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 / 29。所以，我希望儒家的倫理能夠為文化中國的智識分子，提供一個群體的批判的自我意識。顏回這樣的人，他居然能夠體現(xiàn)出儒家最高的價值。新加坡不可能，看樣子絕大多數(shù)，或者所有的人，都是中產階級。 有些人有很好的命運，他浪費了。在這個立場方面，就是體現(xiàn)了儒家的真正價值。他說，真正儒家的道理是講純，不是講量。金子是有兩個數(shù)，就是金子多和少，有一萬斤，有一斤，或者一兩，一萬兩，這是從量來看。 看自己的實際環(huán)境能力，能夠發(fā)揮一分力量，能夠發(fā)揮兩分力量、能夠發(fā)揮三分力量，你可以發(fā)揮很大的力量。而且我們所有在座的，不管你是學生，是在學術界服務，是在企業(yè)界服務，在媒體服務，在政治界乃至其他各界服務，作為一個在這個意義下的智識分子，不僅是可能，而且必要。這個公眾利益的媒體，除了有它自己的利益集團以外，也可以為全民的利益與福祉進行它的導引作用。媒體是不是可以扮演一種智識分子的角色呢？絕對可以，而且可以有很突出的表現(xiàn)，正是可以進行潛移默化的作用。當時提了兩個課題，第一個就是企業(yè)界怎樣互通，怎樣會合；另外一個課題，就是企業(yè)界的文化認同，當時有很多從泰國、從香港來的一些企業(yè)家，也和我進行溝通，也談了這個儒商的問題，到底儒商的定義是什么？我現(xiàn)在認為，儒商就是我定義下企業(yè)界的智識分子，就是企業(yè)界關切文化、關切社會，而且要通過他的資源，除了他自己的利益，他的集團的利益以外，要對更廣大的社群的福祉作出貢獻的這些人?！蔽乙宦牼驼f：“儒商？ 我知道傳統(tǒng)上有很多儒商，今天也有儒商嗎？”他們說：“有儒商，我們都是儒商。中國大陸來了一批年輕的企業(yè)家，后來我跟他們座談。所謂“義”和“利”，在企業(yè)界里面是可以配合的，所謂可以配合的話，就是“大利之義”，不是自己的小利而已，不是純粹的工具理性，不是純粹的功利。這是在政治界的智識分子。”這些例子非常多。子夏說：“我年紀比你大，我的齒比你高，我的德也比你高，你只是有爵。在《孟子》里面講到子夏跟一個君王吵架，君王對他很不禮貌，子夏說，在我們這個地方，有三種尊貴的東西，一個是德，一個是齒，一個是爵（權力）。在政治界，也就是孟子說的大丈夫，所謂大丈夫，是“居天下之正位，居天下之廣居，行天下之大道”，這些人就是有正位，有廣居，有大道的人，就是說他是跟整個社會的福祉，整個社會人民的關切是連在一起的。所謂智識分子，就是說他對自己的職業(yè)不僅做出了一些成績，而且有更深刻的人文關懷，更廣闊的社會視野。 但是，在學術界、政治界、企業(yè)界以及媒體，都有智識分子。 在政治界方面，他純粹是一個政客，為了發(fā)展他自己的權力，發(fā)展他自己的勢力，也沒有這些關切，即使再政治上，他有直接和人民溝通，他也不是智識分子。 智識分子應有的品格 所以說，在學術界里智識分子不一定很多。我用智識分子這個名詞，有一個特別的內涵，即不是指“知識”層面上的知識分子，而是指“智慧”層面上的智識分子，也就是一批比較關切社會，關切政治，關切中華民族的前途，關切人類和平，不僅是他自己的職業(yè)，他自己所面臨的身家性命的課題，而是關切更廣大的世界。 我們談到了文化中國，談到了文化中國和儒家傳統(tǒng)的關系，談到儒家傳統(tǒng)的多樣性，乃至儒家傳統(tǒng)的精神性。所以，身、心、靈、神對儒家傳統(tǒng)都非常重要。我說一個是“廣”，一個是“深”。從個人到家庭到社會到國家到人類全體。儒家最主要的五個德目是“仁義禮智信”。它是理性的，但不是工具理性，而是道德理性、目的理性。 第四個價值是“智”，在儒家傳統(tǒng)里，不僅是認識論上的智，也是道德理性上的智。很多人總是把儒家的禮，誤解成“吃人的禮教”的禮。如果做不到，就要很平實的一步一步走。”意思很明顯，就是說如果人家對你不好，你對他好，那么，你又要怎樣對待那些對你好的人呢？所以說，要以公義報怨，要以德報德，這才是儒家傳統(tǒng)。 第二個價值是“義”，我在小時候，常常聽說儒家在義上是主張“以德報怨”，寬大為懷，因此蔣介石對日本是以德報怨，這不符合儒家倫理。 在社會倫理方面，儒家傳統(tǒng)很明顯地突出兩個價值，一個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個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如果你的心境平靜，如果你很虔敬的話，他們會幫你的忙?！熬垂砩穸h之”原來的意思是說，你不要隨便和那些有靈性的東西打交道，不要用工具理性來控制他們。 “敬鬼神而遠之”，不是一個政治決定，我們現(xiàn)在總是認為把它當成一個政治決定，人家那些迷信的人，讓他們去敬，敬了之后我們可以利用他們，因為他們可以守法。但是，你真正要事人，對鬼要敬重，對神也要敬重（儒家是敬天），甚至在《中庸》里面叫“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但是，你要充分地理解生，你對死一定要有所了解。所以，可以這樣說，就是你要想了解死，但你不了解生，這是劣等，就是說一加一等于二你不懂，你就要做乘法，要做除法，不行。然后，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孝是什么呢？就是“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有些現(xiàn)象，跟儒家傳統(tǒng)是有緊密聯(lián)系的。 再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就是到底儒家對死、對鬼神有什么看法？很多學者用孔子很有名的兩段話“未知生，焉知死”，“未知事人，焉知事鬼”，認為孔子注重生，不注重死；注重人，不注重鬼。”） 從這個角度來說，儒家傳統(tǒng)是有一個核心價值?！霸谶@個地方，要找又忠又信的人很多，但要找一個比我更好學的人，難找。只因為兩個字——好學，在孔子看來，好學是非常嚴格的，非常重要的一個價值。我們一般所要的凡俗價值，顏回一無所有。但是，我們不要忘記了，在孔子弟子里，最突出的人格形象，被認為是孔子最珍貴的弟子是顏回，而嚴格的說，顏回是一無所有的。] 我們常常認為儒家是希望福祿壽喜，認為做官要做得很大，賺錢要賺得很多，名譽也很好，子孫滿堂是儒家的價值。首先，我們要說儒家傳統(tǒng)是一個多元文化，儒家傳統(tǒng)本身就是多元文化。 引言： 哈佛大學中國哲學及歷史教授杜維明在今天所刊載的第二部分演講中，強調儒家傳統(tǒng)是跨越時代的，像一條長河，是不能切斷來理解的，必須從各個不同角度來領會。因此，雖然我們是限制的，但我們又有充分的自由，這個充分的自由，就是在我們限制內部可以掌握到的自由。但是，儒家傳統(tǒng)認為限制的本身不是問題，本來每個人都是被限制的。在一般宗教哲學里面，就是要突破這些不能選擇的東西，要看破，要跳出。就是說，人有很多方面是不能選擇的。而這個轉化又出現(xiàn)一些一般人所不理解的力量，才叫“圣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如果不僅充實，而且有光輝的話，這個人才叫“大”。接著，要看他有沒有內容，也就是有沒有內在的資源，如果有內容，就是有諸己的話，才是“信”，這個人才信得過，不僅是好而已。譬如孟子提出的“可欲之謂善，有諸己之謂信，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謂之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謂神?！币馑季褪钦f，他總覺得還可以進一步發(fā)展。所以，孫奇逢（17世紀的思想家）才會說：“到了90歲時，我才知道自己在80歲的時候，是多么的幼稚。”到了他七十歲的時候，就達到了應該做的和所做的完全合在一起的境界。但是，這是在永恒發(fā)展的過程中，體現(xiàn)我們自己的內在價值，不可企及的。其實不是，照儒家的理解，圣人是最純粹、最真實、最完全的人。 從這一方面講，后來宋明理學家也說了，儒學是身心之學，講身和講心；是性命之學，講人性和講天命；是圣人之學，講怎么樣學圣人。因為，它是目的，不是工具。為人民服務嘛。 是人際關系網絡的中心點 接下來的問題是，到底儒學的自我定義是什么？孔子講得非常清楚，就是“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這一套適者生存，優(yōu)勝劣敗的思想，正是科學主義最有代表性的思想，競爭性很強，卻不注重和諧。這個人文主義，在西方叫做凡俗人文主義（Secular Humanism），它是突出人征服自然的能力，跟自然是抗衡的，人和人之間是斗爭的，人和天是絕裂的。所以我說儒家傳統(tǒng)是涵蓋性的人文主義，而不是排斥性的人文主義?？梢?，儒家在一開始的時候，對人的理解就比較全面，而不是規(guī)約主義的方式。 人有終極關懷的傾向 我認為，在儒家傳統(tǒng)還沒有出現(xiàn)以前，或孔子時代還沒有出現(xiàn)以前，這些價值，就是為儒家傳統(tǒng)創(chuàng)造條件的價值，已經存在了。同時，人是一個歷史動物，也就是說人有記憶，而且有集體記憶。人也是一個社會動物，而不是孤立絕緣的個體，人的生物性，使他的行走能力，他的自我生存能力，都比其他的動物要差，但如果組織社會，人就會有很大的威力。儒家不是從這個角度來作簡單的比喻，而是把人當成一個多元多樣性的存在，來加以掌握。這是儒家的一個基本資源。貴的意思就是說，它聚集了很多價值，指的是一個人出世的時候，就具備了很多價值。這是荀子的看法，孟子就更不用說了。 儒家的基本資源豐富 荀子提出這樣的一個看法，認為所有東西都有“氣”，但只有樹木花草才有“生”，只有動物才有“知”，只有人才有“義”。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片面理解，但它是有的，就是做人的道理。 儒家倫理有那么多不同的面向，可以從那么多不同的角度來理解，有各種不同的層次。而在學術界，就變得非常復雜，絕大部分的中國學者，都是深受西方文化的影響，就是我上面所說的科學主義。 儒家傳統(tǒng)是屬于中華民族心靈的積習。 我的經驗告訴我，對儒家傳統(tǒng)鄙視最厲害，最藐視儒家傳統(tǒng)的是知識分子。身教是真正使儒學具有生命力的力量，而身教傳到社會各個階層，常常是通過一些沒有辦法運用文字的人士，通過口語，心知其意，能夠耳提面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