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否，姑不具論。官階大者，特別歡迎，蓋為將來畢業(yè)有人提攜也。外人每指摘本校之腐敗，以求學于此者皆有做官發(fā)財思想，故畢業(yè)預科者，多入法科，入文科者甚少，入理科者尤少，蓋以法科為干祿之終南捷徑也。今人肄業(yè)專門學校，學成任事，此固勢所必然。予今長斯校，請更以三事為諸君告：一曰抱定宗旨。諸君多自預科畢業(yè)而來，想必聞知。諸位在此切實預備，在知識外要注意修養(yǎng)，或同學間互相切磋，或取師長的行動做模范，將來在社會上都能做第一流人物，便可不辜負學校當局創(chuàng)辦本院的好意及各位教授在此服務的苦心了。若大家有些志，當可成功，古圣賢一二人可謂一新風氣，何況我們有三四十人，三人為眾，三十人便十倍了，且學校生命是很長的。全國青年都在這狀態(tài)之下，本院同學的責任特別重。我們五十多歲的人不要緊，至多不過二十年，好事也做不多，壞事也做不多。青年若能心地潔白，抱定正當目的去干破壞的事業(yè)，堅持到底，也還不妨。激烈的便只知破壞一切以攫取政權，若能達到目的，便什么壞事都可做，這派人的領袖既如此，青年自然也跟著這個方向去。還有對于政治運動很熱心的，連機械的工課也無心聽了。中學教育，從不注意到修養(yǎng)方面，整天搖鈴上課，搖鈴下課，盡在歷史、地理、物理、化學轉來轉去?，F(xiàn)在學校教育真可痛心，無法令青年養(yǎng)成這種習慣?？鬃诱f顏淵死了便無好學的人，而所謂好學，即“不貳過，不遷怒”二句，這是說缺點當勇于改正，自己不知，若經(jīng)師友告知，當立刻改去。修養(yǎng)道德是如此，砥礪學問也如此。第一法是孟子的主張，第二法是茍子的主張。必要自己真有所成就，做人必須做一個世界上必不可少的人，著書必須著一部世界上必不可少的書，這是我們常常要提醒的?！笨鬃拥茏尤缭c，年紀與孔子差不多，可以說是一個狂者，然孔子很獎勵他?！庇终f：“孔子豈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諸位必須把理想的身份提高，孟子說：“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必也狂狷乎。中小學教員不算寒酸，大學教員不算闊，第一流的小學教員遠勝于濫竽的大學教員。若做學問家，便當做第一流的學問家，能發(fā)前人所未發(fā)而有益于后人。所以不能拿事情的大小來比較價值的高低，只要在自己所做的事業(yè)中做一個第一流的人物，便算了不得。所謂偉大的人，必如何而可，不能不下一解釋，這并不看他地位之高低與事業(yè)之大小來斷定，若能在我自己所做的范圍以內(nèi)，做到理想中最圓滿的地位，便算偉大?！绷⒅靖叩娜霜q恐未必成功，何況立志不高的人。孟子說：“士何事？曰：尚志。若仍舊很無聊的冒充知識階級，便不必在此修學。本院同學一部分是受過大學教育的，一部分是從名師研究有素的，在全國教育界占最高位置。現(xiàn)在中國的教育真糟，中國原有的精神固已蕩然，西洋的精神也未取得，而且政治不良，學校無生氣，連知識也不能販賣了。不但中國古圣賢所言如此，即西國學者也未嘗不如此。又說：“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但學問難道只有知識一端嗎？知識以外就沒有重要的嗎！孔子說過，“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F(xiàn)在的學校大都注重在知識方面，卻忽略了知識以外之事，無論大學、中學、小學，都努力于知識的增加，知識究竟增加了沒有，那是另一問題。我所最希望的，是能創(chuàng)造一個新學風，對于學校的缺點加以改正。各教授及我自己所以在此服務，實因感覺從前的辦法有輸入教育界的必要。到今天，大家有個聚會的機會，我很高興。愿諸君勉之，為我中國學問之前途爭光榮！第一部分 演說辭第3節(jié) 研究院茶話會校長，諸位先生，諸位同學。此為學生至可寶貴之學風，鄙人深望大學生諸君有以提倡此風也。靜穆之風，可不貴哉！簡言之：靜穆之風，一則以成冷靜之頭腦，一則以養(yǎng)發(fā)皇之精神。學生若以浮躁之心受學，則不僅不能深入學問之道，我恐即有善教之教師，亦不能有絲毫之得益。且天下惟有學問有修養(yǎng)之士，乃能真有發(fā)揚蹈厲之精神；無學問無修養(yǎng)者，僅能謂之狂躁，謂之輕率，以之辦事，無一事可成也。孟子所謂“養(yǎng)我浩然之氣”者是也。惟發(fā)揚蹈厲之精神，當用之于做事之時，不能用之于求學之時。力倡樸素之風，以改革我全國之學風也。其最堪痛心者，則莫如求學之青年，奢侈放縱，既傷其德性，復害其學業(yè)。今日彼國知名之士，若一談其苦學之經(jīng)歷，則恐我國學生皆當愧死矣。故學生之能卒業(yè)于大學者，百中實不得一二，惟能刻苦之學生，始能卒業(yè)。此在今日，雖不足奉為我人處世之道，然學生在求學之時，則不可不具此精神。此鄙人之所以以服從之德望大學生諸君，有以矯正我全國學風也。固不若****之國，以威力脅迫人民服從，不問人民之能服從與否也。不然，勢成人人相抗之象，秩序危殆，國將不國。下級學生之于上級學生，亦盡服從之責。鄙人前游美洲大陸，曾遺觀其學校，見其學生之謹守服從，至足感人。故歐美先進之國，其學生莫不謹守服從之德。則不僅全軍瓦解，不能成軍，且足以擾亂秩序，其危險莫可名狀。且一國之中，一切皆可言自由，唯軍隊與學生，乃不能言自由。言念及此，曷勝浩嘆！諸君聞此言，或且有謂鄙人謬悖，欲以奴隸之行，責之共和國之大學生者矣。第一部分 演說辭第2節(jié) 學風之壞一、服從言今日學風之壞，莫過于學生缺乏服從之德。惟以大學為全國最高之學府，大學學風足為全國學風之表率，是則鄙人所不能不以此責望于我大學生諸君，祈有以表率我全國之學風，而改善我全國之學風者也。夫今日學風之壞，人所同慨。若于學問目的之外，別有他種目的，則瀆學問之神圣，傷大學之尊嚴，尚能謂之研究學問乎？諸君勉之！努力問學之事業(yè)，以發(fā)揮我中國之文明，使他日中國握世界學問之牛耳，為世界文明之導師，責任匪輕。蓋大學為研究學問之地，學問為神圣之事業(yè)。故中國興學十余年，不僅學問不發(fā)達，而通國學生，且不知學問為何物。其在學校之日，所希望者，為畢業(yè)之分數(shù)與得官之等差；及畢業(yè)以后，即拋棄學業(yè)而勉力作官矣。其誤國最甚者，莫如獎勵出身之制。一國之大學，即為一國文明幸福之根源，其地位之尊嚴，責任之重大，抑豈我人言語所能盡歟！諸君受學于此最尊嚴之大學，負研究學問之大任，鄙人所欲進一言為諸君勉者，亦唯祈諸君能保持大學之尊嚴，努力于學問事業(yè)而已。夫大學校之目的，既在研究高深之學理，大學校之學課，又復網(wǎng)羅人類一切之系統(tǒng)智識，則大學校不僅為一國高等教育之總機關，實一國學問生命之所在，而可視之為一學問之國家者也。故凡人類間具有系統(tǒng)之智識，大學校莫不列為學科，固不問其按切實用與否也。其他科目，莫不如是。而大學校與專門學校之區(qū)別，亦于是而分焉。若夫技術，則以人類社會實用之目的，為其分類之標準：或合人類之需要，或應社會之要求，或按國家之機關，而有種種之技術。故科學之分類，以現(xiàn)象為標準：有自然之現(xiàn)象，即有自然之科學；有人類之現(xiàn)象，即有人類之科學；有社會之現(xiàn)象，即有社會之科學。我國往往學術連用，漫無區(qū)別；殊不知二者迥不相同，固不能連而為一者也。專門學校之目的，在養(yǎng)成社會上技術之士；而大學之目的，則在養(yǎng)成學問之士。此不獨大學校與普通學校之分在是，而大學校與專門學校之別亦全在此。是以施普通教育之學校，其所授之智識，為人類生活上社會上日用所必具之智識；所訓練之能力，為人類生活上社會上日用所必具之能力，如是而已。然大學校之所以異于普通學校而為全國最高之學府者，則因于普通目的以外，尚有特別之目的在，固不僅其程度有等差而已。普通學校目的，在養(yǎng)成健全之人格，與其生存發(fā)展于社會之能力。諸君設不自行勉力，則大學校安能發(fā)達？敬祈諸君勉力為中國之學問爭光榮。此則鄙人于傾佩之外，不能不責望大學校之校長教師之勉為盡力，而更不能不責望大學校學生諸君之愈益努力者也。鄙人在十五年前，實不能料及今日有如是規(guī)模宏大之大學校，鄙人不能不傾佩歷任校長教師與學生諸君之努力，且當為國家感謝者也。然大學校之有今日，實諸先輩及歷任校長與教師之力。嗣后此官書局，即改為大學校。孫壽州先生本強學會會員。乃此圖當時封禁，亦被步軍統(tǒng)領衙門抄去，今不知輾轉落在何處矣。圖至之后，會中人視同拱璧，日出求人來觀。蓋當購此圖時，曾在京師費一二月之久，遍求而不得。迄乙未之末，為步軍統(tǒng)領所封禁，所有書籍儀器，盡括而去。至創(chuàng)設此會之諸先輩，今日存者，已寥若晨星，袁大總統(tǒng)即最盡力于此會之一人焉。在今日固視為幼稚之團體，然在當時風氣未開之際，有聞強學會之名者，莫不驚駭而疑有非常之舉。是以諸先輩不能公然設立正式之學校，而組織一強學會，備置圖書儀器，邀人來觀，冀輸入世界之智識于我國民，且于講學之外，謀政治之改革。時在乙未之歲，鄙人與諸先輩，感國事之危殆，非興學不足以救亡，乃共謀設立學校，以輸入歐美之學術于國中。適馬校長所言鄙人與大學校之關系一節(jié)，當年誠有其事。先生蒞會后，由馬校長述歡迎辭，略謂戊戌新政所留存于今日者，惟一大學校，先生實與此校有關系，今請賜訓詞于諸生云云。第一篇：梁啟超演說詞第一部分 演說辭第1節(jié) 梁啟超三十一日下午，北京大學校開會歡迎先生。先期在講堂遍懸國旗，校長教員學生成集。先生演詞如下：鄙人今日承本國最高學府北京大學校之歡迎，無任榮幸。今請略述一二，以告諸君。惟當時社會嫉新學如仇，一言辦學，即視同叛逆，****無所不至。蓋強學會之性質(zhì)，實兼學校與政黨而一之焉。此幼稚之強學會，遂能戰(zhàn)勝數(shù)千年舊習慣，而一新當時耳目，具革新中國社會之功，實亦不可輕視之也。厥后謠諑頻興，強學會之勢力愈強，而政府嫉惡強學會之心亦愈甚。其中至可感慨者，為一世界地圖。后輾轉托人，始從上海購來。偶得一個來觀，即欣喜無量。及至戊戌之歲，朝政大有革新之望。與同人謀，請之樞府，將所查抄強學會之書籍儀器發(fā)出，改為官書局。故言及鄙人與大學校之關系，即以大學校之前身為官書局，官書局之前身為強學會，則鄙人固可為有關系之人。謂鄙人為創(chuàng)設大學校之發(fā)動人，則不敢當。惟以今日之大學校，與歐美日本之大學校相較，則程度之相去尚遠。蓋大學校之發(fā)達，校長教師與國家社會，雖同負其責，然與大學校有至密之關系者，實在學生諸君。鄙人今請進數(shù)言，聊為諸君他山之助。此為全教育系統(tǒng)之精神，大學校之目的，固亦不外乎是。特別之目的維何？曰研究高深之學理，發(fā)揮本國之文明，以貢獻于世界之文明是焉。而大學校之所授者，則不僅人類生活上社會上日用尋常所必具之智識能力，而為一切現(xiàn)象之法則，所謂科學者是焉。蓋專門學校之學科，強半與大學校相同，往往有人誤視為具體而微之大學，殊不知二者之間，固顯有區(qū)別在焉。故專門學校之所授，雖多科學之原理，而所重者在術，不過因?qū)W以致用；大學校之所授，雖亦有技術之智識，而所重者在學，不過因術以明學。蓋所謂學者，推究一切現(xiàn)象之原理原則，以說明一切之現(xiàn)象，于推究原理原則說明現(xiàn)象之外，別不另設方途以求致用；而所謂術者，則應用學理之方法，技能而已，與推究原理原則以說明現(xiàn)象之學，實判然不能相同者也。因自然有種種之現(xiàn)象，亦即有自然之種種科學；因人類有種種之現(xiàn)象，亦即有人類之種種科學；因社會有種種之現(xiàn)象，亦即有社會之種種科學。此實為學與術根本相異之處。是以同一法律科目，專門學校之目的，在于養(yǎng)成學生法官辯護士之能力；而在大學，則惟使學生能知法律現(xiàn)象之原理原則，至于學生畢業(yè)以后，為法官，抑為辯護士，則非大學之第一目的矣。簡言之：專門學校之精神，在實際之應用；而大學校之精神，則在研究與發(fā)明。譬如西洋大學有希臘、羅馬古典之學，北京大學亦有經(jīng)訓考證之科，以言實用，邈乎遠矣，而大學校亦不得不列之為一科。且學問為文明之母，幸福之源。抑我又有言者，則前清學制之弊，至今猶令人痛恨不已。以官制為學生受學之報酬，遂使學生以得官為求學之目的；以求學為得官之手段。即以海外之留學生日浸染于外國之學風者而言，當留學之時，固多以學問為目的，而勉力求學；然畢業(yè)以后，足跡甫履中國，亦即沾染此惡風，拋棄其數(shù)年刻苦所得之學問，而努力作官矣。前清學制之害，庸可勝言耶！是以鄙人今所更欲為諸君勉者，則望諸君以學問為目的，不當以學問為手段。諸君當為學問而求學，于學問目的之外，別無他種目的，庶不愧為大學生。諸君其勉力為我中國文明爭光榮！鄙人今尚欲進數(shù)言于諸君之前者，則為今日之學風問題。鄙人所欲言者，亦非僅指大學一校。語時或有開罪之處，尚望諸君諒之焉。不服教師之訓導，不受校長之約束，放恣亂為，動起風潮，遂致德無由進，業(yè)無由成，我可敬可愛之青年學生，幾成為可鄙可賤之無業(yè)游民。此在不以服從為然者，必謂學生當有自由，校長教師，等是同類，安有服從之可言？服從二字，乃奴隸之所受，詎可加之于我學生之身？然學生以德之未修，學之未成，始入學校求學，則在學校之中，自當服從校長教師之訓導；不然，又安名為學生？學生中有言自由者，實不學誤之也。軍隊言自由。學生言自由，亦不僅學業(yè)無成，教育無效，其影響于社會國家，所關殊非淺鮮。當退校之時，或多與教師從容談笑；若在校中，則雖年高德尊若我馬校長其人者，茍為學生，亦嚴格整肅，謹聽校長教師之訓導而毋敢或違。而尤足奇異者，則美之學生，不僅對于校長教師，守服從之德。上級學生茍有所命，下級學生莫不心悅誠服而為之，此其故何哉？誠以共和之國，人人有自由，即當人人能服從。而欲養(yǎng)成此服從之德，在共和之國，舍教育以外，殊無他途可言。故****國之學生，不必養(yǎng)成其服從之德；而共和國之學生，設不于其受教育之日，訓練其能守服從之德，則國基危殆，害莫勝言矣。二、樸素孔子有言：“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歐美學生自小學而中學，中學而大學，非歷二十年之久，不能成業(yè)；且學費之巨，亦非中下之產(chǎn)所能任。至若日本，則能卒業(yè)于中學以上之學校者，大抵皆苦學之士，積十余年困苦艱難之學生生活，始克學成而為世用。我國學生，本亦寒素之士居多，惟近年來則紈之風大盛，衣食惟求精美，居處惟求安適。設此風不革，則中國教育之前途，尚堪問乎？此鄙人之所以祈望大學生諸君。三、靜穆鄙人非謂學生不當發(fā)揚蹈厲，人固貴有發(fā)揚蹈厲之精神，而后始能在社會任事。學生在求學時代，當善養(yǎng)其發(fā)揚蹈厲之精神，則他日學成以后，庶能發(fā)揮此精神于事業(yè)。若在學生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