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沒有是非的界限。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樞始得其環(huán)中，以應無窮。故曰莫若以明。他說，兩個人辯論，你說你的觀點對，我說我的觀點 對，無法斷定誰是誰非。人們的認識就應當“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而不去追求客觀真理。就是陷入主觀主義。在莊子看來，人的認識能力和認識的可靠性都是值得懷疑的。他曾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這就是說。在《則陽》中也曾指出過，人的知識是有限的，而未知是廣大的，事物變化無止境，我們的判斷無法制定一個永恒的標準，事物是無法認識的。在《知北游》中說，“不知深矣，知之淺矣；弗知內矣，知之外矣?！本褪钦f，把知與不知混同起來，以大知代替小知，以不知代替所知，陷入了懷疑論的不可知主義的泥潭。這就是在他的哲學體系中具有樸素的唯物主義因素和詭辯論中具有樸素的辯證法成分。他的相對主義認識論的方法論從整體上來說是詭辯論的方法論，但是在他認為一切事物都具有相對性中就包含著辯證法的因素。諸如：陰陽、動靜、大上、上下、禍福、生死、有無、彼 此、心物、始終、善惡、偏全、形神、是非、治亂、壽夭、長短、盈虛、安危、精粗、得失等。莊子還承認事物變化的觀點。這種觀點在達爾文進化論觀點產生之后好象很自然的，而在莊子的時代提出鯤變大鵬確是一種了不起的科學的推測，實在是難能可貴的?！泵鞔_肯定萬物是變化的，而這種變 化又是“無動而不變，無時而不移”的，就是說事物的變化是普遍存在的；不僅如此，而且莊子還認為事物是相互轉化的?！薄叭松斓刂g，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正因為他承認生死的轉化，所以他才接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的觀點，在他妻子死時采取了鼓盆而歌的樂觀態(tài)度。 （二）莊子的政治思想 莊子生活在戰(zhàn)國中期。這種政治狀況必然反映到莊子的頭腦中來。在他的政治思想中既有積極反抗精神，又有消極的出世主義態(tài)度。 莊子在他的著作中，充分地揭露了各諸侯國君的腐化無度行為。”又說：“夫靈公有妻三人，同濫而浴。對“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胠篋》）的不公正現(xiàn)象表示極大的憤慨。他在《庚桑楚》中痛斥說：“民之干利甚勤，子有殺父，臣有殺君，正晝?yōu)楸I，日中為穴阫?！苯衣端瓮醯臍埍r把他比作驅龍，在《列御寇》中說：“人有見宋王者，錫車十乘，以其十乘驕稚莊子。宋王之猛，非直驅龍也。使宋王而寤，子為■粉矣?！彼压沤竦恼谓y(tǒng)治作了對比，說古代的人君“以得為在民，以失為在己；以正為在民，以在為在己；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 責?！保ā秳t陽》） 莊子是反對戰(zhàn)爭的。堯舜作，立群臣，湯放其主，武王殺紂，自是以后，以強凌弱，以眾暴寡?！保ā侗I跖》）當韓魏之間爭霸戰(zhàn)爭烽火燃起時，莊子說：“韓魏相與爭侵地?！庇米尤A子講了一段勸說停止戰(zhàn)爭不廢左右手的故事，說服國君停止戰(zhàn)爭?！闭f明衛(wèi)君好戰(zhàn)給人民帶來災難。 在反對戰(zhàn)爭的同時，又極力反對儒家的有力政治。他在《盜跖》中揭露孔子說，“此夫魯國之巧偽人孔丘非邪？為我告之：爾作言造語，妄稱文武，冠技術之冠，帶死牛之脅，多辭謬說，不耕而食，不織而衣，搖唇鼓舌， 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 使天下之學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僥幸于封侯富貴者也。尤其在《外物》中以辛辣的筆觸寫了一個儒以詩禮發(fā)家的故事，借以說明儒家有力 政治是唯利是圖而不擇手段的。莊子既反對“君人者以己出經式法度”的法治觀點，也反對“藏仁以要人”的禮治觀點?！本褪钦f等到圣人的出現(xiàn)，急急于求仁，汲汲于為義，天下才發(fā)生了迷惑；縱逸求樂，煩瑣為禮，天下才開始分離了。” （《胠篋》）與有為的主張相反，莊子提倡無為而治?！本褪钦f，只要游心于恬淡的境界，清靜無為，因順事物的自然本性而不用私意，天下就可以治理的。 莊子完全繼承了老子的小國寡民的社會理想。而最為理想的“至德之世”是回到那種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戰(zhàn)爭的原始社會。還宣稱，在這個至德之世，人們不分君子與小人，沒有欲望和私念，“民有常性，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德”。 （三）莊子的倫理思想 莊子是講人性，講道德，講人的價值的。莊子所主張的倫理思想是自然人性說，其倫理觀點的史料主要在其《人間世》、《大宗師》、《馬蹄》、《駢拇》、《秋水》、《至樂》、《庚桑楚》和《徐無鬼》諸篇之中。任何一個倫理學家在對道德作出評價時都離不開什么是人的問題，莊子也毫不例外。 人就是天，天就是人，他在《大宗師》中說：“庸詎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這就是說自然和人是同一的。他在《徐無鬼》中說：“古之真人，以天待人，不以人入天。這種人是自然物的天人合一說就是莊子倫理思想的基礎。在莊子看來，人性就是自然本性，他在《庚桑楚》中說：“性者生之質也。這種自然本性的人性就是他在《齊物論》中所說的南郭子紊的“吾喪我”，在《應帝王》中所說的列子“雕琢復樸”，亦是他所提倡的嬰兒狀態(tài)，也就是《馬蹄》中所說的“同乎無知，其德不離。素樸而民性得矣。 莊子的自然人性論的內容是自然事物的屬性?！保ā吨翗贰罚┱驗槿伺c物無別，而人倫與果理也無分別，他說：“果蓏有理，人倫雖難，所以相齒。這就是他所說的“吾所謂藏者，非所謂仁義之謂也，任其性命之情而已矣”。這樣，他在道德的評價上就完全否定了人的道德的社會基礎和道德的社會值價的作用，也就否定了人的能動作用，實質上是否定了作為行為規(guī)范的道德的存在，走上了道德的虛無主義。在道德問題上，所謂人生觀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價值觀念。而人的自我價值應當是在為社會作出貢獻的基礎上取得的。他完全否認個人對社會的義務和責任的社會價值，而竭力追求個人生存、個人自由的自我價值?？梢员Ｉ恚梢匀?，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莊子對社會價值問題，人對社會的義務的責任問題完全持否定的態(tài)度。在他看來，凡是給社會提供價值的都是沒好結果的，倏忽為混飩鑿七竅的價值是使混飩致死，關龍逢、比于、伍子胥為社會提供價值被殺。這就是莊子的個人主義的人生觀。他的倫理思想與儒墨的倫理相比是消極的，但其中也有抨擊孔墨倫理教條的積極成分。 1 .先秦散文體裁的開拓者 在我國先秦的文壇上，對散文藝術的開拓首推屈原和莊子二人。 莊子的散丈，也可以說是繼承和發(fā)揚老子的哲理詩而來的，不過它與老子的《道德經》的體裁比起來是有自己的特點的。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全書共有大小寓言故事一百多個。在《逍遙游》中，他通過鰓鵬變化的寓言描繪了無窮無盡的大千世界，又通過肩吾問連叔的寓言闡明了至人無己的精神境界。在《養(yǎng)生主》中，他又通過“庖丁解?！钡脑⒀?，說明了他的處世哲學。在《德充符》中，以魯有兀者王駘 、申徒嘉、叔山無趾和衛(wèi)有惡人哀駘它，以及脤 與甕瓷等六個形體不全者的寓言，說明了至德的觀點。尤其在《外物》、《漁父》、《讓王》、《列御寇》和《盜腸》諸篇中，以“儒以詩禮發(fā)家”、漁父解“真”、子貢訪原憲、儒者緩的故事、盜歷教訓孔子的故事，反映了批判儒家追求私利的、早湛于人偽的、炫耀自己的、自以為是的盜丘式的人物。 其次，莊子的散文充滿詩情畫意，有濃厚的浪漫主義精神。他通過諸多的故事情節(jié)，追求的是至德超俗的理想王國。他塑造一批真人、至人、神人、圣人的神奇形象。所以莊子的浪漫主義精神就是追求其無名、無功、無用的真人、神人、至人和圣人的理想。他把具有至德的人都描繪成被兀刑之后斷了足的人，如王駘、申徒嘉、叔山無趾；描繪成支離無脤、支離疏那樣德全而形不全的人。所有這些既說明莊子的藝術來源于生活體驗，也出自藝術創(chuàng)造的靈感。在他的著作中，極大地豐富和發(fā)展了漢語的詞匯。他除了運用前人創(chuàng)造的詞匯外，還獨創(chuàng)一些自己的單音詞匯。更為可貴的是他在單音詞匯運用的基礎上，又創(chuàng)造了許多雙音詞，這是他對古漢語詞匯的一大貢獻。諸如：塵埃、渾飩、精微、秕糠、桎梏、槁木；南冥、真人、厲風、全人、內視、小成、大言；特別是刻畫人物心理狀態(tài)所用的重疊式雙音詞尤為突出，如：役役、徐徐、淳淳、剪剪、俞俞、調調、值值、竊竊、數(shù)數(shù)、局局、搰搰、捲捲、啍啍、噭噭、蒼蒼等。莊子不僅獨創(chuàng)了一些單雙音同匯，而且還創(chuàng)造了一大批至今尚為人們喜聞樂見的成語。我們從商務印書館工具書編輯室、漢語大詞典編纂處和上海出版社語匯編輯室部分人員編、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成語大辭典》中，查到 收入莊子的成語148 條。諸如：《逍遙游》中的“不近人情”、“大有徑庭”、“塵垢秕糠”、“大而無當”、“越俎代庖”、“扶搖直上”、“飲河滿腹”等；《齊物論》中的“槁木死灰”、“朝三暮四”、“見彈求鴉”，《達生》中的“昭然若揭”，“呆若木雞”、《養(yǎng)生主》中的“躊躇滿志”、“目無全牛”、“扈了解牛”，《大宗師》中的“善始善終”，《知北游》中的“每下愈況”，《天運》中的、“勞而無功”，《山木》中的“少私寡欲”，“似是而非”、“送往迎來”，《庚桑楚》中的“迫于眉睫”，《徐無鬼》中的“害群 之馬”，《盜跖》中的“文過飾非”等都是人們在言談或寫作中常用的。如果說莊子的散文寓言體裁是一個特點，那么在文字上成語典故化則是一種特色。因此，他的思維方式是邏輯思維、形象思維和直覺思維合為一體的。諸如“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保ā跺羞b游》）用了邏輯思維的推理。 莊子用寓言典故對人物加以塑造都是用形象思維的?！彼茉斓氯尾蝗闹щx疏時寫道：“支離疏者，頤隱于臍，庸高于頂，會撮指天，五管在上，兩髀為脅。說：“儒以詩禮發(fā)家?！庇眯蜗笏季S把大小儒者為得珠私利的不擇手段，描寫得淋漓盡致，又運用形象思維描寫了任公子釣魚的故事。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騖，揚而奮鬐，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千里?！鼻f子所寫的百余個寓言故事都是運用了形象思維的產物，這一點可以說也是前無古人的。過去有人把莊子的直覺思維作為直覺主義進行批判，我們是不能茍同的。 眾所周知，在先秦諸子中老莊的直覺思維是最發(fā)達的。 莊子的直覺思維的內容和過程與其他人的直覺思維一樣，是一個直覺激發(fā)、直覺想象、直覺類比和直覺判別的過程。如莊子在借匠石之齊得到棟社樹之大 而壽長的信息時，馬上就聯(lián)想到：“已矣，勿言之矣，散木也，以為舟則沉，以為棺諄則速腐，以為器則速毀，以為門戶則■樠，以為柱則矗?！鼻f子的直覺想象更是十分發(fā)達的。也就是說，莊子可以把他的頭腦中長期記憶蓄存的各種知識塊和潛知的思想原素隨機調動和組合，直接顯示出新的關系、符號和事物。列御寇乘風而行、南郭子聶的“吾喪我 ”，三籟相吹，狙公賦茅，倏忽鑿七竅，神人吸風飲露，至人人水不濡、入火不熱等等，所有的寓言故事都是莊子想象力的產物。他在《大宗師》中的三日外天下，七日外物，九日外生，而后能朝徹，就是一層一層的認識最后達到大徹大悟，一切皆明，是其絕對的道。莊子的直覺判別，是指他對認識的對象不用推理的方式，而是采取直接體認的方式來斷定事物。他講的認識事物的“莫若以明”也是直覺判別的精神境界。莊子善于把認識的客體作為從結構、層次、功能所構成的整體機制上把握事物。如他把進化看作是一個整體系列，他在《至樂》中指出：“久竹生于青寧，青寧生程，程生馬，馬生人，人又反人于機?！彼偸前烟?、人、物作為整體的自然界來認識的。圣人者，原夭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圣不作，觀于天地之謂也?！疤斓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圣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就認識的 主體來說，莊子又總是把人的本能、欲望、需要、意向、動機、潛意識、感覺、表象，意志、 美感、想象等非邏輯的直覺思維的內容來構成他的認識主體的結構。這就是他在《秋水》中所說的：“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以功觀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知東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無，則功分定矣?！? 這段話雖然是莊子相對主義的立論，但是就 其思維方式來說還是有整體性的。莊子直覺思維的模糊的創(chuàng)造性主要體現(xiàn)在他的“此亦一是非，波亦一是非”相對主義理論的創(chuàng)造。而他所創(chuàng)造的東西雖經歷代學者的不同解釋，卻始終解釋不完，這就是模糊性或不確定性的緣故。如， 他在觀察當時的社會的弊端時就預見到：“大亂之本，必生于堯舜之間，其未存乎干世之后。 三、莊子生平史料及 《莊子》的莫偽問題 （一）生平史料 莊子的生平史料，有自己陳述的，也有后人記載的。在 《外物》、《山木》中有莊周家貧的史料；在《山木》中有莊周訪魏王的史料；在《秋 水》、《列御寇》中有威王派人請莊周為相的史料；在《徐無鬼》、《秋水》中有莊周與惠施為友的史料，在許多篇中又有與惠施辯論的史料。也就是說，我們研究任何一位思想家、哲學家的生平，必須首先從他自己的著作中把握其生平史料，因為這是最可靠的史料。這些后人撰寫的著作都可作研究莊子生平史料的參考。老莊申韓列傳》：“莊子者，蒙人也。周嘗為漆園吏，與梁惠王、齊宣王同時，其學無所窺，然其本歸于老子之言。作《漁父》、《盜跖》、《胠篋》以詆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術。然善屬書離辭，指事類情，用剽剝儒、墨，雖當世宿學不能自解免也，其言光澤自恣以適己，故自王公大人不能器之。 《莊子》一書，在漢朝流傳的是五十二篇，已經有司馬彪、孟氏的注本。藝文志》著錄：“《莊子》五十二篇?！碧脐懙旅鞯摹督浀溽屛乃囄闹尽罚骸肚f子》五十二篇，即司馬彪、孟氏所注是也。 《莊子》一書，到晉朝時，其流傳有較大的變化。據(jù)陸德明記載，各種注本的卷數(shù)多不相同。宋以后注本更多，但皆為十卷三十二篇，即宗郭象注本。 （三）《莊子》的真?zhèn)螁栴} 《莊子》一書同其 他先秦子書一樣，在真?zhèn)螁栴}上爭論很大。 在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