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其次是編輯部主要領導對當時日益好轉的形勢缺乏正確的認 識和估。潘曉的信反映的本來是一種右的“自我’’思潮，編輯部在掌握討論的側重點時卻是反“左”。在‘‘討論之前，即 1979年 3月 20日，鄧小平同志已經(jīng)代表黨中央明確提出了要堅持四項基本原則，接著又提出要加強對青年的共產主義思想和道德教育，要堅決肅清“新出現(xiàn)的形形色色的資產階級自由主義思潮”等問題。問題是如何認識這股“自我”思潮，如何引導。 通過初步檢查，我們認識到，這場人生觀討論所以產生以上種 種消極影響，主要原因是我們編輯部的指導思想與工作失誤造局 的。 由此可以看出“潘曉討論”的不良后果是不可低估的，其消極 影響至今猶存。 (3)“討論”使一些意志消沉的青年更加“看透了一切”，以致 喪失生活的信心，走向虛無主義道路。一些青年工人眼睛只盯在獎金上，公開講要“按勞付酬”，說什么，“主觀為了錢，客觀上有利生產”。有人不但理直氣壯地 說，而且堂而皇之去做。 (2)為個人主義思潮泛濫開了綠燈，沖擊了共產主義教育 工作。這就造成了精神污染?！坝懻摗钡慕Y果，雖然也有一部分青。“討論”對此不僅沒能很好教育引導，卻發(fā)了多篇有錯誤觀點和認識模糊的文章，客觀上把在青年中零散和模糊的思想集中概括而“理論化”了。其消極影響主要表現(xiàn)是： (1)把新形勢下資產階級個人主義的錯誤觀點系統(tǒng)化、條理 化了，造成了一部分青年思想的混亂。由于編輯部指導思想上有錯誤，發(fā)表批判文章不夠，而暴露錯誤思想和發(fā)泄不滿情緒的文章過分突出，致使“討論”在青年中和社會上產生的效果是不好的?！坝懻摗逼陂g編輯部收到全國各地的信稿 6萬多件?！坝懻摗睆?1980年5月開始，到 1981年 2月發(fā)表來稿綜述 《 六萬顆心的回響 》 和 3月編輯部文章 《 獻給人生意義的思考者 》 為止，持續(xù)了 10個月。雖然我們刊物這幾年對青年進行了愛國主義、共產主義教育，但是由于我們在正確地抓思潮、抵制精神污染方面做得不夠，特別是“潘曉討論”引導得不好，在廣大青年中和社會上造成了不良的影響。 時任 《 中國青年 》 編委兼思想政治政治教育部主任郭楠檸女士決定以此為基礎，在文字上作必要修改和整理，并吸收北京經(jīng)濟學院大二學生潘祎“主觀為自已，客觀為別人”的觀點，征得同意后，以“潘曉”署名發(fā)表。 潘 曉 1980年 4月 (原載 《 中國青年 》 雜志 1980年第 5期，轉引自彭波： 《 一代中國青年的思想初戀：潘曉討論 》 ，南開大學出版社， 2022年，第 4～ 9頁 ) 附：潘曉署名問題的由來 潘曉原作者是兩個人。如果你們敢于發(fā)表它，我倒愿意讓全國的青年看看。 編輯同志，我在非?？鄲赖那闆r下給你們寫了這封信。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可我一個人已經(jīng)很累了呀，仿佛只要松出一口氣，就意味著徹底滅亡。再說，我真能寫出什么來嗎 ?就算是寫出來了，幾張紙片就能攪動生活，影響社會 ?我根本不相信?？晌覅s不是這樣，好像我在受苦，在掙扎，在自己折磨自己。所以我想，只要每一個人都盡量去提高自我存在的價值，那么整個人類社會的向前發(fā)展也就成為必然的了。 我體會到這樣一個道理：任何人，不管是生存還是創(chuàng)造，都是主觀為自我，客觀為別人。我不甘心社會把我看成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我要用我的作品來表明我的存在。 我自己知道，我想寫東西不是為了什么給人民做貢獻，什么為了四化。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常使我有一種悲涼、孤獨的感覺。他們說我清高，怪癖，問我是不是想獨身。我在的那個廠的工人大部分是家庭婦女，年輕姑娘除了談論燙發(fā)就是穿戴?？梢哉f，我活著，我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它 ——文學。我有我的事 業(yè)。我也掙工資，我也計較獎金，我也學會了奉承，學會了說假話 …… 做著這些時，我內心很痛苦，但一想起黑格爾的話，內心又平靜了。我也是人。黑格爾說過：“凡是現(xiàn)實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現(xiàn)實的?，F(xiàn)在想起來又是多么可笑 ! 對人生的看透，使我成了雙重性格的人。過去那些宣傳，要么就是虛偽，要么就是大大夸大了事實本身。在利害攸關的時刻，誰都是按照人的本能進行選擇，沒有一個真正虔誠地服從那平日掛在嘴頭上的崇高的道德和信念。 社會達爾文主義給了我深刻的啟示。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呀，使勁地想，苦苦地想。大師們像刀子一樣犀利的筆把人的本性一層層地揭開，讓我更深刻地洞見了人世間的一切丑惡。我讀了黑格爾、達爾文、歐文的有關社會科學方面的著 述；讀了巴爾扎克、雨果、屠格涅夫、托爾斯泰、魯迅、曹禺、巴金等人的作品。有許多人勸我何必苦思冥想，說，活著就是為了活著，許多人不明白它，不照樣活得挺好嗎 ?可我不行，人生、意義，這些字眼，不時在我腦海翻騰，仿佛脖子上套著絞索，逼我立即選擇。人生呵，你真正露出了丑惡、猙獰的面目，你向我展示的奧秘難道就是這樣 !? 為了尋求人生意義的答案，我觀察著人們，我請教了白發(fā)蒼蒼的老人，初出茅廬的青年，兢兢業(yè)業(yè)的師傅，起早摸黑的社員 …… 可沒有一個答案使我滿意?？蓻]想到，“四人幫”粉碎之后，他翻了身，從此就不再理我 …… 我躺倒了，兩天兩夜不吃不睡。這話不能說沒有道理。我把最真摯的愛和最深切的同情都撲在他身 上，用我自己受傷的心去撫摸他的創(chuàng)傷。我認識了一個干部子弟?？晌医o領導提了一條意見，競成了我多年不能 入團的原因 …… 我求助友誼。 但是，我又一次失望了。病好后，借助幾個好同學的力量，給街道辦事處寫信，得到了同情，被分配在一家集體所有制的小廠里，開始了自食其力的生活。我在外地的母親竟因此拒絕給我寄撫養(yǎng)費，使我不能繼續(xù)上學而淪為社會青年。那年我初中畢業(yè)，外祖父去世了。況且過去的教育賦予了我一種奇怪的能力，這就是學會把眼睛閉上，學會說服自己，學會牢記語錄，躲進自己高尚的心靈世界里。 我問自己，是相信書本還是相信眼睛，是相信師長還是相信 自己呢 ?我很矛盾。在我進入小學不 久，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就開始了，而后愈演愈烈。我陶醉在一種獻身的激情之中，在日記里大段大段地寫著光芒四射的語言，甚至一言一行都模仿著英雄的樣子。我看了又看，完全被迷住了。我想，我爸爸、媽媽、外祖父都是共產黨員，我當然也相信共產主義，我將來也要入黨，這是毫無疑義的。日記本記完了，我又把它抄在第二個本上。雖然還不能完全領會，但英雄的事跡也激動得我一夜一夜睡不著覺。 過去，我對人生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和幻想。 五、潘曉來信： 《 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 …… 》 編輯同志： 我今年 23歲，應該說才剛剛走向生活，可人生的一切奧秘和 吸引力對我已不復存在，我似乎已走到了它的盡頭。按不完全統(tǒng)計，《 中國青年 》 雜志從 1991年以來所組織的與上述命題相關的熱門話題就有：關于“‘沒活干’還該不該拼命干”的討論；關于“從自身做起頂用嗎”的討論；關于在企業(yè)里“一個主人的困惑”的討論；關于“我的用武之地在哪里”的討論；關于“我們怎樣看待中國新富豪”的討論等等。有沒有既不吃虧又不卑鄙，既完善人格又不碰得頭破血流，既有價值又不失感官生活快樂的道路可走 ?《 青年報 》就此發(fā)起一場新的有關人生觀問題的大討論。上海一位化名“梅曉”的大學生寫信給 《 青年報 》 ，就“我該怎樣選擇生活”提出一系列非常實在的有關“形而下”的人生問題。一個又一個熱門話題，展示了他們思考人生意義的心路歷程：關于影片 《 沙鷗 》 中的沙鷗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的討論 (1981年 )、關于美國電影 《 冰峰搶險隊 》 中麥克唐納是否等于雷鋒的討論 (1982年 )、關于當代中國青年學習的榜樣張海迪是否幸福的討論 (1983年 )、關于故事片《 人生 》 放映后對“人生”認識的討論 (1984年 )、關于香港電視連續(xù)劇 《 上海灘 》 中的許文強是否值得學習的討論 (1985年 )、關于長江漂流那種冒險精神的討論 (1986年 )、關于希爾頓飯店招聘員工事件的討論 (1987年 )、關于大學生畢業(yè)分配問題的討論 (1988年 )等等。討論的背后蘊藏著“人為什么活著”這樣一個哲學命題。短短一個月內，編輯部和作者潘曉收到的稿 (信 )件達 2． 5萬多件。北京兩位化名“潘曉”的青工寫信給《 中國青年 》 雜志，發(fā)出了“人生的路啊，怎么越走越窄”的感慨。 鄭永廷： 《 現(xiàn)代思想道德理論與方法 》 ，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 2022年，第 3439頁。這一學派主張自然本身就是最真實的存在，以經(jīng)驗、推理為中心的自然科學方法就是自然方法，運用自然方法不僅可以獲得自然科學知識，而且可以認識人本身。 哲學價值研究，在西方自 19世紀末由法國哲學家洛采提出 以來，現(xiàn)已形成自覺主義、自然主義和非認識主義三大流派。所以，馬克思的價值概念不僅包含了自然價值、效用價值的內容，而且以勞動為基礎，說明了“人的價值”、“類”的價值，而“人的價值”、“類”的價值，當然主要是指人之為人的精神的價值、道德的價值。馬克思指出，人雙重地存在著，一方面“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另一方面，人又是“人的自然存在物，也就是說，是為自身而存在著的存在物，因而是類存在物”（ 《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42卷，人民出版社， 1974年版，第 169頁）。通過對勞動的歷史考察，強調了商品作為價值所代表的社會關系的歷史性，從而使價值概念體現(xiàn)了人的社會性?！边@一價值概念突出了價值的“超自然屬性”，強調價值是“純粹社會的東西”（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23卷，人民出版社， 1974年版，第 72頁）。國內許多研究者用馬克思關于使用價值的概念來研究和論證哲學價值，導致了價值研究中的效用主義傾向。有的學者把人既作為主體，也作為客體，把事物作為客體，也作為主體，這樣，主客體關系模式就仍然可以作為價值的界定模式。這些價值界定，拓展了價值的內涵，涵蓋了人與人、人自身、人與自然、人與類等多層關系領域，強調了人的精神境界、道德追求，是價值概念的深化?！? 也有的人把價值界定為“是人類的特性、社會性，就是人的理想性、超越性”。”萬俊人教授則認為：“價值作為一種‘屬人的’或‘人為的’、‘合目的性的’意義，體現(xiàn)著人類的崇高理想和永恒追求。社會規(guī)范價值關系是界定的個體主體和社會主體之間的價值關系，人道價值則是界定的人作為人、人作為主體存在本身所具有的內在價值。因為這些價值不是客體對于主體的“效用”，人作為主體存在本身就有內在價值，道德之于社會有“效用”價值，道德之于人也有內在價值。這里所說的客體是指一切客觀事物，主體則是指人。從研究的情況看，多數(shù)人是以“主體一客體”關系界定價值的，這里面又分兩種說法，一種是“屬性說”，即以客體的屬性或功能、作用界定價值，一種是“關系說”，即以主客體關系來界定價值。哲學價值研究，在我國是 80年初開始的。非理性主義將理性同直觀、直覺、本能對立起來，否定理性認知價值，夸大直覺、直觀作用，如信仰主義者宣揚盲目信仰，反對認知在確立信仰中作用；柏格森認為直覺“在一定意義上就是生命本身”，強凋自覺的決定作用，都是非認識主義價值論的表現(xiàn)。尼采提出評判一切善惡是非的標準，要看是否能增強人的權力感并有助于實現(xiàn)權力意志為目的，權力意志的本性就是不斷地追求自身價值的實現(xiàn)，同時追求更大的權力。 非認識主義價值流派也叫非理性主義價值流派，是 19世紀 70年代產生于德國的哲學流派，流行于 19世紀末 20世紀初。他們以這種價值論為基礎，把自然科學與文化科學對立起來，否定自然科學的真實性，認為社會歷史科學的價值標準才是實在的。早期康德主義夸大了康德認識論中的主觀因素，認為一切規(guī)律性并非客觀存在，而是由人的組織器官決定的。 自覺主義價值論把價值理解為形式與秩序，其主要代表是新 ! 康德主義流派的文德爾班。 價值概念就學科來劃分，有經(jīng)濟學意義上的價值和哲學、社會學意義上的價值。 其次，我們從橫向比較來考察對價值概念的不同界定。哈特曼還首次把價值作為書名，于 1911年出版 《 價值學綱要 》 。尼采提出重新估價一切價值的主張。 康德道德價值概念 和主體理論的提出，標志著價值的哲學概念形成。 針對社會單純追求物質財富，崇尚科學理性的傾向，一些思 想家提出批評，并有針對性地提出了自己的主張。 價值作為經(jīng)濟學的概念，作為學科的獨立術語，是在近代商 品經(jīng)濟比較發(fā)達之后?！啊畠r值’概念的確是以產品的‘交換’為前提的。馬克思曾經(jīng)對這些詞在詞源學上的意義進行過界定，他說：價值“最初無非是表示物對于人的使用價值，表示物對人有用或使人愉快等等的屬性。從詞源看，它與商品、商品交換緊密相關。 價值概念，不僅是一個邏輯性問題，更是一個不斷向前發(fā)展的歷史實踐性問題。 劉書林： 《 思想道德修養(yǎng) 》 ，清華大學出版社， 2022年，第 8993頁。在現(xiàn)實社會中，“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