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歷代名篇賞析集成》上冊，中國文聯(lián)出版公司1988年版) 第 16 頁 共 16 頁。無意于感人，而歡愉慘惻之思，溢于言語之外?！倍梦飩麘眩锸侨朔?，沒有一個字言及思念，而思念之情表現(xiàn)得極為誠摯動人。如前面借象笏事寫對先大母的感念，后面以“吾妻死，室壞不修”寫妻子亡故后生活的百無聊賴和內心的憂傷，都是含蘊較深、簡淡而又極富情致的。不大張聲勢，不故作驚人之筆，甚至也不采用色彩強烈的詞藻來作恣意的渲染，而只是運用明凈、流暢的語言，平靜而不露聲色地敘寫往事，字里行間，卻處處滲透著作者的思想感情。 這篇散文在情感的表達上，有發(fā)展、起伏、流蕩，但從總體來看是屬于平靜、含蓄、深沉的。典型細節(jié)的運用和人物對話的描寫，無一不是收到了以少勝多、以簡馭繁的藝術效果。寫亡妻，只說：“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幾學書。不言感慨而感慨即寓于其中。他具體生動地描繪出一種紛擾雜亂的景象和氣氛，來表現(xiàn)封建家庭的離析和敗落，“內外多置小門，墻往往而是。這篇文章在這一點上也很有特色?！闭虼耍@篇散文做到了人們常說的“形散而神不散”。內有身世之感和思親之情貫串，外有項脊軒的變遷綰合，雖然全文所寫都是日常生活小事，追念的人又分屬三代，但是讀來卻沒有一點散漫瑣碎的感覺，反而顯得非常凝練和集中。 縱觀全文，以項脊軒起，以項脊軒結，用一間舊屋作線索，將人物、事件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后記不僅不是蛇足，而且一經寫出，便成為與正文渾然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 第五、六兩段是后記，重點是從項脊軒的變遷中抒寫對亡妻的懷念。 第四段是補敘，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但不是閑筆?！傲钊碎L號不自禁”，則如洶涌的潮水，直瀉而出，完全失掉了控制。“語未畢，余泣，嫗亦泣?！巴ブ惺紴榛h，已為墻，凡再變矣?！岸嗫上病笔帐衔?，“亦多可悲”統(tǒng)攝下文三事：叔伯父的分家，一個大家庭變得零落衰敗、分崩離析，此其可悲者一；老乳母的深情回憶和指點，勾引起對先母的追念，此其可悲者二；“瞻顧遺跡”，先大母對自己的愛撫、教誨和期望，猶歷歷在目，此其可悲者三。 第二、三兩段才是文章的主體。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的互相融合，造成一種藝術的氣氛與意境，將作者那自得其樂的喜悅，表現(xiàn)得非常真實而又自然。略加整理，面貌稍新，作者便在這既不寬闊也不完美的世界里自我欣賞、自我陶醉起來：陶醉于“借書滿架，偃仰嘯歌”的讀書生活；陶醉于“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的寂寂的庭階；陶醉于“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的清幽的月景?？墒亲髡哂霉P婉曲而不簡率，接下去并沒有馬上去抒寫他感傷的愁懷，而是從“悲”的反面“喜”來著筆 。寥寥數(shù)筆，是介紹項脊軒，卻已滲透了作者的主觀情感，渲染出一種衰敗、陰冷的凄清氣氛?！秉c出它的來歷。 首段緊扣題目，落筆即寫項脊軒。后二段為后記，補敘了正文寫成以后十余年間事，作時當在作者三十一歲以后。 全篇分正文和后記兩大部分，凡六段。然而妙在寫人卻不是從人落筆，而是借軒寫人，借軒抒情。處處寫軒，卻處處意不在軒而在人。猶如一首樂章的主旋律，這種貫穿首尾的悲情愁緒，決定了這篇散文藝術構思的方向，也決定了作品的結構形式。好的文章總是作者真情實感的抒發(fā)，而絕不是裝腔作勢的無病呻吟，它所寫的必然是作者對生活的真切的感受和體驗。結構屬于一篇作品的表現(xiàn)形式，但它往往反映著作家藝術構思的軌跡。小小的“項脊軒”，可以說是作者家庭變異和身世遭遇的見證，那里記錄著他的希望和夢想，也留下了他的喜悅和悲哀。作者為什么對一間普普通通的屋子如此一往情深，專門寫一篇文章來記述它呢?這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的?！绊椉管帯笔亲髡咔嗌倌陼r代讀書的書齋。 (《閱讀和欣賞所以題材盡管細小，卻很能打動人心。至于寫妻子的那些文字，則既出自他們共同生活的描述，又出自作者的追憶。主人公十五歲來軒中讀書，八歲時已經喪母，所以寫母親是通過老乳母轉述。寫亡妻，重在表明恩愛難忘，一往情深，感情表現(xiàn)得既深沉而又含蓄，流露出一種物在人亡的感傷。作者幼年喪母，今天表現(xiàn)對母親的懷念，重在說明母愛難忘，于是借“老嫗”(也就是他乳母)之口，再現(xiàn)母親昔日的慈祥音容，結果是“語未畢，余泣，嫗亦泣”，話還沒說完就流起淚來。只說樹在生長，不說人在思念，它所產生的藝術效果則是：不言情而情無限，言有盡而意無窮。由于想念人而觸及與人有一定關系的物，便更增添了對人的思念；再由對物的聯(lián)想，又引發(fā)對往事的傷懷。”枇杷樹本來是無思想感情的靜物，但把它的種植時間與妻子逝世之年聯(lián)系起來，移情于物；在“亭亭如蓋”四個字的前面加上“今已”這個時間詞，表明時光在推移，靜物也顯示著動態(tài)。寫祖母，則抓住贈“象笏”這件事，以表現(xiàn)祖母的關懷以及對未來的期望。作者在抒寫這種思親之情的時候，善于選取富于特征意義的細節(jié)，以多樣的表現(xiàn)方法，賦予這些本來極為平常的生活細節(jié)以極不平常的意義?！澳芤宰阋舯嫒恕?，是由長期的“扃牖而居”的寧靜生活養(yǎng)成的，這既寫了人，又寫了環(huán)境。”關上窗戶，刻苦攻讀，久而久之，能憑腳步聲來判斷往來的行人。這就是用一件細小的生活現(xiàn)象，把“靜”具體化、形象化了，進一步把環(huán)境靜化了。再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萬籟的有聲，同樣會更顯得庭階的無聲；由于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