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右邊的強盜平生一件好事都沒做。右邊的強盜也殺了很多人，做了很多壞事。耶穌跟右邊的強盜說，今天晚上你就能上天堂了。左邊的強盜就故意嘲笑耶穌，說耶穌既然是上帝的兒子，那干脆顯一個神跡，讓三個人都從十字架上下來，然后再去干一番事業(yè)?；浇谈熘鹘淌且粋€系統(tǒng)，基督教有本《圣經(jīng)》叫《新約圣經(jīng)》，在《新約圣經(jīng)》里，耶穌最后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統(tǒng)治者們?yōu)榱俗寗e人知道耶穌是思想上最大的威脅，就把耶穌釘在中間，旁邊釘兩個強盜，這兩個都是登記有案的通緝要犯。這說明，真正的儒家思想是一種很特別的宗教情操。但是，行善的重點不在于做了多少數(shù)量的善事，而在于你的心意有沒有轉(zhuǎn)到正確的方向，心思調(diào)正了就沒有問題了。但我寧可不要當孝子忠臣，因為我不希望家貧，更不希望國亂。小學的時候，老師要求同學們要日行一善，有幾個同學過馬路的時候，就把一個老太太抬過馬路了，這樣才能去學校說做了好事。但是，請問你能做幾件善事呢，并且行善是需要條件的。這一句話很深刻，這里解釋一下。其實是朱熹沒有懂孔子的思想。所以這個學生問的問題很合理，早上聽懂了道，應(yīng)該多實踐幾年再死，不要這么快就死了。朱熹上課教《論語》，學生下課之后就問老師很多問題，書里有一段記載，學生請教朱熹“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意思。前面提到過，早上聽懂了人生的道理，晚上死了也無妨，這一生就夠本了，因為我覺悟了什么叫做人生的正道。我學儒家后，就問自己這一生該怎么走，怎么走才是對的。儒家的思想比較適合我們現(xiàn)在的需要，每一個人，走在人的路上，繼續(xù)往前走。這是一個簡單的例子，一個楚國的國君，一個國家的領(lǐng)導，他當然只注意自己國家的人，但是孔子是人文主義，人人平等，每一個人都有尊嚴，這是要肯定的。弓掉了，被撿到了，何必在乎誰撿到的呢，猴子也可以撿到?？鬃勇犃酥缶驼f，何必講楚呢，應(yīng)該說“人失弓，人得之”，這代表儒家的人文主義，人把弓丟掉了，別人把弓撿到，何必管哪一國人撿呢。最后楚王說“楚王失弓，楚人得之”就回去了。這是給顏淵的回答，就是說你要能夠自己做主，去實踐所有禮儀的規(guī)范，這就是人生的正路，你只要做到這一點，天下人都會說你走在正路上，走向人生的正路是要靠自己的。是因為學生所問的仁就是人之道。跟這個連起來，人生有三個重點要掌握住，即人之性、人之道和人之成。所以我們學儒家，就要想儒家為什么快樂呢？因為他把人性了解透徹了！第四節(jié) 孔孟的智慧前面提到過人性向善、擇善固執(zhí)、判斷適當這那三點，最后人生完成再止于至善。忘食我做不到，孔子發(fā)憤起來忘記吃飯，我一發(fā)憤起來就想起來還沒吃飯。孔子的特色就是發(fā)憤起來就忘記了吃飯，快樂起來忘記了憂愁，連自己老了都不知道。結(jié)果這個事情傳到孔子耳中，孔子就把子路叫來，說如果下次還有人問這樣的問題，你可以說孔子有三個特色：第一，發(fā)憤忘食；第二，樂以忘憂；第三，不知老之將至云耳?？鬃颖旧砭褪亲詈玫睦?，這種成長對孔子來說有快樂的。他的生命也是慢慢在發(fā)展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其實只要想通了、了解了，就該知道“死生有命，富貴在天”這八個字，你所能把握的是生死之間，這一生的時間你都可以把握?？鬃拥纳胶芸啵邭q的時候妻子過世，七十歲的時候，兒子過世，年輕的時候，有一個哥哥也過世了。第三節(jié) 儒家之道讓人快樂學儒家時，碰到根本的問題是要思考的。否則做父母的非要把他拉到什么電機系，念完畢之后他不見得快樂，一輩子抱怨。父母是一片愛心，無可厚非，但是子女本身，喜歡不喜歡這一科都不確定，子女也不知道念什么能快樂。那么這對父子就這樣有了協(xié)議，兒子電機系畢業(yè)之后，果然考上哲學所碩士班，父親沒話說了只好讓他念，一念就念到博士，后來就開始教書了。他爸爸就跟他溝通，到最后跟他談條件，說他若真喜歡念哲學，可以先把電機系念畢業(yè)，然后再去考哲學所的碩士班，能考上的話就讓他你念。但他念了一年之后，就想轉(zhuǎn)哲學系，大家都知道哲學系畢業(yè)可能就失業(yè)了。學會儒家思想之后，就可以用這個方法了。像我媽媽要我每天陪她打麻將，我很真誠地跟她說我做不到，她就會調(diào)整自己的期許，只讓我每周陪她打一次牌，這就是調(diào)整。所以，學了儒家有了方法之后，以這個方法來跟別人相處，內(nèi)心感受要真誠，對方期許要溝通，社會規(guī)范要遵守，將這三點配合起來就不會有太大的差錯。我只覺得該做就做了，結(jié)果她居然把這個記下來，說七個兄弟姐妹中，只有我一次也沒有忘記，所以我最孝順。因為人的心思都差不多，媽媽癱瘓了，不能行動，她實在是沒有什么樂趣，就只能看看孩子跟她之間如何相處。我知道媽媽身體不好，每天躺著就在算誰給了，誰沒給。所以我就問媽媽，你怎么這么講呢？我媽媽就說，她這樣說是有理由的，二十幾年來每年有四個日子，父親節(jié)、母親節(jié)、爸爸生日、媽媽生日，我不管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忘記，我在國外就會打電話叫我第二個妹妹給我父母一個紅包，里面包幾千塊錢，二十幾年沒有忘記一次。我媽媽回到臺灣之后，居然還公開說我是她七個小孩里最孝順的，我聽后嚇了一跳，因為我有四個姐妹，姐姐妹妹都比我孝順，因為媽媽生病她們照顧比較方便。熟了之后別人就問我媽媽她的七個孩子哪一個最孝順，一般做媽媽的都很聰明，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回答一個就得罪了六個。在這里既然談到儒家，談到人際關(guān)系，我就再多講一段。要不然的話身不由己，人生隨俗浮沉，實在是沒有什么特色。所有的哲學都告訴我們，一個人活到世界上，要找到自己的主體。如果你只是說，所有朋友都要照顧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多交幾個新朋友，就可能慢慢放棄幾個老朋友。我們交朋友時就知道這個話很重要了。天下的感情基本都是如此，開始的時候好，不斷的加溫，到熱到一個頂點就往下走了，以至于給人生造成很多不必要的煩惱。所以，我們要了解人跟人相處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不是感情越來越好，而且這種情況在人間是不會存在的。這個理由說出來之后，我自己都覺得無懈可擊。我說有兩個理：第一，做子女的，陪父母一起打麻將，我自己也很快樂，這種快樂我不能一個人獨占，我還有七個兄弟姐妹；第二，除了是兒子以外，我還有另外六個角色要扮演，結(jié)了婚是先生，有小孩是爸爸，在學校是老師，社會上是公民，自己是很多朋友之一，也是兄弟姐妹之一，加起來正好七個角色，一個星期剛好有七天。人跟人相處，再怎么親密的關(guān)系都有說“不”的時候，因為人的力量有限。我只有兩個選擇，好或不好。一個人的期許得到滿足之后就會不斷提高，我利用周末回家陪父母打牌，打了半年之后，我媽媽希望我有更多的時間陪她。儒家讓你知道怎么跟別人相處，任何一種人際關(guān)系和情感都可以通過儒家的方法來做適當?shù)木S持。但任何事情只要了解就可以化解，父母生我養(yǎng)我不容易，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年了，每星期陪父母打一天麻將，輸一點錢給他們，這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我能使媽媽快樂只有這個方法。所以，我就開始練習打麻將，學會了之后，一到禮拜六就回家跟父母打麻將。她說讓我陪她打麻將?？伤齾s說在外面有名沒有什么用，別人又不知道誰是你媽媽。我又想到古代有一句話:“揚名聲顯父母”，做子女的在外面有好的名聲，表現(xiàn)不錯，父母就很有面子，這也算孝順。沒想到她跟我說，給錢沒有用。我媽媽可能沒想到我忽然變這么孝順，一時也沒給我答案，我只好自己建議了。我從美國念完書回臺灣時，我媽媽已經(jīng)半身不遂十二年了，十二年都不能動，當時內(nèi)心就感受到真誠，看到自己的媽媽十二年不能活動，每天只能這樣躺著，很希望她能快樂，所以我想向她了解一下她對我的要求。只要談到儒家，只要談到人際關(guān)系，我就會談到我的個人經(jīng)驗，這也是最直接的，會更容易理解一些。因此，你要隨時保持敏銳的心去衡量你與別人的關(guān)系，兩個人之間要常常要溝通，否則很容易產(chǎn)生誤會。同樣的咖啡送給兩個人，反應(yīng)竟完全不同，主要原因就是這兩個人跟你關(guān)系不同，對你的期許不一樣。你早上上班時買了兩杯咖啡，一杯送給老同事，一杯送給新同事，結(jié)果他們的反應(yīng)很不一樣。至于對方期許要溝通，有時可能對方的期許太高了，自己沒法做到。具體來說，內(nèi)心感受要真誠就是與人來往要真誠、要有善意、要抱著尊重別人的心。譬如我跟張三相處，開始的時候處不太好，后來慢慢了解了他的性格，知道了他對我的要求，我就慢慢調(diào)整了對他的看法，人跟人適當?shù)年P(guān)系要考慮很多的因素。你需要判斷什么才是適當?shù)?，人與人之間的適當關(guān)系是我們這一生隨時都要考慮的事情。所以每一個人相對于其他人的時候，他都有相對的一種責任，盡到了這種責任就可以稱其為善。我向朋友行善就要守信用，向兄弟姐妹行善，就需要有悌。善就是我跟別人之間適當關(guān)系的實現(xiàn)，這里的“別人”指從父母開始都是別人。人性向善，關(guān)鍵在于真誠引發(fā)力量，由內(nèi)而發(fā)自己去做。老子在他的那個時代就知道了“富貴病”，十個人里只有一個可以學會老子的思想，真的太難做到了。所以，跟身體有關(guān)的快樂要有限制，過度的話就會有后遺癥，而且后遺癥可能很嚴重?？鞓酚泻芏喾N。這也是儒家的思想，真誠引發(fā)力量，由內(nèi)而發(fā)，讓自己要求自己做該做的事，這樣才會感到由內(nèi)而發(fā)的快樂。這也說明孔子對經(jīng)驗很有觀察，孔子絕對不會講空話。年輕的時候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壯年時血氣方剛，戒之在斗；老年時，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所以說，良心是對善的要求，你真誠良心就開始運作，就要求你行善，這就叫做人性向善，也是我們對儒家的解釋。這個名詞的分辨非常重要，平常我們讀書，都是全部接受，拿來就用，認為良心就是善的，人人都有良心。其實，他平常跟你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同情心，在這個特別的時候表現(xiàn)出來了，這說明他良心還在。每個人都有良心，只是平常不容易看到。到了下一站上來一位老太太，這時候年輕的學生就紛紛把眼睛閉上或把眼睛轉(zhuǎn)向窗外了，也有拿一些書來看，盡量不要注意到老太太站在前面的事實。我自己當學生的時候也一樣，一上車就搶座位，這是生物本能反應(yīng)。所以，孔子說喜歡做好事而不喜歡學習，后遺癥就是愚昧，對人情世故，要多學習，學習之后，會明白做好事也需要有智慧。沒有弄清楚的話，就很容易受騙，會覺得好心被人利用了，會很懊惱，以后對別人不要那么有同情心了。他是被利用的。假設(shè)我到一個塔上面，看到一個乞丐，我心里想他怎么來的?？鬃佑幸痪湓挕昂萌什缓脤W，其蔽也愚”，意思是你喜歡做好事，卻不肯去學習了解社會的真情實況和人情世故，那它的后遺癥叫做愚昧。但是我們也知道真誠很累，很容易吃虧。但是人不一樣，人可以變臉，人們有時候翻臉比翻書還快，但是更難得的是做到真誠。眾所周知，人是所有動物里唯一可能不真誠的。儒家看人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人有理性、有自由，人可以選擇善也可選擇惡。所以說，孔子的仁包括三個層面：人性向善、擇善固執(zhí)、判斷適當。又比如跟朋友來往，如果進信用不講信用也無所謂的話，那就沒有人愿意與你交朋友。也就是說，人活在世界上最怕什么？譬如說父母教孩子時，最擔心孩子沒有善惡是非的觀念。所以，一個人就有三個層面牽涉到仁，我也可以把它分成三個層面：向善、擇善和至善。這一方面是因材施教的體現(xiàn)；另一方面，仁這個字本來就很特別。在《論語》里面，很多學生都問孔子什么叫仁，孔子的回答每一次都不一樣。子曰：克己復禮為仁?？鬃幼鹬囟Y儀，他不會復古，他的精神可以用四個字來描寫：承、禮、啟、仁?？鬃优龅蕉Y壞樂崩、社會規(guī)范瓦解了，他不是去復古。古代的亂世，這兩種虛無主義同時出現(xiàn)，儒家的孔子針對的是價值上的虛無主義，道家的老子針對的是存在上的虛無主義。這樣一來，如果受苦的話，那你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不自殺呢？自殺就是存在上的虛無主義最典型的例子，反正活著很苦，又干嘛要繼續(xù)活著。二、存在上的虛無主義至于存在上的虛無主義，就是說反正人最后都會死，一句話說白了，人都會死的，“最后”就是代表存在上的虛無主義。這就陷入虛無主義了，當今社會上也有類似的情況，再加上慢慢出現(xiàn)虛無主義，善惡是非都分不清楚了，分清楚了也沒用，因為善惡是非沒有報應(yīng)。我又問他們知不知道作弊是錯的，他們說作弊不能算錯，作弊被抓到才算錯。我上課就問學生，連校長都勸你們不要作弊，你們作弊很嚴重嗎？學生很誠實地回答說確實很嚴重。譬如我所從教的學校，校長三令五申要同學們做到“四不”：考試不要作弊，作業(yè)不要抄襲，在教室不要喧嘩，腳踏車不要亂停。既然如此，又何必行善避惡，這叫做價值上陷入虛無主義。虛無主義分兩種：價值上的虛無主義和存在上的虛無主義。第二講 儒家的用事智慧第一節(jié) 為什么儒家要求人們行善避惡任何一種思想的出現(xiàn)，都有它特定的的時代背景，要有特定的條件來與之配合。這一部分以人生的意義為重點，說明有工作可以做、有人可以關(guān)懷、有痛苦可以受這三點使得人生有意義，并分別針對著身、心、靈三方面，而靈是摸不著的，很難說清楚，所以要先多了解身心。人的生命也是一樣，從被動變成主動，生命在自己的腳上站起來，在自己的手上掌握住，做什么事都是自己愿意做的，這種力量是非常大的，并且可以持之以恒。孔子又說：“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走上正路要靠自己，難道要靠別人嗎？靠自己而不是靠別人，這就是化被動為主動?？舜砟軌颍@在古代歷史上用得很多。這就錯了?？鬃拥幕卮鹗撬膫€字，“克己復禮”?？鬃幼詈玫膶W生是顏淵，孔子最重要的觀念是仁，“顏淵問仁”就是最好的學生問最重要的問題，孔子的回答一定是他一生思考的精華?？鬃?、孟子不談人性本善，因為沒有證據(jù)。不止是美國人，人類都差不多。平時之所以不搶，是因為平時搶銀行一定會被抓，社會上有警察、保全，還有針孔攝影。結(jié)果，美國高達80%的老百姓都要搶銀行。美國的一項社會調(diào)查，結(jié)果很令人擔心。這種例子是很普遍的。一定是沒有警察才會闖紅燈了。”這是標準答案?！薄澳悴恢兰t燈要停車嗎？”“我知道。有一個朋友半夜一點多還在路上奔馳，遠遠看到紅燈亮了，他心想半夜沒有人，就闖紅燈了，開過去之后就有警察追過來了。譬如答應(yīng)別人一件事，答應(yīng)之后就要做到，做到的時候會有壓力，但如果把它想成是自己愿意做的，就沒有問題了。很多事情我們認為別人都這樣做，我也要跟別人一樣，不然就趕不上了，這種想法是很辛苦的。如果是自己要做的，生命就有力量了。被動跟主動有什么差別？從小到大我們都是被動居多，父母叫我們念書，老師叫我們好好用功，進入社會又有各種競爭，結(jié)婚之后家里人互相要求，這些都是被動的居多。今天我來這里覺得特別難得，開始前十分鐘本來想在前面找個座位休息一下，但同學們都很用功，前面的位置都坐滿了。通常，我們做事都是被動的，譬如上課是因為規(guī)定。只要學會道家，人間許多煩惱都很容易超越，因為它里面有一些基本的觀點，這些觀點構(gòu)成一個系統(tǒng)，可以用在生活中。所以，講到意義的時候，就要開發(fā)潛能，不斷地求知，在情感上得到一種協(xié)調(diào)。社會上很多人患有抑郁癥，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