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貓，皮毛不如大白，智力遠(yuǎn)在大白之上。那是我親戚從城里抱來的一只小郎貓，才滿月，剛斷奶。它媽媽是白色長毛的純波斯種，這兒子卻是黑白雜色：背上三個黑圓，一條黑尾巴，四只黑爪子，臉上有勻勻的兩個黑半圓，像時髦人戴的大黑眼鏡，大得遮去半個臉，不過它連耳朵也是黑的。它是圓臉，灰藍(lán)眼珠，眼神之美不輸大白。它忽被人抱出城來，一聲聲直叫喚。我不忍，把小貓抱在懷里一整天，所以它和我最親。懶惰也是天生的，勤奮需自己努力，一放松就懶了。我們看到的命運是毫無道理的，專開玩笑，慣愛捉弄人，慣愛搗亂。一個人有所不足，就要自欺欺人。一句謊言說過三次就自己也信以為真的。在這物欲橫流的人世間，人生一世實在是夠苦。你存心做一個與世無爭的老實人吧，人家就利用你欺侮你。你稍有才德品貌，人家就嫉妒你排擠你。你大度退讓，人家就侵犯你損害你。你要不與人爭，就得與世無求，同時還要維持實力準(zhǔn)備斗爭。你要和別人和平共處，就先得和他們周旋，還得準(zhǔn)備隨時吃虧。人雖然渺小，人生雖然短，但是人能學(xué)，人能修身，人能自我完善。人的可貴在于人的本身。人類并不靠天神教導(dǎo)，人的本性里有靈性良心。在靈性良心的指引下，人人都有高于物質(zhì)的要求。胡小姐覺得他(余楠——編者注)攥著兩拳頭一文不花，活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聽說他屢遭女人白眼，想必有緣故。不過，作為一個丈夫呢，這也不失為美德。他好比儉嗇的管家婆，決不揮霍浪費。反正她早就提出條件，結(jié)了婚，財政權(quán)歸她。余楠一口答應(yīng)。在他，財政權(quán)不過是管理權(quán)而已，所有權(quán)還是他的，連胡小姐本人也是他的。這個世界好比一座大熔爐，燒煉出一批又一批品質(zhì)不同而且和原先的品質(zhì)也不相同的靈魂。在人生的道路上，如一心追逐名利權(quán)位，就沒有余暇顧及其他。你的問題主要在于讀書不多而想得太多。這個世界好比一座大熔爐，燒煉出一批又一批品質(zhì)不同而且和原先的品質(zhì)也不相同的靈魂。上蒼不會讓所有幸福集中到某個人身上，得到愛情未必?fù)碛薪疱X。擁有金錢未必得到快樂。得到快樂未必?fù)碛薪】?。擁有健康未必一切都會如愿以償。保持知足常樂的心態(tài)才是淬煉心智、凈化心靈的最佳途徑。一切快樂的享受都屬于精神，這種快樂把忍受變?yōu)橄硎?，是精神對于物質(zhì)的勝利，這便是人生哲學(xué)。在人生的道路上，如一心追逐名利權(quán)位，就沒有余暇顧及其他。我今年一百歲，已經(jīng)走到了人生的邊緣，我無法確知自己還能往前走多遠(yuǎn)，壽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凈這一百年沾染的污穢回家。我沒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過平靜的生活。名聲，活著也許對自己有用，死后只能被人利用了。靈魂的美惡，不體現(xiàn)在肉體上。楊絳經(jīng)典語錄9少年貪玩，青年迷戀愛情，壯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人壽幾何，頑鐵能煉成的精金，能有多少？但不同程度的鍛煉，必有不同程度的成績；不同程度的縱欲放肆，必積下不同程度的頑劣。一個人經(jīng)過不同程度的鍛煉，就獲得不同程度的修養(yǎng)、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搗得愈碎，磨得愈細(xì)，香得愈濃烈。一般人的信心，時有時無，若有若無，或是時過境遷，就淡忘了，或是有求不應(yīng)，就懷疑了。這是一般人的常態(tài)。沒經(jīng)鍛煉，信心是不會堅定的。惟有身處卑微的人，最有機緣看到世態(tài)人情的真相。一個人不想攀高就不怕下跌，也不用傾軋排擠，可以保其天真，成其自然，潛心一志完成自己能做的事。離別拉得長，是增加痛苦還是減少痛苦呢？我算不清，但是我陪他走得愈遠(yuǎn)，愈怕從此不見。一個人有所不足，就要自欺欺人。一句謊言說過三次就自己也信以為真的。愛情是不由自主的，得來容易就看得容易，沒得到的，或者得不到的，才覺得稀罕珍貴。創(chuàng)作的一個重要成分是想象，經(jīng)驗好比黑暗里點上的火，想象是這個火所發(fā)的光；沒有火就沒有光，但光照所及，遠(yuǎn)遠(yuǎn)超過火光點兒的大小。人能夠凝練成一顆石子，潛伏見底，讓時光像水一般在身上湍急而過，自己只知身在水中，不覺水流。人雖然渺小，人生雖然短，但是人能學(xué)，人能修身，人能自我完善。人的可貴在于人的本身。一個人經(jīng)過不同程度的鍛煉，就獲得不同程度的修養(yǎng)、不同程度的效益。1讀書好比隱身地串門，要參見欽佩的老師或拜謁有名的學(xué)者，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見，也不怕攪擾主人，翻開書面就闖進(jìn)大門，翻過幾頁就登堂入室，而且可以經(jīng)常去，時刻去，如果不得要領(lǐng)，還可以不辭而別，或另請高明，和它對質(zhì)。1我們讀書，總是從一本書的最高境界來欣賞和品評。我們使繩子，總是從最薄弱的一段來斷定繩子的質(zhì)量。坐冷板凳的呆子，待人不妨像讀書般讀；政治家或企業(yè)家等也許得把人當(dāng)作繩子使用。楊絳經(jīng)典語錄10上蒼不會讓所有幸福集中到某個人身上，得到愛情未必得到金錢，擁有金錢未必?fù)碛锌鞓罚玫娇鞓肺幢負(fù)碛薪】?，擁有健康未必一切都如愿以償——楊絳《百歲感言》常言“彩云易散”，烏云也何嘗能永遠(yuǎn)占領(lǐng)天空。烏云蔽天的歲月是不堪回首的，可是停留在我記憶里不易磨滅的，倒是那一道含蘊著光和熱的金邊。 ——楊絳《將飲茶》假如“心如明鏡臺”的比喻可以借用，她就要勤加拂拭，抹去一切塵埃。 ——楊絳《洗澡》我們讀書，總是從一本書的最高境界來欣賞和品評。我們使繩子，總是從最薄弱的一段來斷定繩子的質(zhì)量。坐冷板凳的呆子，待人不妨像讀書般讀；政治家或企業(yè)家等也許得把人當(dāng)作繩子使用。 ——楊絳你的問題在于讀的太少而想的太多。 ——楊絳我想到解放前夕，許多人惶惶然往國外跑，我們倆為什么有好幾條路都不肯走呢？思想進(jìn)步嗎？覺悟高嗎？默存常引柳永的詞：“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蔽覀冎皇巧岵坏米鎳膊幌隆耙痢薄簿褪恰霸蹅儭被颉拔覀儭?。盡管億萬“咱們”或“我們”中人素不相識，終歸同屬一體，痛癢相關(guān)，息息相連，都是甩不開的自己的一部分。 ——楊絳《干校六記》“她的條件并不苛刻，只是很微妙。比如說，她要丈夫?qū)λ黄艺\，依頭順腦，一切聽她駕馭。他卻不能是草包飯桶，至少，在臺面上要擺得出，夠得上資格。他又不能是招人欽慕的才子，也不能太年輕，太漂亮，最好是一般女人看不上的。他又得像精明主婦用的老媽子，最好身無背累，心無掛牽。” ——楊絳《洗澡》姚宓的眼睛亮了一亮，好像雷雨之夕，雷聲未響，電光先照透了烏云。 ——楊絳《洗澡》我國是國恥重重的弱國，跑出去仰人鼻息，做二等公民，我們不愿意。 ——楊絳人雖然渺小，人生雖然短促，但是人能學(xué)，人能修身，人能自我完善，人的可貴在人自身。 ——楊絳《雜憶與雜寫》1聲名，活著也許對自己有用，死后只能被人利用了。 ——楊絳1成天坐著學(xué)習(xí)，連“再教育”我們的“工人師父”們也膩味了。有一位二十二三歲的小“師父”嘀咕說：“我天天在爐前煉鋼，并不覺得勞累，現(xiàn)在成天坐著，屁股也痛，腦袋也痛，渾身不得勁兒?！憋@然煉人比煉鋼費事；“坐冷板凳”也是一項苦功夫。 ——楊絳《干校六記》1“少年貪玩，青年迷戀愛情，壯年汲汲于成名成家，暮年自安于自欺欺人。 ” ——楊絳《一百歲感言》1愛情是不由自主的，得來容易就看得容易，沒得到的，或者得不到的，才覺得稀罕珍貴。 ——楊絳《洗澡》1其實，如果不想干人世間所不容許的事，無需仙家法寶，凡間也有隱身衣；只是世人非但不以為寶，還惟恐穿在身上，像濕布衫一樣脫不下。因為這種隱身衣的料子是卑微。身處卑微，人家就視而不見，見而無睹。 ——楊絳《隱身衣》1幾年過去了，我漸漸明白：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一個不幸者的愧怍。 ——楊絳《老王》1彥成搖搖頭說：“我只是覺得這種“洗澡”沒用——百糟蹋了水。”“認(rèn)識到自己的不好是個很痛苦的過程。一個人可以修身求好，才會看到自己不好。然后，出于羞愧，才會悔改。悔了未必就會改過來。要努力不懈，才會改得好一點點。現(xiàn)在咱們是在運動的壓力下，群眾幫助咱們認(rèn)識自己這樣不好，那樣不好，沒法抵賴了，只好承認(rèn)。所謂自覺自愿是逼出來的。逼出來的是自覺自愿嗎？” ——楊絳《洗澡》1再過幾天是默存虛歲六十生辰，我們商量好：到那天兩人要吃一頓壽面慶祝。再等著過七十歲的生日，只怕輪不到我們了。 ——楊絳《干校六記》1“人的那點靈光，也微弱的只夠我們惶恐地照見自己多么愚暗。人的智慧自有打不破的局限，好比貓兒的聰明有它打不破的局限?！?——楊絳《雜憶與雜寫》我心上蓋滿了一只一只飽含熱淚的眼睛這時一齊流下淚來。 ——楊絳《我們仨》2是的，這類的夢我又做過多次，夢境不同而情味總相似。往往是我們兩人從一個地方出來，他一晃眼不見了。我到處問詢，無人理我。我或是來回尋找，走入一連串的死胡同，或獨在昏暗的車站等車，等那末一班車，車也總不來。夢中凄凄惶惶，好像只要能找到他，就能一同回家。 ——楊絳《我們仨》2在北京等待上干校的人，當(dāng)然關(guān)心干校生活，常叫我講些給他們聽。大家最愛聽的是何其芳同志吃魚的故事。當(dāng)?shù)亟邼啥鴿O，食堂改善伙食，有紅燒魚。其芳同志忙拿了自己的大漱口杯去買了一份；可是吃來味道很怪，愈吃愈怪。他撈起最大的一塊想嘗個究竟，一看原來是還未泡爛的藥肥皂，落在漱口杯里沒有拿掉。大家聽完大笑，帶著無限同情。他們也告訴我一個笑話，說錢鐘書和丁兩位一級研究員，半天燒不開一鍋爐水！——楊絳《干校六記》2彥成忙說；”羅厚是個能干人，大有作為的。他有膽量，有識見，待人頂憨厚，我很喜歡他?！耙μf：”他野頭野腦，反正他自有主張。他可崇拜你呢！他想來不要人家做媒，總說他要娶個能和他打架的粗婆娘。最近，他舅媽來拜訪以后，我問他粗婆娘找到?jīng)]有，他說不找了，將來請許先生給他找個對象。“ ——楊絳《洗澡》2我國有句老話：”寫字是出面寶”。憑你的字寫得怎樣，人家就斷定你是何等人。在新中國，”發(fā)言”是”出面寶”。人家聽了你的發(fā)言，就斷定你是何等人。 ——楊絳《洗澡》2默存得空就寫家信；三言兩語，斷斷續(xù)續(xù)，白天黑夜都寫。這些信如果保留下來，如今重讀該多么有趣！但更有價值的書信都?xì)У袅?，又何惜那幾封?——楊絳《干校六記》2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不幸者的愧柞——楊絳2你的問題主要是讀書不多而想的太多。 ——楊絳2車過了“蔚然而深秀”的瑯玡山，窗外逐漸荒涼，沒有山，沒有水，沒有樹，沒有莊稼，沒有房屋，只是綿延起伏的大土墩子?；疖囎吡撕镁煤镁?，過了蚌埠，窗外景色還是不改。我嘆氣說：“這段路最乏味了。”賓四先生說：“此古戰(zhàn)場也?！苯?jīng)他這么一說，歷史給地理染上了顏色，眼前的景物頓時改觀。 ——楊絳《雜憶與雜寫》2一代又一代的人，從生到死，辛辛苦苦、忙忙碌碌，到頭來只成了一批又一批的尸體，人生一世，還說得到什么價值呢？——楊絳背生字，做習(xí)題，一天不得間斷，因為學(xué)習(xí)語言，不進(jìn)則退。 ——楊絳《雜憶與雜寫》3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準(zhǔn)備走了。 ——楊絳《雜憶與雜寫》3失敗的詩人往往成為慍怒的批評家，正如劣酒能變好醋——楊絳《雜憶與雜寫》3皺面先生是天主教徒，也許就因為要娶她而進(jìn)教的吧？天主教不準(zhǔn)結(jié)婚，可是離過婚的人想必也準(zhǔn)進(jìn)教。 ——楊絳《雜憶與雜寫》3我心靜如水，我該平和地迎接每一天，過好每一天，準(zhǔn)備回家。 ——楊絳3補了一條褲子，坐處象個布滿經(jīng)線緯線的地球儀，而且厚如龜殼。默存倒很欣賞，說好極了，穿上好比隨身帶著個座兒，隨處都可以坐下。他說，不用籌備得太周全，只需等我也下去，就可以照看他。至于家人團聚，等幾時阿圓和得一鄉(xiāng)間落戶，待他們迎養(yǎng)吧。 ——楊絳《干校六記》3我至少還欠一只手，只好用牙齒幫忙。我用細(xì)繩縛住粗繩頭，用牙咬住，然后把一只床分三部分捆好，各件重復(fù)寫上默存的名字。小小一只床分拆了幾部，就好比兵荒馬亂中的一家人，只怕一出家門就彼此失散，再聚不到一處去。據(jù)默存來信，那三部分重新團聚一處，確也害他好生尋找。 ——楊絳《干校六記》3可惜能用粗繩子纏捆保護的，只不過是木箱鐵箱等粗重行李；這些木箱、鐵箱，確也不如血肉之軀經(jīng)得起折磨。 ——楊絳《干校六記》3一位大媽見了我們說：”真要感謝毛主席他老人家！沒有毛主席，你們會到我們這種地方來嗎！”我仔細(xì)看看她的臉。她是不是在打官腔呀？——楊絳《雜憶與雜寫》3我讀《三國演義》，讀了一肚子“白字”（錯別字）。據(jù)鐘書說，自己閱讀的孩子，都有一肚子“白字”，有時還改不掉。我們兩個常抖摟出肚子里的白字比較著玩，很有趣。 ——楊絳《雜憶與雜寫》阿七以后每畫“搭其眉毛，豁其眼梢”；未到“鴨蛋其臉”，阿必就哭。以后不到“小圓其鼻”她就哭。這幅漫畫愈畫得神，大家都欣賞。 ——楊絳《雜憶與雜寫》4有一次，她聽同伙傳說，某家在物色一個姨娘，主要條件是要能生育。阿靈對我媽媽說：“我去把。我會生。我生過?！贝蠹倚λ?，她也不知有何可笑。 ——楊絳《雜憶與雜寫》4我撫摸著一步步走過的驛道，一路上都是離情。 ——楊絳《我們仨》4倍根（Bacon）說過：“赤裸裸是不體面的；不論是赤露的身體，或赤露的心?！比藦臉穲@里驅(qū)逐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體味到這句話了。所以赤裸裸的真實總需要些掩飾。白晝的陽光，無情地照徹了人間萬物，不能留下些幽暗讓人迷惑，讓人夢想，讓人希望。如果沒有輕云薄霧把日光篩漏出五色霞彩來，天空該多么單調(diào)枯燥！——楊絳《窗簾》4人家掛著窗簾呢，別去窺望。寧可自己也掛上一個，華麗的也好，樸素的也好。如果你不屑掛，或懶得掛，不妨就敞著個赤裸裸的窗口。不過，你總得尊重別人家的窗簾。 ——楊絳《窗簾》4隱約模糊中，才容許你做夢和想象。距離增添了神秘?？床灰娺呺H，變?yōu)闆]邊沒際的遙遠(yuǎn)與遼闊。云霧中的山水，暗夜的星辰，希望中的未來，高超的理想，仰慕的名人，心許的“相知”，——隔著窗簾，惝怳迷離，可以產(chǎn)生無限美妙的想象。如果你嫌惡窗簾的間隔，冒冒失失闖進(jìn)門、闖到窗簾后面去看個究竟，赤裸裸的真實只怕并不經(jīng)看。 ——楊絳《窗簾》4赤裸裸，可以表示天真樸素。不過，如把天真樸素做了窗簾的質(zhì)料，做了窗簾的顏色，一個潔白素凈的簾子，堆疊著透明的軟紗，在風(fēng)里飄曳，這種樸素，只怕比五顏六色更富有魅力，認(rèn)真要赤裸裸不加遮飾，除非有希臘神像那樣完美的身體，有天使般純潔的靈魂。 ——楊絳《窗簾》4人不怕擠。盡管摩肩接踵，大家也擠不到一處。像殼里的仁，各自各。像太陽光里飛舞的輕塵，各自各。憑你多熱鬧的地方，窗對著窗。各自人家，彼此不相干。只要掛上一個窗簾，只要拉過那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