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是言行一致的，一句話，是生命在場的；他以其生命在場的態(tài)度所敬慕的“圣人”，也絕不是孤懸于人的生命踐履之外的某種實體化的“神”。無論“陰”化的“老子”還是“偽”化的“孔子”，都只是一種被抽空了其生命本色與境界趣向因而可以被隨意編碼的符號而已，這，自然是李零先生和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倘若只是停留在口頭上說一番，甚至口頭上說的是一套、背地里做的卻是另一套，那么這種表演化的做法（譬如被孔子斥為“德之賊”的“鄉(xiāng)原”，見《論語雍也》）乃君子當(dāng)行之“中道”，不過，誠如孟子坦言，“中道”之“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孟子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毋寧說，孟子所要表達(dá)的意思是，現(xiàn)實中的人都“應(yīng)該”做堯、舜。“是”與“不是”的事實判斷注重的是“史實”，“該”與“不該”的價值判斷注重的是“史義”?！保ā度ナツ说谜婵鬃印罚?頁）那被意識形態(tài)“圣化”而終竟被抬進(jìn)孔廟里“供人燒香磕頭”的“假孔子”，李零先生認(rèn)為不可愛，我也覺得很討厭?！保ā墩撜Z?泰伯》）（子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當(dāng)一個配得上人的稱謂的人被置于“生”與“仁”不可兼得的兩難處境下而必須有所抉擇時，他理應(yīng)“殺身以成仁”，而不應(yīng)“求生以害仁”。我沒有崇圣的心情。他很棲皇，也很無奈，唇焦口燥，顛沛流離，像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這有什么不對嗎？一個歷史學(xué)家，不管為了什么目的，難道可以用信仰、感情代替歷史真實嗎？我的觀點(diǎn)很明確，也很簡單，孔子是個可愛可憐的“喪家狗”，不是本來意義上的“圣人”。二、人因求“仁”趣“圣”而成為“人”且成其“大”我們先來領(lǐng)悟第一個問題?！墩撜Z》記載：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歷史上的孔子有兩個，一個是《論語》中的，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個是孔廟中的，泥塑木胎，供人燒香磕頭。既然“圣人是堯、舜”，自然“堯、舜是死人”；既然“堯、舜是死人”，孔子當(dāng)年自然不會把自己比作堯、舜。其實，孟子之所以贊同“人皆可以為堯、舜”這一說法，顯然并非出自那種“是”與“不是”的事實判斷。孔子懼，作《春秋》。他的“好辯”，顯然不是他所批評的那種“言不顧行，行不顧言”而“閹然媚于世”的“鄉(xiāng)原”（《孟子’夫圣，孔子不居，是何言也！”（《孟子?公孫丑上》）孔子不以“圣人”自居，說到底乃是因為“圣”作為人之為人所當(dāng)不斷向之趨赴的終極而完滿的人生境界，它只顯現(xiàn)于那些人中之“大”者（他們是能夠體現(xiàn)趣向中的人生圣境的范本，是可以用來喻指“圣人”的那種人世間的直觀形象）的當(dāng)下即是的生命踐履中，不過它也從來沒有被歷史中的任何一個人完全實現(xiàn)過。正因為如此，孔子才不僅是可愛的，更應(yīng)該是可敬的（觀孔子一生言行，他絕不像“喪家狗”那般“可憐”，更不像“堂吉訶德”那般“可笑”）；也只因為如此，孔子才最終把自己成全為中國文化史上第一位可愛且可敬并真正配得上“教師”這一稱謂的教師。就那一企慕與期待中的人生圣境以及人在向之升進(jìn)的過程中所達(dá)致的精神高度而言，孟子自不敢與孔子比齊，更不敢以“圣人”自比，正如孔子未曾與堯、舜比肩，更不曾以“圣人”自居?！泵献右浴笆ト酥健弊哉J(rèn)，同時意味著他以弘大“圣人之道”自任。我們來看《孟子?滕文公下》中的相關(guān)記載：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孟子——引者注）好辯，敢問何也？”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告子下》，這是把圣人的概念徹底庸俗化（毛澤東說，“六億神州盡舜堯”，人民愛聽）。（《去圣乃得真孔子》，第175頁）圣人是堯、舜，堯、舜是死人。就此而言，李零先生說孔子“精神無所托”其實是有待商討的?！墩撜Z》記載，孔子以“大”稱嘆堯：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李零先生還說，“要罵盡管罵，不用拐彎抹角”。在上面的故事中，“喪家狗”是和“圣人”相對而言。這是事實陳述，不是為了給孔子抹黑。誠如李零先生所說，爭論乃是因“文化立場不同”所致。對這樣的“人”中的杰出代表，孔子是不吝以“大”相許的?？鬃咏柚鴮@些堪稱范本的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