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熟。以象數易學言，始於北宋初年陳摶以降，如劉牧、周敦頤、邵雍諸人的圖書象數學；以及義理易學言，如胡瑗以降，王安石、張載、蘇軾、程顥、程頤諸人之儒理易學，其於後代易學之影響至為深遠。上述諸人或亦為北宋理學之巨擘，而其生卒大約先後於二程，此輩易學家生平事蹟雖大多有史冊可考，然仍存有許多軼事傳聞，輯錄於《二程易說拾遺》中，吾人藉以更可獲致知人論世之功。茲列舉數例說明之：（一）有關胡瑗軼事胡瑗為二程之師，程頤曾謂如素未讀《易》，且須看胡先生《易》，其推重可知?！抖桃渍f拾遺》書中所收錄有關胡瑗之軼事如下：往年胡博士瑗講《易》，常有外來請聽者，多或至千數人；孫殿丞復說《春秋》，初講旬日閒，來者莫知其數，堂上不容，然後謝之，立聽戶外者甚眾，當時《春秋》之學為之一盛，至今數十年傳為美事?！抖碳ㄉ希幽铣淌衔募淼谄撸链ㄏ壬娜囟Y部取問狀》，頁568。文中記載胡瑗講《易》情形，據《宋史．本傳》云其於湖州教時從游者常數百人，居太學時，其徒益眾，太學至不能容，故取其旁官舍處之。禮部所得士，瑗弟子十常居四五。 見《宋史．儒林傳》（臺北：鼎文書局，1983年），頁12837。取此則軼事與正史相校，誠信而可徵矣！胡瑗為北宋偉大之教育家，其造就人才無數，故能與泰山先生孫復、徂徠先生石介，並稱宋初三先生。胡氏明於《易》理，其說《易》以義理為宗，崇尚實學而棄去玄虛，二程易學亦以儒理人事釋《易》，並發(fā)為有用之學，或即本諸其師之教耶！（二）有關二程與張載軼事張載為北宋著名之易學家，與二程同以闡發(fā)儒家思想，批判佛老為己任。其易學亦與程頤均同屬義理易一派，所不同者，程頤主理，張載主氣為其哲學體系?！逗幽铣淌贤鈺肪硎d其與二程軼事如下：橫渠昔在京師，坐虎皮，說《周易》，聽從甚眾。一夕，二程先生至，論《易》。次日，橫渠撤去虎皮，曰：「吾平日為諸公說者，皆亂道。有二程近到，深明《易》道，吾所弗及，汝輩可師之?！箼M渠乃歸陝西?！抖碳ㄉ希幽铣淌贤鈺淼谑畟髀勲s記》，頁436437。上述之事為二程弟子所記，雖難以論其真確，然橫渠與二程確曾有所關連，試以《二程易說拾遺》所輯如下：張子厚、邵堯夫，善自開大者也?！抖碳ㄉ希幽铣淌线z書卷第三．二先生語三．謝顯道記憶平日語》，頁60。 問：「張子曰：『陰陽之精，互藏其宅』，然乎？」曰：「此言甚有味，由人如何看。水離物不得，故水有離之象。火能入物，故火有坎之象?！埂抖碳ㄉ希幽铣淌贤鈺淼谄撸媳臼斑z》，頁394。上述兩則，二程於張載、邵雍二人學術能別開新局，又評張氏「言甚有味」，可見二程與橫渠當有學術之往來，其相互敬重如此，誠為學術之佳話。（三）有關二程與邵雍軼事邵雍與二程同居一巷，彼此相善，惟其易學屬於北宋象數易學系統(tǒng)，尤善於數學，與張載氣學，程頤理學可謂北宋易學三子，成鼎足之勢?！抖桃渍f拾遺》中輯錄二家問學與往來情形，試舉例說明如下： 堯夫《易》數甚精。自來推長厤者，至久必差，惟堯夫不然，指一二近事，當面可驗。明道云：「待要傳與某兄弟，某兄弟那得工夫？要學，須是二十年工夫?！姑鞯缆務f甚熟，一日因監(jiān)試無事，以其說推算之，皆合，出謂堯夫曰：「堯夫之數，只是加一倍法，以此知《太玄》都不濟事?！箞蚍蝮@撫其背，曰：「大哥你恁聰明！」伊川謂堯夫：「知《易》數為知天？知《易》理為知天？」堯夫云：「須還知《易》理為知天?！挂蛘f今年雷起甚處。伊川云：「堯夫怎知某便知？」又問甚處起？伊川云：「起處起?！箞蚍蜚等弧Ｋ?，伊川問明道曰：「加倍之數如何？」曰：「都忘之矣。」因歎其心無偏繫如此。《二程集（上）．河南程氏外書卷第十二．傳聞雜記》，頁428。由上述文中，吾人可瞭解兩家通好，邵雍甚至欲傳其學與二程兄弟，二程雖不措意於此，惟程顥似願嘗試理解，並推算之，而悟得「堯夫之數，只是加一倍法」，頗受邵子嘉許。不過，程頤則顯然無心於此。從中亦可看出大程之兼容，小程之執(zhí)著?！抖桃渍f拾遺》另錄有邵子軼事一則如下：尹子曰：「邵堯夫家以墓誌屬明道，許之，太中、伊川不欲，因步月於庭。明道曰：「顥已得堯夫墓誌矣。堯夫之學，可謂安且成?！固心嗽S?！抖碳ㄉ希幽铣淌贤鈺淼谑唬畷r氏本拾遺》，頁414。 從邵家屬託堯夫之，再度證明兩家往來之密。何以二程之父（程珦）與程頤起初並不欲答應為邵雍撰寫墓誌，從文中似難得知，或許以堯夫學識淵深，難以著筆，不過，明道似較能掌握邵雍其人其學，據邵雍子邵伯溫《易學辨惑》云：「唯明道知先生為深，故先君之葬，不肖請志其墓焉」《易學辨惑》（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景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亦可證明此言不虛，而明道以「安且成」為堯夫一生定其論，亦可謂得其精當。藉由《二程易說拾遺》可知兩家關係之深厚?！抖桃渍f拾遺》所錄北宋易家軼事尚多，藉由本書所輯軼事，當有助於吾人於北宋易壇之瞭解。七、結語歷史是過往之記錄，易學史是對過往易學發(fā)展之記錄。學術之繼往開來，學者兢兢業(yè)業(yè)者，均胥賴乎是。典型在庶昔，減去對易學前賢其人其學之關注敬重，則今日我之所學所行，未來恐亦毫無意義可言?！抖桃渍f拾遺》即植基於對易學前賢之緬懷。其中輯錄有易學史上之價值：如二程治易經驗、二程治易態(tài)度、《程傳》撰作原委、北宋易壇軼事等等；亦輯錄有文獻學上之價值：如藉以?？薄冻虃鳌?、輔翼《程傳》、增補《程傳》等等；亦輯錄有思想史上之價值：如二程在闡述經傳義理時每以理為核心，以敬為工夫，吾人亦可藉所輯易說中以瞭解二程之哲學基礎與內涵。固然上述諸論，亦可藉助於由二程《文集》、《遺書》《雜著》、《語錄》等等滙編而成之《二程全書》、《二程集》等書，然上述二書篇帙浩繁，若能進而化零為整，將零散於其中之易說及其與《易經》有關之文句，滙整歸納並分類之，則更便於學者查考。本文僅從易學史之角度試論《二程易說拾遺》一書之價值，相信對於未來從事有關宋代易學研究者，或二程思想研究者，當能藉由本書獲得更為宏觀深入之瞭解。13 /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