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電影院，因為放電影的成本低，吸 引了普通市民前往，是當(dāng)時生活水平不是很高，娛樂相對貧乏的年代的大眾消遣方式。 一是便宜， 二是涼爽。 看電影也衍射出生活水平和時代發(fā)展的前進(jìn)步伐。平時父母隔三差五晚上都要到單位學(xué)習(xí)，好像很少與我們交流。在我 家附近的越秀山山麓西側(cè)，地處解放北路的山腳下，有一個露天電影場，名字好像是“越秀露天電影院”，那里可是我們小時候向往的地方之一。馬路邊是售票處，樓上即是放映塔，有圍墻，在街上是看不到里面放的電影，只聽見聲音。也記不清從什么時候起，偶然爸爸媽媽會帶我們姐妹幾人晚飯后步行來到露天電影院，看些在那個特殊年代能放映的電影， 多是樣板戲啊，“熱烈歡迎 國家元首”之類的紀(jì)錄片。所以， 到場觀眾不是很多， 我從來沒有見過有滿座的。當(dāng)時放映用的電影帶是各個電影院輪流放映的，我們稱為“走場”，放映員用單車摞著電影帶從其他電影院帶來，若是碰上好運氣，電影能按預(yù)定 的時間開始，若遇上帶子沒有按時傳到院場， 我們只好坐在那里等著。 露天劇場放映的電影都是比正規(guī)電影院稍微要晚，經(jīng)常都是放過時電影。那時，文革剛剛結(jié)束，很多文革前拍的電影陸續(xù)解開了禁映的條框，那些電影后來也在露天劇場放映。 露天劇場有幾大好處，一是天然的空調(diào)娛樂場所，那時家里沒有空調(diào)，風(fēng)扇也是鳳毛麟角，它地處 越秀山麓山腳，周圍樹木參天，附近也沒有什么大的建筑，當(dāng)時那里相對比較偏僻，看電影實在是一舉兩得，納涼與娛樂；二是合家團(tuán)聚的好地方，我們通常是闔家統(tǒng)請，邊走邊說，小孩子還可以央求爸爸媽媽買些雪條，飛機欖或話梅什么的，有時候我們搭 6 路車去，但兩頭都要走很遠(yuǎn)。那時我們還小，還不知道電影上的故事都是編出來的，人物都是由演員扮演的，只會隨著劇情的變化與人物共苦樂。不知道露天劇場是否也是那個時代情侶相會的居地？父母已作古，我們年紀(jì)還小，無人能回答的出了。剛拆遷時，我還專程到那里轉(zhuǎn)了一圈，向它告別，畢竟它是曾伴隨我度過童年的時光，是我童年歲月的見證物。 沒多久，我有幸進(jìn)入中山大學(xué)就讀， 沒想到在校園又可以重溫露天劇場看電影的樂趣。那里比解放北路越秀山的露天劇場還要簡陋，如足球場大的沙灘廣場，只有掛幕布用的兩條高桿和路邊放電影用的塔樓。每逢幕布掛上的那一刻，周圍都會發(fā)出一片歡呼聲。 沙灘廣場是沒有座椅的，我們都是從宿舍帶凳子過去看電影。 大多數(shù)學(xué)生的宿舍在東區(qū)，離那里挺遠(yuǎn)，要走 15 分鐘才能到，所以，在電影放映前，人們都是肩扛手拿凳子往廣場趕，人龍很長，場面非常壯觀。 沙灘廣場很大，不受人員限制，人們浩浩蕩蕩從中大 西門，東門和南門四面八方簇?fù)矶粒肟谔?，更如鯽魚過江，成群結(jié)隊。經(jīng)常是幕布兩側(cè)都坐滿了人。有時候我們是從生物樓直接到放映場去（生物樓就在放映場附近），沒有凳子，是站著看完全場電影，現(xiàn)在想來都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那時候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動力。當(dāng)時我們住在東區(qū)，論距離，我們到海洋所比到中大電影場近的多，但有限制 , 東門的大門很早關(guān)門的。因為有高年級的男生幫忙，女生翻墻容易得多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們很偶然地也會做違反校規(guī)的事情。 作者： 謝麗濤 （ 厲韜 是 諧 音） ，女， 現(xiàn) 在大 學(xué)醫(yī)學(xué) 院 兒 科 實驗 室工作。 我的生日稍稍在百花生日和觀音生日之后， 若據(jù)此說我生于良辰美景之時，當(dāng)不為過也。我除了愛書之外，接著就是愛樹木和花草。我讀書以后，從書中知道古今文人墨客早有寄情山水草木、托物以詠志之雅好，所以梅蘭竹菊梧桐芭蕉青松紅楓，久已被格物致知。而童年的時候我所能跑遍的地方，那些樹葉和花瓣就是它們自己。 童年的田野 我小時候媽媽在農(nóng)村插隊。最迷戀的是紅花地，在前文《江南舊時》中已有敘述。春天的時候，它盛開一地嬌美的紅花，是那種比桃花鮮艷的紅，比玫瑰卻嬌嫩的紅，在春日的天空下，一地鋪開，令我如癡如醉。此后，我記住了每一次與它的相逢，只要它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我的心就激蕩。這些嬌嫩的花兒仿佛跟隨著車輪邁出舞步，在天空和草地間和著陽光起舞。我們徒步前往虎丘。在春游回程途中，一路上盡企盼著重返紅花地，那份想再見紅花地一面的渴望是多么強烈，以致毫不感到吃力地一路回來，最后終究是沒有見到我渴慕的紅花地，好像老師沒有領(lǐng)我們走原路。有多少花在后來的歲月里都曾打動過我的心房，如月季花，石榴花，但是都沒有紅花地這樣令我迷醉。 春天，也在村莊的農(nóng)舍旁小院邊刺繡上點點花蹤芳影，紫色蠶豆花就是一例。蠶豆花的紫色濃淡相宜，不深不淺，是最舒適悅目的紫。這些紫花兒，依偎在綠色里，被寬大的綠葉呵護(hù)著。我蹲在地上，想把花兒摘下，卻又怕蜂兒蜇我。小時候坐在板凳上，把籃子里的豆莢倒在地上，把豆莢里的蠶豆一粒粒剝出后放在腳邊的大碗里。不久，碗里就高高地堆起了綠瑩瑩的豆兒，地上剩一攤豆莢殼，掃起，倒入院子里的月季花壇間，待風(fēng)吹雨打后，綠色的豆莢殼便化作了黑黑的護(hù)花春泥。 如果長成的蠶豆收得晚了些，豆莢殼就厚厚的，剝起來要用勁，剝出來的豆不僅頂上多了一輪黑色的梗，而且豆皮厚實發(fā)黃。發(fā)芽豆是南方的家常菜。經(jīng)過暴曬之后，蠶豆 蒸發(fā)了所有水分，縮得小小的，扁扁的，以后的日子將派上很多用處。 蠶豆是我童年時期農(nóng)村小伙伴手中常在的零食。小伙伴們發(fā)怒的時候，四處奔逃與追擊，把手里又脆又硬的豆子砸向?qū)κ?，手里的“子彈”用完，急急地再往口袋里掏。我長大以后在琳瑯滿目的蘇州絲綢圍巾 柜臺，一眼喜歡上一款鑲映著紫色和黑色兩色花案的絲巾，買回去后，一個在蘇州絲綢工學(xué)院讀書的女朋友告訴我，紫色和黑色的最佳配色當(dāng)是綠色。問這位女友，小時候是不是特別喜歡蠶豆花，她竟一臉茫然。 田野和村莊里的花兒果兒太多了，是愛不過來的。小朋友們說那是蛇 吃的莓子，驚嚇中，從來不敢采摘。孩子們玩累了以后，采了枸杞子吞吃，解渴。絲瓜花開了，南瓜花開了，喇叭花開了。院子里，還有高高的比我高很多很多的向日葵。記得小時候有天下午村里人把的一桿剛砍的向日葵連枝帶葉送給我家，我就忙活著剝花盤里那密密麻麻嵌著的的葵花籽。陽光滲進(jìn)植物后的氣息是這樣沁人心扉。 5 歲前在農(nóng)村爸爸媽媽給我買過兒童畫畫練習(xí)本。其中我最喜歡畫向日葵。媽媽說要到明天天亮的時候，我畫的向日葵花才會變成金黃。 夏日里，捉蜻蜓，捉蝴蝶，捉知了，捉蟋蟀 ，捉螳螂，捉螢火蟲，捉天牛蟲。夏日傍晚，爸爸為了給我捕一只這樣的天牛蟲，帶著我在村里每一株老樹上尋覓，爸爸爬到樹干上在皺皮間細(xì)細(xì)地瞧，我抬著頭一個勁張望，夜色一點一點把黃昏吞沒，我們倆還是什么也沒捕到。夏天，他帶我去拙政園看荷花。爸爸牽著我的手在池邊走，在九曲橋上過，在亭子里坐。童年記憶里的拙政園荷花池極大，像一個湖，滿池的蓮葉，確如古詩所云“蓮葉何田田”，而粉紅的荷花，也符合“亭亭凈植”之說，花瓣很大。蜻蜓們穿梭往來，在池塘上編織著舞蹈。 爸爸帶我去 過很多園林，在假山間捉迷藏，在石碑對聯(lián)匾額前吟詠講解，在茶室里小坐，這些都沒有拙政園看荷花那么讓我歡喜和難忘。蘇州自古有“天平十月看紅楓”的習(xí)俗，爸爸就是帶我去看紅楓的。天平山秋天的紅楓在我的池水里激起了漣漪。想起兒時這些與爸爸在一起的登山賞楓，那些因爬山而流出的熱汗，那份想急切地趕上爸爸的腳步的熱切，也一起浮上了記憶。 童年的心是不知疲倦的。童年的心會飛。我坐在爸爸的自行車的后座上，在城外虎丘的一段路上，遭遇了桔林，小小的心就像觸到電一樣。 那個年齡的我，還沒有表達(dá)心情的能力。那個年齡的我，用眼睛看世界。 童年所愛中還有竹林和芭蕉。） 不乏幽幽綠竹，瀟瀟竹林，和肥肥的芭蕉。多少年以后爸爸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他那老得無法帶人出門的自行車，停歇在院中的一個角落，留下我一個人去看人間的冷暖。我從蘇州轉(zhuǎn)學(xué)去那里。石梅小學(xué)是一座園林式學(xué)校，坐落在現(xiàn)國家森林公園虞山腳下，校園依山勢向上延伸，出后校門便進(jìn)入了虞山森林。石梅小學(xué)的前身系清代一所書院 ， 清朝同治、光緒兩代帝師翁同和曾課讀于此。 “讀書臺”亦兼 藏書及其他文化活動之用。 我剛到石梅小學(xué)時的班級坐落在校園半深處的桂花園，園里栽四五株高大壯碩的桂花樹。一到課間，女同學(xué)紛紛奔出教室，俯身在園中，撿拾這些地上的花屑，用手絹包起。桂花的美并不美在花本身，而是美在它馥郁的香氣。第一回與桂花這樣近距離地相聚一處，我禁不起花香侵襲，居然昏昏沉沉被這甜香熏醉了一日，惱極了院里這一樹樹的桂花。讀大學(xué)的時候在上海街頭買過幾枝桂花，捧回寢室插入瓶子。我至今不知這到底是出現(xiàn)了超靈敏的嗅覺，還是產(chǎn) 生了錯覺，在我聞桂花的時候。 不像桂花樹集中于桂園，石梅小學(xué)的梅花樹卻分散在校園的好幾處院落和苗圃里。臘梅是黃黃的，花形圓圓的，臘梅花也很香。臘梅和紅梅都較為普遍，而綠梅卻相當(dāng)稀奇?？赡苁沁@樣的用意，綠梅的近處果然栽有一株紅梅。石和梅，一剛一柔，一峻一秀，自是相配。我們的跑步不在學(xué)校操場上，卻是在校園之中，跑步路線是蜿蜒盤旋的，起起落落的，幾乎跑遍學(xué)校每一條通道和小徑。雪中的梅花太美太美了。月季花中有鵝黃的，粉白的，淡藍(lán)的，還有紅得近乎發(fā)黑 的，花瓣如同絲絨般有質(zhì)感和光澤。這一株株月季花的綠葉子很油亮，枝干也豐潤，開出的花兒朵朵飽滿、繁華，遠(yuǎn)甚于別處所見。而在我記憶里，從剛開始的被綠色花萼裹著的稚嫩花骨朵，到含苞待放中微露紅色花瓣芯子的花蕾兒，及至最后綻放出所有花瓣的這個過程，曾經(jīng)是多么多么牽引我小小的心，使我體驗了情切切、心愛、珍愛這 類詞的所指。 小時候，我把月季花盛開后掉落的花瓣撿起來，夾在書頁里，日記本里。讀大學(xué)時在上海巨鹿路上海美術(shù)出版社旁的一間藝品屋里竟然無意間發(fā)現(xiàn)風(fēng)干的玫瑰花蕾，童年的情懷閃電一樣在心頭擦亮，我像獲得寶貝一樣買了一包久違的玫瑰花蕾。 月季花多種于花圃里，菊花則多植于盆中。石梅校園秋季的菊花，不下百盆。菊花盆里得豎一根桿，把菊花碩大的花身撐起來。菊花的顏色比月季花更多，更復(fù)雜。花瓣形狀也千姿百態(tài)，有細(xì)長而卷曲的，有短小而平展的，有渾厚而圓滿的。 石梅校園有兩棵百年銀杏樹，在一進(jìn)校門的地方。校長極愛惜這兩棵銀杏樹。 小時候我對爬山虎也極為鐘愛。爬山虎也常見于蘇州城里西式洋房的紅磚外墻。小時候，還感到藤生攀延植物都很神秘，很古老，也很迷人，來自遠(yuǎn)方，來自遠(yuǎn)古，來自于原始的荒蠻森林。我第一次知道爬山虎的名，是上小學(xué)低年級時學(xué)到一篇課文叫《爬山虎的腳》，那帶給我內(nèi)心莫名憧憬的滿墻的藤蔓和綠葉原來是爬山虎。又過了十?dāng)?shù)年，方知道它有更雅致的名字：常青藤。對遠(yuǎn)方，對未來，對前生的神秘 聯(lián)想。 我在石梅小學(xué)的兩年，奠定了我今生所有的愛好和擅長。比起花木來，我感到我是愚笨的，而它們都比我精靈美麗。 我在上中學(xué)一年后的暑假，悄悄地回到我思念的石梅園。我一個人拾級而上，走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看望每一株樹， 每一朵花。 5年前，我離開上海師大來美國，臨行幾日，我向師大園中的花木一一望視，聲聲道別，因為我知道來日我一定會想它們。這條沿著山腳的彎路，交叉著兩個不同的世界，自然與人 —— 默默虞山與靜靜森林，市井街店與凡間人家 —— 童年的我走在這里，感受著兩個不同世界的氣息。童年的我曾強烈地體驗到這兩種人類情感里的本能 。 我感到最神秘難忘的是虞山腳下的教堂。望見它便覺高深肅穆。依稀記得門前掛著一塊白漆木板，上面用仿宋印刷體寫著常熟縣志辦公室，常熟縣文史博物館之類的字。教堂旁邊的空地上一棵古樹仿佛有千年之老，老態(tài)龍鐘，老朽古木，說的就是它了。春夏石榴樹開出的花兒紅得特別好看，每天上學(xué)途中，我都要走近了看它，我的 心都在歌唱。雜草中有一種叫含羞草。我蹲下身撥弄著含羞草的葉子，只見它們一葉葉地退縮，逃開我輕輕的碰觸，過一會兒，又都恢復(fù)了原樣。我的鞋子常常被草葉打濕，粘著泥土， 可我的心里快樂極了。一處是一戶人家，獨門獨院獨居于山腳，與石頭和林木為鄰。圍墻和門也是求實去華。小伙伴中有很多說法。 再一處神秘園在高墻內(nèi)。高大俊拔的樹木，茂盛的密葉，從高墻下望上去，蔚為壯觀。 小路上最讓我難以抗拒其吸引力的花是開在一戶人家門口的薔薇花。一株薔薇，花開如此盛情，令我為之驚心動魄。 在這條小路上，玩累了看累了就坐在山腳下的石頭上歇息。草根間，石縫里，有我喜歡的一種小蟲子。這樣一個又滾又爬忙著躲人的小蟲子，實在機靈得可愛，也憨得可愛。作文獲得爸爸空前的喜愛，是我記憶中爸爸第一次真正喜歡的我的作文，他拿到當(dāng)時任教的 1980 級大學(xué)生中念了，以致我長大后碰到爸爸當(dāng)年的學(xué)生，人家還記得我和“西瓜蟲”的故事。我們住進(jìn)后，在后院里圍著四墻開出了一條花槽，撒上了花籽。另外 還挖了幾個坑，把吃剩的桃子、蘋果、梨的核植入，還果真都長出了樹苗。 媽媽從農(nóng)村還給過我一種果苗。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