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桌上的臺歷又撕去一頁。他沒有想到，這本日歷就此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天?！　≡诟铇飞搅沂磕构ぷ魅藛T的印象里，每年的11月27日，這一帶都會下雨。這個日子沒有寫進《紅巖》。因為小說的結(jié)尾是一場槍林彈雨、血火交融的大越獄，并以革命者的勝利告終。 　　小說的作者可以拒絕讓真實的結(jié)局在文學(xué)作品里再次上演，但歷史卻永遠無法抹去那慘絕人寰的一幕：1949年的11月27日，185位關(guān)押在白公館、渣滓洞的革命者含恨飲彈，血染歌樂山，從大屠殺中僥幸脫險的只有羅廣斌等35人。當時，新中國已經(jīng)成立57天，距離重慶解放僅差3天。 　　那晚，歌樂山細雨霏霏。 　　曾讓羅廣斌出獄求援 　　盛國玉如今兒孫滿堂，住在老家重慶墊江縣。從小到大，她第一次出遠門就是被特務(wù)從墊江押送到重慶，關(guān)進渣滓洞女牢二室。 　　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的消息傳進渣滓洞，牢里的姐妹們有了新的話題。“我們常常一起討論，新中國的生活該是什么樣兒啊。有人說，咱們女同志應(yīng)該有花衣服穿。有人馬上就添上一句，應(yīng)該有兩件，可以換洗。”說這話時，盛國玉她們穿的是囚服，胸前胸后都畫著個大叉叉，難友們叫它“叉叉服”。 　　“喜訊在渣滓洞傳得很快，有人樂觀情緒多起來，覺得我們坐牢坐不到好久了?！备挡焊袷抢相l(xiāng)，當年一起被捕，一起被關(guān)進渣滓洞。這位87歲的老人還記得：“那個時候，樓上的人就喊我們貢獻些材料，說是要給新中國建設(shè)出主意。樓上好像還專門成立了個設(shè)計小組，王敏是起頭人。” 　　這些長年堅持地下工作的人們心里高興?。∫院缶涂梢苑判拇竽懙貫辄h和人民工作，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偽裝、提心吊膽地隱蔽了。在這個心愿實現(xiàn)之前，鐵窗下的革命者暫且把熱情化作條條建議?！褒R亮還提出，新中國要向蘇維埃學(xué)習(xí)，所以鼓勵我們學(xué)俄文、學(xué)英文?！备挡夯貞浾f。 　　但是，勝利與犧牲可能同時到來。這一點，很多革命者也明白。他們準備死，但不放棄生的希望。 　　關(guān)在白公館的國民黨愛國將領(lǐng)周從化認為：“……如果有人帶信出去，并且領(lǐng)路和說明情況，就可以有相當武裝力量突襲中美合作所，解放白公館和渣滓洞，保全幾百個干部……”白公館的“黨員核心”陳然、劉國鋕等人反復(fù)研究后，決定讓羅廣斌去請求“自新悔過”，尋找出獄的機會，以便與黨組織和周從化將軍介紹的武裝力量取得聯(lián)系，對兩座監(jiān)獄的人員實施營救。 　　羅廣斌本來不樂意：“我自己知道，要求堅決地為組織犧牲，我是能夠苛求自己作到的。但進一步的‘犧牲自己的氣節(jié)’——雖然這已不是單純的氣節(jié)問題了，我卻不愿意，……”羅廣斌在解放后的回憶自傳中寫道。 　　深受難友們敬重的老黨員譚沈明來給羅廣斌做工作：“我們不僅要能為革命貢獻生命，而且還要要求忍辱負重?！彼f服了羅廣斌。獄中共產(chǎn)黨員又用書面形式為羅廣斌請求“自新悔過”出獄的問題作了說明。但等到將羅廣斌出獄后的聯(lián)系方法、突襲營救方案和時間都確定下來時，已經(jīng)是1949年11月10日了。即使出得去，再從獄外組織營救，時間恐怕來不及。這個計劃最終沒有實施。 　　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沖出去？白公館關(guān)著四五十人，看守只有6名，其中4名都已被革命者做過思想工作。解除他們的武裝，沖出白公館比較容易。但是，白公館周圍還有一個警衛(wèi)連，與他們作戰(zhàn)就很困難了。即使白公館越獄突圍成功，渣滓洞里關(guān)押的革命者怎么辦，敵人會不會把他們當作人質(zhì)而全體槍決？手無寸鐵的人們?nèi)绾卧偃ソ夥旁叶茨?？這個辦法也行不通。 　　在這種興奮與焦慮、希望與擔憂交織的氣氛下，一位名叫許曉軒的老黨員站了出來。他要求難友們穩(wěn)定情緒，開展討論，為已經(jīng)取得政權(quán)的黨提出建議。如果有人能活著出去，就把這些建議匯報給黨組織。 　　而此刻，人民解放軍已在北起長江、南至湘桂黔邊境的千里戰(zhàn)線上，開始向大西南發(fā)動強大的攻勢。1949年11月22日，解放軍突破白馬山防線，直逼重慶。11月24日，解放軍開始總攻重慶?！　∶锁P下令“清理積案” 　　重慶解放指日可待的意思，在歌樂山的監(jiān)獄里有了一種異樣的表述方式。看守每每送來牢飯，總要“意味深長”地念叨兩句：“吃吧，你們快點吃吧，吃不了幾天了。”在白公館二樓單獨囚禁的郭德賢，有天聽到了兩個看守在門外走廊上小聲嘀咕：外面那3個大坑挖得差不多了。 實際上，零星的屠殺早已開始了，頭一個遇害的就是與張學(xué)良一起發(fā)動西安事變的楊虎城將軍。 　　徐遠舉在解放后交代：“1949年8月，蔣介石偕毛人鳳到重慶布置屠殺。毛人鳳分別向張群、楊森、王陵基及盧漢將軍傳達了臺灣的決定，謂：‘過去因殺人太少，以致造成整個失敗的局面。’又謂：‘對共產(chǎn)黨人一分寬容，就是對自己一分殘酷?！喠钴娊y(tǒng)西南特務(wù)機關(guān)立即清理積案。毛人鳳對我說：蔣介石只是要將楊虎城殺掉。你們可將過去所逮捕的共黨分子，擇其重要者先殺掉一批。” 　　在“清理積案”的指示下，9月6日，楊虎城將軍及幼子楊拯中、楊拯貴，秘書宋綺云、徐林俠夫婦及幼子宋振中由貴州押往重慶，當晚被秘密殺害在歌樂山的戴公祠。 　　10月28日，陳然、王樸、雷震等10人被公開槍殺于大坪刑場，其中包括涂孝文、蒲華輔等3名叛徒。 　　11月14日，又有江竹筠、李青林、齊亮等30人被特務(wù)借口轉(zhuǎn)移押出了監(jiān)牢，在歌樂山上的電臺嵐埡壯烈犧牲。 　　11月26日晚，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處長徐遠舉從特務(wù)頭子毛人鳳手中接過了經(jīng)過批準的大屠殺名單。那天下午，解放軍先頭部隊的兩個營已經(jīng)到達重慶近郊南溫泉，距歌樂山只有幾十公里。鎮(zhèn)守此處的敵人力量不下一個師。雙方打響了解放重慶最為艱苦、最為激烈的南溫泉遭遇戰(zhàn)。 　　執(zhí)行屠殺的劊子手在27日下午陸陸續(xù)續(xù)趕到楊家山，他們中有看守，有特務(wù)，也有軍警。下午3時，徐遠舉下達屠殺密令，各人進行準備；5時，舉行會餐，人人宣誓“絕對保守秘密”。徐遠舉向劊子手們承諾：事成之后論功行賞，發(fā)給金條和經(jīng)費，預(yù)備潛伏。 　　6時許，劊子手們兵分兩路：一路趕往白公館，一路趕往渣滓洞。 歌樂山上有條小路，從白公館通向松林坡，那里的3個大尸坑已經(jīng)挖好了。　　他們的手都是溫暖的 　　“劉國鋕！”晚餐后，特務(wù)開始提人。頭一個就喊劉國鋕。劉國鋕知道，最后的時刻到了。兩個小時前殺害黃顯聲將軍的槍聲一響，白公館里關(guān)押的革命者便已明白?！皠e急，等我先做首詩！”“死到臨頭，還做什么詩？”特務(wù)不由分說，把劉國鋕和譚謨銬上一副手銬，押出白公館。 　　沒機會用筆寫，劉國鋕索性高聲朗誦起來：“同志們，聽吧！像春雷爆炸的，是人民解放軍的炮聲！人民解放了，人民勝利了！我們——沒有玷污黨的榮譽，我們死而無愧！”聲音回響在通往刑場的山間小路上。 　　多年以后，劉國鋕的五哥劉國琪從香港回到重慶，來到歌樂山。時任歌樂山烈士陵園園長的厲華記得，那是園里第一次接待香港來的烈士家屬。烈士墓前，劉國琪講起一件往事：就在劉國鋕犧牲前兩個月，他專門從香港趕回來營救。他帶了一張香港匯豐銀行開出的空白支票給徐遠舉：“只要放了劉國鋕，你愿意填多少就填多少?！毙爝h舉也不愿跟錢過不去，他同意只要劉國鋕簽一個認錯書，立即釋放。但劉國鋕堅持，要釋放必須無條件。劉國琪當時跪倒在地，說國鋕你不要這樣死心眼，只要命在什么都在。劉國鋕滿面淚流，卻搖了搖頭。 　　劉國鋕之后，坐牢10年的許曉軒也被押出來。到羅廣斌的牢房前，他站住了，他想留句話給羅廣斌。因為羅廣斌的哥哥羅廣文是國民黨第十五軍團司令，羅廣斌最有希望活下去。“你要是能夠出去，一定要把我們的意見告訴組織。還請轉(zhuǎn)告黨，我許曉軒做到了黨教導(dǎo)我的一切，生命的最后時刻我仍將這樣。希望黨組織經(jīng)常整黨、整風(fēng)，清除非無產(chǎn)階級意識和作風(fēng)，保持黨的純潔！”許曉軒的臨終囑托，羅廣斌牢牢記住了。 　　眼見朝夕相處的難友被屠殺，悲憤的革命者只能拿起手中的筆?！靶值埽灰澏?大踏步跨出號門——他的嘴咧開，輕蔑地笑笑/‘啊，多么拙笨的蠢事/在革命者的面前/死亡的威脅是多么無力’……”寫下這首詩的人叫文澤，一位在皖南事變中被俘的新四軍政工干部。詩稿剛剛完成，文澤就聽到特務(wù)在叫自己的名字。 　　羅廣斌在解放后的回憶材料中寫道：“我和譚沈明、文澤、宣灝三人隔著窗子握了手說：‘安心去，你們先走一步，再見?！麄兊氖侄际菧嘏?，沒有冷，也沒有抖，喊著口號，唱著歌，從容地大步向前走了……”“每一個人，臨死都是倔強的，沒有求饒，國歌和口號一直不停的在槍聲彈雨下響著，牢獄鍛煉得每個同志——黨員和非黨員，成為堅強的戰(zhàn)士?！辈恢缽氖裁磿r候起，天下起小雨，仿佛老天掩面而泣。 　　那晚的寒冷和火一樣熾熱的情感，郭德賢在57年后依然銘心刻骨?！啊銈円欢ㄒ獪缤?！共產(chǎn)黨一定要勝利！’他們跨出牢房時都喊口號。那場景跟電影、電視上演的不一樣。他們的聲音并沒有多大，是很低沉的。那才是從內(nèi)心底發(fā)出的聲音。”從重慶市廣電局退休的郭德賢在病榻上對記者說。 　　眼看著自己的部隊已經(jīng)打到跟前，隨時都可能迎來解放，卻要在這拂曉時分被推上刑場，這是多么殘酷的事情！面對如此殘酷，從容不迫、慷慨赴死，又需要何等堅定的信念，何等無私的襟懷，何等無畏的勇氣！ 　　是夜，白公館27位革命者殉難，還剩19人?！半娫掆彶煌５仨懀覀兌悸牭玫??！惫沦t說。電話是渣滓洞那邊打來要求增援的。那時，渣滓洞已殺害了兩撥革命者，還剩下150多人。解放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到了，劊子手們心急火燎，已經(jīng)不想按原方案分批屠殺了。　　槍聲口號聲響成一片 　　渣滓洞方面，“那天白天沒有什么異常。晚飯后，聽住在樓上的男同志說，特務(wù)辦公室都換上了大燈泡，還有火光，好像在燒材料。我們猜測敵人可能要撤退?！笔裾f。 　　晚間下起雨，天很冷。渣滓洞女牢里的姐妹們唱了會兒歌，扭了一陣秧歌，便早早睡下。睡了沒多久，盛國玉聽到特務(wù)喊提人，一個小時內(nèi)就提了兩批。難友們都起來了，睡意全無。 　　深夜一兩點，特務(wù)們突然走進一間間牢房：“起來，起來，辦移交了，各人把衣物都帶上?！彼腥硕急患性跇窍碌?間牢房內(nèi)，盛國玉和姐妹們被關(guān)進八號牢房，旁邊7間牢房關(guān)著男同志。有人警惕地問了句：“把我們移交給誰？”“移交給警備司令部?！鼻闆r有些奇怪，但難友們只有等待。 　　腳步聲突然響起，一群端著美式?jīng)_鋒槍的特務(wù)轉(zhuǎn)眼間沖進了渣滓洞內(nèi)院。他們迅速站好，把槍口對準簽子門。 　　那一聲哨聲，盛國玉和傅伯雍一輩子也難以忘記。哨聲響后，槍就響了。 　　盛國玉記得，胡其芬一直在門口觀察動靜，槍響時，她第一個喊起口號：“打到國民黨反動派！”口號聲、罵聲隨之響成一片。 　　傅伯雍說：“打槍時，張學(xué)云就站在門口，他一把抓住門洞伸進來的槍管，想要奪槍。但是彈匣太長，卡著進不來。敵人把他打死了。就倒在我的身上?！?　　胡作霖撲向牢門，用身體擋住敵人的機槍眼。何雪松高喊：你們這些強盜也活不了多久了！敵人補槍時，打中了陳作儀的腳，他憤怒地站起來吼了一句：不要打腳，我起來你們打頭好了！…… 　　當盛國玉從昏死中蘇醒過來，整間牢房已經(jīng)是一片火海，敵人要毀尸滅跡。她沖出牢房，跳到放風(fēng)壩上，躲進了旁邊的廁所。 　　張學(xué)云倒下時，鮮血噴灑在傅伯雍身上，卻因此保護了傅伯雍――敵人補槍時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傅伯雍沖出牢門，本來也想往左手邊的缺口墻跑。他知道，夏天發(fā)水，那里的墻曾被沖倒過。特務(wù)犯懶就讓犯人們自己修。大家偷著往料里摻了好多砂子、石塊、樹根根，壘起沒多久就倒了。第二次修好不久又有了缺口，不過垮得不多，還沒來得及修。 　　此時，已有幸存者正攀著墻上缺口往外爬，墻嘩啦啦地塌，缺口越來越大。尚未完全撤走的特務(wù)發(fā)現(xiàn)了火光中人影晃動，“跑了，跑了”，劊子手一邊喊一邊對著缺口墻的方向一陣掃射，又有一些人中彈倒下。傅伯雍見狀，連忙躲進了大米儲藏室，撬起地板，鉆進地溝，一直躲到天亮。 　　部分人策反看守逃生 　　特務(wù)和軍警都趕去支援渣滓洞了，白公館反倒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羅廣斌把看守楊欽典招呼了過來。楊欽典是獄中同志們的重點策反對象，對陳然、黃顯聲等人都很敬重。陳然犧牲后，他還囑咐羅廣斌莫要太強硬，有機會出去的話照顧好陳然的母親和妹妹。 　　“楊排長，我們剩下的人怎么處理呀？”“我聽說，要把你押送臺灣，剩下的人都處決?！薄　　澳阒拦伯a(chǎn)黨的政策，你要立功呀。”羅廣斌說。 　　革命者平時所做的策反工作在關(guān)鍵的時候起了作用，楊欽典答應(yīng)幫忙。他偷偷把牢房鑰匙交給了羅廣斌，還有一把鐵錘?！拔蚁瘸鋈タ纯从袥]有人，沒人的話，我在樓上跺三下腳，你們就跑！”楊欽典說。出門望風(fēng)的時候，楊欽典又順便告訴白公館周圍的警衛(wèi)說“共軍進城了”，警衛(wèi)們一聽，連忙撤走了。 　　回憶起脫險的情景，郭德賢說：羅廣斌很能干，他像一個作戰(zhàn)的指揮官。羅廣斌把人分成五組，年輕人、老人相互照應(yīng)。楊欽典的信號來了。羅廣斌打開牢門，先跑上樓喊郭德賢。 　　“我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特務(wù)來拉我出去槍斃?！惫沦t說她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牢門打開一看卻是羅廣斌和周居正。羅廣斌說，敵人撤走了，我們一齊沖出去。郭德賢有兩個孩子，她背起一個，周居正幫忙背起一個。19個人跑出白公館，爬上左面的山梁。 　　羅廣斌等人走后5分鐘，執(zhí)行屠殺命令的特務(wù)便坐著汽車趕來了。他們見牢房空無一人，以為楊進興已經(jīng)把人干掉了，便掉頭走了。白公館看守所副所長楊進興，后來也從渣滓洞趕回白公館。他一看人沒了，還以為是先他趕過來的特務(wù)將犯人“執(zhí)行”了，也沒深究。 　　白公館生還的19人，再加上渣滓洞脫險的15人，以及身中三槍未死、從尸坑中爬了出來的譚謨，大屠殺中就只有這35人活了下來。根據(jù)上世紀80年代的統(tǒng)計，死于1949年“1127”大屠殺者共計207人，其中185人被定為烈士。 　　就在先烈們倒下的第二天，11月28日，解放軍重慶主力部隊由重慶西側(cè)渡江成功，長驅(qū)直入。當天晚上，在激戰(zhàn)56小時后，解放軍終于攻下南溫泉，打開了重慶南大門。 　　但是，屠殺到了29日仍在繼續(xù)，關(guān)押在重慶“新世界監(jiān)獄”的32名革命者被分三批押往松林坡。那時，距離重慶解放僅差幾個小時。特務(wù)行兇后，連尸體都來不及掩埋便倉皇逃走。 　　11月30日，重慶解放。 　　如今的白公館依然保留著原樣。墻角處一株石榴樹，據(jù)說是許曉軒烈士親手所種。半個多世紀以來，它茁壯成長。記者去的時候正值隆冬。沒有了夏日里根深葉茂、榴花似火的景象，反倒顯現(xiàn)出樹干奇崛、虬枝如鑄的震撼。樹干從根部就分出一叉，旁逸斜出地越過高墻、伸向獄外，自由地迎接著共和國的每一個黎明。 　　沒來得及的營救行動 　　上世紀80年代初，黨史工作者胡康民在重慶市委辦公廳保存的檔案資料中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信署名“吉祥”，其實是中共地下黨重慶婦委書記胡其芬寫的，時間是1949年11月19日，距離“1127”大屠殺還有8天。 　　“聞所內(nèi)傳說即將結(jié)束，除17人決定釋放外，其余還有第三、第四批或?qū)⑻帥Q，每個人都籠罩著死亡的陰影。藍先生歸來又帶給我們一線生的希望。妹，這就全靠你與朋友營救我們的努力了。第三批傳命令已下，可能周內(nèi)辦理?。?！” 　　這是一封求救信，是渣滓洞的革命者向地下黨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