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尤其是，以往常常是把老板、吧哥等性產(chǎn)業(yè)的管理者僅僅作為“看門人”或者“關(guān)鍵人”來看待，往往是試圖通過他們?nèi)ソ咏〗悖缓笤偃ジ淖冃〗愕男孕袨?。反過來看：那些靠攏老板、姿色出眾、人緣好、會拉客、資格老的小姐，無論她們自己在性行為中使用還是不使用安全套，都會成為其他小姐的榜樣。嫖客中也是如此。但是我們的訪談資料表明：少數(shù)肯于進行肛交的小姐，在小姐這個群體中，其實地位較低、沒有威信、不能傳播該知識與技巧、回頭客不多、并非業(yè)內(nèi)老手。背景二干預是為了改變行為，但是改變什么行為呢？針對性產(chǎn)業(yè)，人們往往認為是應該改變小姐和客人的性行為，具體來說就是多多使用安全套。所幸的是， “中英艾滋病項目”明確地奉行“核心人群論”以及“橋梁人群論” ?！昂诵娜巳赫摗眲t認為，應該把那些風險最大的人作為干預目標，因為這樣可以事半功倍。這一點也沒錯，但是在實行中，中國的人們常常忽視了一個國際上爭論已久的重大“路線問題”：首先地和主要地對誰進行干預呢？“大眾普及論”的支持者們主張，不分男女老幼，人人應該接受教育。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當?shù)胤酪吖ぷ魉坪鯌撨M行“輕度干預” ，而不應該盲目地進行“高度干預” 。當然，也還有可改進的余地。我們認為，這種情況并非防疫人員的失職，而是因為當?shù)氐男援a(chǎn)業(yè)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自己的組織，而且運行良好。在那里，我們沒有觀察到衛(wèi)生防疫部門的直接活動，而且在老板和小姐的心目中，衛(wèi)生防疫部門似乎根本就不存在。這說明，即使不改變也不增加防疫部門現(xiàn)有的職能、制度與工作人員，也可以實現(xiàn)上述目標。54 / 70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不妨動用衛(wèi)生防疫部門原有的行政管理權(quán)力，對老板和吧哥實行行政強制。這是因為，在準奴隸制下，如果我們不把負責小姐的健康這樣一個硬性規(guī)定，強加給那些老板與吧哥；那么不僅他們很難產(chǎn)生預防的積極性，而且我們對小姐的直接教育與干預也會事倍功半。但是，如果象魯訊說得那樣，由于不斷地大聲疾呼要拆房子，最后終于開了一扇窗戶，那么還是有希望的。綜上所述，如果我們不去改變性產(chǎn)業(yè)中的生產(chǎn)組織，那么我們的防病工作就可能漏掉最重要的源人群，就會事倍功半。一舉而兩得，何樂而不為？52 / 70（四）性產(chǎn)業(yè)具有不同的組織形式（五）不解決生產(chǎn)組織問題，如何防?。肯萦跍逝`制或者人身依附制度之中的小姐，比自由雇傭制度和個體經(jīng)營制度下的小姐，更加可能出現(xiàn)：? 完全沒有或者極其缺乏迫使嫖客使用安全套的能力；? 她們的嫖客更加可能是男性沙文主義者與暴力實施者，因此，在性行為中發(fā)生出血的可能性更大；? 她們一旦被感染，求醫(yī)率和治療率更加低；? 由于處于封閉的工作生活環(huán)境中，獲得防病知識與技能的可能性更??；? 更加漠視生命的價值與意義，因而更加缺乏防病的自覺性；? 由于主流社會、主流文化對她們的隔絕與敵對，使得她們無法信任任何“體面人” ，因此更加缺乏參與防病工作的積極性；? 由于被作為女奴摧殘，因此她們當中認命的、破罐破摔的、自我折磨的、具有報復心理的更多，而脫離的、轉(zhuǎn)業(yè)的和上升的卻更少。這樣做，既不侵犯其他部門的工作領(lǐng)域，也不會由于損害當?shù)氐募鹊美娑兄路磳?。我們完全有能力把它們轉(zhuǎn)變?yōu)轭A防工作的基地。然后，在小姐的自然流動中，知識就會擴散到更大的范圍去。這是因為，如我們的訪談資料所示，新小姐主要是老小姐教會預防的。但是我們卻恰恰可以抓住重點，充分利用目前的這種狀況，把它變?yōu)槲覀兊膬?yōu)勢。51 / 70但是，既然我們的女研究生都能夠訪談一些嫖客，就說明預防與干預工作實際上大有可為。尤其是在一次具體的性服務過程中，使用或者不使用安全套的選擇權(quán)，更多地掌握在嫖客的手中，尤其是那些大權(quán)或者大款更可能恃強凌弱。也就是說，當一個女性從農(nóng)村妹子變成小姐的時候，她首先是受害者。（二）嫖客誰來教育？從防病工作的角度來看，我們現(xiàn)在最缺乏的是對于嫖客的研究、宣教和干預。我們至少應該講清楚：肛交最危險，陰道性交其次，吹簫危險更小，打飛機無危險；只要戴套就不危險。這樣做，即使只把高危行為的比例降下來一點點，其效果之價值也會遠超過有關(guān)部門的創(chuàng)收額。從預防性傳播疾病的角度來看，肛交是最有風險的行為，其次是陰道性交，然后才是口交。因此，我們研究性產(chǎn)業(yè)時，究竟使用哪一點或者哪一段的定義，就成為不得不首先考慮的最根本的問題。所謂“性服務”與一般的人類性行為并沒有實質(zhì)的不同。如果我們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就無法實現(xiàn)“社區(qū)保健”的目標。如我們的資料所示：即使自己的孩子被傳染了性病，以致不得不把她扔掉；該父母以及社區(qū)里的其他人也仍然沒有為小姐做過任何預防工作。48 / 70社區(qū)內(nèi)其它人的作用為什么相反從我們的訪談資料可以看出，在后兩個紅燈區(qū)里，幾乎所有其他人都對小姐充滿鄙視。許多時候，由于害怕小姐乘機逃走，他們還百般阻撓小姐去檢查或者治療，甚至來呢出去買安全套都不那么隨便。結(jié)果，吧哥就成為看管小姐的“獄卒” ，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管理者。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能促使老板們把這種“良心”上升到“職業(yè)道德”和“經(jīng)驗之必須”的高度，我們就很難調(diào)動他們在這方面的積極性。第二， 他們這種“負責任”的意識，仍然是自發(fā)地產(chǎn)生的，仍然來源于農(nóng)村社會中那種“見人三分親”和“愛幼”的傳統(tǒng)；仍然是一種缺乏外部的必要制約與監(jiān)督的“良心行為” 。那么，是什么因素在阻礙著老板們真的去做呢？第一， 由于性產(chǎn)業(yè)是非法的和經(jīng)常被掃的，所以老板不可能有長期經(jīng)營的打算。但是幾乎所有的老板都再三地表白：他們這樣做了，而且做得很努力。四、 紅燈區(qū)里的預防工作資源（一）藥具提供者：C 區(qū)的計生專賣店；小藥店；走街串戶的小販；個體醫(yī)生；衛(wèi)生防疫部門。因此，本課題組建議：干預工作者一定不要勉強地去詢問嫖客的次數(shù)與具體行為方式?？墒菃栴}是：如果不是做專門的研究，而是僅僅進行干預工作，那么我們有必要去了解他們究竟嫖過幾次嗎？或者說，如果他們只嫖過這一次，難道我們就不對他們進行干預了嗎？在有關(guān)“性行為”或者任何一種“越軌行為”的研究中，經(jīng)?？梢杂龅竭@樣的情況：研究者詢問得越多、越細、越深入，對方的回答也就越粗略、46 / 70越含糊、越不真實。我們應該與他們討論、商量。因此我們在進行干預工作時，務必要了解他們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體驗、看法等等。4．如果客人曾經(jīng)得過性病，那么他們?nèi)蘸蟮男袨榫蜁鴥蓚€截然相反的方向發(fā)展。這既是他們的真實需求，又可能是他們的一種“考試” ?？墒?，如果我們正面地跟他們?nèi)幷撘恍┽t(yī)學上的細節(jié)，又必然引起他們的反感與抵觸。無論從醫(yī)生的角度來看，他們的知識有多少謬誤；到按照普通人的標準來衡量，他們肯定因此而沾沾自喜，甚至好為人師。我們所能做到的，充其量也不過是促使他們使用安全套。這種模式不但是潛移默化的，而且是潛意識的。如果我們有意無意地流露出對于“男人有錢就變壞”的譴責，就會把這個資源排斥掉。（五）本節(jié)總結(jié)：客人的制約因素與我們的策略盡管我們所能訪談到的客人并不多，也缺乏必要的手段去核實他們的話；但是我們?nèi)匀豢梢园l(fā)現(xiàn)以下一些情況：1．雖然從表面上看，客人都是因為害怕性病才使用安全套的，但是他們?yōu)槭裁春ε滦圆∧?？主要還是因為害怕自己會把性病帶回家去，害怕因此而影響到夫妻關(guān)系。（三）客人自己對于戴套的說法：自己性需求的變化；戴套是害怕影響自己家庭；因為很少嫖而不戴套。據(jù)客人和老板反映：不用安全套的，一般都是關(guān)系比較熟了，大家都互相了解了，這種情況就可以不用。 ”當問及他是否知道他的朋友用不用套時，他支吾說不太清楚了。一般都是他要求用的。這里面又有兩種情況：第一個是：客人往往依賴小姐來準備和要求使用安全套，自己并不隨身帶來。但是實際上，客人很少使用安全套，有一些則是從來都不用，例如 C區(qū)客 A、A 鎮(zhèn)客人 D、嫖客 B、A 鎮(zhèn)客人 E等等。在使用安全套的客人里，很少發(fā)生脫落。他們最典型的話就是：這種事情，還是戴套好。（四）安全套與預防知識的來源：小姐自己買安全套；老板不管戴套的事情，而且歸咎于小姐。（二）小姐的正面情況：客人不用安全套就不做；小姐要求、勸說客人用套；客人不會為了不戴套就多給錢；戴套仍然洗；跳艷舞（裸體舞） 。什么樣的小姐才能防?。坑袦蕚涞厣蠉?；有生意、有錢才能防?。粚碛袌远ǖ挠媱?；性觀念開放的小姐才能講預防知識。除了健康，性病還會威脅小姐的什么？無法保密；此處無法存身、無法從業(yè)；肯定會影響以后生孩子。（七）預防、治療知識的來源：正規(guī)渠道；小姐們互相交流；依賴于自身的經(jīng)驗；老板們不教；客人也是知識來源之一。相信“消炎式的預防”不舒服才檢查：依賴于“一不舒服馬上檢查” ；認為女人不容易得病；完全糊里糊涂。（五）預防的知識與實踐正面的情況：準確地知道艾滋病的傳播渠道；肯花錢去醫(yī)院檢查；肯頻繁地檢查；寄希望于大醫(yī)院；找一個固定的醫(yī)生；不相信”消炎” ；相信錯的，但是也相信對的。（二）識別性病的知識狀況正面的情況：不相信”看出來” ，相信檢查負面的情況：頑固地相信能夠看出來；相信可以“摸出來” ；相信自己41 / 70可以“感覺出來” ；相信自己有病必然有反應或者自我感覺；認為有病的客人少；寄希望于客人；相信“身體好就能防病” 。第五部分 竹濤啼血――性病，小姐首先是受害者一、小姐的性病知識與防治實踐（一）對于自己面臨的危險程度的估計正面的情況：為了健康可以少賺錢；相信”保護措施” ；知識正確；知道是職業(yè)風險。A 縣那里戴套可達到 60—70%。 “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愛護” ，她說。不干就不干，換臺。 ”再如小蘇說：不戴套的客人她不接，神態(tài)很干脆：“對不起，我不干。例如小胡就非常清醒地認識到：“與他們（客人）只不過是一場交易，錢和性的交易，做完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這種狀況無疑非常不利于防病。例如我問小曾：與男友過性生活時是否戴套？她說：“有時戴，有時不戴。第一次做一般都會戴的。 ”老板 X：“先生有病，小姐也做，但一般都要戴套。做過幾次，比較熟了就可以不戴套。例如小琴說：“這里一般都戴套。只有這樣，她們才能抵御“熟了就不用套”的風險。 ”這就是說，如果我們不僅僅是從防病的角度來教育小姐要求客人使用安全套，而是增加維護自己的人格尊嚴的內(nèi)容，那么小姐們的自覺性就會更高。 ”吧姐小蕾：（有沒有發(fā)生過避孕套破裂，脫落等情況？） “這個還是一般不會發(fā)生。我問他為什么，他說自己有病。（四）客人戴套，對于小姐具有防病以外的意義小錢：“有些壞的人有病看不出，也不告訴你，素質(zhì)低的多。因此，那些兇殘的客人才更加危險。小姐跑來問我們。因此我們可以得出以下一些結(jié)論：（一）最終決定權(quán)在客人手里（二）兇殘的客人更會造成性病風險C 區(qū)的一位小姐反映：有個年輕人很“兇” ，幾次把她子宮都搞出血來38 / 70了，但她也沒去醫(yī)院，洗掉就好了。四、防性病也是一種搏弈，但是小姐常輸從上述資料中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出：在性交易這種客人與小姐共同進行的活動中，是不是使用安全套，完全是雙方搏弈的結(jié)果。我們分析，這是由于別人都說很少有肛交，她們受到了輿論的壓力，自己有過也就無法說出來了。梅梅、春麗、付小青、小劉、小姐 A、A 鎮(zhèn)的小楊和吧姐小蕾都說：她們曾經(jīng)遇到過要求肛交的客人。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里的性服務雙方，都仍然相當傳統(tǒng)。不戴套的吹簫畢竟要安全許多，因為在口交中，雙方同時發(fā)生皮膚或者粘膜破損現(xiàn)象的可能性更少，更不容易造成體液的交換。（三）小姐為什么同意“吹簫”？為了多掙錢；更可以防?。灰驗樵瓉砭蜁?；因為受訓練。那么客人為什么要求或者不要求吹簫呢？這也同樣取決于他們對于性行為的具體方式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不要“吹簫”是因為自己“傳統(tǒng)” ；吹簫更安全；吹簫不戴套。 7那么小姐為什么不肯做呢？就是因為她們僅僅在性關(guān)系方面“開放”了，在性行為方面卻依然故我。 “吹簫” 就是小姐為客人口交。36 / 70三、床上的較量在這三個紅燈區(qū)里，就性行為而言，我們最值得注意的訪談結(jié)果就是：“開處”非常多；“吹簫”相當少；“肛交”與其他性行為幾乎沒有。（二）雙方的策略：客人挑臺，小姐換臺；客人踢臺，小姐躲臺；拒臺：博弈之結(jié)局。（一） 小姐們自己這樣認為：文化程度高、會說話、資格老；（二）老板們這樣看：要會說、要守紀律、要團結(jié)、要會打扮、要有氣質(zhì)、要誠信；（三）客人的看法：要笑臉相迎、要講衛(wèi)生、要氣質(zhì)。他們挑女孩，第一是漂亮，第二是素質(zhì)。他們雖然可以回答我們的關(guān)于性病艾滋病的許多詢問，甚至愿意談談“嫖經(jīng)” ，卻堅決地認為：我的內(nèi)心，豈容你進？第四部分 秀林擒風——小姐與客人的搏弈35 / 70一、小姐，什么叫做“素質(zhì)高”？客人張哥總結(jié)道：來這里 50％的客人是屬于第一種人，就是不挑，什么都行。他們當中一些人的認識，實在比許多局外人要深刻?？腿藢τ谛〗?，一般只是注重她們的性服務質(zhì)量如何。 （我）作為女人當然吃醋，但又沒辦法，他不給你說（不告訴你） ，你也不好去爭吵。如果妻子也真的能夠做到“你花我也花” ，諒那丈夫也不得不收斂一些，或者那妻子也活得精彩一些。 ”34 / 70點也不妨礙他在彼時彼地面對彼女人的時候，再把性、愛情、婚姻給分開。小姐按完怎么辦？吃個藥片（“偉哥” ）干一干。也就是說，此老板在此時此地面對此老婆的時候，是要合的；但是這一6 民謠說：“領(lǐng)導來了怎么辦？找個桑拿涮一涮。但結(jié)了婚后，就有份責任感，就不再出去了。所以我們在訪談中也可以聽到這樣的表白：小白鴿熊老板，28 歲，初中文化，B 市人，已婚。我們所訪談的客人也經(jīng)常說：找小姐也是有感情的好。如果不能把“家里”和“外邊”分得很清楚，那么“性自由”也就只能是一句空話。否則，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