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內容簡介】
流之。我似乎做任何事都未經事先考慮,而是任憑事務來擺布自己。且據我眼下所知,在我的整個余生,我每日清晨得剃須也僅僅是為了翌日清晨得剃須。 我總想善用身邊的物質環(huán)境,因時至今日我也不知有任何迥異之做法會更為明智可行。然身外之物與涌動于我心中的那種生命畢竟無關。既如此,為何人之一舉一動又常為身外之物所引所趨,所揚所抑?我所厭惡的正是這種物質之主宰 ——這種為了生命茍存于世而對食物、書本、爐火、衣衫 等身外之物以及靈魂借以寓 4 居之肉體的純粹需求。的確,我在世界之全部所為或忍而不為之事都不甚明了,無論何處我都看不到絲毫和諧,而我認為,我的人生歷程若有任何特定目標之指引,定會顯現出那種明澈和諧。但不知何故,我眼前無可辨之目標,一直在渾然度日,而且對這種蹉跎或茫然也無從解說?;钕氯ニ坪跻殉闪宋业囊环N習慣,僅此而已。 我希望生活中有美。我曾在落日余暉、春日樹林和女人的眼中看見過美,可如今與這些光彩邂逅已不再令我激動。我期盼的是生命本身之美,而非偶然降臨的美的瞬間。我覺得很久以前我生活行為中也充溢著美,那時我尚年輕 ,置身于一群遠比當今姑娘更為友善可愛的姑娘之中,置身于一個如今已消失的世界。時下女人不過是多少顯得有幾分姿色, 而據我所知,她們最靚麗的容顏都經過煞費苦心的設色縛彩。但我希望這在我心中涌動并期盼的生命能綻放出自身之美,縱然其美麗會轉瞬即逝。比如蝴蝶的一生不過翩然一瞬,但在這翩然一瞬間,其美麗得以完善,其生命得以完美。我羨慕一生中有這種美麗閃爍??晌易罱咏依硐肷畹男袨橹皇歉顿~單一絲不茍,對妻子相敬如賓,捐善款恰宜至當,而這些無論如何也遠遠不夠。當然,還有我那些書,在我自己撰寫以及我可隨意翻閱的他人所撰寫的 書中,都有美 “封藏 ”于萬千書頁之間。但我與生俱來的這種欲望并不滿足于在紙上寫美或從書中讀美。簡而言之,我所迷戀的那種無暇之美,那種天下詩人在忐忑中發(fā)現存在于某處的美,那種世人所知的凡塵生活無法賜予也無法預見的美。 我也渴望柔情 ——但對生活如此奢求難道不是自作多情?我發(fā)現世人彼此間從不相互喜歡。的確,作為理性動物,他們?yōu)楹我嗷ハ矚g呢?嬰兒當然都有權得到短期柔情貸款,而且在童年時期還會有逐日遞減的柔情進賬,然而你回憶往事時就會發(fā)現,童年大體上是一段孤獨寂寞且屢屢受騙的時期。但成人都莫可名狀地相互猜疑。我承認, 男女求愛時會有一時間的失常,而這種失常往往裝扮成柔情蜜意,因此有時還讓人誤以為是真情,但更多時候會變成男女間無休止爭斗的伏筆。你會注意到,已婚男女通常不會柔情繾綣,雙方能以禮相待就不錯了,除兩性身體接觸外,夫妻關系往往都不慍不火。以我妻子為例,我橫豎都覺得她就像斯芬克司,一個永遠也猜不透的謎,而我想也沒必要去探究她那些秘密。并且就像我并無欣慰地述說的一樣,她對我同樣知之甚少,對我的私事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病態(tài)的興趣。但這并非說一旦我罹病,她會因懼怕傳染而置我于不顧,也并非說萬一她溺水,我會因不善游泳而不下水施救 。我的意思是說,除非到緊要關頭,我倆會彼此容忍,和睦相處,但絕不會想到更進一步。我們與親屬的關系也勢必日漸疏遠。因各自生活已不同,彼此情趣已相異,故見面時存心話說三分且多說套話。再說他們還知曉我們不想被別人抖露的底細。至于其他熟人,甚至包括未成年人,我發(fā)現彼此間交往全然是蹈常襲故,我們的所言所行似乎都不會超出對方之所料。我知道我們始終都互不信任,雖然有時毫不必要,我們仍本能地隱藏或偽裝真實的思想感情。就我個人而言,我不喜歡人類,因為從總體上看,我不知這個物種有何共同的品質使其值得被人欽慕。但對書中那些人 ——例如米拉曼特夫人、特洛伊的海倫、貝拉 ?威爾弗、比阿特麗克絲 ?埃斯蒙德等 ——我卻能不失理性地滿懷柔情,表達一腔愛慕之意,這一則是因為她們值得我愛慕,二則是因為我知道她們不會懷疑我 “變態(tài) ”或別有用心。 5 我還常常祈愿,愿我能了解關于我生活的哪怕任何一點真相。這變化的聲色光彩是在真正掠過,還是我腦海中的一種幻覺?譬如你何以知曉此刻我不是你夢中之幻象?毫無疑問,你在你坦言的夢中肯定遇見過人,且眼觀其行,耳聞其聲,當時他們于你肯定就像現時之我一樣真實。注意,我說像現時之我一樣真實!那么,我這口口聲聲稱之謂的 “我 ”又當是 何物?若你設法去感知你自己為何物,那種你覺得寓于你體內并肆意支配你肉體的東西又為何物,那將有一大堆活生生的多余物與你不期而遇 ——諸如你的衣衫裙袍、手足軀干、習性胃口、稟性偏見以及其他所有附屬物,那些你逐一視之便會承認其并非你不可或缺的多余之物 ——而若是你從心中將這些多余物抹去,那在你珍珠色的腦細胞了,在你最終的寓所之中,幾乎就只剩下一種感知能力,可你知道,這種感知多半都是幻覺。而毋庸置疑,僅僅作為一種極易受騙的知覺,暫居于神秘莫測的迷幻之中,這并非一種令人羨慕的境況。然而這種生命 ——這種我死死黏附的生命 ——也不過如此這般。但與此同時我卻聽世人在談論 “真理 ”,他們甚至花大價錢為其所知的真理擔保;可我愿與 “愛逗趣的彼拉多 ”為伍,重復那幾個幾乎沒法回答且上千年來無人回答的疑問。 最后我還企求高雅。我認為高雅乃世間最珍貴的品質。其實然,高雅或許并不存在于現實之中。真正的高雅之士虛懷若谷,聞過則喜,不會被非理性的盲目偏見所左右,而在這個被庸男俗女充斥的世界,這等高雅之士只能被視為怪物。仿佛是出于天性,我們所有人都容不得稀罕之事,都恨其不守規(guī)矩;而正是依照與此極其相似的準則,小男孩嘲諷不合時令的草帽,他們的父輩則給異教徒 派出傳教士 …… (集體討論,曹明倫 執(zhí)筆) 第二十一屆 “韓素音青年翻譯獎 ”英譯漢初賽原文選自《超越人生》 (Beyond Life)一書的末尾部分,該書是美國作家詹姆斯 ?布朗奇 卡貝爾 (James Branch Cabell,18791958)于 1919 年出版的一部文學隨筆集。卡貝爾一生著作頗豐,共發(fā)表了40 余部作品,其間大多充斥著理想與現實的矛盾沖突,本次選文的題目《超越人生》即反映了作者追求完美的訴求。從 1919年發(fā)表小說《朱根》 (Jurgen)開始,卡貝爾受到狂熱追捧 (extravagantly praised)長達 10年之久,但隨著美國經濟 “大蕭條 ”的到來以及現實主義文學的崛起,他所推崇的人生哲學和矯飾的寫作風格不再人流,其作品也很少有人問津。本次復賽原文節(jié)選自英國著名文人塞繆爾 ?約翰遜 (samuel Johnson, 1709—1784)的隨筆 論嫉妒 (Envy),該文寫于 1751年 12月 17日。約翰遜對人性丑陋的剖析~針見血,使我們今天讀起來依然不感到陌生。 本次初賽原文頗具晦澀且旁征博引,復賽原文也有相當的難度,這些 無疑給參賽者提出了不小的挑戰(zhàn)。下面結合參賽譯文簡要論述一下翻譯中的文化背景、原文意義及翻譯風格的問題。 一、關于文化背景問題 毋容置疑,翻譯活動的實質是語言之間的意義轉換,而意義的轉換又往往受到文化語境的制約。因此,了解原語文化內涵是保障譯文質量的關鍵因素之~。本次參賽原文有些涉及至文化背景的問題,許多譯文的不到位甚至錯誤往往與此有關。來看初賽的兩個例子: 6 【例一】 There are my books。 I know; and there is beauty“embalmed and treasured up”in many pages of my books,…( 初賽原文第 3段第 8句 ) Who kills a man kills a reasonable creature, God’s precious lifeblood of a master spirit, embalmed and treasured up on purpose to a life beyond life.”(粗體為筆者所加,下同)從文中不難看出,彌爾頓的意思是說一本好書是理性的結晶,它甚至比人的生命更重要,殺人只是殺死了一個理性動物,而 毀滅一本好書則是扼殺了理性本身。因此,為了 “未來的生命 ”(a life beyond life)或日為了 “人類的未來 ”,需要將一本好書精心保護并珍藏起來。有了這樣的基本認識,我們在選擇具體詞匯意義時就不會偏離語境太遠。根據 Encarta Worm English Dictionary的釋義, to embalm的意思是: 1. preserve dead body: to treat a dead body with a preservative substance in order to stop it decaying; 2. keep something intact: to protect something from change(formal); 3. perfume something: to give a sweet scent to something(1iterary)。當我們將文化語境同詞語意義結合起來時,就會發(fā)現恰當的譯文是有客觀標準的。例如,參考譯文中給出的 “封藏 ”就是個較好的選擇,而參賽譯文中諸如 “添香防腐 ”之類的翻譯則有欠妥當。 【例二】... but I align myself with“jesting Pilate,”and echo the forlorn query that recorded time has left unanswered. (初賽原文第 5段最后一句 ) 對于本句中 jesting Pilate以及 forlorn query背景了解的重要自不必多說,事實上大多數參賽譯者對此都處理得比較好。這里 recorded time的翻譯則值得探討,表面看來將其翻譯為 “歷史記載 ”無可厚非,難道作者不是在說他愿與 “愛逗趣的 ”或日 “玩世不恭的 ”彼拉多為伍,重復那個有歷史記載以來人們無法回答的疑問 嗎 ?但這里的問題是, “西方的紀元從耶穌出生之年開始,但從歷史的角度講,在耶穌之前也有歷史記載,而此前無從問答尚未提出的問題。 ”① 由此可見,翻譯中的意義轉換遠遠超出了個別詞句本身的意義,它涉及到譯者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