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內(nèi)容簡介】 個案正義 後現(xiàn)代主義者（differences）文 章 分 享 一生命價值、法律權威與專業(yè)主義 後現(xiàn)代主義下的個人經(jīng)驗理性楔子這篇文章，改寫自筆者在2004年6月間完成的一篇課堂專題報告。寫這篇報告的動機，原來只是為了履行旁聽李震山老師開設之「生命倫理與法律」課程的道德義務。但一學期以來，筆者與研究生們共同受教於李老師關於「人性尊嚴」與「寬容」的憲法價值與實質(zhì)內(nèi)容，涵蓋了胚胎與胎兒的生命權、複製人、基因科技，以及死刑、安樂死、緩和醫(yī)療、大量生命殘害，還有動物權的保障等等議題，在聽取報告、觀賞電影及參與討論之間，從獲取專業(yè)知識、建立思考架構、認知法律體系，到重新思索生命價值、反省法律權威與專業(yè)倫理的過程中，對於這篇報告的撰寫也漸漸凝聚個人使命感。加上碩士在職專班的「法律社會學經(jīng)典名著選讀」，筆者雖掛名授課，實質(zhì)上卻坐享選修同學們的精采報告與討論，在學期終了之時，自覺也該盡一點為人師的義務，作一個學習心得總結報告。本文就在這樣的雙重義務下?lián)撈涫姑４蠹s一年前，主編法官協(xié)會雜誌的楊鼎章法官來電邀稿，筆者答應得爽快，卻一直未能履行承諾。近日與楊法官的聯(lián)繫之間，也正好是報告完成之時，於是就隨緣送上本文，藉此與實務界的前輩們分享筆者的一點研究心得。本文試著從後現(xiàn)代主義的經(jīng)驗理性觀點，與閱聽者分享個人的一些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是我的學術生命價值所在。此等質(zhì)疑法律權威與專業(yè)主義的思想，多半來自於一個法學研究者，在自己同時身為女兒、女人或母親的感性經(jīng)驗中，對於生命價值的重新體認與反省。有別於「現(xiàn)代法學（modern law, modern jurisprudence）」所主張的「超然客觀（subjectivity）」與「法律至上（supremacy of law）」，本文選擇的「後現(xiàn)代主義法學postmodern law, postmodern jurisprudence」 後現(xiàn)代主義法學的理論多元且複雜，本文僅取其強調(diào)「個人經(jīng)驗」與「法律去中心化」的部分論理內(nèi)涵。關於理論本身，本文不作理論上的說明，建議讀者參閱筆者的「家庭法律社會學」相關論文。強調(diào)「個人經(jīng)驗（individual experiences）」與「法律去中心化（law decentered）」。既然是由個人經(jīng)驗出發(fā)，所有的理性思考都出自關於「個人」或「個人們」的故事，而這些以「我」為中心的故事，即將訴說在法律權威與專業(yè)主義操弄下的種種 我，所能親身感受的生命價值。之一：法律專業(yè)者的理性我，從小就「是非分明」。18歲毅然決定選讀法律，原本是為了報答父親對於女兒的「知遇之恩」。這「恩」，報了整整10年，我的生命價值也被束縛在「法律世家接班人」的理性認知上。28歲認識法律社會學之後，我竟然在後現(xiàn)代主義法學中體會生命的最高價值 自由，而這份得自於學術研究卻又可以身體力行的「自由」，存在於對每一個獨特生命的尊重與包容。從此，我開始懷疑專業(yè)知識的普世性、抗拒權威戒命、抵制多數(shù)暴力、甚至倡議黑白不分…..。但沒有改變的是，我，仍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因為我是法律人。哈特（Herbert . Hart） 建議讀者參閱哈特著，許家馨、李冠宜譯，法律的概念，商周，2000年7月。不是說了嗎？「法律的生命是理性」！我自信能夠應用理性的法律邏輯去推演出值得個人信仰的真理。我仍然牢記西方文明從笛卡兒（Rene Descartes）以來所確信的命題：「一個判斷或一個結論，只有在具備確定的、可靠的、明確的知識為基礎的前提要件下，才能被認為是理性的」，因此我崇尚以知識為本的專業(yè)主義（professionalism）。我也服膺康德（Immanuel Kant）所謂：「每個理性結論必須表現(xiàn)其必然性」的推論邏輯。在法學論說上，我仍然保有強烈的專業(yè)理性與權威意識，直到我有機會去親身感受並學習體驗生命中的痛……法律人，「依法」是不應該迷信的，更別說是去舉行連「人」都沒有的「冥婚」。我的小弟與女友相戀14年，在決定要結婚之際，女友在英國車禍身亡。依臺灣民俗，未婚女兒客死他鄉(xiāng)，遺體與靈位都不能返家，因此女友家人將她安置於公墓寶塔中。因不忍女友「無家可歸」，小弟於是與家人商量擇日將女友牌位迎娶進門，並舉行正式儀式讓小弟媳收二弟之子為義子，將來好行祭祀之禮。有一回在法律人的聚會中，我提起這件事，在場者幾乎同聲討伐：「你們一家人都是念法律的，怎麼這麼不理性」？我只能狀似搞笑地回答：「因為結婚的那兩個人不是念法律的」。身為法律系教授，我常被要求提供法律諮詢服務。原本我只做專長的身分法律關係分析，後來我也管了其他所有可能「牽拖」到婚姻家庭的閒事。因此我認識了一個「個案」，他在某次出差返家後，發(fā)現(xiàn)妻子與情人親密共眠。他在氣憤之餘拿起利器往姦夫刺去，但因見驚醒的妻子痛哭失聲而不忍，於是暫將姦夫飭回，在隔日方完成其處決姦夫之行為?！競€案」問道：為什麼法官說他不是「基於義憤」而殺人。我啞口無言。當然，主要是因為刑法沒有讀好。但眼看著那位仍深愛著老婆的義憤男人，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讀過刑法。為此，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每一個「理性判斷」，在我專業(yè)生命中的肯定句，都漸漸被修改為夾帶嘆息的問句?！咐硇浴梗１荒脕碜鳛橹畏蓪I(yè)權威的基礎邏輯。 建議讀者參閱保羅坎伯士著，陳佳穎譯，法律狂，商周，1999年7月。對於個別生命經(jīng)驗的同理心，也許是豐富文學內(nèi)涵的「感性」，卻是「公正客觀」的法律專業(yè)者常常被提醒要避免的。雖然美國的霍姆斯大法官（Oliver Wendell Holmes）曾說：「法律的生命不曾是邏輯，而向來是經(jīng)驗」，但是這個「經(jīng)驗」，指的卻是法官的理性經(jīng)驗。在愛人與被愛的經(jīng)驗中，法官本來也只是與任何人「平等的另一人（the equal another man）」而已，但是他的自身經(jīng)驗卻因法律制度的運作而提升為專業(yè)權威。此時，所謂「結婚」或「義憤」，當它們被作為法律專有名詞時，法律專業(yè)者的詮釋與認定，似乎就不必然與「個案」本身的經(jīng)驗、感覺或意識直接相關！？之二：理性判斷下的事實與正義 建議讀者參閱徐林克著，張寧恩譯，我願意為妳朗讀，皇冠，2000年。法庭裡的事實往往是刻意建構出來的，但如此建構出來的事實卻是執(zhí)法者與上帝所共同追求的真理（nothing but the truth）。德國法律文學 建議讀者參閱理察．波斯納著，楊惠君譯，法律與文學，商周，2002年3月。名著「我願意為你朗讀」【參一】 本文所引用之經(jīng)典名著參考資料，乃直接取自課程中廖穗蓁（我願意為你朗讀）、高明發(fā)（復活）、王淑惠（美麗新世界）等同學之書面報告內(nèi)容。中的女主角韓娜，在二次戰(zhàn)後被當作殘害猶太人的戰(zhàn)犯審判時，她挺直了腰桿為自己辯護，並矢口否認自己曾經(jīng)簽寫檢方出示的犯罪文件，但當法官說要鑑定筆跡時，她立即承認犯罪文件是她寫的，並因此被判入獄。到這裡，也許我們會如看完名片「紐倫堡大審（Judgment at Nuremberg）」之後的感想一般讚嘆：「正義得以伸張（Justice is served）」。但法庭外的事實卻是：男主角麥克憶起他年少時與韓娜相戀的種種情景以及整個法庭審判過程 韓娜總是要求麥克讀書給她聽、韓娜在得知調(diào)升職務時卻選擇黯然離開、韓娜發(fā)現(xiàn)麥克坐在法庭旁聽席時的神情……，麥克忽然驚覺：韓娜之所以要俯首認罪的真正原因是：她不識字，卻想保有不被他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的自尊。專業(yè)者常會依其所認定之「事實（fact）」來形成專業(yè)判斷，而這樣的判斷往往享有定義生命價值的權威－－尤其是法律與醫(yī)療專業(yè)者。當然，權威的樹立必須是於理有據(jù)的。原來英美講究的「正當法律程序（due process of law）」，似乎已經(jīng)成為全球化的普世法則，從合法取得證據(jù)（legally secured evidence）、無罪推定（presumed innocence）到合理的懷疑（beyond reasonable doubt）、合理的人（reasonable man）等法則，都宣示在程序正義的堅持下可以求得實質(zhì)正義。 建議讀者參閱伊莉莎白?羅芙托斯著，林淑貞譯，辯方證人，商周，1999年5月；康絲妲?普德曼，麥克?拉德列，雨果?貝鐸著，林淑貞譯，雖然他們是無辜的，商周，2000年7月；亞倫?德蕭維奇著，高忠義、侯荷婷譯，合理的懷疑︰辛普森案與美國刑法制度，商周，2001年1月；勞倫斯．傅利曼著，楊佳陵譯，美國法導論，商周，2004年3月；羅伊．布雷克著，方佳俊、林怡州譯，據(jù)理力爭，商周，2001年11月。國內(nèi)許多法律人，包括陳水扁總統(tǒng)「一生最喜歡的書」 丹諾自傳 建議讀者參閱克萊倫斯?丹諾著，簡偵偵譯，丹諾自傳，商周，1999年2月。中就有這樣的名言：「一個人在未定罪前，都是無辜的」。但是當專業(yè)者機械化的走過法律程序之時，「人」的個別差異被忽略了，理性形塑的法律權威變得比感性認知的個案正義來得重要，因為前者維護秩序，而後者破壞常理。所以，殺人者處死、甲殺人、甲處死的三段論證邏輯是正義的。但是，理則學的推論與正義的判斷真的可以就這樣化約在等號兩端嗎？同樣地，藥用來治病，甲生病，所以甲應該用藥，看起來是那麼的合理，不容置疑！？「殺人」或「生病」這樣的「事實」，由專業(yè)者憑著他們的專業(yè)知識來認定，他們的權威則建立在認定事實所依循的規(guī)則之上。問題卻在於，專業(yè)者在專業(yè)主義的庇蔭下，自己訂定規(guī)則、自己適用規(guī)則、自己改變規(guī)則?！干鼈惱砼c法律」的同學對於我這樣武斷的見解提出質(zhì)疑。我也贊成同學的論點：「法律是歷史經(jīng)驗與社會共識累積而成，而不是法律人自己閉門造車的結果」。但是從我自1988年以來參與民間立法行動與執(zhí)法監(jiān)督的經(jīng)驗來看，我只能說，同學對於「應然面」的認知與我個人對於「實然面」的體會是有一段差距的！！但是，我的武斷觀點並不在批判法律人或某些法律權威者的做法，更不在否認整體法律的功能。我只是希望法律人可以在行使「歷史經(jīng)驗與社會共識累積而成」的專業(yè)權力時，給自己多一點反省與思量的空間。我仍然相信，在衡量各種法益之後，法律畫出一條線作為行為規(guī)範準則，是維護秩序所不可避免的理性。但是對於個案特殊性的考量與包容，可以讓理性判斷的結果，在確立其「必然性」之前，多一點理性上應該寬容的人性關懷。就算是真的認定了事實，「殺人者死」，是誰決定的？「藥用來治病」，又是誰說的？雖然連凱爾森（Hans Kelsen）都曾質(zhì)疑用理性科學判斷正義的可行性，但是法律或醫(yī)療專業(yè)者的權威（authority）並未動搖。為什麼呢？因為紛紛嚷嚷了一陣後，普羅大眾終於還是發(fā)現(xiàn)：人要活命、社會要秩序，而只有專業(yè)者坐擁那「確定的、可靠的、明確的知識」，也只有那些知識可以救活人命、維護社會秩序。於是，一個人的自由，一個生命的獨特價值，從此自甘受制於所謂「社會契約」、「制度\制度性保障」、「客觀法秩序」、「國家義務」、「基本權利的第三人效力」、「公共利益」、「福利國家」……這些除了特定法律專業(yè)者外，其實也很少有人會懂的概念與制度。而概念與制度的創(chuàng)造與詮釋者，也因此排他的坐擁著決定其他生命的權威。 建議讀者參閱理察．艾普斯坦著，簡資修譯，自由社會之原則，商周，2003年3月；麥可．萊著，高忠義、楊婉苓譯，生活中的微觀法律，商周，2001年9月。之三：專業(yè)定義中的生命價值有一部改編自真實故事的電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