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這里所引并不是正在發(fā)生的故事。人物、言語、動作、表情，“燈光搖搖”下的種種設(shè)施，均是作者依據(jù)過去經(jīng)驗所進行的虛擬和想象。而現(xiàn)實的場景是，時當深夜，遠處的山，近處的水，身邊的船，沿岸一排排吊腳樓，都深隱在黑暗中。而且，小船又限定了作家的活動空間，成為觀察的死角，水與岸遙遙相望，沒有實際上的空間轉(zhuǎn)換。然而，沈從文的天才之舉正在于能將無可寫處寫得絢麗奇目，在沒有轉(zhuǎn)身之地，拓出一片藍天。他把留存在記憶中的種種影像不著痕跡地切換到現(xiàn)實場景里，過去與當下同在，想象與實景融合。亦幻亦真，亦虛亦實?；蛞詫崕?，或避實就虛；實是虛的支撐，虛是實的升華。就在這虛與實的互補互動中，我們感到時間不斷地涌前退后，感到歷史與現(xiàn)實在倏忽間的重疊與分解。從而不自覺地引發(fā)對歷史、生命等終極命題的思索。二在《湘西》系列散文里，沈從文時常虛擬一個“陌生人”對湘西作種種誤解或曲解：一個北方人，一個長江下游人，一個廣東人（假定他是讀書的），從不到過湖南，如今擬由長沙，經(jīng)湘西，過貴州，入云南，人到長沙前后，自然從一般記載和傳說，對湘西有如下幾種片斷印象或想象：一、湘西是一個苗區(qū)，同時又是一個匪區(qū)。婦人多會放蠱，男子特別歡喜殺人。、公路極壞，地極險，人極蠻。??三、??經(jīng)過辰州，那地方出辰州符，出辰砂。且有人會“趕尸”。??四、地方文化水準極低，土地極貧瘠，人民蠻悍而又十分愚蠢。（《湘西引子》）這里為種種域外傳聞或荒唐想象設(shè)定了一個“替身”和“傀儡”，由此作為“立論”的憑依。隨著九篇作品的逐一出現(xiàn)，猶如九扇一一推開的門窗，從不同方位，不同視角，不同層面，將這些“誤解和曲解”一一破解，并在破解中展現(xiàn)出湘西的實況。這種以虛引實，以實擊虛的招數(shù)收到了事半功倍、一箭雙雕之效果——破了誤解，立了正解。三是遠與近結(jié)合。在《湘行散記》《湘西》里，“十六年前”“十六年后”、“百年前”“百年后”、“過去”“如今”等表達時間遠近的詞語出現(xiàn)頻率很高。作品正是以時間的不斷錯位與轉(zhuǎn)換，在散文這一彈丸之地演繹出宏闊而又深邃的生活內(nèi)容。敘事抒情小品，歷來被看作是小制作：尺幅山水，一剪風(fēng)物，點滴情懷。而沈從文恰恰用時間的分割與組接，將遠去的風(fēng)景、近處的百態(tài)，溶凝到三五頁紙面，既表現(xiàn)出大時代風(fēng)云流變，又包容了復(fù)雜的人生哀樂。時間遺留在湘西的履履屐痕，民族在失血衰萎中的處處傷疤，如刻如鏤，觸目驚心。對我們這些蕓蕓眾生來說，時間無處不在卻又處處難尋，遠去的歲月總是不斷被近處的瑣碎所填充，時間這面篩子是如何無情地過濾掉金子或沙粒，我們似乎并不關(guān)注。當沈從文站在小船甲板上向回望，時間的印痕竟是如此清晰地由遠而近一縷縷逶迤而來，使我們在驚悚中頓感到時光的巨大魔力，它是那么殘酷地改變著一切，留下了片片廢墟！在空間構(gòu)圖上，沈從文更是深得中國山水畫的神髓，將遠處的山痕，近處的懸崖，身旁的清流長灘，以及飛鳥花樹，茅屋炊煙，時常恰到好處地整合在同一個畫面里?？此齐S意點染實則深藏功力。即便是眼前的人事物態(tài)，落筆勾描也同樣是遠近高低層次明晰井然有序?！兑粋€多情水手與一個多情婦人》中寫水手牛保與妓女的“露水恩情”，離別時雙方充滿纏綿與期待。當牛保從河岸長灘搖搖擺擺向停船處走來時，懸崖高處吊腳樓上妓女的殷切呼叫，山腳長灘處牛保的遙遙回應(yīng)，“我”身旁其他水手帶著幾分嫉妒幾分不平的咒罵，這些從不同方位傳來的聲息，將一個開放的、流動的敘述空間霎時架構(gòu)起來，山、水、人、事，人物的顏容笑貌，甚至隱含在背后的情節(jié)，都在這遠近格局里聚合碰撞，并在碰撞中綻放出人性的光焰。四是動與靜相融。沈從文的心靈本質(zhì)上是善于觀察的心靈，也是善于沉思的心靈?！断嫘猩⒂洝贰断嫖鳌繁闶沁@觀察和沉思的結(jié)晶。對一個普通的旅行者來說，山長水遠、驛路遙遙往往是沉悶而寂寞的。然而，沈從文的《湘行散記》卻將千里辰河的艱難旅程，演繹成一串生意盎然的“動感地帶”，以其入微的觀察和精細的捕捉，以“強盜一樣好大膽的手筆”“把死的，靜的，變成活的，動的，立體的”⑨。一路寫來，山形水勢，地貌人情；從容的飛鳥，迎人的翠竹；漸行漸遠的街市碼頭，日出日落的云影霞光；遠去的帆，近前的人??無不是一派活潑潑的生命場景。即便是“我”容身其間的一葉扁舟，以及舟上的老少水手，也是人事叢結(jié)，故事連綿，或驚心動魄，或笑謔生趣。然而，與種種動態(tài)場景緊密相連的，還有作者心靈世界對諸多見聞的回應(yīng)和反芻。由“自我”沉思生發(fā)而來的一個一個“靜”場：我坐到后艙口日光下，向著河流清算我對于這條河水這個地方的一切舊賬。原來我離開這地方已十六年。十六年的日子實在過得太快了一點。想起從這堆日子中所有人事的變遷，我輕輕的嘆息了好些次。??望著湯湯的流水，我心中好像忽然徹悟了一點人生，同時又好像從這條河上，新得到了一點智慧。的的確確，這河水過去給我的是“知識”，如今給我的是“智慧”。??看到日夜不斷千古長流的河水里石頭和沙子，以及水面腐爛的草木，破碎的船板，使我觸著了一個使人感覺惆悵的名詞，我想起“歷史”。??（《一九三八年一月十八》）這些在記敘和描寫中延宕開來的文字，莊重慈和，綿軟深情，以淡淡的傷感與悲涼，撫慰著每個讀者因種種笑與淚在心頭累積的生命之沉。這種在不經(jīng)意間將生命的表層喧鬧翻轉(zhuǎn)過來，讓人們看看這喧鬧背后的意義和價值等“自我”靜思，不僅開掘了思想深度，淘深了情感之河，而且，也順乎自然地把讀者引向了對生命、人生、歷史、未來等終極命題的體悟和感知。正是這種動靜相糅、張弛適度的藝術(shù)處理，把原本尋常的系列記游散文，升華為一部生命的流動史和心靈的探索史。五是明與暗交織?！断嫘猩⒂洝肪推裕讜冴柟庀碌乃娝寂c夜晚星辰下的所聞所感幾乎平分秋色。白日里，小船溯江而上，“我”側(cè)重在“看”：“看”山形的“風(fēng)姿娟秀”，云影的“五色相渲”；“看”“白浪從船旁跑過快如奔馬”；“看”大小船只上下來去“掛帆起風(fēng)”；“看”掌舵艄公攔頭水手的“鎮(zhèn)定從容”；“看”市街碼頭、村舍田疇的安落布張；“看”“裸露的泥灘”和“堤上的枯葦”；“看”“各種生命的美麗脆弱”和“各樣人事的愛怨交縛”??夜晚，小船泊定后，“我”側(cè)重在“聽”：“聽”“某個人家禳土酬神還愿巫師的鑼鼓”聲；“聽”吊腳樓妓女“唱曲時清中夾沙”聲；“聽”漁夫捕魚時“用木棒有節(jié)奏地敲著船舷”聲；“聽”“鄰近船上炒菜落鍋聲音”和城門邊“賣糖人的小鑼??”；“聽”水手們相互間的辱罵、老婦人“火塘邊”的喃喃自語??就在這日月交替山水明滅間，沈從文舉重若輕地勾勒出多種人生世相，張顯出湘西的風(fēng)情風(fēng)味風(fēng)格風(fēng)華。伴隨著“看”“聽”而來的是作者對故鄉(xiāng)深情的關(guān)愛、理解、寬恕和祈愿。是對人類苦難永久的同情。一切“思”與“感”都緊緊圍繞著人類最基本的困境和時代的重大難題而展開。每當黑夜降臨、探索無果時，深沉的憂郁和溫婉的悲憫，便從靈魂深處如月光水流般彌漫上來，流灌在字里行間，也流灌在每個讀者心頭。這里所說的明暗交織還有另外一層解讀，那就是作品的明面故事與隱含情節(jié)之間的取舍和重組。在《湘行散記》《湘西》里，沈從文多次寫到水手與妓女的離合聚散。但有趣的是，他突出的是“散”，而隱去了“聚”。重點放在“牛保們”的“離船”與“回船”上。那有褻文字美麗的“過程”一概被放在暗場里悄然省略。只是通過水手間的譏嘲與笑罵帶出那么一點“意思”。沈從文亮給讀者的是陽光下的一面，淡出了陰暗中的另一面。因為這故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故事所透現(xiàn)出的那份粗糲、質(zhì)樸、剽悍、俠與野相糅的民族性格。所以在寫到田三怒等匪首時，沈從文也同樣隱去了種種丑陋和殘惡的場景，隱去他們嘯聚山林、打家劫舍、刀頭舔血等酷烈生涯，而重在勾勒他們謝幕時的那份從容和慷慨。也許正是這明與暗處理的“恰當”，沈從文的文字遠離了俗艷和粗鄙，而終能保持一份莊嚴和高貴。美麗傷感的夜》——讀沈從文《鴨窠圍的夜》1934年，沈從文為探母病，遠離新婚妻子，只身前往故鄉(xiāng)鳳凰。以沿途記錄下的感想及寫給妻子的大量家信為素材，回來后創(chuàng)作出一篇篇精美散文，結(jié)集出版，這就是我們熟知的《湘行散記》。一直以來我都覺得，這本散文集是沈先生才華的集中體現(xiàn)，其成就甚至超過那本最富盛名的《邊城》，因為它感情真、刻畫細，是直接從心底流出的語言，絲毫不露雕琢之跡。這其中，我又自以《鴨窠圍的夜》為諸篇之首。鴨窠圍是什么地方，單從名字看，我們絕猜不出，看了，才知道，原來它是一個深潭。而從沈從文在《湘行書簡》中另有三篇寫此潭的書信且因其與翠翠的家鄉(xiāng)相像（《湘行書簡》之《夜泊鴨窠圍》）來看，我們又知道，先生對它是喜愛尤佳的。應(yīng)該承認，那地方確實很美，它緊挨一片沙岨，兩岸聳立挺拔偉岸的山，山上盡是“黛色如屋的大巖石”、“長年翠色逼人”的竹子及離開水面三十丈上下的吊腳樓。這樣一個地方，當夜幕緩緩降臨，天空灑下大把雪花時，又會是怎樣一副景致呢？沈從文看到了，事后回想仍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感動，流露筆端。于是，我們也看到了。夏志清教授在《中國現(xiàn)代小說史》中將沈從文的文風(fēng)納為“田園牧歌”式（這是文學(xué)史上重新發(fā)現(xiàn)老作家時第一次系統(tǒng)地為沈從文定性，往后的評論家一貫承襲此說），我認為實乃真知灼見，這“田園牧歌”的情調(diào)在《鴨窠圍的夜》中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且不說寒風(fēng)中披雪靜默的山石竹樓如何相映成趣；急于尋找適當靠岸處而將篙子點擊岸石的船夫如何眉頭緊蹙、口說俚語；船上生火架鍋傾入熱油炒菜時散發(fā)的香味如何迷醉誘人；單看整個河面終被夜色籠罩時——“木筏上的火光，吊腳樓窗口的燈光，以及上岸下船在河岸大石間飄忽動人的火炬紅光?！薄覀兊难矍氨阏归_一副充滿詩情的美麗畫卷。但畫卷不是靜止的，旋即有婦人在吊腳樓的唱曲聲、臨窗與船夫的對話聲、人們的笑嚷聲、吊腳樓下等待過年被宰的小羊悲哀的“咩咩”聲，此起彼伏傳來。我們仿佛身臨其境體念到這聲色并茂攪動畫卷的一幕，同時相信先生的心在那一刻亦如石子丟入水平如鏡的湖面，蕩起一圈圈漣漪，思緒之弩由此拉開滿弓之箭。三流作者寫景寫情，或按部就班，橫鋪直敘；或變換花樣，插敘倒敘，終究甩不掉眼前所見，脫不開現(xiàn)實底子。沈從文的筆卻慣于虛實相映，當他見聞當下實景后，筆鋒貌離神合地開始轉(zhuǎn)向。我們發(fā)現(xiàn)先生那一晚其實至始至終沒有離開那條小船，但通篇文字有大半筆墨都用來描寫街上、吊腳樓中細致入微的場景，這便是虛寫的效果。更妙處在于，雖是虛寫，一字一句卻步步落實，一大段一大段言之鑿鑿，實為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粗心的讀者卻要到翻過兩大頁才恍然竟一律將其認為實筆，陷入先生有意無意布置的一個迷局。只有對遠離多年而終于有機會重返的那片土地熟悉又飽含深情，當記憶一發(fā)不可收拾泛起時，才有百般感觸由心底溢出。而沈從文把想象跟定上岸的水手，如數(shù)家珍地敘述了鴨窠圍一帶各色人物、風(fēng)俗舊物后，一種更深刻的思考在他腦海萌生。他從貼在吊腳樓臨街小屋三堵木板壁一面的一個“供奉祖宗的神龕”下空白或另一面的“一些大小不一的紅白名片”出發(fā)，想到名片的主人“如今也許早已死掉了??然而這些名片卻依然將好好的保留下去。也許有些人已成了富人名人，成了當?shù)氐男≤婇y，這些名片卻仍然寫著催租人，上士等等的銜頭??”這樣的思考之所以深刻，因為它道出了一個永恒的主題，即命運的難以捉摸及人生的飄忽不定。而我每讀到此處，總猜疑沈從文是在反觀自己這32年走過的路程，他從最初“離鄉(xiāng)背井，隨了那一群肩扛刀槍向外發(fā)展的武士為生存而戰(zhàn)斗?！保ā断嫘猩⒂洝分兑痪湃哪暌辉率恕罚?，到在北京西河街沿一家小客店的旅客簿上登記，進到社會這個永遠無從畢業(yè)的大學(xué)校，來學(xué)那課永遠學(xué)不盡的人生（《從文自傳》之《一個轉(zhuǎn)機》），再到運用手中的筆終于在文壇初現(xiàn)端倪——整個經(jīng)歷難道不正是人生飄忽的最好注釋嗎？沈從文的心應(yīng)該傷感一點，但思考并不就此打住，因為即刻有更神圣的一幕在這河面上演。那時已到午夜十二點，河面為黑暗籠罩，不見一絲亮光。忽而有一種奇特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沈從文透過船艙的罅隙望去，只見無數(shù)紅光耀人眼目。他憑經(jīng)驗知道這是漁人開始了捕魚行動，他們白天下了攔江網(wǎng)，夜里出動，在船頭鐵兜中燃燒油柴，用木棒敲擊船舷發(fā)出響聲，以這樣的方式驚嚇水中的魚，讓其紛紛落網(wǎng)。沈從文出神地望著這聲光交織為生存而搏斗的方式，說它“已在這河面上存在了若干年，且將在接連而來的每個夜晚依然繼續(xù)存在?！边@一刻，我們明白，先生想到了歷史——歷史猶如一條河（《湘行書簡》之《歷史是一條河》），亙古不變的河水夾雜泥沙滔滔向前，較之個人得失，命運浮沉變遷，長河軌跡依然。面對長河的人，不免感嘆自身的渺小及對方的壯闊，醒悟一生的喜怒哀樂投向河面，除了像一顆小石子般濺起一朵水花，旋即復(fù)歸平靜，還能造成多大的影響？想念及此，先生自言“弄明白了”，但究竟是明白后轉(zhuǎn)而釋然還是陷入愈加無法自拔的傷感，先生沒說，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單知道，先生在全文最末，期待的只是看到那個鄰船上岸水手歸來時留在雪地的腳印，醒來時卻終未見，因為“小船已離開那個泊船處很遠了”。鴨窠圍美麗的夜及一夜沉思融入船槳撥水蕩開的水痕中，久散不去。返鄉(xiāng)之人，還在途中??第三篇：沈從文沈從文童年1915年，沈從文由私塾進了鳳凰縣立第二初級小學(xué)讀書，半年后轉(zhuǎn)入文昌閣小學(xué)。因沈從文天性活潑好動且貪玩，常常逃學(xué)去街上看木偶戲，書包就藏放在土地廟里，有一次，他照樣把書包放在土地廟，看了一整天的戲，戲看完了，別的孩子早已放學(xué)回家，他再回到土地廟里取書包，才發(fā)現(xiàn)書包不見了。第二天，他硬著頭皮照樣上學(xué)，剛走到校園里一株楠木樹下，就遇見了他的級任老師毛老師。毛老師罰沈從文跪在那株楠木樹下，大聲責(zé)問沈從文昨天到哪里去了。沈從文回答：“看戲去了?！泵蠋熞娚驈奈呢澩嫣訉W(xué)還如此理直氣壯，便狠狠地批評說：“勤有功，戲無益，樹喜歡向上長，你卻喜歡在樹底下，高人不做，做矮人，太不爭氣了！”經(jīng)毛老師耐心地說服教導(dǎo)一番后，沈從文知恥而后勇，一改以往的頑劣脾氣，勤奮學(xué)習(xí)，成績提高非?？?。生平這個始終以“對政治無信仰對生命極關(guān)心的鄉(xiāng)下人”自居的沈從文，將率性而為貫徹自己的生命始終，是個地地道道的性情中人。率性的沈從文在1949年前完成了那些摹寫湘西古***俗和原始生命的作品，這些光潤精美的文字描繪著和發(fā)掘著未經(jīng)“文明社會”的社會組織羈束和污染的邊地社區(qū)的“人生形式”，在山靈水秀、人性淳樸中散發(fā)著悠遠的憂郁，把一切消融在靜觀淡泊的超越之中。又因了這些“把文學(xué)當作一種個人抒寫”的文字，沈從文被某些評論者定位于性文學(xué)作家。1949年后，率性的沈從文轉(zhuǎn)而做起了文物學(xué)這門在他看來“實實在在的學(xué)問”，沿著另一條河流溯源而上重新踏進曾給他無窮滋養(yǎng)的璀璨的古楚文化。正是這種文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