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內容簡介】 這些是國內外研究吐魯番文書的權威文獻，材料詳實、可靠。由于種種情況的制約，本文對材料的收集量還不夠全面，英、法、德、俄等國館藏的吐魯番文書暫時沒有機會看到。只能根據(jù)現(xiàn)有材料進行研究，從中發(fā)現(xiàn)問題，尋找規(guī)律。作為碩士論文，這種小規(guī)模的研究探索是可行的。本文采用的契約文書分為三部分：買賣契約文書，借貸契約文書，租佃契約文書。下面就三部分材料加以說明。文中舉例的買賣契約文書出自《吐魯番出土文書》錄文本全十冊、《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全四冊、《新獲吐魯番出土文獻》和《大谷文書集成》四部著作，從4000多件文書中收集買賣契約49件。包括“劵”、“契”、“市券”三類文書?！叭墩崱穮^(qū)願切。並音勸?！墩f文》：契也”。 《康熙字典》，第67頁。所以，券和契兩類契約文書性質相同，在收集的文書中，券16篇，大部分出現(xiàn)在高昌王國時期，公元367—640之前；契20篇，皆出現(xiàn)在唐立西州后（公元640年后）。買賣券與買賣契同是私契，即民間買賣交易時私自簽署的契約，因其沒有加蓋官府印信，也稱白契。市券，是有官府印的官契，也稱紅契，在收集到的買賣契約中，市券僅有2篇。本文所用租佃契約文書主要來源于《吐魯番出土文書》錄文本全十冊、《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全四冊、《新獲吐魯番出土文獻》三部文獻，三部著作中包含有2000多件的文書，筆者從中收集了117件租佃契約文書，同樣分為“券”、“契”兩種形式。文書中有“夏田劵”、“ 賃舍券”“佃田契”、“租田契”等幾種情況，皆是租賃、租佃的意思?！跋?jiǎ)，通‘假’，《釋名釋天》：‘夏，假也。寬假萬物使生長也?！颂庒尀榻琛①J?！稄V雅釋詁》（二）：‘假，借也?！都嵉l韻》：‘假，以物貸人也?！奶铩础偬铩夥N田地?！? 張傳璽：《中國歷代契約會編考釋（上）》，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8月，第134頁本文使用的借貸契約文書有47件，材料來源于《吐魯番出土文書》錄文本全十冊和《吐魯番出土文書》圖錄本全四冊。文書多以“舉錢契”、“貸錢契”的形式出現(xiàn)，統(tǒng)稱為借貸契約。（二）研究方法本文的研究方法是傳統(tǒng)中國史學研究方法，即廣泛的搜集史料、分析研究整理資料，在此基礎上獲得較為客觀、系統(tǒng)的認識。同時，本文是建立在吐魯番文書的基礎之上的研究。所以研究方法又有其獨特一面。從浩瀚的文書中篩選出關于買賣、租佃、借貸三類契約文書，并且按照原文重新錄文。在這一過程中，對錄文反復校對，以免出現(xiàn)錯字、漏字的現(xiàn)象，確保所錄文書和原文一致。三類契約文書全部收錄之后，分別進行排序，其排序是按照文書的年代進行排列。以“0003……”編號。對于沒有確切年代的文書，所采取的方法是根據(jù)同墓出土文書中的確切年代進行排序，例如02買奴殘文書（出自《吐魯番出土文書》一冊 《吐魯番出土文書》，第1冊，第75頁。）并沒有確切的年代，但是根據(jù)同墓——哈拉和卓六號墓所出文書的紀年可斷定年代在公元423432年之間，按其下限年作為依據(jù)，也就是432年。筆者制作調查表是建立在原始材料——收集的吐魯番出土漢文契約文書——基礎之上，以各項條款為表頭，以時間為順序，對每篇文書進行分類設計、調查記錄、分析比較的過程。以最完整文書的內容設計表格項目，再將各件文書中的相關內容填入所屬表格項目下。遵循的設計理念是：實事求是，調查情況，逐項分析，提出問題，形成觀點?！侗? 唐西州時期買賣私契保人基本情況調查表》是第一章第一節(jié)保人基本情況研究的調查表之一，以買賣私契為調查對象；文書集中于唐西州時期，年代有公元668至769年，共8篇?！侗? 唐西州時期買賣官契約保人基本情況調查表》是第一章第一節(jié)保人基本情況研究的調查表之一，以僅有的2篇市券為調查對象?！侗? 高昌王國時期租佃契約證人及書寫人調查表》是第一章第二節(jié)契約“中人”演變規(guī)律研究的調查表之一，主要調查高昌王國時期，即公元460年—639年之間的契約，調查對象是租佃契約的“中人”，該時期契約文書的中人有證人與書寫人兩部分?！侗? 高昌王國時期買賣契約證人及書寫人調查表》同表3，契約“中人”演變規(guī)律研究的調查表之一，主要調查高昌王國時期，即公元460年—639年之間的買賣契約?！侗?唐西州時期租佃契約證人與保人比較調查表》主要調查唐西州后，即公元640年—768年前后的租佃契約文書，對并存的證人與保人情況進行比較調查?！侗? 唐西州時期買賣契約證人、保人演變調查表》主要調查唐西州后，買賣契約文書中保人與證人并存的情況。本文調查表較多，但各表項目有相同之處。筆者以表1為例，對注釋加以說明：《表1 唐西州時期買賣私契約保人基本情況調查表》注釋：①序號：是本文所收錄文書的順序號，按文書的年代排列。有具體年代的以其紀年月先后為序；無具體紀年的以其同墓出土文書紀年月先后為序，并且以時間下限為準。②文書編號：是《吐魯番出土文書》等幾部文獻中記錄的文書原編號。③文書出處：是本文所錄文書的材料來源。例如“《吐魯番出土文書》第一冊”簡寫為“吐（一）”，以此類推。④文書年代：是文書紀年，如具體紀念殘缺者，按同墓出土文書年代先后序列，且以時間下限為準。⑤保人籍貫：文書中記載的保人籍貫。⑥保人官職：文書中記載的保人官職。⑦保人族別：文書中記載的保人族別。⑧保人身份：是與當事人雙方的關系身份。⑨保人姓名：文書記載的保人姓名。⑩保人年齡：文書記載的保人的年齡。注⑤—⑩項目順序是按照契約文書保人署名部分的情況排列。⑾保人性別：文書中女性保人有明確顯示；沒有注明性別者，以“男”填表。⑿署名方式：除保人署名簽字外，對不解書（不識字）者，有在其姓名下畫指節(jié)等其他方式作為保證。 表1與表2皆為保人基本情況調查表，兩表項目基本相同。其中的①項——④項，是本文調查表的必要項目，其他各表皆有，以下不再說明。各表特殊項目注釋將在表下注釋說明。五、本文的主題思想與文章結構（一）主題思想本文以吐魯番出土的契約文書為研究對象，探索其中的保人情況，以此了解吐魯番地區(qū)的鄉(xiāng)規(guī)民約以及與中原的關系等問題。（二）文章結構第一章緒論。主要交代本文的選題緣由，介紹國內外對吐魯番出土契約文書中保人的研究狀況，以及研究中存在的問題；同時介紹本文使用材料的情況、研究方法、調查表的設計和研究意義。第二章吐魯番出土契約中的保人基本問題研究。研究保人的基本情況、保人在契約中的演變規(guī)律。第三章是保人責任研究。探析保人在三類契約中所承擔的責任問題，進而闡述保人在契約中的重要性。第四章是結論?？偨Y吐魯番出土契約中的保人問題反映的當?shù)剜l(xiāng)規(guī)民約情況。第二章 吐魯番出土漢文契約文書中的保人研究一、保人的基本情況（一）保人的概念根據(jù)現(xiàn)有的唐代契約文書，保人可分為廣義和狹義兩個概念。1．廣義的保人概念廣義的保人是指，在契約（包括買賣契約、租佃契約、借貸契約等）中，為雙方或多方當事人履行約定提供擔保的人；是契約第三方主體（中人）的稱謂之一。在一份契約中保人不只一人，私契中的保人一般少則兩人，多則三人，官契中五人為保，他們在契約中是起到擔保人作用的一個群體。筆者認為保人是契約成立的關鍵，唐初立西州后，當?shù)氐泥l(xiāng)規(guī)民約中要求，沒有保人則契約無法成立。同時，保人的人數(shù)影響著契約的性質，如果保人人數(shù)不夠五人，那么只能立私契，等到保人人數(shù)達到官方要求人數(shù)——五人，才可以到官府申請另立官契?！短坡墒枳h》“諸保任不如所任”條：“【疏】議曰：保任之人，皆相委悉?！形迦送Ｒ皇拢思聪裙仓\計，須以造意為首，余為徒坐?！? [唐]長孫無忌等撰、劉俊文點校：《唐律疏議》，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474頁。筆者認為，在唐代的習慣法中，無論是對交易的擔保，還是對其他罪行的保任，人數(shù)都應為五人。例如：《唐咸亨四年（公元六七三年）西州前庭府杜隊正買駝契》 《吐魯番出土文書》，第7冊，第389—390頁。一文中對此有所反映。錄文如下：，西州前庭府隊正杜，於康國與生胡康烏破延 邊（驐）駝壹頭，年十歲。其駝及練即（相）付了。若駝有人寒盜，一仰本主及保人酬當，杜悉不知。叁日，得還本主。待保未集，且立；保人集，別市契。兩和立契，獲指8.□驗。9. 駝主康烏破|延| |10. 買駝人杜11. 保人都護人12. 保人同鄉(xiāng)人康|莫遮| |13. 知見人張軌端該契為牲畜買賣契約，標的物為黃敦駝，“敦”同“驐”，是指閹割過的駱駝。約立契時間為唐咸亨四年（公元673年），駝主康烏破延，是康國興生胡人，“興生意指興治生產(chǎn)經(jīng)商者” 《敦煌吐魯番文書與絲綢之路》，184頁。；買主姓杜，名不詳，他是西州前庭府的一名官員——隊正?！短屏洹酚涊d：“隊正的品級為正九品下” [唐]李林甫等撰、陳仲夫點校：《唐六典》，北京：中華書局，1992年，第642頁。契約正文第6行“待保未集，且立私契；保人集，別市契。”字面意思是：因保人未能全數(shù)到場，只有兩人，一是都護人，一是同鄉(xiāng)人康莫遮。所以暫且立私契，等報人全數(shù)集合，再申請立市契。唐代要求對一些特定的標的物，例如奴婢、牲畜的買賣，必須使用官契（市券）。一般先立私契，再到官府市司申請官契，由市司出具市券，以實現(xiàn)交易合法性。按《唐律疏議》卷二六《雜律》“買奴婢牛馬不立券”條：“諸買奴婢、馬牛駝騾驢，已過價，不立市券，過三日，笞三十；賣者減一等。立券之后，有舊病者，三日內聽悔；無病欺者，市如法。違者，笞四十。疏議曰：買奴婢、馬牛駝騾驢等，依《令》，并立市券。兩和市賣，已過價訖，若不立券，過三日，買者笞三十，賣者減一等?！?《唐律疏議》，500—501頁?？芍?，買家負責在立私契后的三日之內，到市司部門“立市券”，超過時限的，三十大板，而賣家減半。雖然文書中未說明“保人集”是指多少位保人到場，但根據(jù)僅有的兩篇官契文書中的保人人數(shù)來推測，人數(shù)必須到五人才可立官契。2. 狹義的保人概念 “保人”是契約格式中的一項狹義的保人是指，契約格式中的重要組成項目，位于契約尾部的署名部分。“保人”這個詞開始出現(xiàn)是在唐初期契約文書中，使得契約署名部分的格式明顯區(qū)別于高昌王國后期的契約。由于吐魯番出土漢文文書多有殘損和遺失，根據(jù)筆者以可見的資料所進行的調查、統(tǒng)計來看，“保人”一詞出現(xiàn)在契約中的時間為公元660年前后。（第一章第二節(jié)詳細闡述，此處不贅述）“保人”是由多個名詞構成的短語根據(jù)調查研究，“保人”一詞后包括保人籍貫、官職、族別、身份、姓名、年齡、性別以及畫押方式等情況的記錄，這就形成了由多個名詞構成的短語。但每篇契約中的情況并不相同，有的對于保人的情況記錄詳盡，有的只言片語。例如《唐開元二十年（公元七三二年）薛十五娘買婢市券》 《吐魯番出土文書》，第9冊，第29—30頁。，關于保人部分的錄文如下：8 保人瀚海軍別奏上柱國陳希演年三9 保人行客趙九思年卅八10 保人行客許文簡年二11 保人王義溫年廿五12 同元 保人行客張義貞年卅六這篇契約為市券，也就是官契。保人有五位，分別記載有保人的官職、身份以及年齡。保人陳希演的官職身份為瀚海軍別奏上柱國，《唐六典》記載：“別奏為四品官員?！?《唐六典》，卷5，第158—159頁。趙九思、許文簡、張義貞三人皆為行客，文書還記載了五名保人的實際年齡。市券對保人的情況記錄是相對詳盡的。下面就對保人的各個組成部分進行詳細探討。（二）保人的各個組成部分保人的身份在契約中的記錄情況各有不同，有的只有籍貫，有的可看出族別。有的則標明該人的官職身份，此類契約僅有前文所列《唐開元二十年（公元七三二年）薛十五娘買婢市券》一篇。故此在對保人身份的探討上，主要以籍貫與族別為角度。擔任保人者有四種情況：首先是本地漢族百姓，其次是入籍成為本地百姓的粟特人，三是未入籍的粟特人，四是旅居高昌籍貫不明者。前文已說明，吐魯番盆地是多民族混居地區(qū)，從高昌王國到唐西州時期，漢族人是主要居住人口。筆者收集到的契約文書中，大部分當事人皆為高昌本地漢族百姓，租佃契約、借貸契約涉及到的是土地的租種和錢物的舉借，這些關系一般是在本地人之間產(chǎn)生。例如:《唐乾封元年（公元六六六年）鄭海石舉銀錢契》 《吐魯番出土文書》，第6冊，417頁。 （前省略）10 錢主左 11 舉錢鄭海石| | |12 保人寧大鄉(xiāng)張海歡| | | 13 保人崇化鄉(xiāng)張歡相| | | 14 知見人張歡德| | |保人姓名前有其籍貫，張海歡為寧大鄉(xiāng)人，張歡相為崇化人，據(jù)《元和郡縣圖志》卷40記載：“西州，交河，安西都護。開元戶一萬一千六百四十七。鄉(xiāng)二十四。……管縣五：前庭，柳中，交河，天山，蒲昌。前庭縣，上，郭下。貞觀十四年設高昌縣，取舊高昌國為名也，天寶元年改為前庭縣?！? [唐]李吉甫撰、賀次君點校：《元和郡縣圖志》，卷40，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1030—1031頁?！锻卖敺鐾廖臅嗣孛饕分械挠涗洠骸按_知的高昌縣鄉(xiāng)名已有十一個?！? 李方、王素：《吐魯番出土文書人名地名索引》，北京：文物出版社，1996年，483頁。又據(jù)《唐西州高昌縣寧大等鄉(xiāng)名籍》 《吐魯番出土文書》，第6冊，16頁。知，寧大鄉(xiāng)、崇化鄉(xiāng)皆為高昌縣管轄。張海歡、張歡相都是戶籍為高昌縣的本地居民。吐魯番地區(qū)的粟特人分為入籍與未入籍兩類，入籍的粟特人在此地聚居生活。他們與本地漢族百姓一樣，“擁有田畝，擔負調薪、租酒、酢酒、上馬、供鞍等各種稅收或封建義務?！?《敦煌吐魯番文書與絲綢之路》，155頁。一般來高昌地區(qū)行商的外來粟特人，往往邀請入籍本地的粟特人為其交易作擔保人。作為以商業(yè)為主要生活來源的粟特人，吐魯番出土買賣契約中占有重要位置。本地粟特百姓在立契時也會請未入籍的胡商擔任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