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丈、瀛洲三座海島仙山，池旁刻石為魚龍、奇禽、異獸。漢武帝將神仙迷信思想融入皇家苑園的設(shè)計中，雖然這種迷信想法很荒誕， 但是這種造園技術(shù)對中國古典園林的構(gòu)景來說則產(chǎn)生深遠(yuǎn)影響。太液池是引渭水為池以象大海，在池中壘砌假山以模擬海上三座仙山，池中長滿各種水生植物，池邊又有魚龍奇獸石刻，平沙上的水禽成群以模擬傳說中的仙境。太液池的修建開創(chuàng)了我國古代“一池三山”造園手法的先河，山水相抱促使園林景觀更富有美感和生趣。 漢武帝不惜奴役百姓在苑園中修建飛廉觀、延壽觀、神明臺、通天臺等祀神建筑，使得苑園的建造又充滿神異的氣氛。 漢代苑園的開發(fā)還以體象天地，經(jīng)緯陰陽為追求的極致。上林苑中昆明池的東西兩旁分立牽牛、織女像，以象天河。建章宮北有太液池以象北海。此外，有學(xué)者在對南越國御苑遺址發(fā)掘出土的石渠進(jìn)行研究后認(rèn)為，御苑石渠平面是仿照北斗七星排列的。 ② 這項考古發(fā)掘足以說明漢代苑園的建設(shè)受到當(dāng)時“天人感應(yīng)”思想的影響，園林設(shè)計過程中也融入“法天象地”的思想。漢代苑園平面空間的巨大，建筑裝飾的窮 極奢侈，苑園景物的氣象萬千，體現(xiàn)了漢代人造園的思想心理和 時代特征。 ① 蕭統(tǒng)《文 選》卷第三《東京賦》。 ② 鄭力鵬、郭祥《秦漢南越國御苑遺址的初步研究》，《中國園林》， 2022 年第 1 期。 漢代苑園的開發(fā)與娛游活動 16 三、漢代苑園中的娛游活動 （一）漢代帝王的游苑活動 中國古代封建帝王在他們奪 取天下，掌握政權(quán)，開創(chuàng)新王朝之后，往往會勞師動眾，大興土木，營造都城宮殿、離宮別館、苑園池澤。西漢初年，丞相蕭何即以“天子以四海為家，非令壯麗亡以重威”的思想道出了封建帝王對皇室建筑設(shè)計的總體要求，就是要做到“亡令后世有以加也” ① 。漢代皇室苑園規(guī)模宏大 ，山水交融，樹木繁盛，奇珍異獸云集，成為帝王巡狩、居留、游樂、聽政、宴飲的 主要 場所。 巡狩講武 巡狩講武是漢代帝王游苑活動中一個重要內(nèi)容。巡狩講武源于先秦時期的畋獵，根據(jù)甲骨卜辭的記載，早在商代就出現(xiàn)了以游戲娛樂、祭祀取牲為主要內(nèi)容的畋獵。兩漢時期，畋獵已 經(jīng)發(fā)展為規(guī)模龐大、組織周密、制度完善的巡狩講武。漢代巡狩講武的地點(diǎn)一般選擇在皇家苑園中進(jìn)行，巡守講武的規(guī)模也非常龐大，由帝王組織、群臣士卒參與，隨從如云。出行、圍獵、獻(xiàn)獲、犒賞、宴飲是漢代帝王巡狩的一般制度模式。這一時期的巡狩講武既有滿足帝王逸游娛心的游嬉心態(tài)，同時也擁有一定的“揚(yáng)旗耀威，騁心輿馬”的軍事意圖和政治背景。班固謂之：“盛娛游之壯觀，奮泰武乎上囿。因茲以威戎夸狄，耀威靈而講武事?！?② 秦始皇統(tǒng)一中國后，耗費(fèi)大量的人力物資在渭水之南營建上林苑。西漢初期，漢室襲用了秦的上林苑。至漢武帝時，專為游獵尋 樂之用，廣開上林苑。上林苑地域廣袤，臺榭樓閣鱗次櫛比，流水穿池曲折，動植物豐茂多樣?！度o黃圖》卷四引《漢舊儀》云：“上林苑方三百里，苑中養(yǎng)百獸，天子秋冬射獵取之。” ③ 上林苑遂成為西漢帝王巡狩講武的主要地方。漢元帝永光五年（公元前 39 年），“冬，上幸長楊射熊館，布車騎，大獵?！?④ 漢成帝元延二年（公元前 11 年），“冬，行幸長楊宮，從胡客大校獵，宿萯陽宮，賜從官?！?⑤ ① 《漢書高帝紀(jì)第一下》第 64 頁。 ② 蕭統(tǒng)《文選》卷第一《西都賦》。 ③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271 頁。 ④ 《漢書元帝紀(jì)第九》第 293 頁。 ⑤ 《漢書成帝紀(jì)第十》第 327 頁。 碩 士 學(xué) 位 論 文 17 東漢時期，帝王在苑園中巡狩講武更是頻繁，史籍中也多有記載。漢明帝永平十五年（公元 72 年），“冬，車騎校獵上林苑。” ① 漢章帝時“車駕數(shù)幸廣成苑 ” ， ② 時任尚書仆射的鐘離意為此經(jīng)常直言勸諫章帝不要沉迷游樂狩獵之事，縱禽廢政。漢安帝延光二年（公元 123 年），“十一月甲辰，校獵上林苑。” ③ 漢順帝永和四年（公元 139 年 ) ，“冬十月戊午，校獵上林苑，歷函谷關(guān)而還。十一月丙寅，幸廣成苑”。 ④ 漢桓帝延熹元年，（公元 158 年），“ 冬十月，校獵廣成，遂幸上林苑?！?⑤ 漢靈帝光和五年，“校獵上林苑，歷函谷關(guān)，遂巡狩于廣成苑?！?⑥ 在狩獵過程中，為了能夠訓(xùn)練士卒的體力、射術(shù)，天子往往會“命武士搏射禽獸” ⑦ ， 自己則在一旁觀之。然后再根據(jù)獵獲多寡，論功行賞，舉行宴飲 活動。 漢代苑園除了具有普遍性質(zhì)的陸路狩獵講武之外，漢武帝又開水上講武之先河，在苑園中修建水軍操練地。元狩三年（公元前 120 年），漢武帝為征伐昆明國，在上林苑中開鑿昆明池?！度o黃圖》卷四引《西南夷傳》載：“天子遣使求身毒國市竹，而為昆明所閉。天子欲伐之，越嶲昆明國有滇池，方三百里，故作昆明池以象之，以習(xí)水戰(zhàn)?！雹?《漢書食貨志》曰：“是時越欲與漢用船戰(zhàn)逐，乃大修昆明池，列館環(huán)之?！?⑨ 漢武帝營建昆明池的主要目的是操練水軍，增強(qiáng)軍隊?wèi)?zhàn)斗力，征服四夷。當(dāng)然修建昆明池的娛游目的也是兼而有之。昆明池也是上林苑內(nèi) 的重要游樂區(qū)，“池中后作豫章大船，可載萬人，上起宮室，因欲游戲。” ⑩ 皇帝與后宮嬪妃在昆明池乘舟游樂，“登龍舟，張鳳蓋，建華旗。祛黼帷，鏡清流。靡微風(fēng)，澹淡浮?！?11 漢代的大辭賦家司馬相如的《天子游獵賦》、揚(yáng)雄的《羽獵賦》、《長楊賦》等都描述了帝王在苑園中狩獵講武的盛況。漢代帝王也通過巡狩講武這種方式加強(qiáng)了軍隊?wèi)?zhàn)斗力。需要注意的是，兩漢帝王的巡狩講武也具有濃厚的娛樂、肆縱的娛游性質(zhì)。揚(yáng)雄在《羽獵賦》中說：漢武帝“游觀侈靡，窮妙極麗?！薄叭恢劣皤C，甲車、戎馬、器械儲偫禁御所營，尚泰奢麗夸詡?！?12 司馬相如也曾 向漢武帝上疏諫言：“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為 ① 《后漢書顯宗孝明帝紀(jì)第二》第 119 頁。 ② 《后漢書第五鐘離宋寒列傳第三十一》第 1408 頁。 ③ 《后漢書孝安帝紀(jì)第五》第 237 頁。 ④ 《后漢書孝順孝沖孝質(zhì)帝紀(jì)第六》第 269 頁。 ⑤ 《 后漢書孝桓帝紀(jì)第七》第 304 頁。 ⑥ 《后漢書孝靈帝紀(jì)第八》第 347 頁。 ⑦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342 頁。 ⑧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295 頁。 ⑨ 《漢書食貨志第四下》第 170 頁。 ⑩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297 頁。 11 蕭統(tǒng)《文選》卷第一《西都賦》。 12 蕭統(tǒng)《文選》卷第八《羽獵賦》。 漢代苑園的開發(fā)與娛游活動 18 安，樂出萬有一危之涂以為娛，臣竊為陛下不取?！?① 東漢的陳蕃亦向漢桓帝進(jìn)諫：“人君有事于苑囿，唯仲秋西郊，順時講武，殺禽助祭，以敦孝敬。如或違此，則為肆縱。”② 由此觀之，漢代帝王在苑園中巡狩講武更帶有較多的游苑娛樂的成分。 游苑宴飲 漢初，高祖與文 、 景 二 帝皆注意節(jié)儉，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 ③ 但是，隨著封建政權(quán)的鞏固，社會的安定，封建國家經(jīng)濟(jì)實(shí)力的增強(qiáng)，統(tǒng)治者腐朽貪婪的本性也日益暴露出來?；实蹫榱藵M足自己窮奢極欲的享樂需求，大興土木，極盡 豪奢的營造了眾多巍峨壯麗、氣勢恢宏的離宮別館、苑園池沼。這些苑園成為帝王妃嬪縱情聲色，游樂嬉戲，把酒宴飲的場所。 秦代在長安城中修建了酒池，池上有肉炙樹。延至漢代，武帝曾“行舟于池中”，后來又在酒池北面筑臺，“天子于上觀牛飲者三千人” ④ 。 此后，漢武帝為了向羌胡夸耀，又?jǐn)U建酒池?！稘h書張騫傳》載：武帝行賞，“酒池肉林，令外國客遍觀各倉庫府藏之積，欲以見漢廣大，傾駭之。” ⑤ 當(dāng)然，酒池的修建更多的是為滿足一己享樂之需。為了擴(kuò)建酒池，統(tǒng)治者不惜揮霍大量的資財，浪費(fèi)大量的勞動力。司馬相如見漢武帝如此荒奢，諫言：“ 酒池鑒于商辛，追覆車而不悟?！?⑥ 漢昭帝時“穿琳池，廣千步”，并在琳池南面筑桂臺以觀賞遠(yuǎn)處景色。昭帝時常入苑游玩，“時命水嬉，遊燕永日”，以致“畢景忘歸” ⑦ 。 漢成帝則“常以秋日與趙飛燕戲于太液池，以沙棠木為舟，以云母飾于鹢首，一名云舟?！?⑧ 又讓嬪妃宮女“夾云舟而行”，在水上以采摘菱荷為樂。帝王和嬪妃在雕飾奢華的苑園中通宵達(dá)旦的歡飲游樂，帝王甚至因苑荒政。 東漢靈帝的驕奢淫逸在歷史上是極其有名的。初平三年（公元 186 年），漢靈帝在西園修筑了裸游館 ， 靈帝與眾多妃嬪姬妾在裸游館中裸體游玩?！皩m人年二七以上，三六 以下，皆靚妝，解其上衣，惟著內(nèi)服，或共裸浴?！膘`帝與宮女們在裸游館里飲酒作樂，經(jīng)?！伴L夜飲宴”，并慨嘆：“使萬歲如此，則上仙也。”漢靈帝又在裸游館的北側(cè)修建了一座雞鳴堂，“多畜雞，每醉于天曉，內(nèi)侍竟作雞鳴，以亂真聲。乃以炬燭投于 ① 《漢書司馬相如傳第二十七下》第 2590 頁。 ② 《后漢書陳王列傳第五十六》第 2162 頁。 ③ 《漢書文帝紀(jì)第四》 第 134 頁。 ④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231 頁。 ⑤ 《漢書張騫李廣利傳第三十一》第 2697 頁。 ⑥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231 頁。 ⑦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324 頁。 ⑧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312 頁。 碩 士 學(xué) 位 論 文 19 殿前，帝乃驚悟?！?① 靈帝通宵醉飲，天亮了竟也不知曉，身為帝王的職責(zé)與尊嚴(yán)已了然忘卻，可見游苑怠政。 在漢代皇室苑園中還有其他娛樂活動。據(jù)《漢書東方朔傳》記載：董偃常從漢武帝“游戲北宮，馳逐平樂，觀鷄鞠之會，角狗馬之足，上大歡樂之?！?② 漢成帝命人縱禽獸于射熊觀，“令胡人手搏之，自取 其獲” ③ 并親臨觀之。在大規(guī)模的娛樂狩獵活動之后，帝王會于苑內(nèi)設(shè)宴，“置酒乎顥天之臺，張樂乎膠葛之寓”，歌舞女樂雜陳，“俳優(yōu)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娛耳目而樂心意者，麗靡爛漫于前，靡曼美色”。 ④ 元封三年（公元前 108 年），漢武帝在柏梁臺舉行酒宴，“詔群臣和詩，能七言詩者乃得上?！?⑤ 由此創(chuàng)造了我國詩歌的聯(lián)句形式，后世稱為 “柏梁體” 。站在栢梁臺上可以俯瞰上林苑的草長鶯飛、兔走狗逐，以及昆明池的戰(zhàn)船樓館、牛女石鯨。由此可見，漢代苑園里的娛樂活動是豐富多彩的。 漢代皇家苑園主要是給帝王提供娛游享樂的場所 ， 而帝王在苑園 中的游樂也給整個社會帶來影響。在皇帝和皇權(quán)的長期支配下，人們的意識形態(tài)和思想文化都會受到上層統(tǒng)治階級的影響。因此，既然皇帝都在苑園中享神仙之樂，那么上行下效，以致每到末世，可謂浮糜墮落之風(fēng)蔓延全國。 祀神求仙 神仙傳說最早可以追述到戰(zhàn)國時期。古代社會文明程度較為落后，神仙的美妙形象和自由無拘的美好生活是人們的精神寄托和理想追求。在人們的思想意識中，神仙形如常人卻能長生不老，他們逍遙自在又神通廣大。仙境的朦朧與變幻引發(fā)出人們無盡的聯(lián)想遐思，無疑對帝王也充滿了強(qiáng)烈的吸引力。作為封建社會最高統(tǒng)治者的皇帝已將天 下的一切盡握手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钡撬麄儏s不能突破生老病死這一自然規(guī)律，無法永遠(yuǎn)享受世間的榮華富貴，實(shí)現(xiàn)個人的永生。于是為了能打破這一規(guī)律，永享世間歡樂，實(shí)現(xiàn)長生不死，封建帝王不僅派人到處尋找神人奇藥，更是在苑園中修筑了大量的臺、榭、觀、館等建筑， 以期與神仙交通。 在他們看來，這些臺榭觀館起到與神仙溝通的作用，仙人能降至于此。 祀神求仙因素的加入也使帝王苑園中的游苑活動變得神秘化。 在漢代諸多帝王中，對拜神求仙最為癡迷和狂熱的就是漢武帝了。漢武帝即位之初，“尤敬鬼神之祀” ⑥ 。 為了追 求長生不死，漢武帝耗費(fèi)大量物資民力修筑了眾多臺榭宮 ① 王嘉《拾遺記》卷六后漢。 ② 《漢書東方朔傳第三十五》第 2855 頁 ③ 蕭統(tǒng)《文選》卷第九《長楊賦》。 ④ 蕭統(tǒng)《文選》卷第八《上林賦》。 ⑤ 何清谷《三輔黃圖校注》 ，三秦出版社， 2022 年 1 月，第 332 頁。 ⑥ 《史記孝武本紀(jì)第十二》第 451 頁。 漢代苑園的開發(fā)與娛游活動 20 觀。武帝聽信方士公孫卿之言，堅信仙人可見，仙人喜好樓居，只有依照法度給仙人建造臺觀，陳設(shè)干肉棗子，神仙才可降至。于是便下令在“長安則作飛廉、桂館，甘泉則作益壽、延壽館，使卿持節(jié)設(shè)具而候神人。乃作通天臺，置祠具其下，將招來神仙之屬?！雹? 通天臺“亦曰候神臺，又曰望仙臺，以候神明、望神仙也 。 ” ② 漢武帝在位期間又多次派人去海上求仙，尋求不死之藥，終究沒能得到。于是武帝就命人模仿海中仙島，在建章宮的北面太液池修筑蓬萊、方丈、瀛洲、壺梁幾個小島，雕刻石魚、石龜排列其 上，以實(shí)現(xiàn)身臨仙境之夢。漢成帝晚年也頗信鬼神，又無子嗣繼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