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內(nèi)容簡介】 它必須面對每一個具體的文本，面對每一個文本所面臨的產(chǎn)生的具體的語境及其不同文本之間的復(fù)雜的層次，因為大眾文化和所謂精英文 化之間的距離，在某種意義上說，又不象我們想象的那么遙遠，比如大家都會知道《紅樓夢》在它寫作的年代，或者大家今天作為英國文學(xué)經(jīng)典的勃朗特姐妹的《簡愛》和《呼嘯山莊》，比如說今天也是在現(xiàn)代文學(xué)當中具有越來越重要地位的張愛玲，他們都屬于通俗文化，大家會知道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中小說之所以叫小說，它不同于大說 “不登大雅之堂，雕蟲小技，是墮落的文人，才會去做的事情 ”，那么《紅樓夢》就是這樣的 “墮落的文人 ”所做的 “墮落的事情 ”之一，那么《呼嘯山莊》和《簡愛》有著最典型的那個時代的通俗小說的形式：哥特式小說、神秘小說、神秘故 事，閣樓上的風(fēng)雨人、柜櫥里的骷顱，一個隱秘的家族秘密將帶來一系列的故事，大家都知道張愛玲小說是在最典型的鴛蝴派小說雜志上發(fā)表的，而她自己最早把自己也是放在那樣的一個位置上來追求，所以大眾文化總的來說在我看來它是惡俗的文化，可是并不是說在我們分辨當中不可能發(fā)掘出一些美麗的富于原創(chuàng)的東西，但是總的說來，我認為這不是文化研究的方法。 我們到那里去篩選，文化研究所關(guān)注的就是作為大眾文化主體的文化，我們想從中發(fā)現(xiàn)的不是審美的、不是文化和藝術(shù)的信息，而更多的是關(guān)于中國社會變遷的信息，我們發(fā)現(xiàn)這樣的信息它本身是一種創(chuàng)造活 著的知識，同時它是一種介入和參與社會生活的方式，它是一個不甘心成為專家式的知識分子在學(xué)院之內(nèi)，在學(xué)院之外向這個變遷中的社會發(fā)出自己聲音的途徑。至少對我來說文化研究是這樣的一個對象，是這樣的一個東西，它因此而吸引了我，它吸引我是因為它如此深刻地改變了中國社會，它吸引我也是因為我認為如果我不能正面地處理它，就不能有效地處理當代文化的問題，同時我認為我去關(guān)注大眾文化，處理大眾文化是為了能夠使自己的聲音進入到社會，能夠以某種或許是不同的姿態(tài)加入到這個社會文化建構(gòu)過程當中，因為任何一個時代如果它不能提供一個多元的文化 ，那么整個的文化就將是一個死去的文化，當一個社會的文化在死去的時候，這個社會的危機就不遠了。好，我就講到這兒。 主持人：咱們看看來自鳳凰網(wǎng)站網(wǎng)友的提問，第一個網(wǎng)友叫 “阿諾舒華辛力加 ”，這是通俗文化，因為在香港 “施瓦辛格 ”不叫施瓦辛格，叫 “阿諾舒華辛力加 ”，這位叫做 “阿諾舒華辛力加 ”的網(wǎng)友說，好像您在一篇文章里比較了王朔和王小波的不同，并從大眾性的角度把他們倆完全分開了，但您不認為王小波確實也有大眾性，王朔也有文化性嗎？不然為什么那么多沒上過大學(xué)的人也讀《我的精神家園》，同時幾乎所有學(xué)者都讀過王朔 。 戴錦華：我覺得存在著這樣的兩種東西，一種東西就是說，精英文化可能有某種對于大眾文化的妥協(xié)，這是一種原因使所謂的精英文化可能具有大眾性，而另一種情況就是大眾文化，非常有意思，中國在漸漸地脫離，但是今天仍然是當代文化的一個重要的特征，我認為我們經(jīng)常討論 “媚俗 ”，從米蘭昆達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翻譯過來以后我們就特別喜歡用這個字 “媚俗 ”，某某某 “媚俗 ”，但是我不知道大家是否注意到了，其實當下中國文化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叫“媚雅 ”，就是大眾文化很希望獲得一個更為高雅的包裝，那么在我看起來，我 認為王朔和王小波最大的不同，好象在那篇文章里是這么寫的，我認為他們最大的區(qū)別是在于，王朔的小說是為了流行而生產(chǎn)的，而王小波的小說是他寫出來之后而流行的，我認為這是一個很不同的區(qū)別，所以沒有讀過書的人也讀過王小波，知識分子也讀過王朔，這個不說明問題，人們讀王小波因為它流行，因為它好看，或者說人們可以從中找到他所需要的某種大眾性，或者他們媚雅，人們讀王朔是因為王朔是一種流行，并不是所有的學(xué)者都拒絕流行，不同的是，大部分學(xué)者不象我似的在這兒大聲地喊，說我在研究流行文化，他們其實在日常生活當中，很多嚴肅的精英的學(xué)者 他們肯定在家里也看電視劇，可能也聽流行歌，肯定也要受到廣告文化的滲透，尤其是廣告電視文化的滲透和影響，那么他們在網(wǎng)絡(luò)上肯定也受到各種各樣的流行文化的影響。所以我覺得這不奇怪。 主持人：再看下一個問題，有一位叫做 “大風(fēng)降溫 ”的網(wǎng)友，這樣說，他說，我討厭《讀書》雜志，喜歡余秋雨，《讀書》雜志上的文章說的似是而非，讓人看了似懂非懂，余秋雨卻跟他們不一樣，他是活的藝術(shù)，您看套用了您的活的知識，讓什么人都能一看就懂，我認為他就是您說的大眾文化，我看到了一篇叫作《看那鏡城中光路迂迴》的文章，這是一篇夸您的文 章，是夸戴教授的文章，但是這個網(wǎng)友認為夸戴教授的這篇文章一點都不活的文化，他引了一段，讓我給大家念一下，夸戴教授這篇文章是怎么說的？這篇文章是這么說的，戴錦華絕不掩飾自身必須面對的尷尬，成長過程中她有過無法于既定性別秩序內(nèi)自我安置的經(jīng)歷，學(xué)會做女人的嘗試成為日后反思的契機，使我有機會直接目睹性別秩序從某種意義上說，包括了種種表演的因素在其中，相對于第一性，在有意識反叛男性話語霸權(quán)的行為上作為弱勢群體的女性，亦更加解構(gòu)男權(quán)文化，表達女性生存狀態(tài)之優(yōu)勢，近而顛覆了男權(quán)文化，接著還說，請您告訴我，您喜歡余秋雨嗎？ 當然我指的不是您是否暗戀他？ 戴錦華：我不喜歡余秋雨，我厭惡余秋雨，因為余秋雨在我看起來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對我來說是 90 年代文化，如果我研究它我可能會去研究余秋雨，余秋雨現(xiàn)象是 90 年代文化一個極具有癥候性的東西，大家知道我用的就是醫(yī)學(xué)診斷學(xué)上的癥候，你這個傷風(fēng)、流鼻涕、咳嗽、頭疼，我知道你感冒了，對于我來說它具有 90 年代文化的這種癥候性意義，就是他以學(xué)者的身份，似乎非常優(yōu)美的語言，非常嚴肅高雅的話題來滿足一個大眾文化的需求，這種定位本身是非常成功的，在這個意義上余秋雨的操作也是非常成功的，但是 我不喜歡，我個人不喜歡，這不說明我就給他一個低評價，應(yīng)該說我不喜歡，而且我厭惡。 主持人：這位網(wǎng)友做了個比較，就是余秋雨的一些文章大家都看得懂，跟夸贊您的那篇文章比起來，余秋雨簡直太高級了，是這個意思。 戴錦華：我明白，但是我覺得我從來拒絕叫 “兩害相交權(quán)其輕 ”，我從來拒絕這樣的選擇，我認為如果兩個都不好就是兩個都不好，我不要因為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就擁護，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就反對，況且我覺得看得懂看不懂這件事至少兩個層次，一個層次我認為，中國文化看得懂看不懂得評判，其實非常有清晰的歷史脈絡(luò)，就 是社會主義時代的工農(nóng)兵文藝的脈絡(luò)，就是說我們?nèi)嗣袢罕娛欠窨吹枚?，那是絕對的評判標準，我們?nèi)嗣袢罕娨床欢?，那你就是資產(chǎn)階級腐朽沒落的文化，我們?nèi)嗣翊蟊娨猜剺芬?，那它就是絕對好的文化，那么它其實是以通俗性和大眾性作為唯一的標準。這是一個層面，另外一個就是 80 年代特殊的形勢使你有很多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它的空間不象今天這么大，所以你就要用一些隱喻的、象喻的、拐彎抹角的方式把它說得讓某些人就是看不懂，可某些人他一眼就看明白，我至少覺得我在這一點上是成功的，我曾經(jīng)成功地用這種文風(fēng)達到我這樣的一個曲折的、又是直接表達 我的意義的方式。 主持人：實際上社會上早就把您當成流行評論家了，說您也是大眾文化的一部分。 戴錦華：好，那一會再論。 主持人：先是看看現(xiàn)場觀眾。 觀 眾：您剛才說大眾文化它的研究對象是活著的歷史，但是活著的歷史跟其它任何歷史都一樣，如果您需要深刻地正確地去省視它的話，它都是需要一段距離感的，那么您是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