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里代表一種簡樸寧靜的生活方式； 目 代表一種巧偽多欲的生活方式。 彼 指為目 的生活； 此 指 為腹 的生活。何謂寵辱？辱為下③，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及吾無身 ，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者，則可寄于天下。 【譯文】 世俗之人得到尊寵與凌辱，都像遇到令人驚恐的事一樣，重視大患就像重視自己的身體一樣。不論受寵，還是受辱，都好像遇到令人驚恐的事。那么，什么是貴大患若身呢 ?我之所以有禍患，是因為我有身體；若是沒有身體，我還有什么禍患呢 ?所以看重自己的身體，對于把自己的身體交給天下役使慎之又慎，就可以做到寄望以天下；吝惜自己的身體，舍不得把自己的身體交 給天下役使，就可以做到交托以天下。②貴：珍貴、重視。④此句意為以貴身的態(tài)度去為天下，才可以把天下托付給他；以愛身的態(tài)度去為天下，才可以把天下托付給他。此三者不可致詰④，故混而為一。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 ⑨ 。以知古始 ○11，是謂道紀 ○12。這三者，無法刨根問底細致分辨，它們原本就渾然而為一。它無開端，無盡頭，延綿不絕，卻又無法明確地表述，就只好又歸結為超物質的存在。這叫做惚恍。遵循古代的法則，來駕馭今天的現(xiàn)實。 【注釋】 ①夷：無色。③微：無形。這三個名詞都是幽而不顯的意思。詰，追問、究問、反問。⑥昧：陰暗。⑧無物：無形狀的物，即?道?。⑩有：指具體事物。 ○12紀：綱紀，規(guī)律。夫不唯不可識，故強為之容①；豫兮②若冬涉川③；猶兮④若 畏四鄰；儼兮⑤其若客；渙兮其若凌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⑥；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靜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⑦。 【譯文】 古時候善于行道的人，微妙通達，深刻玄遠，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誰能使渾 濁安靜下來，慢慢澄清？誰能使安靜變動起來，慢慢顯出生機？保持這個?道?的人不會自滿。 【注釋】 ①容：形容、描述。豫兮，引申為遲疑慎重的意思。④猶：原是野獸的名稱，性警覺，此處用來形容警覺、戒備的樣子。⑥混兮其若濁：形容渾厚純樸的樣子。 ⑦不欲盈：不求自滿。⑧蔽而新成：去故更新。夫物蕓蕓 ④ ，各復歸其根 ⑤ 。不知常，妄作兇。 【譯文】 心靈達到極度的虛空，保持深篤的靜謐。萬物紛紛蕓蕓，各自回歸它的本根。清靜就叫做返回本性。不認識這種自然規(guī)律而輕舉妄動，就會導致災禍。得道之人生命才能長久，終生也不會有危難。極、篤，意為極度、頂點。③復：循環(huán)往復。⑤根：指道。⑦常：指萬物運動變化的永恒規(guī)律，即守常不變的規(guī)則。⑨公： 大公無私 。 第十七章 【本經】 太上①下知有之，其次親之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④。再其次者，使得人們畏懼他；又其次者，使得人們回過頭來侮辱他。功業(yè)成就了，事情辦好了， 世人才百般的省悟過來， 原來這是順乎自然的結果。②猶兮：悠閑自在的樣子。④自然：自己本來就如此。智惠②出，有大偽。國家昏亂，有忠臣。父子、兄弟、夫婦之間不和睦，才倡導孝敬和慈愛。 【注釋】 ①大道：指社會政治制度和秩序。③六親：父子、兄弟、夫婦。一本作孝子。絕仁棄義，民復孝慈。盜賊無有。見素抱樸④，少私寡欲，絕學 無憂⑤。拋棄仁義，民眾就能恢復孝敬與慈愛。圣智、仁義、巧利這三個方面，都是人為的繁文縟節(jié)，不能用來教化百姓。 【注釋】 ①絕圣棄智：拋棄聰明智巧。②文：條文、法則。④見素抱樸：意思是保持原有的自然本色。⑤絕學無憂 ：指棄絕仁義圣智之學?；馁馄湮囱擘谠?!眾人熙熙，如享太牢 ③ ，如春登臺。眾人皆有余，而我獨若遺。俗人昭昭，我獨若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眾人皆有以，而我獨頑似鄙。 【譯文】 順從與違拗，相差有多遠呢 ?善良和丑惡，又相差多少？對于人人都畏懼的事物，不可不心存畏懼。眾人興 高采烈，就像去赴豐盛的宴席，如同春天里登臺眺望美景。眾人都有余財，惟獨我時常匱乏。世人都精明靈巧有本領，唯獨我愚昧而笨拙。 【注釋】 ①唯之與阿：唯，恭敬地答應；阿，怠慢地答應。②荒兮：廣漠、遙遠的樣子。③熙熙：熙，和樂。此句為豐盛的宴席。⑥沌沌兮：混沌，不清楚。⑧遺：不足。⑩昭昭：智巧光耀的樣子。 ○12察察：嚴厲苛刻的樣子 ○13悶悶：純樸誠實的樣子。 ○15颶兮：急風。 ○17頑且鄙：形容愚陋、笨拙。 第二十一章 【本經】 孔德①之容②，唯道是從。忽兮忱兮，其中有象④，恍兮忽兮，其中有物。其精甚真，其中有信⑦。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⑨。大道這種東西，恍恍惚惚，似有若無。這精華和本質十分純真，那里面有實實在在的東西。我靠什么了解世上萬事萬物開始的情況呢 ?就靠這個大道?？?，大。 ②容：形態(tài)、運作。④象：形象、具象。冥，暗昧，深不可測。⑦信：真實可信。⑨此：道。是以圣人抱一③為天下式④，不自見⑤故明⑥，不自是故彰，不自伐⑦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低洼的地方，水就盈滿；破舊的器物，就要更新。所以有道的人堅守這一原則作為天下事理的范式，不自我表揚，反能顯明；不自以為是，反能聲名顯赫；不自吹自擂，反能功勛卓著；不自高自大 ，反能飛黃騰達。古人所說的曲折才能保全，怎么會是空話呢？它實實在在能夠達到，所以大家都信服這個道理 ! 【注釋】 ①枉：屈、彎曲。③抱一：守道。一，即道。⑤見：同現(xiàn)。⑦伐：夸。飄風②不終朝，驟雨③不終日。同于道者，道亦樂得之；同于德者，德亦樂得之；同于失者，失亦樂失之。 【譯文】 少言寡語，是順乎自然的。誰使它這樣的呢？是天地。 與大道融為一體的人，大道會幫助他成功：與德行融為一體的人，德行也會幫助他成功：失道失德的人，大道也會聽任他走向失敗。 【注釋】 ①希言：字面意思是少說話。②飄風：大風、強風。④從事于道者：按道辦事的人。⑤失：指失道或失德。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 【譯文】 踮起想要站得高腳跟的人，反而站立不穩(wěn)；跨越式地往前躥的人，反而走不遠。以上這些做法，從大道的角度來衡量，就像殘羹剩飯和身上的贅瘤一樣。所以有道之人決不會這樣做。②跨：躍、越過，闊步而行。 第二十五章 【本經】 有物混成 ① ，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 ⑤ 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⑥ 。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 道法自然 ⑩ 。它沒有聲音，也沒有形體，不依靠任何外力而獨立長存，循環(huán)運行而永不衰竭，它可以作為天地萬物的母親。所以說，道大，天大，地大，人也大。 【注釋】 ①混成：混然而成，指渾樸的狀態(tài)。③獨立而不改：形容道不靠任何外力而存在， 具有獨立性、永恒性和絕對性。⑤字：命名。⑦逝：指?道?周流不息，永不息止。⑨域中：宇宙之間。 第二十六章 【本經】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①。雖有榮觀④，燕處⑤超然。 【譯文】 凝重是輕浮的根基，靜定是躁動的主宰。雖然有美食勝景，但他卻能安然處之，超然 物外。②根：根本，根基③圣人：指 理想之主。⑤榮觀：美好的景觀，指華麗的生活。⑦萬乘之主：大國的君主。?萬乘?指擁有兵車萬輛的大國。 第二十七章 【本經】 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計不用籌策，善閉無關楗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襲明。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因此，圣人總是善于使人盡其才，因而也就沒有人被遺 棄；總是善于物盡其用，因而也就沒有器物被拋棄。所以善人可以做不善人的老師，不善人是善人的借鑒。這叫做重要玄妙的道理。②善言：指善于采用不言之教。④數(shù)：計算。⑥關楗：栓梢。⑦繩約：繩索。⑧襲明：內藏智慧聰明。⑨資：取資、借鑒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本經】 知其雄①，守其雌，為天下 溪 ③；為天下溪 ，常德不離，復歸于嬰兒。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⑦；為天 下谷，常德乃足，復歸于樸⑧。圣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大制不割⑩。知道自己是明智的，卻安于暗昧的地位，甘愿成為天下的范式；做了天下的范式，就能長久保有美德而沒有過失，回歸到宇宙的原初狀態(tài)。渾然一體的原初狀態(tài)被剖開以后，就成為器物。因此，高明的器物制作者，不割裂損傷原物的本真。②雌：比喻柔弱、謙下。④式：范式。⑥無極：指最終的真理。⑧樸：樸素。⑨器：器物。⑩割：割裂。天下神器 ④ 不可為也。故物 ⑥ 或行或隨，或 呴 或吹 ⑦ ，或強或羸，或載或隳。 【譯文】 想要治理天下，卻又要用強制的辦法， 我看他不能成功。企圖 用強力 改變它，必定失??；企圖 用強力 把持它，必定會失去它。 因此，圣人主張戒除 走極端，戒除奢侈，戒除 過度 。②為：指有為，靠強力去做。④神器：神圣的東西。⑥物：指人，也指一切事物 。吹，急吐氣。⑨載，安穩(wěn)。⑩ 甚，極端。泰， 過度。其事好還。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窮兵黷武往往造成一還一 報，循環(huán)不已。善用兵的人，只要達到用兵的目的也就可以了，并不以兵力強大而逞強好斗?？课淞_到目的，是迫不得已的事。事物 過于強大就要走向衰朽。違反大道就會過早地消亡。 ② 兇年：荒年、災年。指達到獲勝的目的。 ⑤ 壯：強壯、強硬。 ⑦ 已：消亡，死亡。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恬淡為上，勝而不美。夫樂殺人者，則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戰(zhàn)勝以喪禮處之。君子平時居處就以左邊為貴，而用兵打仗時就以右邊為貴。內心淡泊寧靜才是高尚的。如果贊美武力取勝，就等于喜歡殺人。所以，吉慶的事情，以居左側為上；兇喪的事情，以居右側為上。戰(zhàn)爭中殺人眾多，就用哀痛的心情去參與它，打了勝 仗也要用喪禮來辦理。兵，武力。也可指人。陽生而陰殺。④恬淡：安靜、沉著。樸①雖小②，天下不敢臣。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天亦將知之，知之所以不殆。 【譯文】 ?道? 永遠是無名而質樸的。但天下沒有誰能使它服從自己。天地間陰陽之氣交合而降下雨露，人們不必指使，它就會自然均勻地灑遍大地。名稱確定下來之后，就應知道適可而止。大道與天下的關系，就好比川谷流入江海。②?。河靡孕稳?道?是隱而不可見的。④賓：賓，服從。⑥始制有名：萬物興作，于是產生了各種名稱。⑧之于，流入。知足者富，強行②者有志。 【譯文】 能了解別人的人，是智者；能認識自己的人，才算聰明人。知道滿足的人，就是富有的：努力不懈的人， 才是有志氣的。 【注釋】 ①強：剛強、果決。③亡：消亡。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② 。常無欲，可名于?、?。是以圣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萬物依靠它生長，它卻不發(fā)號施令。它養(yǎng)育萬物，而不主宰萬物。因此圣人始終不以偉大自命，才能成就它的偉大、完成它的偉大。②辭：言詞，稱說。 ③不有：不自以為有功。⑤小：渺小。 第三十五章 【本經】 執(zhí)大象①，天下往。樂與餌④，過客止。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可既 ⑤ 。天下人前往歸依、投靠，而不互相妨害，于是就和平安泰。用言語 來表述大道，是平淡無味的。 【注釋】 ①大象：大道之象。③太，同?泰?，平和、安寧的意思。 ⑤ 既：窮盡。是謂微明④。魚不可脫⑤于淵，國之利器⑤不可以示人 ⑥ 。這叫做隱藏意圖。魚要生存就不可離開池淵，國家的有價值的厲害武器不可以輕易拿給別人看。 ② 固：暫且。④微明：微妙的先兆。⑤利器：有價值的厲害武器。 ⑥ 示人：給人看，向人炫耀。侯王若能守②，萬物將自化③。無名之樸，亦將不欲。 【譯文】 大道永遠是順任自然而無所作為的，卻又沒有任何事情辦不成。任其自生自長，如果又滋生欲 念，我將用?道?去鎮(zhèn)撫它們。萬事萬物都沒有欲念，而又清靜淡泊，那么天下就自然安定了。?無不為?是說沒有一件事是它所不能為的。③自化：自我化育、自生自長。⑤無名之樸：?無名?指?道?。⑥不欲：無欲。 第三十八章 【本經】 上德不德①，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②，是以無德③。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是以大丈夫處其厚 ○11，不居其薄 ○12；處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上德?之人順應自然無心作為，?下德?之人順應自然而有心作為。最講禮儀的人總是強調區(qū)別尊卑貴賤，卻沒有人愿意照他們的繁文縟節(jié)去做，于是就揚著胳膊強引別人去做。禮儀是忠厚誠實的社會風氣衰落的產物，也是禍亂的開端。因此，大丈夫立身厚重，而不喜歡輕薄；追求樸實，而不崇尚浮華。 【注釋】 ①上德不德：具備上德的人，順其自然，不表現(xiàn)為形式上的德。③無德：無法體現(xiàn)真正的德。以，心、故意。⑥攘臂而扔之：攘臂，伸出手臂；扔，意為強力牽引。⑧首：開始、開端。⑩華：虛華。 ○12?。褐付Y之衰薄。 其致之③。故貴必以賤為本，高必以下為基。 【譯文】 往昔曾得到過道的：天得到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