引起水的波動；把聲的傳播，比喻為水波的傳播。他的看法與我們今天聲學的結(jié)論是一致的：聲是物體振動產(chǎn)生的，聲要靠一定的物質(zhì)來傳播。歐洲人波義耳認識到空氣是傳播聲音的媒介，是 17世紀的事，比王充晚 1600年。 ? 范曄 《 后漢書 》將三人立為合傳，后世學者更譽之為漢世三杰。三家中，王充的年輩最長，著作最早，在許多觀點上，王充對后二家的影響是十分明顯的，王充是三家中最杰出，也最有影響的思想家。 ? 但是由于王充在書中對傳統(tǒng)的儒學，特別是漢代經(jīng)學，進行了論難，有時甚至懷疑古經(jīng)，上問 孔孟 ，著有《儒增》《書虛》《問孔》《刺孟》等專篇，公然向神圣的經(jīng)典挑戰(zhàn)，向孔孟圣賢發(fā)難，這就有犯天下之大不韙，因而被視為名教之罪人。清乾隆皇帝御批：王充 “ 刺孟而問孔 ” ， “ 已有非圣無法之誅！ ” 其他學人雖然不能治其 “ 非圣無法 ” 之罪，但也多揮毫濡翰，口誅筆伐。素以危言危行著稱的大史學家劉知幾，因《論衡》書中記載了王充父祖橫行鄉(xiāng)里的不光彩行徑，不合乎子為父隱的綱常名教，說王充 “ 實三千之罪人 ” ！ 章學誠 亦對王充非難儒學的作法，對他的儒家身份提出了質(zhì)疑。 ? 自《 隋書 經(jīng)籍志》以下，歷代目錄書都將王充《論衡》列入無所宗師的 “ 雜家 ” 類。近代經(jīng)學大師 劉師培 又說王充是 “ 南方墨者之支派 ” 。進入 20世紀 70年代后，在中國學壇上又曾有人說王充是儒家的反對派，是反孔的急先鋒 …… 凡此等等，不一而足。自然我們今天不必為這些帶有濃厚政治偏見的褒貶，去為古人的恩恩怨怨糾纏不休，但是，從學術(shù)的角度看，我們認為不能僅憑 “ 問孔、刺孟、非儒 ” 這些表面現(xiàn)象就斷定他的學術(shù)派別，而應視其所問、所刺、所非的具體內(nèi)容。根據(jù)王充的整體思想來分析定性，筆者認為：綜觀王充的一生言行，他不僅是一位儒者，而且是一位博學的奇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