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有其醉的智慧。 　　魯智深的形象，也就具有了行似魯莽而心具高深智慧的內(nèi)涵。作為快活烈性漢，魯智深的所作所為，既有宣泄體力與情感的方面，也有切合禪的智慧的方面，也就是《水滸傳》的作者所指的“妙理悅禪心”的意味。 　　果不其然，當魯智深再次酩酊大醉時，他一路上山，先是打塌了半山亭，后是打倒了左右分立在寺廟山門前的兩尊金剛塑像，理由是他們分別威脅或嘲笑了他，最后又撞開了寺廟的大門，直打到了寺廟的殿堂上，后聞長老喝住，他才罷了手。 　　他不習慣于僧眾對偶像的崇拜，也無意參加引經(jīng)據(jù)典的爭論，青燈枯坐的寺院生活，對他是一種束縛。 　　話說魯達一拳打死鎮(zhèn)關西后，為逃避官府的追捕，經(jīng)趙員外介紹，來到了五臺山落發(fā)為僧，長老賜名“智深”作為法號。 　　所以，醉與禪的契合點，就在于：醉如禪，能使人擺脫各種束縛，使人成為自由自在的人。更重要的，“泥佛不渡河，鐵佛不渡爐，木佛不渡火?！? 　院主說：“你糊涂了吧，木頭雕的佛像里怎么會有舍利子呢！” 　　丹霞說：“??！既然沒有，那我就再取兩尊木佛來燒吧。天氣大寒，丹霞就在殿上砍了一尊木佛來烤火。 　　此時，人不需崇拜任何銅鑄木雕的偶像，不需昏昏沉沉地背誦經(jīng)文，因為較之這一切，人是最高的存在。 　　禪是觸及生機盎然的自然本質(zhì)的意識，禪是一種智慧的自覺，禪尤其推崇覺悟的人，充分意識到傳統(tǒng)所言的“佛”，并不是神，不是被人頂禮膜拜的偶像，而是覺悟了的智慧者。不，它在這一切之上，它就是人。 　　 “禪是大海，是空氣，是高山，是雷鳴與閃電。中國歷史走到了今天，酗酒問題并沒有如歐美俄那樣，成為一個令千家萬戶擔憂、令社會秩序維護者感到棘手的問題，也多少說明了國人對酒與醉的反應，不乏精神享受的方面，而不僅是滿足口腹之欲的。 　　有意思的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能達到醉的最高境界的醉者，是“酒仙”；而歐洲傳統(tǒng)文化中管理酒與醉鬼的，是“酒神”。醉，則能使他們擺脫功名富貴的許多誘惑與羈絆。 　　同時，醉，還可以使醉者留清白的人品、一身的正氣于人間，能使醉者維護自我的尊嚴，不事權貴，類似李白那樣“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醉，能使醉者返樸歸真，再入天真無慮的境地。 　　醉，是酒的酩酊迷醉效力的具體實現(xiàn)?！?　　醉之徹底，醉之灑脫，由此可見一斑。 　　君不見，前，有魏晉時期名列“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常乘一鹿車出游，必攜酒一壺酣飲，出發(fā)前命仆人帶鍬跟隨，吩咐他：“倘我醉死，你只要就地挖坑，然后將我掩埋。所謂：醉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在把握天地自然本性的方面，有誰能說，醉的境界不是禪的境界呢？ 　　其次，酒作為促使人能陶醉于自然山水林野中的杯中物，使醉者移情于自然，不時感受到了多情的黃鳥、意懶的白云等等野趣，身心融入到了生機盎然的自然中，和諧得體，心曠神怡……此種狀態(tài)，或就如歐陽修在“醉翁亭記”中所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草木之間也。 　　結(jié)合一些事例與認識來闡發(fā)以上語句，會遜了文采，乃至會有礙于對那些不可言傳的境界的意會，但這種選擇對于更好地認識并理解《菜根譚》所論及的醉中自有禪意的思想，還是會有所幫助的。人事成敗與《菜根譚》造化氤氳醉亦禪　　 ○樽壘邊幕天席地，時時共造化氤氳，孰謂醉非禪？ 　　 ○黃鳥情多，常向夢中呼醉客；白云意懶，偏來僻處媚幽人?！?　　普天之下，無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無兩條完全一致的人生之路。 　　在今天講“行止在我”，還應辯證地處理好個人與社會、個性與共性的關系，不能不顧國情和社會的各種規(guī)范，過份地強調(diào)個人的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因為這會滑向個人主義和無政府主義的泥坑。所以，人生之路應該如何選擇？如何走得更好？這對于每個人尤其是初入社會者，都是一個問題。今天的中國政治正在步向健全民主法制的正確道路。這種書本上的理想人生，自有一種獨特的魅力，它能給讀者帶來性情上的一種虛幻的滿足，從而也就使武俠小說贏得了許多讀者的喜愛。按照齊石白的說法，就是成功走上“以我少少許，勝人多多許”的道路，終在藝術史上形成獨特的一家一流派。 　　當然，“行止在我”還可以貫徹到每個人的人生及其方方面面中。 　　所以，相對而言，封建士大夫知識分子中的那些明智而又富于遠見者，十分注意約束自己的權力欲望，使自己遠離宮廷政治的陰謀，從而也就不受其禍福的影響。 　　即使是貴為天子皇帝，也因未必能看清“水能載舟，水亦能覆舟”之理，因施暴政而引發(fā)了民眾的揭竿而起，再加上權貴間的相互爭權奪利、外族的入侵等因素，導致了封建朝代如走馬燈般地更迭更換。因為在封建社會的宮廷政治中，包含著大量骯臟與黑暗的東西，封建社會的生產(chǎn)力和人身依附關系，決定了從政者不可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有一只鴟鸮，找到了一只腐爛發(fā)臭的老鼠，鹓雛正好在頭上飛過，鴟鸮惟恐鹓雛搶去了它爪下的腐鼠，便仰頭大叫一聲‘嚇’！現(xiàn)在，你也想用你統(tǒng)治的梁國，‘嚇’一聲我嗎？” 　　類似莊子、洪應明的這些言行，表明了以他們?yōu)榇淼碾[逸之士，之所以遠離宮廷、不參于封建政事，目的不外是兩點，一是潔身自好，力求使個人的品行不受封建政治大染缸的污染；二則是明哲保身，避開以“成者王敗者寇”作為游戲規(guī)則的政壇角逐，以免成為認權不認人的封建政治屠刀下的無謂犧牲品。 　　不料，莊子卻直接找上門來了。有人就向惠施打小報告：“莊子此來，探望你只是幌子，其實是想來取代你做宰相。提起它，還有一個故事。所以，生活在封建社會中的他，把這些人當初的仕途抉擇，喻為飛蛾撲向火燭，自尋死路；喻為鴟鸮（類似貓頭鷹的鳥）偏愛食腐爛的老鼠，自身不潔卻洋洋自喜。因為他看到了許多人抵御不了利祿的誘惑，更看到了那些踏入仕途者因不慎而招致人生的危機與禍患。對此，即使是造化也不得就此論勞逸、較虧盈的！ 　　而榮華富貴、功名利祿的吸引力是如此之大，千百年來，使得無數(shù)的文人才子競相奔走于從政入仕的狹窄路途上。 　　要真正做到行止在我，卷舒自由，保持自主意識，就要有相應的意識作支持，如知缺與知足的意識。 　　通俗點說，可以借用意大利著名詩人但丁的一句名言：走你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罷。這種事例在歷史上出現(xiàn)得太多，以至不可勝數(shù)，敏感的洪應明對此，當然不會不知不覺。 　　 ○睛空朗月，何天不可翱翔，而飛蛾獨投夜燭；清泉綠竹，何物不可飲啄，而鴟鸮偏嗜腐鼠。 　　 ○天地尚無停息，日月且有盈虧，況區(qū)區(qū)人世，能事事圓滿而時時暇逸乎？只是向忙里偷閑，遇缺處知足，則操縱在我，作息自如，即造物不得與之論勞逸、較虧盈矣！ 　　 ○龍可豢非真龍，虎可搏非真虎，故爵祿可餌榮進之輩，必不可籠淡然無欲之人；鼎鑊可及寵利之流，必不可加飄然遠引之士。人事成敗與《菜根譚》（下）黃家章閑適逍遙篇卷舒自由行止在我　　 ○人生原是傀儡，只要把柄在手，一線不亂，卷舒自由，行止在我，一毫不受他人提掇，便超此場中矣。 　　 ○我不希榮，何憂乎利祿之香餌；我不競進，何畏乎仕宦之危機。噫！世之不為飛蛾鴟鸮者，幾何人哉?！ 　　人，極易成為被欲望——財欲、愛欲、權勢欲等所操縱的木偶傀儡，因此就不易自持，甚至毫無自主權可言。 　　于是，他的人生觀就有了一項“行止在我”的內(nèi)容，說的是人應做自己的主人，不要讓別人完全決定自己的命運，也不要完全讓別人評定你的價值，應該自己決定、自己負責自我的人生選擇與言行。 　　缺此，一個人就不可能變得自信，就不可能做自己言行的主人，就不可能進入更高的境界，也不可能取得大的成功。知缺的意識，來自于對天地自然與社會的觀察與感悟，且看：天地大美尚無停息，日月經(jīng)天也有盈虧，何況我們作為天地間的過客，區(qū)區(qū)人世，怎么可能事事圓滿而時時暇逸呢？所以，有限的人生就應有相對的知足意識，忙里會偷閑，遇不完美處能知足，則操縱在我，該作則作，需息就息，人生自如。多少人為此而虛擲了青春年華，皓首窮經(jīng)，也有人因白發(fā)中舉，喜極而瘋…… 　　對此，洪應明卻冷眼觀之。與此相反，他還看到了利祿香餌，并不能鉤釣籠絡那些淡泊明志、淡薄權勢欲者，看到了鼎鑊之類的酷刑（將活生生的人投入鼎鑊中的滾湯，活活煮死），并不會施加到隱逸之士的身上。 　　鴟鸮愛吃腐鼠之喻，源于《莊子?秋水篇》。 　　故事說的是，莊子的朋友惠施當了梁惠王的宰相，莊子要去探望他?！庇谑牵菔└械搅丝只?，就派人在境內(nèi)搜尋莊子，搜了三天三夜。他對惠施說：“你知道南方有一種名叫鹓雛的鳥（屬于鳳凰一類的鳥）嗎？它從南海飛往北海，飛行途中，不遇見梧桐樹，它就不停歇休息；不尋到竹子的果實，它就不吃；不發(fā)現(xiàn)甜美的甘泉，它就不飲。 　　這兩點理由的存在，是有其客觀基礎的。身為宮廷大臣者，時時處在伴君如伴虎的微妙地位上，個人的地位升降乃到生死，完全由其主人的喜怒親疏所決定，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是這種狀況的真實寫照。于是，在中國歷代帝王中，有死于梟雄之手者（如子嬰），有攜后妃同跳井以求生存者（如陳后主），有客死異鄉(xiāng)者（如宋徽宗與宋欽宗），也有上吊自殺者（如崇偵皇帝）…… 　　所以，一部中國封建社會的政治史，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對宦海種種風波、仕途處處險惡的實況作具體載錄的歷史。 　　這，正是洪應明的“行止在我”說的主要內(nèi)涵。 　　以藝術家的藝術追求為例，古今中外那些偉大的藝術家，都善于向活著與逝去的老師學習，汲取百家之長，又善于師法自然，汲吮天地間的靈氣，同時又絕不放棄對自我藝術風格的追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試看藝術天空中的那些燦爛的星座：八大山人、石濤、揚州八怪、鄭板橋、齊白石、徐悲鴻、劉海粟、張大千及更多的古今中外的藝術家，又有誰不是走上并成功地走完這一條路的呢？ 　　再就數(shù)十年來流行的金庸、梁羽生、古龍等新派武俠小說來看，小說中的主人公，每每是一劍走天涯的俠客，是一些天馬行空、獨來獨往式的角色，他們不受人世社會的種種束縛，忠實于自己的理想并珍惜自己的情感，不論是比劍論道、打抱不平，或是喜笑怒罵、指點江山，想哭就哭，欲笑就笑，進退自如，行止在我，毫不拖泥帶水。 　　回到現(xiàn)實中來，封建社會的黑暗時代已是翻過去的一頁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是人人都選擇從政之道的，緣由很簡單，現(xiàn)代化建設是一項全面而又宏偉的建設工程，需要三百六十行的社會分工，需要每個人盡職盡責地做好本職工作。 　　一般說來，那些真正貫徹“行止在我”者——也就是對自己的人生選擇有信心、有主見者，面對復雜的社會，他們有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生態(tài)度，對于自己的人生抉擇能負完全的責任，從而也就具有了取得成功的更多保障，因為“行止在我”，正是他們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本質(zhì)的表現(xiàn)之一。所以，說行止在我，說自由，也有一項在法律允許的范圍之內(nèi)的限度，還是馬克思說得好：“自由就是從事一切對別人沒有害處的活動的權利。行止在我，我走我的路，千百人就會有千百條路…… 人生的意義，也就在于每個人對適合自己的路，不斷地探尋、發(fā)現(xiàn)和行進之中。 　　 ○興來醉倒落花前，天地即為衾枕；機息坐忘盤石上，古今盡屬蜉蝣。 　　這三則關于醉中自有禪意的語句，在義理上，或可同樣歸結(jié)為三點： 　　首先，淋漓盡致的醉，能使醉者產(chǎn)生一種以天地為舞臺的感覺；盡情盡性的醉，能使醉者在飄搖迷離的意識狀態(tài)中，作優(yōu)哉悠哉的宇宙逍遙游，可令其產(chǎn)生一種騰云駕霧式的迷幻感。 　　再次，一個人如果能如《紅樓夢》中所描寫的史湘云那樣，酣醉睡臥在落花上，天當被來地作枕，那該是多愜意的一刻！ 　　人的性情可以因得意而盡醉，因盡醉而趨于完美，那怕是因盡醉而走向人生的終點站?！焙?，有清朝才子之一的金圣嘆，主張：“死及爛醉時，便是性。 　　進一步看，要說明醉亦禪，即醉的境界也可以引申到禪的境界，就必須找到這兩者的契合點。 　　醉，能使醉者擺脫與生俱來的憂患，解除與情并生的憂愁。 　　醉，并不全是一醉方休，還可能使醉者產(chǎn)生浪漫的神思，產(chǎn)生類似于李白般的“斗酒詩百篇”的奇跡?！?　　確實，就劉伶、李白之類的酒中仙而言，酒，能成為個人獲得人生自由的催化劑。這，也正是古代的飲者醉者的醉所留下的啟示之一。 　　 “酒仙”與“酒神”兩相比較，酒仙無疑要屬逍遙派，神思更為飛揚，言行更灑脫自在；酒神則是現(xiàn)實派，是人間司酒官的神化形象，其職責包括用酒來給人們助興、對付酗酒之類令人頭疼的問題，等等。 　　接著，說說禪。是春花，是夏日，是冬雪?！?　　以上是禪學大師鈴木大拙所說過的一段名言。任何人只要獲得了精神意識上的大徹大悟，獲得了瞬間即永恒的頓悟，佛在心頭坐，那么，他就在包括自我修養(yǎng)在內(nèi)的人生觀上豁然貫通了，從而也就擺脫了人性人情的種種滯礙，成為了自由自在的人。 　　禪宗歷史上，有這么一則著名功案： 　　一個寒冷的冬天，丹霞禪師游方到了洛陽慧林寺。 　　寺院的院主見了，大發(fā)脾氣：“你怎么能燒我們廟里的木雕佛像呢？” 　丹霞用拄杖在火灰里撥了撥，說：“我燒木佛，是為了取舍利子呀?！?表象地看，保持活人的體溫，較之保存一座高高在上的木佛，要更重要?！?泥佛、鐵佛、木佛之類，是偶像，是心外的形式，而真正的佛，則在人心內(nèi)中坐，覺悟自在自性中。 　　在傳統(tǒng)文化的意識中，有既涉及醉又不離禪的更直接的例子，來說明這點嗎？ 　　有，一個比較貼切的例子，出自古典文學名著《水滸傳》中的“魯智深醉鬧五臺山”這一故事。 　　魯智深天性純樸，性情豁達，遣性任情之時，必少不了酒肉。因此，當他喝到出家之后的第一次酒，并喝醉之后，就產(chǎn)生了“指定天宮，叫罵天蓬元帥；踏開地府，要拿催命判官”的無畏氣概，具有了禪宗所推崇的那種“逢佛殺佛，逢祖殺祖”的一往無前的氣勢。 　　這一段，雖是小說家的文學故事，但魯智深式的所作所為，卻是有歷史依據(jù)的，那就是禪宗歷史上出現(xiàn)與存在過的“狂禪”者及其所作所為。 　　可見，醉，使魯智深擺脫了佛門清規(guī)戒律的束縛，強化了他走入新天地的獨立意識，因此，他經(jīng)歷了無數(shù)風波后，再入佛門，以圓寂告終，表明他進入了禪的高境界。 　　與此類似的著名人物，還有濟公。當醉的智慧與禪的智慧不謀而合、殊途同歸時，醉的情趣不至于流俗，不至于輕佻，也避免了膚淺。 　　日本一家公司的管理者，發(fā)現(xiàn)本公司的產(chǎn)品常常無故受損。 　　為此，公司的管理者大傷腦筋。于是，一些員工就將怨氣與不滿情緒，直接發(fā)泄到產(chǎn)品上，直接造成了產(chǎn)品的損失。 　　剛過三天，老板的塑像就被打得變了形，公司的管理層因此更明白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 　　終于，員工們以往的過激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