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內(nèi)容簡介】 同之處?！　∨c此同時，華漢和錢杏邨也曾寫出具有“多余人”特征的人物形象。如華漢《兩個女性》中的丁度君和錢杏邨《一個青年的手記》中的“我”等。在《兩個女性》中，華漢嚴峻地展示了大革命失敗后青年知識分子在個人與革命，情感與理智的多重矛盾中的時代選擇。小說“以理念痕跡頗重的人物故事叩打追求光明的青年的心扉”。[12]作品中的丁度君曾熱心于革命，是個追求美好未來的先鋒者，但革命失敗后的他卻無力再去靠近。他逐漸成了一個沉溺酒色的行尸走肉，成了喪失了信仰的奴隸。丁度君具有“羅亭”一樣的氣質(zhì)。他巧善言辭，在罷工運動中作過激進的演講。在罷工失敗后又自負不凡。他為了報復投身與革命事業(yè)的王青而一廂情愿地追求另一個革命女性金文。作品刻畫了許多富于戲劇性的情節(jié)，充分展示了知識分子在急劇的變動中的分化與選擇。作品對丁度君之流的頹唐者庸儒彷徨的心態(tài)揣摩得極為周到和貼切。丁度君的“多余人”性格是在急劇的變動中顯現(xiàn)出來的。正是革命的失敗使這一部分人的缺點暴露了出來。他們軟弱，立場不堅定，沒有繼續(xù)抗爭的信心和力量。他們顯然是革命事業(yè)之外的流離因素，他們就這樣在滾滾革命的洪流中被趕出舞臺，成了進退兩難的“多余人”。但是，作者簡單的革命熱情顯然影響了作品，使之過于簡單化地概括了社會的將來和革命事業(yè)的前途。這或多或少地削弱了作品的思想價值。 錢杏邨的《一個青年的手記》中以第一人稱描寫了一個以賣文為生的窮愁青年的傷感和幻滅。這也是作家很多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錢善于描寫落魄的青年知識分子或是革命者，并且行文間頗見郁達夫之風。文中的“我”說，“這就是我嗎？這究竟有什么意義呢？人生永遠只有影子啊！”[13]全文淡略的情節(jié)和細膩的筆法是同郁達夫一脈相承的。文中貫穿的是一種世紀末的蒼涼感、孤獨感和失落感?！拔摇弊試@，“我不是浪漫主義時代的文人了，為什么還要過浪漫主義世道的生活呢？”這說明“我”的處境是與時代不符的。同前文論及的幾個“多余人”形象不同的是，他們都是曾站在時代浪尖上的精英知識分子，而“我”從骨子里便是個落伍的人，是走在社會時代尾巴上的人。這使“我”一定要承受個人與時代的尖銳沖突。而在這種時代要求和個人彷徨的矛盾中，“我”就成了“多余人”?！　】偟膩碚f，這一時期的“多余人”形象是鮮明生動和成功的。同新文學第一個十年相比較，這一階段的“多余人”形象具有獨特的屬于這個時代的特征：　　首先，這一階段的“多余人”形象已經(jīng)不再消極的放逐自我，而是積極地從徘徊中走出來，投身到波瀾壯闊的社會斗爭中去。由于革命思潮的影響，很多作家都不同程度上放棄了啟蒙主義和改良主義，有的甚至本身就是戰(zhàn)斗者，比如柔石、洪靈菲等。作家的思想和經(jīng)歷勢必要在其作品中有所折射。他們堅定地信仰革命，篤誠地希望改變中國當時軍閥割治，當局黑暗的社會現(xiàn)實。所以他們也讓筆下的人物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而不再是在彷徨和無奈中墮入毀滅?！读魍觥分械纳蛑谱詈笤俅翁ど细锩牧魍鲋?；《兩個女性》中的丁度君雖然一度沉迷酒色，墮落無望，最后也還是為了追求革命女性金文而發(fā)生思想上的轉變；《一個青年的手記》結尾也暗示“我”的出路是逃離落后于社會發(fā)展的“浪漫時代”；就連被認為與魯迅筆下的“孤獨者”魏連殳有著“相似精神特征”[14]的蕭澗秋最后不也離開了那個能讓他死在其中的芙蓉鎮(zhèn)么？雖然作家并沒有表明蕭的未來，但我們有理由相信，作為一個執(zhí)著的理想追求者，他一定不會同郁達夫筆下的“零余者”一樣掉進被放逐的深淵而無法自拔。　　另外，這一時期的“多余人”形象在塑造的手法上是新穎獨到的。同上一時期相比較，除了《一個青年的手記》同魯迅的《傷逝》和郁達夫的自敘傳小說有些許相似外，我們看到這一時期作家創(chuàng)作手法的多樣化和寫作技巧的進步。比如《二月》中運用了象征的手法。比如題目“二月”，主人公在二月的某天到達芙蓉鎮(zhèn)進而發(fā)生后來的故事。文中“二月”曾幾次被提及，并且每次都是伴隨著蕭低落的情緒和傷感的憂思而出現(xiàn)。蕭離開芙蓉鎮(zhèn)的時間沒有提到，但我想一定不會是二月了。二月在這里象征著人物愁苦的心結和磨難的經(jīng)歷，無奈的愛情和悲憤的回憶。他既已離開去了，也就在無形中逃離了這些。二月之后是春天。作者的寓意是顯而易見的，即作家對于蕭還是寄托了很深的期望的。再如文中另一個意象“橘子”，它不只是女孩采蓮喜愛的水果，也是光明的未來的象征。蕭愛著女孩，并給她帶去了紅色的橘子。女孩又愛著那橘子。這條線索也同樣證明了作家對蕭對未來都未喪失信心。即使過去和近況都不盡人意，蕭都一樣會去追求光明的未來。小說結尾時蕭說有朝一日會來領采蓮的信更加說明了這一點。洪靈菲《流亡》和華漢《兩個女性》都運用了“革命+愛情”的敘事方法，但沒有落入死板的模式化，而是通過對人物心靈的刻畫和靈魂的抽析達到了思想的升華。正是基于這樣的原因，在后來“革命+愛情”的敘述模式成了人們筆下的詬病時，這兩篇作品卻沒有因此而被忽略，相反卻受到了評論者的重視并加以研究?！　∵@一時期“多余人”形象的成功塑造使我們慶幸。因為我們看到的不是單一的革命口號文學，而是欣慰地看到在那樣一個紛亂雜蕪的時代里，作家們依然故我，堅持思考和挖掘而不是泛泛地簡單化地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去。幾十年后的今天，尤其是對照建國后很長時間內(nèi)文學的狀況來看，這種對藝術的執(zhí)著追求使我們敬佩不已，是我們對這些杰出的作家和作品發(fā)出由衷的贊嘆之聲！ 3．抗戰(zhàn)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戰(zhàn)爭硝煙中樣式不一的“多余人”　　這個階段指的是1937年蘆溝橋事變到新中國成立的十余年。同前兩個時期略有不同，這一時期雖然同樣動蕩不安，但主要的社會矛盾卻發(fā)生了變化。抗日戰(zhàn)爭揭開了中國民族生存史上，也是中國新文學發(fā)展史上新的一幕?！拔膶W在全民族性的戰(zhàn)爭的持久延續(xù)和潮汐般的漲落中開始了自己的吶喊與沉思，普及與深化的生命歷程?！盵15]這樣，文學的中心也就隨之集中到抗戰(zhàn)和解放中來了。而后的解放戰(zhàn)爭緊承了對外的一致作戰(zhàn)，因而許多作家的筆鋒依然滯留在描寫尖銳的社會矛盾上。歌頌和暴露成了這個時期的兩大主題。歌頌是指歌頌中華民族的不屈精神和***的領導，解放區(qū)的光明；揭露是指揭露日本帝國主義的罪惡暴行和國民黨反動統(tǒng)治的黑暗。這是時代的主旋律。但我們知道，任何時候都是有各種聲音并存的。比如抗戰(zhàn)文學興味正濃的時候，沈從文、梁實秋等的反政治傾向原則，“戰(zhàn)國策”派的“冷靜”態(tài)度等等。這表明即使在民族危難的關頭，痛苦動蕩的時代里，文學依然能呈現(xiàn)給我們藝術的多樣性。這期間許多作家將熱情沉淀下來，通過理性的反思，創(chuàng)作出具有深邃歷史感并具有社會批判精神的作品來?！岸嘤嗳恕毙蜗缶褪沁@樣在作家們的手中得到發(fā)展?！　∵@十余年間產(chǎn)生的重要的“多余人”形象有錢鐘書《圍城》中的方鴻漸、曹禺《雷雨》中的周萍、《北京人》中的曾文清和王西彥《神的失落》中的馬立剛等。他們閃耀著思想的光輝，活躍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人物形象的畫廊上。他們既是前兩個時期“多余人”形象的延續(xù)，又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群新的“多余人”形象的誕生。楊義先生說，“五四時期和二十年代屬于探索階段…三十年代屬于建構階段，四十年代則屬于文學觀念的分流、深化和復歸階段?！盵16]中國新文學發(fā)展到這樣一個階段，已然健全茁壯。多樣的思想觀念，多樣的主張流派正從不同的作品中國體現(xiàn)出來。因此，這一時期的“多余人”形象是非常有特點的，也是非常重要的?！　　秶恰返墓适略缫讶怂仓渲魅斯进櫇u也已是家喻戶曉。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山上表現(xiàn)出明顯的“多余人”特質(zhì)。方鴻漸在西方各國“游學”四年全無心得，只是簡單地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皮毛。他回國后即陷入了家庭、婚姻和事業(yè)的重圍。在這種如同游戲一樣的經(jīng)歷中，方鴻漸走過虛妄的愛情、失敗的事業(yè)和沒有愛情的婚姻。他的一生都記錄著失敗和痛苦。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善良的人，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成了與世無爭、于世無用的“多余人”。當他面對蘇文紈的愛情卻怎么也沒有“快刀斬亂麻的勇氣”時，他也明白自己是西方人說的“道義上的懦夫”。他在同蘇文紈、趙辛楣、唐曉芙的感情糾葛之中陷入了無法逃脫的“圍城”。他雖然真心喜愛唐曉芙，但卻缺乏采取行動的決心。之后的方鴻漸在與李梅亭、汪文厚和韓學愈等在三閭大學的勾心斗角中又以失敗告終。他沒有行動的能力，只能在這個過程中任人宰割。而后他又落入孫柔嘉的圈套而同他結婚。當他在家庭中受氣時想，“正像他去年懊悔到了內(nèi)地。他現(xiàn)在懊悔聽了柔嘉的話回上海。在小鄉(xiāng)鎮(zhèn)時他怕人家傾軋，到了大都市，他又恨人家冷淡，倒覺得傾軋還是瞧得起自己的表示?！盵17]這段描述清楚地表現(xiàn)了方鴻漸的“多余人”性格。他缺乏內(nèi)心的力量去承受婚姻造成的緊張，與父母、岳母的不和等負擔和動亂的時勢、戰(zhàn)爭、失業(yè)。無論走到哪里他都總是發(fā)現(xiàn)沒有多少供自己選擇的余地。于是他只好麻木不仁地繼續(xù)以動物的本能生活下去。他已經(jīng)完全成了這個時代和社會所不能容納的人，已經(jīng)無法再通過努力（更何況他是沒有行動的可能的）而融入這個時代了。他的頭腦中是西方資產(chǎn)階級自由自主的思想，而現(xiàn)實中是強大的中國傳統(tǒng)道德文化。方鴻漸性格上的多元性就以此為根基表現(xiàn)出來：他追求愛情的自由，追求熱愛的理想事業(yè)。而這一過程中他又表現(xiàn)出一種“多余人”所特有的怯懦與軟弱。這使得他的種種追求必然以失敗告終?！　》进櫇u這個形象很容易讓人想到《貴族之家》中的拉夫列斯基。二者都是上過大學，旅居國外，接受過西方思想，又同樣經(jīng)歷了失敗的愛情和婚姻。二者都曾有抱負，希望能夠做出一番事業(yè)。最后又同樣歸于失敗。二者的弱點也是相似的。他們都認識不清楚所處的現(xiàn)實。他們并不了解自己所希望成就的事業(yè)究竟是什么。他們都缺乏行動的能力，在愛情的追求和事業(yè)的實現(xiàn)上同樣如此。甚至連去行動的愿望都少有了。拉夫列斯基的朋友說他“是個懶漢，一個有頭腦的懶漢，博覽群書的懶漢”。《圍城》中趙辛楣這樣評價方鴻漸：“你不討厭，可是全無用處”。拉夫列斯基是俄國繼葉甫蓋尼奧涅金和畢巧林之后著名的“多余人”形象。從他的身上，我們看到了《圍城》中的方鴻漸。而方鴻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