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事皆蛇足，曲亦村拙，遠不及漢卿矣。傖父漫譏漢卿所續(xù)之非，蓋未見董詞也。關所續(xù)亦依于董，惟董以張珙用法聰之謀，攜鶯奔于杜太守處，關所續(xù)則杜來普救寺也。李日華改實甫北曲為南曲， 所謂《南西廂》，今梨園演唱者是也。《錄鬼簿》王實甫有《崔鶯鶯待月西廂記》，同時睢景臣有《鶯鶯牡丹記》。（同上） 15． 填詞除雜劇不論，止論全本，其文字之佳，音律之妙，未有過于北《西廂》者。（同上） 14． 能于淺處見才，方是文章作手。是“白馬解圍”四字，即《西廂記》之主腦也。金圣嘆《 西廂記 讀法一》） 12． 一部《西廂》止為張君瑞一人，而張君瑞一人，又止為白馬解圍一事。若定要說是一個人做出來，圣嘆便說此一個人即是天地現(xiàn)身。雜說》） 11． 《西廂記》不同小可，乃是天地妙文。（明（明至于實甫之意，謂元微之（即元?。┩ㄓ诠弥佣忻麖埳?，是不必核。王渼陂句“望東華人亂擁，紫羅襕老盡英雄”。王弇州取《西廂》“雪浪拍長空”諸語，亦直取其華艷耳，神髓不在是也。徐復祚《曲論》） 8． 《西廂》后四出，定為關漢卿所補，其筆力迥出二手，且雅語、俗語、措大語、白撰語層見疊出，至于“馬戶”、“尸巾”云云，則真馬戶、尸巾矣！ 且《西廂》之妙，正在于草橋一夢，似假疑真，乍離乍合，情盡而意無窮，何必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而后乃愉快也？丹丘評漢卿曰：“觀其詞語，乃在可上可下之間，蓋所以取者，初為雜劇之始，故卓以前 列。蓋諸公所作，止于四折，而《西廂》則十六折（按此以前四本為王實甫作，第五本為關漢卿作），多寡不同，骨力更陡，此其所以勝也。（《曲律而神品以屬《琵琶》、《拜月》。夫本色尚有勝二氏者哉？過矣?。ㄍ希? 6． 勤之《曲品》所載，搜羅頗博，而門戶太多。（同上） 6． 《西廂》組艷，《琵琶》修質，其體固然。毋亦厭常喜新之病歟？（同上） 5． 古戲必以《西廂》、《琵琶》稱首，遞為桓、文?！? 梅香》雖有佳處，而中多陳腐措大語，且套數(shù)、出沒、賓白，全剽《西廂》。（明（明??蓋《西廂》全帶脂粉，《琵琶》專弄學問，其本色語少。 二、歷代評論 1． 金、元人呼北戲為雜劇，南戲為 戲文。 50 棲遲：停息、居留。 48 “金榜”句：當時成語，意思是不考中絕不回來。 46 “一春”句：秦觀《鷓鴣天》詞原句。 44 文齊福不齊：當時成語，意思是文才雖好，運氣卻不好。華岳三峰，指西岳華山的三座高峰蓮花峰、毛女峰、松檜峰。這兩句可能是化用了元代李鈺《題汪水云西湖類稿》詩：“淚添東海水，愁壓北邙低”。揣，估量，揣度。 40 趁程途：趕路。伯勞，一種鳥，夏至始鳴。 37 司馬青衫：白居易《琵琶行》：“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35 賡：續(xù)作。絕：絕句。 32 春雷第一聲：指張生及第的喜報。懺，僧道為人禮禱懺悔時所念之經(jīng)。 31 “從今”句：意思是從今后無心拜佛念經(jīng)。 29 登科錄：科 舉考試的錄取名冊?！? 27 一遞一聲：一人一聲，連續(xù)不斷?！肚f子 25 怕不待要：難道不要。 24 煖，同“暖”。 22 煞強如：遠遠勝過。 20 妻榮夫貴：反用當時成語“夫榮妻貴”，意思是張生做了崔相國的女婿，因為妻子的榮耀，自然也尊貴起來。 18 清減：指消瘦。閣淚，含淚。臨侵，形容疲憊呆滯。簽，插。 14 斜簽著坐的：指張生。 13 萋迷：凄涼迷離。 11 拾芥：比喻極其容易。 10 托夫人余蔭：即托夫人的福。 8 辱沒：玷辱，這里指落第后與鶯鶯相國小 姐的身份不相稱。 7 索：須，當。破題，唐宋人在詩賦起首點破題意，稱為破題，后世引申為事情的開端。 4 迍迍（ zhūn）：緩慢的樣子。 2 “碧云天”二句：化用范仲淹《蘇幕遮》詞：“碧云天，黃花地”。淚隨流水急，愁逐野云飛。我為甚么懶上車兒內，來時甚急，去后何遲？ [紅云 ]夫人去好一會，姐姐，咱家去！ [旦唱 ] [收尾 ]四圍山色中，一鞭殘照里。 [末云 ]再誰似小姐？小生又生此念？ [旦唱 ] [一煞 ]青山隔送行，疏林不做美，淡煙暮靄相遮蔽。休要「一春魚雁無消息 46」！我這里青鸞有信 47頻須寄，你卻休「金榜無名誓不歸 48」。留戀你別無意，見據(jù)鞍上馬，閣不住 43淚眼愁眉。 [三煞 ]笑吟吟一處來，哭啼啼獨自歸。淚添九曲黃河溢，恨壓三峰華岳低 42?；拇逵曷兑嗣咴纾暗觑L霜要起遲！鞍馬秋風里，最難調護，最要扶持。未飲心先醉 39，眼中流血，心內成灰。伯勞東去燕西飛 38，未登程先問歸期。還將舊來意， 憐取眼前人。 [末云 ]小生這一去白奪一個狀元，正是「青霄有 路終須到，金榜無名誓不歸」。知他今宵宿在那里？在夢 也難尋覓。先生在意 30，鞍馬上保重者！ 從今經(jīng)懺無心禮 31，專聽春雷第一聲 32 。 [夫人云 ]輛起車兒 28，俺先回去，小姐隨后和紅娘來?！肝伣翘撁?，蠅頭微利 26」，拆鴛鴦在兩下里。 【朝天子】煖溶溶玉醅 24，白泠泠似水，多半是相思淚。 [紅云 ]姐姐不曾吃早飯，飲一口兒湯水。雖然是廝守得一時半刻，也合著俺夫妻每共桌而食。 [夫人云 ]紅娘把盞者！ [紅把酒科 ][旦唱 ] [滿庭芳 ]供食太急，須臾對面，頃刻別離。全不想腿兒相挨，臉兒相偎，手兒相攜。我諗知 19這幾日相思滋 味，卻原 來比別離情更增十倍。 [夫人云 ]小姐把盞者！ [紅遞酒，旦把盞長吁科云 ]請吃酒！ [上小樓 ]合歡未已，離愁相繼。 [幺篇 ]雖然久后成佳配，奈時間 17怎不悲啼。 [小梁州 ]我見他閣淚 16汪汪不敢垂 ,恐怕人知 。 [把酒了，坐 ][旦長吁科 ] [脫布衫 ]下西風黃葉紛飛，染寒煙衰草萋迷 13。 [末云 ]小生托 夫人余蔭 10 ，憑著胸中之才，視官如拾芥 11耳。張生，你向前來， 是自家親眷， 不要回避。兀的不悶殺人也么哥！兀的不悶殺人也么哥！久已后書兒、信兒，索與我凄凄惶惶的寄 7。馬兒迍迍 4的行， 車兒快快的隨，卻告了相思回避，破題兒又早別離 5。 [滾繡球 ]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北雁南飛。 [旦、末 、紅同上 ][旦云 ]今日送張生上朝取應，早是離人傷感，況值那暮 秋天氣，好煩惱人也呵！悲歡聚散一杯酒，南北東西萬里程。 第三折 [夫人長老 1上云 ]今日送張生赴京，十里長亭，安排下筵席。《中州集》載高汝勵詩：“寄謝東門千樹柳，安排青眼送人行。 36 駁落：落第。 34 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見《孝經(jīng)》。 33 銀樣镴槍頭：比喻中看不中用。部署：原指軍營中擅長技擊的將士，后成為江湖拳棒教師之稱。 30 投首：投案自首。u）：形容男女交歡時動作狀態(tài)之詞。 27 “月明”二句：化用歐陽修《生查子》詞：“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25 世有：既然有了這事。 23 撋（ ruǎn）：即撋就，成就、遷就之意。軏，車鍵。為政》。 20 指下：攀下。 19 女大不中留：當時成語。 17 “我則道”二句：意思是我只當她去探病，誰知道她去成親。 15 閃：指扭傷筋絡，如閃了腰、閃了手。今夕合夕，見此良人”。 14 綢繆：《詩經(jīng) 12 迤逗：逗引，勾引。 10 牽頭：拉攏牽合雙方的人。 8 心數(shù)：心計。 6 提心在口：即提心吊膽之意。 4 隱 秀：隱秘。 2 俫：元雜劇中扮演兒童的角色名。 [并下 ] 1 這一折俗本簡目稱為“拷紅”，寫老夫人發(fā)現(xiàn)了鶯鶯和張生的私情，拷問紅娘。 [同夫人下 ][紅唱 ] [收尾 ]來時節(jié)畫堂簫鼓鳴春晝，列著一對兒鸞交鳳友。 [夫人云 ]明日收拾行裝，安排果酒，請長老一同送張生到十里長亭去。 [東原樂 ]相思事，一筆勾，早則展放從前眉兒皺，美愛幽歡恰動頭。我與你養(yǎng)著媳婦， 得官呵，來見我；駁落 36呵，休來見我。我待送你去官司里去來，恐辱沒俺家譜。呸！你是個銀樣镴槍頭 33。俺家里陪酒陪茶倒撋就。 [末 云 ]小生徨恐，如何見老夫人？當初誰在老夫人行說來？ [紅云 ]休佯 29小心，過去便了。罷罷罷！誰似俺 養(yǎng)女的不長進！紅娘，書房里喚將那禽獸來！ [紅喚末科 ][末云 ]小娘子喚小生做甚么？ [紅云 ]你的事發(fā)了也，如今夫人喚你來，將小姐配與你哩。一個恣情的不休，一個啞聲兒廝耨 28。羞得我腦背后將牙兒襯著衫兒袖。我也怕不得許多，夫人如今喚你來，待 成合親事。罷罷！ 俺家無犯法之男， 再婚之女，與了這廝罷。我不合養(yǎng)了這個不肖之女。到底干連著自己骨肉，夫人索窮究。 [幺篇 ]世有 2便休、罷手，大恩人怎做敵頭？起白馬將軍故友，斬飛虎叛賊草寇。目下老夫人若不息其事， 一來辱沒相國家譜；二來張生日后名重天下，施恩于人，忍令反受其 辱哉？使至官司， 老夫人亦得治家 不嚴之罪。張生非慕小姐顏色，豈肯區(qū)區(qū) 22建退軍之 策？兵退身安，夫人悔卻前言，豈得 不為失信乎？既然不肯成就其事，只合酬之以金帛，令張生舍此而去。 [夫人 云 ]這賤人倒指下 20 我來，怎么是我之過？ [紅云 ]信者人之根本，「人而無信，不知其 可也。 [夫人云 ]這端事都是你個賤人 。他兩個經(jīng)今月余則是一處宿，何須你一一問緣由？ [圣藥王 ]他每不識憂，不識愁，一雙心意兩下投。他道： 「紅娘你且先行，教小姐權時 16落后。咱兩個背著夫人，向書房問候。 [打科 ][紅云 ]夫人休閃 15了手， 且息怒停嗔，聽紅娘說。 [夫人云 ]你故自口強哩。說過呵，休歡喜，說不過，休煩惱。我在窗兒外幾曾輕咳嗽，立蒼苔將繡鞋兒冰透。 [旦云 ]紅娘，你到那里小心回話者！ [紅云 ]我到夫人處，必問：「這小賤人， [金蕉葉 ]我著你但去處行監(jiān)坐守，誰著你迤逗 12的胡行亂走？」若問著此一節(jié)呵如何訴休？你便索與他個 「知情」的犯由 13。 [紫花兒序 ]老夫人猜那窮酸做了新婿，小姐做了嬌妻，這小賤人做了牽頭 10。 [紅唱 ] [越調 ][斗鵪鶉 ]則著你夜去明來，倒有個天長地久；不爭 5你握雨攜云 ，常使我提心在口 6。 [紅喚旦科 ]姐姐，事發(fā)了也，老夫人喚我哩，卻怎了？ [旦 云 ]好姐姐，遮蓋咱！ [紅云 ]娘呵，你做的隱秀 4者，我道你做下來也。 [夫人云 ]這樁事都在紅娘身上，喚紅娘來！ [俫喚紅科 ][紅云 ]哥哥喚我怎么？ [俫云 ]奶奶知道你和姐姐去花園里去， 如今要打你哩。 93 滴流撲：跌倒摔下的聲音。堯命后羿射之。傳說日中有金色的三足烏，故稱。 90 魯陽貪戰(zhàn)：傳說魯陽與韓構交戰(zhàn)，戰(zhàn)至日暮，魯陽持戈揮之，太陽為之倒退三舍。 89 晷：日影，引申為時光。 87 扢扎幫：形容動作迅速。 85 胡侃：胡鬧。春山：指女子之眉。 84 “望穿”二句：宋左譽《眼兒媚》詞：“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82 按：施行。元代鄭光祖有雜劇《倩女離魂》。倩娘父大驚，因為女兒幾 年來一直纏綿病榻，未離閨房。倩女悒郁成疾。唐陳玄祐《離魂記》：張倩娘自幼許配王宙，兩人情投意合。 79 為頭兒：從頭兒。這里用反語諷刺鶯鶯反倒主動約了張生。孟光接了梁鴻案：后漢梁鴻與妻子孟光隱居山中。取次：輕忽，造次?！? 75 他 人行：別人面前。金卻鴉鬟：指鶯鶯。 73 玉堂學士：翰林學士，這里是諷刺張生，這時張生尚未中舉。 71 玉板：紙中最光潔堅韌者。 70 他：指鶯鶯。 69 “簡帖兒”句：意思是書信里有埋伏。六祖悟道：“師父命我三更早來也。三更棗：指秘密。 67 女字邊干：即“奸”字。 66 魚雁：這里指傳遞書信的人。 64 隋何、陸賈：都是漢初以智謀著稱的謀士。 63 社家：指行家、老手。 61 和：連同。 60 熱：副詞，形容催逼的樣子。 59 “消息兒”句：意思是犯 了小姐的忌諱。直待我：簡直是要我。 56 呆里撒奸：即外作癡呆，內懷奸詐。一說怨恨，抱怨。 53 赸：走開。后世遂以云雨喻男女之歡。相傳楚襄王游高唐，夜夢與神女歡會。一日吹簫之時，鳳凰來集，二人乘鳳仙去。蕭史每日教弄玉吹簫，簫聲如鳳鳴。 51 鳳去秦樓：用弄玉、蕭史的故事。 50 你娘：紅娘自稱。顧盼：照顧，擔待。 47 勾頭：逮捕罪犯的拘票。 45 命慳：命不好。 43 擎天柱：表示對紅娘的倚重，元雜劇中常稱國家棟梁為“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42 “受艾 焙”句：意思是權且忍受這一回。 40 望夫山：即望夫石，我國很多地方都有，相傳為一個盼望丈夫的女子所化。宋元時常借此語調侃，這里指被先生吃了，亦調侃語。 38 先生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