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同拜倫的《恰爾德哈洛爾德游記》非常相似。這首詩描述俄國有一個絕望的青年，被囚禁在異鄉(xiāng)，有一位姑娘救了他，把他放走了。那個青年恢復(fù)了熱情，愛上了她，但后來他還是孤獨地走開了。他的《吉卜賽》（Gypsy）一詩也是如此。吉卜賽，是歐洲的流浪民族，過著游牧生活。有一個厭世的人，名叫阿樂哥，愛上吉卜賽人中一個非常美麗的女郎，因此加入了這個民族，并且與這女郎結(jié)了婚。但是，他這個人非常嫉忌，逐漸覺察到女郎另有所歡，終于把她殺死了。女郎的父親沒有復(fù)仇，只是命令他離開，不許再跟他們住在一起。這兩篇詩歌，雖然都具有拜倫的特色，可是又很不相同，因為普希金詩中的英雄們，雖然同樣是被世人所鄙棄放逐的，但是又離不開亞歷山大時代俄國社會的某些特質(zhì)。他們?nèi)菀资?，也容易奮起；都有厭世的傾向，一直都很不堅強。普希金對于這些人物并不同情，他對于那些熱衷于復(fù)仇而思想并不高明的人們的過失，都加以斥責(zé)，不為他們掩飾。這樣，社會的偽善現(xiàn)象，既然在人們面前被明顯地揭露出來，相形之下，吉卜賽人的粗獷和純樸，反而更加突出了。評論家們說，普希金所喜歡的人物，逐漸擺脫拜倫式的英雄，轉(zhuǎn)向他的祖國純樸的人民，實際上就是從這時期開始的。
普希金后來的偉大創(chuàng)作，是《葉甫蓋尼奧涅金》（Eugiene Onieguine）。這詩的題材很簡單，而文采卻特別富麗；當時俄國的社會風(fēng)貌，在這詩里被簡明地表現(xiàn)出來了。不過，他寫這詩推敲了八年，期間所受的影響很不一致，所以人物的性格變化，前后有很大差異。開頭兩章，還受到拜倫的影響。主人公奧涅金的性格，是竭力反抗社會，對于人世也是絕望的，具有拜倫式的英雄氣概，只是已經(jīng)不憑借想象，逐漸接近于現(xiàn)實，與當時俄國青年的性格很相似了。后來，由于客觀環(huán)境起了變化，詩人自己的性格也隨之改變，于是逐漸擺脫了拜倫的影響，他的創(chuàng)作也一天比一天地有了獨特的風(fēng)格。于是詩篇更加精彩，創(chuàng)作也更加豐富了。至于普希金與拜倫分道揚鑣的原因，則有種種不同的說法。有人說，拜倫由于悲觀失望，發(fā)奮與社會戰(zhàn)斗，一直所想，高傲卓絕，是在于普希金的性格是不相容的。她以前之所以崇拜拜倫，乃是出于一時的激動。等到社會風(fēng)濤平息了，他自己就拋開拜倫，回到他本來的面貌。有人說，國民性的不同應(yīng)當是這事的關(guān)鍵。因為西歐的思想，和俄國相差很遠，普希金之所以離開拜倫，實在是由于個性的關(guān)系，個性不合，拜倫影響當然很難長期存在了。上面這兩種說法，都有它的道理。不過就普希金個人方面來說，他僅僅模仿拜倫的外表，等到他的放浪生活一結(jié)束，便立刻回到他本來的樣子，不像萊蒙托夫那樣始終抱著消極思想不妨。所以，當普希金回到莫斯科以后，他的言論更是力求和平，凡與社會可能發(fā)生沖突的，他都竭力避開不談；而且還唱了不少贊歌，頌揚他祖國的武功。一千八百三十一年，波蘭反抗俄國，西歐各國支持波蘭，對于俄國十分憎惡。普希金于是寫了《給俄羅斯誹謗者》及《波羅金諾紀念日》兩首詩，以表明他的愛國。丹麥批評家勃蘭兌斯（G. Brandes）對于這一點是有意見的。他認為對只靠武力蹂躪其他民族自由的國家，即使說是愛國，其實只是禽獸之愛的，也是很少見的。普希金萬年，和荷蘭公使的兒子不合，以致兩人決斗，他被打中腹部，兩天后便去世了。這時是一八三七年。俄國自從有了普希金，文學(xué)界才開始獨立。所以文學(xué)史家佩平說，真正的俄羅斯文學(xué)，的確是隨著普希金一起發(fā)展起來的。而拜倫得惡魔派的思想，卻又通過普希金，傳給了萊蒙托夫。
萊蒙托夫（M. Lermontov）生于一八一四年，與普希金差不多同時。他的祖先萊爾蒙特（T. Learmont）原是英國蘇格蘭人，所以每當他遇到什么不平的時候，他就說要離開俄羅斯這片冰天雪地和警察同志的國土，回到他的故鄉(xiāng)去。但是他的性格同俄羅斯人完全一樣，想象豐富，多情善感，常常惆悵不已。他小時候就能用德文寫詩。后來上大學(xué)，被開除了，于是入陸軍學(xué)校學(xué)習(xí)兩年。畢業(yè)后當了軍官，卻像個普通士兵一樣。他自己曾說過：“我僅僅是在香檳酒中，加上一些詩味而已?！碑斔斄松郴式l(wèi)軍騎兵少校后，才模仿拜倫的詩歌，描寫東方的故事，并且非常愛慕拜倫的為人。他在日記中說：“今天我讀了《拜倫傳》，知道他的生平跟我自己有相同的地方。這種偶然的相同，使我大為驚訝。”又說：“拜倫還有一件事與我是相同的，這就是拜倫在蘇格蘭時，有個保姆對他的母親說：‘這孩子將來必定是個偉大的人物，并且將會結(jié)婚兩次?！以诟呒铀鲿r，也有個老婦人對我的祖母講過同樣的話，即使我的不幸和拜倫一樣，我也愿意向那個保姆所說的那樣?！辈贿^，萊蒙托夫的為人，也很接近雪萊。雪萊所寫的《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使他非常感動。對于人生的善惡、競爭的問題，使他深深地感到不安，但是他的詩卻沒有模仿雪萊。開始時，他雖然模仿拜倫和普希金，但是后來他自己也獨立創(chuàng)作了。 至于他的思想，又很接近德國哲學(xué)家叔本華。他認為風(fēng)俗習(xí)慣的道德根源都應(yīng)該改革。他便把這個見解寄托在兩首詩中：一首叫《惡魔》（Demon），另一首是《童僧》（Mtsyri）。前一首詩假托一個巨靈，來表達他的思想主題。這個巨靈是被上帝從天堂放逐出來，同時又是憎恨人間道德的人物，他擺脫了世俗的情欲，心里就為憎恨，于是就同天地搏斗。如果他看見蕓蕓眾生為世俗的情欲所激動，他就加以鄙視。后一首詩，是一個少年追求自由的呼聲。
寫的是一個孩子，一直在深山寺院里長大；寺院里的長老原以為他已經(jīng)同塵世斬斷了情思和希望。但是，這孩子的夢魂，卻沒有離開過他的家鄉(xiāng)。一天夜里，正當雨橫風(fēng)狂的時候，他趁長老正在祈禱，便悄悄地掏出寺院，在密林里彷徨了三天。他感受到無限的自由，這是他有生以來沒有享受過的。他后來說：“那時候，我感到自己像野獸一樣，拼命同風(fēng)雨、雷電，猛虎搏斗。”但是，那個少年在林子里迷失了路，無法回來；幾天之后，才被人找到。不過由于他同豹子搏斗已經(jīng)受傷，竟因此死了。他曾經(jīng)同看護他的老和尚說：“墳?zāi)?，我是不怕的。我聽人說過，一生憂患將因此沉入睡眠之中，永遠寂靜了。不過，我只是惋惜將同我的生命永別了……我還是一個少年……你還記得你少年時代的美夢嗎？或者你已經(jīng)忘記以前人間的愛憎了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對于你，這世界已失去美妙的東西了。你年老體弱，一切希望都已消逝了?！鄙倌暧譃樗枋隽种兴姡w會到的自由的感覺，以及他同豹子搏斗的情況。他說：“你想知道我獲得自由的時候，我有什么感想嗎？我得到生命了！老人家呵，我得到生命了！如果我這一生沒有這三天，那么，將要慘淡無光，一片昏暗，比起你的晚年更不如了?！?
當普希金決斗而死時，萊蒙托夫又寫了首詩，表達他的悲憤。詩的最后一節(jié)這樣寫道：“你們這些官老爺呀，你們是天才與自由的劊子手！你們現(xiàn)在有法律保護，法官對你們毫無辦法。但是還有尊嚴的上帝在天上，你們不能用金錢去賄賂他！……用你們的污血也洗不凈我們詩人身上的血痕啊！”這首詩發(fā)表后，全國傳誦，而萊蒙托夫也因此獲罪，判決流放到西伯利亞。后來有人營救他，改為充軍高加索。他看到了那地方的風(fēng)光無色，他的詩篇更加雄偉壯美了。當他還是青年時，由于不滿人世的思想極為深廣，所以寫了《惡魔》一詩。這個惡魔，這如撒旦一樣，憎恨人間種種卑劣的行徑，就極力跟它們進行斗爭。這就好像一個勇猛的人，如果遇到只是些庸碌懦弱的人，那他就激怒了。這種人生來就有愛慕美好事物的感情，但是看到茫茫人世熙熙攘攘，不能互相了解，于是就產(chǎn)生了厭倦，憎恨世界了。不過到后來，萊蒙托夫逐漸趨向?qū)嶋H，他所感到不滿的，已不是天地人間，而轉(zhuǎn)到同時代的人們中間了。后來他的思想又起了變化，竟突然死于決斗。決斗的原因，就是萊蒙托夫所寫的《當代英雄》一書。當初大家以為書中的主人公，是作者自己。到了這本書再版時，他作了答辯。他說：“主人公并非一人，實際上是我們同代所憎惡的對象?！币驗檫@本書所描寫的，的確就是當時人們的實況。于是有個朋友叫馬爾登諾夫的，便說萊蒙托夫把他的事情寫進書中，因此要求跟他決斗。萊蒙托夫不愿意殺害自己的朋友，只是舉槍對空中放，但是馬爾登諾夫卻對準他射擊，他就被打死了。他死時至十二十七歲。 前面說的兩位詩人，同樣從拜倫吸取源泉。而由各有差別。普希金得到的是拜倫的厭世主義的外表，而萊蒙托夫得到的卻純?nèi)皇窍麡O的觀念。所以普希金終于屈服于沙皇的勢力，走向和平的道路，而萊蒙托負責(zé)奮斗反抗，絲毫沒有退縮。波登斯得特評論道：“萊蒙托夫雖然無法戰(zhàn)勝襲來的命運，而當命運要他屈服時，他卻是非常勇猛而驕傲的。他所寫的詩之所以都有著強烈、不妥協(xié)、精神振奮與反抗的聲響，主要就是由于這個原因?！比R蒙托夫也很愛國，但與普希金根本不同。因為他不以武力如何來描寫祖國的強大。他所愛戀的，乃是鄉(xiāng)村大野，以及鄉(xiāng)村中人們的生活，并且推而廣之，他也熱愛高加索土著人民。那些土著人民就是為了爭取自由，竭力反抗俄國統(tǒng)治的。萊蒙托夫雖然隨著軍隊，兩次參加戰(zhàn)役，但也始終熱愛高加索土著人民。他所寫的《伊斯梅爾貝》（IsmailBey）一詩就是描述這件事的。萊蒙托夫?qū)τ谀闷苼?，也跟拜倫稍微不同。拜倫起初曾譴責(zé)拿破侖對于革命思想的錯誤態(tài)度。到了拿破侖失敗后，他痛恨那些像野狗爭食死獅一樣的人們，而崇拜拿破侖。萊蒙托夫則一心責(zé)備那些法國人，說他們毀滅了自己的英雄。說到自信，萊蒙托夫也和拜倫一樣，他說：“我的好朋友，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我自己?！彼謶阎坌膲阎荆Ｍ约核哌^的道路
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跡。不過，像拜倫所說的，他不是憎恨人世，只是想拋開人世；或者說，我不是愛人愛得太少，而是我更愛自然罷了，這樣的思想是不能從萊蒙托夫的身上找到的。在萊蒙托夫一生中，常常以人生的憎恨者自命。一切自然風(fēng)物之美，凡足以使英國詩人感到歡樂的，在這位俄國英雄的心目中，確是暗淡失色，仿佛濃云密布，雷電急驟，而看不見雨后晴朗的天空。這兩國人民的差別，也可以從這里稍微得到一些認識吧。 八 丹麥人勃蘭兌斯，對于波蘭的浪漫派，舉出密茨凱維支（A. Mickiewicz），斯洛瓦茨基（J. Slowacki）和克拉辛斯基（S. Krasinski）三大詩人。
密茨凱維支，是俄國文學(xué)家普希金的同代人。一七九七年生在扎希亞小村莊的老家。這個村子在立陶宛境內(nèi)，與波蘭鄰近。他十八歲時，到維爾那大學(xué)讀書，學(xué)習(xí)語言學(xué)。起初他愛上了鄰家姑娘瑪麗亞維里茨薩珂夫娜，而瑪麗亞到外地去了，密茨凱維支因此感到很不愉快。后來他逐漸讀到拜倫的詩，也寫了題名《先人祭》（Dziady）的詩篇。詩中有幾個部分描述立陶宛的舊風(fēng)俗：“每年十一月二日，那里人們一定要在墳頭擺上酒和果子，祭祀死者；聚集著村民，牧人和巫師一人，以及許多扮演鬼魂的人。其中有失戀自殺的，雖然在陰間已經(jīng)宣判過了，但是每逢這一天，仍然要把從前的痛苦再經(jīng)歷一番。不過這詩只是一些片斷，沒有寫完。密茨凱維支后來住在柯夫諾（Kowno）當教師，兩三年后回到維爾那。一八二二年，他被俄國官方逮捕，在牢里關(guān)了十多個月。牢獄的窗子都是木頭做的，分不清晝夜。后來他被送到圣彼得堡，又遷到敖德薩，那里不需要教師，于是他就到了克里米亞，飽覽了當?shù)氐娘L(fēng)光景色，促使他放懷歌詠，后來寫成《克里米亞十四行詩》一卷。不久，他回到莫斯科，在總督府中供職，寫成敘事詩兩部，其一名《格拉席娜》（Grazyna），敘述李塔沃爾王子，同他的岳父委托爾特不和，企圖乞求外國軍隊來援助。他的妻子格拉席娜知道此事后，無法勸阻王子反叛，只好命令守城軍隊，不許日耳曼派兵進入諾沃格羅德克城。援軍于是大怒，不去攻打維托爾特，反而率領(lǐng)軍隊進襲李塔沃爾。格拉席娜便親自披甲上陣，假裝是王子，投入戰(zhàn)斗。不久王子回來了，隨然僥幸打了勝仗，但是格拉席那種了流彈，很快就死了。當舉行葬禮時，王子把開炮打死他妻子的那個人綁來，一起投入烈火中燒死了。李塔沃爾自己也殉葬了。這詩的意義，在于通過這婦人來說明只要為了祖國的緣故，即使違背了丈夫的命令，拒絕了援軍，蒙蔽士兵，而使國家陷入險境，并且引起一場戰(zhàn)爭，都不是什么過錯。只要有這樣崇高的目標，那一切事情都可以去做了。另一部敘事詩式《華倫洛德》（Wallonrod）。這是取材于古代歷史，描寫一位英雄在戰(zhàn)敗之后，企圖為國復(fù)仇，因此詐降敵軍，后來逐步地當了敵軍的領(lǐng)袖，于是一下子就消滅了敵人。這大概采用意大利作家馬基雅維利（Machiavelli）的見解，加在拜倫式的英雄身上，所以初看也只不過是浪漫派談情說愛的作品。檢察官不了解它的用意，就準予付印出版，于是密茨凱維支的名氣便大起來了。
過了不久，密茨凱維支得到機會，到了德國，訪問了德國文學(xué)家歌德。此外，他還寫了長詩《塔杜施先生》（Pan Tadeusz），描寫索甫利卡與考希楚氏柯兩個家族的故事。詩中魚肚自然景色的描繪，描寫這兩個人去獵熊，有一個名叫華伊斯基的人，吹起號角來，開頭低低地吹著，慢慢的發(fā)出洪亮的聲響，從榆樹飄過榆樹，從檞樹，逐漸就像千萬種號角聲，匯合在一起。這正如密茨凱維支所寫的詩那樣，把祖國的古代人和現(xiàn)代人的聲音，一起都在這號角聲中傳達出來了。詩中所有的聲響，清徹而洪亮，萬感交集，直到波蘭每個角落上的蒼穹，都彌漫了歌聲；甚至直到今天，還能影響波蘭人民的心靈，它的力量真是無窮?。∵@是人們回憶起詩中所描寫的，雖然華伊斯基的號角老早就停止了，而人們仿佛還聽到號聲正在吹奏著呢。密茨凱維支，就是聲在那歌聲的回蕩之中，永垂不朽了。

密茨凱維支非常崇拜拿破侖，認為早就拜倫的人實際上是拿破侖。而拜倫的生活和他的光輝，在俄國啟發(fā)了普希金，所以拿破侖也間接地造就了普希金。拿破侖的使命，就是在于解放人民，以致影響了整個世界，因此，他的一生，也就是最崇高的詩篇。至于拜倫，密茨凱維持也非常崇拜，曾說拜倫的作品，是在出于拿破侖。英國同時代的作家，雖然受到拜倫天才的影響，但終于沒有一個人可以同他相比，因為自從詩人逝世后，英國文學(xué)又回到以前的狀態(tài)了。而在俄國，密茨凱維支與普希金最為親近。他們兩個人都是斯拉夫文學(xué)的領(lǐng)袖人物，也屬于拜倫的流派。不過，由于年齡慢慢大了，他們都逐漸地傾向于本國的文化傳統(tǒng)。所不同的是，普希金年輕時曾企圖反對沙皇的勢力，一舉不成，便羽毛摧折，消沉失意了。以后甚至感激皇上的恩德，愿意做個臣仆，拋棄了他年輕時代的信仰了。而密茨凱維支則始終保持著他的信仰，一直到死。當他們兩人相見時，普希金寫了《青銅騎士》一詩，而密茨凱維支則寫了《彼得大帝的塑像》一詩，作為紀念。因為一八二九年時，兩人曾經(jīng)在彼得大帝的塑像下面躲雨，密茨凱維支因而寫了一首詩，敘述他們兩人的談話，并且假托普希金的口吻，在詩的最后寫道：“馬的腿已經(jīng)騰在空中了，而彼得大帝不把它拉回，他還牽著馬嘴里的銜鐵，快要摔下來，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