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內容簡介】 者的經濟學城市主義者的經濟學 200896 14:38:09陳冠中雅各布斯在生命最后一年接受訪問時提醒大家說，希望后人記得她的，是她對城市經濟的一些洞見，而不光是對城市設計的影響?！冻鞘信c國家財富———經濟生活的基本原則》[加]簡雅各布斯著金潔譯中信出版社2008年6月第一版191頁，《城市經濟》[加]簡雅各布斯著項婷婷譯中信出版社2008年8月第一版203頁，英文評論常用“城市主義者”（urbanist）形容簡雅各布斯（Jane Jacobs），如果城市主義有教母的話，雅各布斯當之無愧。在中國，雅各布斯的城市設計理念已漸為人知，不過，大家對她的城市經濟見解仍很陌生，《城市 與國家財富———經濟生活的基本原則》一書的出版彌補了這個缺憾。美國出生的雅各布斯1961年四十四歲時才在紐約寫出她的第一本書《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該書出版之初，被城市學名家芒福德（LewisMumford）在《紐約客》雜志上譏為“雅各布斯大媽想用家常療法對治城市癌癥”，誰知道原來雅各布斯是對的，北美及世界多少城市與都會區(qū) 在付出巨大代價后，才為時已晚地想起她當年的忠告。因為反對越戰(zhàn)，1968年雅各布斯偕家人從紐約搬到多倫多，并于1974年歸化加拿大籍。在當?shù)厮匀皇且粋€積極主義者，參加社區(qū)居民 組織，成功地阻止多倫多政府興建穿越市區(qū)的高速公路，并為此兩度被捕。不過到2006年雅各布斯以八十九歲高齡逝世的時候，她的著作與行動已產生了移風易 俗的效果，多倫多市政府宣布2007年5月4日為該市的“簡雅各布斯日”，多條車道在那天暫改為步行街，稱為“簡行”。其后北美一些城市也舉辦“簡行 日”，包括曾經逮捕過雅各布斯的紐約市。雅各布斯對城市設計的影響是被廣泛肯定的，比如《創(chuàng)意階層的興起》一書的作者理察弗羅里達（RichardFlorida）和《長期 緊急狀態(tài)》一書的作者詹姆斯霍華德康斯勒（JamesHowardKunstler）都自承深受她的啟發(fā)，戴維布魯克斯（DavidBrooks）在《天堂里的布波族》一書里花了幾乎一整章談論她。為紀念雅各布斯，三十九名明星級評論家及學者———由湯姆胡爾夫（TomWolfe）到馬歇爾伯曼（Mar鄄shallBerman）到納森格拉澤（NathanGlazer）到薩斯基婭薩森（SaskiaSassen）———在2007年的《每 一個街區(qū)：簡雅各布斯與紐約的未來》一書中各撰一文探討她的思想遺產。美國洛克菲勒基金會在同年亦設立紐約市的“簡雅各布斯終身領導力獎”和“簡雅 各布斯新想法與積極主義獎”，每年各頒出十萬美元。不過，世人好像很頑強地只愿意記得已成為城市設計經典的她的第一本書。事實上，她后來撰寫的大部分書，包括在五十一歲時寫的第二本書 ———1968年的《城市經濟》，及六十七歲寫的第三本力作———1984年的《城市與國家財富》，都是關于城市經濟而不是城市設計的。甚至其后她的一本 寫加拿大魁北克省的書，也是從城市經濟角度去分析魁北克的分離主義問題的。雅各布斯可能也意識到要改變經濟成見，將比糾正城市設計的偏見更難。她在生命最后一年接受訪問時，仍不忘提醒大家說，希望后人記得她 的，是她對城市經濟的一些洞見，而不光是對城市設計的影響。這位獨立思考的民間思想家在中年以后畢其余生致力于研究城市經濟，到底又提出怎樣一些離經叛道的見解呢？我們來看看她最重要的三組觀 點：一、考古意義上，城鎮(zhèn)的存在早于農村，先有了城市的需求，才有“農業(yè)”和“農民”的出現(xiàn)；只有配合城市的發(fā)展，才可能改善農村的經濟和 農民的生活。二、城市的經濟發(fā)展首要在于“進口替代”，即以本地生產的產品替換進口產品，而不是“比較優(yōu)勢”或以國界劃分的國際分工。沒有幾個城市 有絕對的比較優(yōu)勢，反之，大多數(shù)城市都要在沒有明顯比較優(yōu)勢的情況下尋求發(fā)展。一國之內或鄰近地區(qū)的同等水平城市之間互相貿易、互相作進口替代，才是發(fā)展 的正途。為遠方市場而集中發(fā)展單一產業(yè)或產品長遠來說是危險的。經濟發(fā)展源自創(chuàng)新及對進口產品或服務的替代過程，而兩者都只有在城市才做得到。三、自亞當斯密以還的宏觀經濟學最大的謬誤是以國家而不以城市作為經濟分析的對象。每個國家里面都有利益截然不同的地方經濟體，國家 的統(tǒng)一貨幣與匯率一定對一些地區(qū)有利而對另一些不利。進口替代過程在實際生活中是由具體的城市完成的，而不是靠所謂國家經濟；不能區(qū)分這二者，導致許多國 家為經濟發(fā)展不前而付出慘重代價。雅各布斯在書中一直在援用各種實例或引經據(jù)典地論證上述的觀點。比如對城市與農業(yè)問題，她引用亞當斯密的觀察：最為發(fā)達的農業(yè)國一定 也是工商業(yè)高度發(fā)達的國家；最徹底的農業(yè)國家，農業(yè)一定最糟糕；最富生產力、最繁榮、最新式的農業(yè)一般都位于城市附近，最糟糕的農業(yè)則遠離城市。要注意的是這里，雅各布斯并沒有把城鄉(xiāng)作二元對立看待，而是想說明城與鄉(xiāng)一衣帶水的關系，農村的出路在于如何借助城市而作出技術優(yōu)化和 作物多元化的發(fā)展，同時避免兩個極端：成為完全依賴遠方市場、單一作物的供應區(qū)，或者因為與城市隔絕而走向作物劣質化和技藝流失，掉進沒落循環(huán)。根據(jù)比利時經濟史家亨利皮雷納（HenriPirenne）的《中世紀城市》及其他歷史資料，雅各布斯勾劃古代城市如何改變周邊地 區(qū)，誘發(fā)農業(yè)的出現(xiàn)，而不論是古代或當代，城市的制造業(yè)又如何從貿易中對進口品作出替代而生長。在東京進入自行車制造業(yè)之初，首先是從組裝進口的部件開 始，接著是生產最需要的組裝部件，再進一步是生產更多的部件，最后才完成整條生產線；先是替代進口車并擴大東京的市場內需，然后“出口”到日本其他城市，而那些城市有的也開始對東京產品作進口替代。如果當年日本向美國購買整條自行車或縫紉機生產線，除了資本代價很大外，也會失去自己發(fā)展生產工具和自創(chuàng)生產 方法的機會，而且產品會貴到當年日本人買不起。意大利北部的小型工業(yè)城市，繁榮是由不計其數(shù)的中小企業(yè)帶動，它們在上下游又競爭又合作的互補共生，頻繁的 辭職、創(chuàng)業(yè)、節(jié)約、細部提升效率，如同家常便飯般的實時調整和改革，從而開展大規(guī)模的進口替代生產。這些都只可能發(fā)生在城市及都會區(qū)。許多由國家推動的進口替代政策失敗，是因為隨意把國外引進來的整條生產線或基建放到偏遠地區(qū)，一廂情愿地想矯正地區(qū)失衡或為貧窮地區(qū)提 供就業(yè)，忽略了只有在中小企業(yè)密集、生產與服務共生互補的城市，從進口品替代開始的小步快跑式自發(fā)發(fā)展才可持續(xù)的有機有效有競爭力。雅各布斯總結說城市或都會區(qū)的經濟擴張包含五種主要形式：為新的進口產品提供迅速擴大的市場；替換進口品的本地生產帶動經濟發(fā)展，而有 這種能力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