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略者的仇恨中回過神來，與李鴻章親俄的態(tài)度不同，張之洞與劉坤一主張聯(lián)英、日對付俄、德，他認為：“今日宜兼聯(lián)英、倭方令德、俄稍有顧忌，且免英、倭忌羨，多樹兩敵，擾動長江以南”（注：《致江寧劉制臺、天津王制臺》，《張之洞全集》第9冊，第7452頁。首先，中外關系形勢的變化。江南自強軍與湖北護軍就是由德國將弁訓練成軍的。他甚至主張全盤模仿德國軍制，“其法必宜即派德國將弁為統(tǒng)領、營官，令其悉照洋法操練，并其行軍、應用、軍火、器具、營壘、工程、轉運、醫(yī)藥之法，亦俱仿之”（注：《吁請修備儲才折》，《張之洞全集》第2冊，第991～992頁。事實上，日本學習的就是德國的軍制，“日本武弁，皆向德國學習”。）?！　≡缭趦蓮V總督任上時，張之洞就認識到：“各國武備，近以德國為最精”。用什么樣的“西法”來練兵呢？對此必須有一個明確的選擇。事實上，張之洞這時思考用西法練兵的問題時，他考慮的已不僅是武器裝備與技戰(zhàn)術的改進，而且還有軍事制度方面的變革。是非竭累年心力精加訓練不可，必須掃除故套，參用西法，參用各國洋弁教習，講求槍炮理法，兼習營壘測繪，始可謂之為兵”（注：《請?zhí)砭毦邸?，《張之洞全集》?冊，第1272頁?！敖袢站毐皇?，實非倉卒可辦。）。雖然西法練兵在當時也許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因為自湘、淮軍以來，中國軍隊的建設都或多或少地在效仿西法，但張之洞對往事頗不以為然?！叭局校杂醚髮⒐芙叹殲樽钏?，以出洋學習功夫為最實，益處為最廣，而中國自設學堂亦可相輔而行”（注：《吁請修備儲才折》，《張之洞全集》第2冊，第990～992頁?！　≡趶堉纯磥?，甲午戰(zhàn)爭中日本之勝在于其“用兵皆效西法”，所以中國必須“一變舊法”，即采用西法練兵。至于忠義奮發(fā)、銳意滅賊者，則實罕見其人。我軍則倉卒召募以應之，心既不齊，械亦不足，技又不習，以致動輒潰挫。日本用兵皆效西法，簡練有素，餉厚械精，攻取皆有成算，弁兵皆有地圖以及登山涉水之具、糇糧御寒之物，無不周備；而又不惜重利，廣購間諜?！　r署兩江總督的張之洞在處理甲午戰(zhàn)爭善后事宜的過程中也作了深刻的反省。）?！百潦聰嚯y速了，用兵日久，軍火匱乏，最為大患。）。由于英勇頑強的中國軍隊在某些局部戰(zhàn)爭中的勝利，如鎮(zhèn)南關、諒山大捷，在某種程度上似乎掩蓋了中國軍事制度上的弱點。雖然他試圖雇傭洋弁教練廣勝軍“專習洋戰(zhàn)”，但他對此作了明確的規(guī)定：“派洋弁為教習，但學其鎮(zhèn)靜、嚴肅之意，槍炮取準之法，筑臺造壘之式，考究洋械機括、子藥利病?！　≡谡{任兩廣總督后，張之洞經(jīng)歷了中法戰(zhàn)爭，從中他深切地感受到中外軍事上的差距，“越地滇、粵諸軍，與法人攻戰(zhàn)累年，利鈍亦已共見”。）。與他從清流派轉變?yōu)檠髣张傻臍v程相一致，張之洞對于軍事的直接關注是從出任山西巡撫開始的。這方面的標志就是袁世凱的北洋新建陸軍和張之洞的南洋自強軍。本文擬對張之洞的練兵思想源流與湖北新軍的創(chuàng)建史實作一系統(tǒng)的探討，并通過與北洋新軍的比較以觀察湖北新軍的特點，以期有助于我們對晚清軍事近代化的認識。 　　關 鍵 詞：張之洞/袁世凱/湖北新軍/北洋新軍 　　作者簡介：李細珠，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張之洞對于晚清軍事近代化做出了重要貢獻。張之洞與晚清湖北新軍建設——兼與北洋新軍比較李細珠 20120303 14:25:09　　　來源：《軍事歷史研究》2002年第1期　　 　　摘要：張之洞是近代采用西法編練新軍的先驅者之一，從江南自強軍的創(chuàng)辦到湖北常備軍的建立，既是一個新軍編練的具體實踐過程，也是一個關于軍事制度變革的思想探索過程。本文系統(tǒng)地探討了張之洞的練兵思想源流與湖北新軍創(chuàng)建的基本史實，并通過與袁世凱的北洋新軍的比較以觀察湖北新軍的特點，為我們觀察晚清軍事近代化提供了一個面相?！　堉词乔迥┯梦鞣ň幘毿萝姷闹匾宋?，他的西法練兵思想主張與創(chuàng)建湖北新軍的具體實踐工作，對晚清軍事近代化作出了重要的貢獻。　　一、練兵必“參用西法”：由師德而師日　　甲午戰(zhàn)爭的刺激，是清朝采用西法編練新軍的契機?！　堉磳ξ鞣ň毐恼J識有一個發(fā)展過程。他在撫晉約半年后制定的一個治晉方案的20條措施中有一條是“練主兵”，他自己的解釋是“欲將防勇盡化為練軍”，經(jīng)過充分的調查研究，他發(fā)現(xiàn)山西原有的舊式軍隊如綠營和勇營都是積弊難除，故主張將山西全省軍隊“一律改為練軍”，改練之法是：“大率參制兵勇營之制而用之，取勇營之簡易，參以制兵之持久，化饑為飽，化繁為簡，化散為整，化板為活”（注：張之洞：《整飭治理折》、《新募馬隊并未增餉折》、《籌改營制折并單》，苑書義等主編《張之洞全集》第1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2頁、第144頁、第221頁?？梢?，那時他所謂的“練軍”還不是新式軍隊，只是對舊式軍隊的整頓。當時他認為中國軍隊還只是武器和技戰(zhàn)術的落后，因此他“抵粵以來，首以購備軍火為務”，并招募廣勝軍，“遠募洋將，以資教練”。至洋操陣式，麇聚方行，隊伍甚板，進退遲鈍，近日關、越諸捷，屢以此為我所乘，斷宜棄之不學”。這時張之洞還沒有意識到中外軍事制度方面的差距，他要求廣勝軍的“營規(guī)紀律”等仍然采用“湘、淮規(guī)制”（注：《籌議海防要策折》、《教練廣勝軍專習洋戰(zhàn)片》，《張之洞全集》第1冊，第307頁、第313314頁?！　≈腥占孜鐟?zhàn)爭初期，在湖廣總督任上的張之洞還是特別強調中國軍隊武器方面的落后，他認為：“與洋人戰(zhàn)，募勇非難，軍火為難，若無精械，雖多無益”。蓋與洋人戰(zhàn)與發(fā)、捻不同，如無精械，雖有猛將強兵亦斷難制勝”（注：《致總署》（二件），《張之洞全集》第3冊，第1981990頁。甲午戰(zhàn)爭之后，洋務派慘淡經(jīng)營多年的北洋水師的全軍覆滅與昔日號稱陸軍勁旅的湘、淮軍的不堪一擊，才使國人如夢初醒，痛定思痛，人們發(fā)現(xiàn)，中國軍事上的落后，不僅僅是武器裝備，更重要的是制度。他從軍事上總結中國失敗的原因時說：　　中國自剿平發(fā)、捻以來，軍威頗振，何以此次軍務竟不能支？查發(fā)、捻雖甚猛悍，然究系流寇，與敵國不同。故今日之敵，迥非發(fā)、捻可比。且十年以來，宿將上選所存無多，其次者暮氣已及，積習已深，將領以克扣為故常，以應酬為能事，其自愛者，亦僅能約束不擾而已。故非一變舊法，必不能盡除舊習。他當即提出在江南“擬練萬人為一軍”，并提出三條練兵辦法：一是募洋將管帶操練；二是遣員弁出洋學習；三是各直省各設陸軍學堂。）。他認為：“向來各省所習洋操，不過學其口號步伐，于一切陣法變化、應敵攻擊之方、繪圖測量之學全無考究，是買櫝而還珠也”（注：《籌辦江南善后事宜折》，《張之洞全集》第2冊，第1005頁。學西法練兵不能只學皮毛，必須學其精神。烏合招募，雖有數(shù)十百營，臨時毫無所用。）?！　　拔鞣ā笔且粋€非常寬泛的概念。就張之洞而言，他從師法德國轉而師法日本，這既與他對世界軍事發(fā)展水平的認識有關，也與當時中國所處的國內外政治形勢有關。他在雇募“洋弁”教練廣勝軍習洋戰(zhàn)時，那些“洋弁”即來自德國（注：《雇募德弁片》，《張之洞全集》第1冊，第314頁。　　甲午戰(zhàn)爭的結果，從軍事上來說，一方面暴露了中國舊式軍隊的種種弊端，另一方面顯示了日本學習西法練兵的成效。當時德國的陸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陸軍，張之洞在主張用西法“亟練陸軍”時認為：“目前陸軍以德國為最強，自宜取法于德”。）。　　張之洞練兵由師德轉而師日是在戊戌年前后，這是由多種因素促成的。光緒二十三年(1897)底的膠州灣事件，充分暴露了德國的侵略者面目，德國人的信用自然被大打折扣。）。甲午戰(zhàn)爭之后，遠東國際關系格局有了新的變化，西方列強虎視眈眈，迫使日本為圖自保而不得不向一衣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