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內容簡介】 如何與政府簽訂保護自己長期利益的協(xié)議?！? ? 漫灣電站的“前車之鑒” ? 2022年，在香港慈善機構樂施會的協(xié)助下，于曉剛和其他幾名專家一起，對距離怒江不遠瀾滄江上的漫灣電站進行了細致的調研工作。作為怒江最近的鄰居，18年前動工興建的漫灣水電站曾經喊出“漫灣發(fā)電之日，也就是百姓富裕之時”的口號。當時漫灣電站因為投資最省、見效最快而成為中國“七五”、“八五”期間的重點水電站建設項目“五朵金花”之一。 ? 但從 1993年漫灣正式發(fā)電以來，漫灣老百姓的生活并沒有因為電站而好轉， 移民遷入新居后普遍面臨生產資源不足的限制，新家與老家相比，土地、森林、牧場、漁業(yè)和水資源普遍減少，生計來源變得狹窄而又充滿風險，致使移民生產條件惡化，生活水平下降 。盡管電力公司也承諾發(fā)電量的 3～ 5%返還當地百姓，幫助他們“以電代柴”。但是沒有人出錢為這些生活在崇山峻嶺的農民架線輸電，為他們購買電器。 ? 于曉剛說：“漫灣工程節(jié)省投資的一個途徑是給住民的補貼達到了當時‘全國最少’，人均還不到 3000元；而后期發(fā)展扶持基金，電站也按國家規(guī)定的最低標準，每個移民每年只給 400元?！? ? 漫灣水電站位于云南省西部臨滄地區(qū)云縣和思茅市景東縣境內，是瀾滄江 8個梯級電站開發(fā)中的第一期工程?，F(xiàn)在，國家財政每年可從漫灣電廠獲利 1億多元，云南省財政獲利 5000多萬元，所涉及的 4縣共獲利 5000多萬元，漫灣電廠和云南省電力公司共獲利 。 ? 應該說，漫灣電站對國家的貢獻是巨大的，但對移民的扶持就顯得十分微弱了 —漫灣電站實際移民 7260人，移民經費實際支出僅為 5500萬元。其前期補償嚴重不足，人均不到 8000元，遠遠不能滿足實際需要，使廣大移民群眾的財產損失沒有得到合理的補償。 ? 現(xiàn)在，當地政府對漫灣移民“以電代柴”的承諾成了一句空話。根據云南省農調隊組織的調查，水庫淹沒前移民純收入高于云南全省壩區(qū)平均值 %， 1996年水庫完工淹沒以后，現(xiàn)在只有全省平均值的 46%左右。 ? “從電廠的利益來說，他們是賺錢了，也為國家提供了稅收?！甭畴娬九蕴飰未宓木用癞呂闹菊f，“但這些稅收對我們庫區(qū)老百姓幾乎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 漫灣的居民們 ? 對比外界熱烈的關注，或者說激烈的討論，瀾滄江邊上的漫灣小鎮(zhèn)卻是一片寧靜。這里日復一日的白天烈日炎炎，夜晚涼風習習。在江邊兩岸的高山上，分布著許多貧窮的人家，很難將他們與漫灣發(fā)電廠內整齊漂亮的環(huán)境和悠閑富裕的生活相提并論。 ? “我們田壩村原來是環(huán)境最好的村莊，生活條件非常好?！贝迕駨垖W萍說，“現(xiàn)在回憶起以前來實在令人傷心。” ? 田壩村距離漫灣電站大壩 800米，漫灣大壩截流，這個順從而豐饒的村莊終被淹沒，村民們不得不東一家西一家地搬至群山眾壑之間。田壩村的畢文志說：“現(xiàn)在，只有當我們集中上訪、去漫灣電站前靜坐提要求的時候，他們才會意識到我們原來是一個群體。 ” ? 漫灣電站修建以后，庫區(qū)人均耕地比原來下降了，不僅數量下降，質量更是下降得厲害。“原來河谷是比較好的耕地，現(xiàn)在山坡上所謂的耕地 4畝還比不上原來 1畝的產量?！碧飰未宓囊幻先苏f . ? 不過，田壩村村民曾經得到心滿意足的特殊待遇：農轉非。但許多年以后他們卻發(fā)現(xiàn)：原以為變成非農業(yè)人口可以吃商品糧是天大的好事，但現(xiàn)在他們既不是農民，也不是工人，更不算下崗職工。畢文志說：“如果外來人與田壩村的居民結婚，或者居民的孩子出生，無論他們住到哪座山上，都要交 300元的‘落戶費’，就因為我們田壩村是非農業(yè)戶口?！? ? 云南大學亞洲國際河流研究中心主任何大明教授說，漫灣水電站規(guī)劃在計劃經濟時期，修建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時期，運行在市場經濟時期?，F(xiàn)在，田壩村的移民們已經無法買到每斤“平價米”，他們“什么都不是”，無工可做，無地可耕，困難懸在空中，反映、上訪多次都得不到解決。 ? 后來，按照國家的改革計劃，漫灣電站劃歸總部遠在昆明的“云南華能瀾滄江水電有限公司”管理，主要任務就是生產，更無法理會這些遺留問題了。 ? 這樣，田壩村的一些人只能翻山越嶺背井離鄉(xiāng)去打工，但由于文化程度低，他們打工的收入菲薄?，F(xiàn)在，他們中有數十人只能依靠揀電廠的垃圾為生。 78歲高齡的楊文翠老人邊翻著垃圾邊說：“我們每人揀一天可以賣一兩毛錢，運氣好了可以收入一兩元?！? ? 還有一名 26歲的母親背著兩歲的孩子在揀，說到這樣做的原因她甚至痛哭起來：“沒有田地，沒有工作，再不揀垃圾賣錢根本沒有辦法生活了?！? ? “兒孫們更是令我擔心?！睏钗拇淅先苏f，“他們無法上學，家里沒地種，外面沒工作，經常會惹事生非?！? ? 電站就在身邊，但移民用電沒有什么優(yōu)惠 —從漫灣水電站到漫灣鎮(zhèn)供電所，再到村，然后轉回農戶家里，電價已經從每度 2元。 ? 何大明說，漫灣水電站 1993年一期工程完工蓄水，泥沙很快淤集，僅 3年后，水庫有效庫容淤損率已達到第 15年的水平，水質嚴重惡化。 ? 與此同時，受漫灣水電站影響人口不斷增多和外遷，超出了工程建設者的預料。由于移民普遍搬到了山上，開墾坡地，砍伐樹木，導致環(huán)境退化，水土流失加劇，滑坡與泥石流等災害頻發(fā)。在1993年蓄水后的很短時間內，就發(fā)生了 100多處崩塌滑坡， 1995年 3月一個短期的水庫調節(jié)，水位線下降數十米，竟然造成多處山體整體滑坡，很多移民的房子被損壞，涉及移民上千人。財政拮據的當地政府找電廠交涉，電廠認為這是后期滑坡，自己沒有責任。 ? 而在漫灣電站的周邊地區(qū)，類似田壩村的例子還有很多，有些情況甚至比田壩村還惡劣。太平掌村的李國軍說：“以前在河邊的土地灌溉很方便，而現(xiàn)在山上的土地沒有水種不了糧食，要抽水上山就必須買設備、付電費，可是我們哪里有錢呢？” ? 當地居民入股？ ? 在與田壩村民們交談后，來自怒江的茶發(fā)生說：“沒有料到他們的生活會變成這樣，當地政府怎么就這樣不管他們了呢？”畢文志說：“現(xiàn)在不是我們怕政府，而是政府怕我們，因為他們一直不能很好地解決我們的問題和困難，所以很少有領導愿意來我們村里開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