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看電視一般都斷斷續(xù)續(xù)的,開關次數(shù)也比較頻繁,想看就看會,不想看就關了,等到再想看時再重新打開。白天家里常常只有一個人在,無事可做的時候,他(她)會打開電視機看看,但是常常不到半個小時又關了。除了為消磨時間而打開電視機,還有另外一種會打開電視機的情境,即有人來串門或者客人到訪時。四個人的眼光頓時都投向了電視屏幕。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124 曉文和馮梅雖然交往比較密切,但馮梅生性不善言談,所以與人交往起來常顯生疏。并且好壞不同于親疏,血緣關系比地緣關系更親,但在當下的山灣,串門比較頻繁的對象往往不是更親密的血緣關系之間,而是基于地緣、業(yè)緣和其他關系。在冬天人們進入夜間的狀態(tài)比較早。所謂家也就體現(xiàn)在此時“圍坐一堂”的氛圍中。作為純粹的電視觀眾時,一般人以為和家人看電視時座次是自由隨機的,只要沒擋住視線怎么坐都行。傳統(tǒng)的尊位面門,現(xiàn)代多指面朝電視的好位置?!彼诹肆汲傻膫?cè)邊靠后的位置?!眴枺骸捌匠3燥垥r座次有什么規(guī)矩嗎?”“以前倒還講,像大人坐上,細伢子坐下之類。地位最低、最不重要的人一般坐于背向門口的“下位”。有所改變的是,傳統(tǒng)社會老年人所具有的權(quán)威地位受到了極大挑戰(zhàn)。無事可做的農(nóng)閑季節(jié)里,村民休息得也很早。臥室:“席夢思土豆”山灣當?shù)氐姆课萦欣鲜胶托率街?。將電視擺放在臥室,應該說便利于私人使用是主人做此決定的初衷。 摘自2010年2月21日調(diào)查日志。在電視放在臥室的條件下,躺在床上看是臥室主人冬天晚上看電視的主要方式。西方電視研究者把成天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的受眾叫做“沙發(fā)土豆”,那么在沙發(fā)尚未流行的中國中部農(nóng)村我們可以把經(jīng)常躺在床上看電視的受眾稱之為“席夢思土豆”。一般的房間安排情況是:一樓堂屋右側(cè)為當家夫婦的主臥,左住老人,二樓住晚輩。冬天烤火取暖的器具也放置在客廳,可以邊取暖邊看電視。潘良成家在2010年1月份新建了一間房當作客廳,村民對客廳的期待可以從對良成母親的訪談中略知一二。 2010年2月6日對良成母親的訪談。今晚7點左右他又拎著手電準備出去了,我說跟他一起去。 摘自2010年1月23日調(diào)查日志。雖然“靠天吃飯”在山灣已經(jīng)淡出歷史,但“看天做事”依然影響著村民的每日具體生活,天氣預報對農(nóng)民生活的實用性遠遠大于城市居民生活,所以村民對天氣預報格外重視。電話再一次打過來,說不去了。在一定范圍內(nèi),信息越多越能消除不確定感。老人停下來,很認真地把它看完了。閑聊中他們經(jīng)常會說“沒什么好看的正片子”,或者“這個正片子不錯”等?!眰ビ澈婉T梅在廣告間隙急忙來到廚房用菜碗盛上飯,夾上大把的菜再趕回房中。另一方面又體現(xiàn)了村民對電影這種類型的“正片”的渴求,山灣文化娛樂活動如此匱乏,除了打麻將和看電視,幾乎沒有其他文娛活動可言,看電影只能是奢望?!罢鎸崱钡闹鲃酉M者主要由男性構(gòu)成,還有部分文化程度相對較高(初中以上)的女性。實用性還體現(xiàn)在村民對新聞聯(lián)播的疏離。”《中國新聞》面向海外,風格簡潔,很少播出會議新聞,而以報道全天發(fā)生的海內(nèi)外大事件為主,提供了男性村民日常交往所需的“閑談資本”。我換臺了!”征得同意后,他在貴州衛(wèi)視電視劇《最后的較量》停了。與中年一代不同,年輕一代則是深受現(xiàn)電子文明熏陶且已完全接受了的一代,這種不同體現(xiàn)在觀念、生活方式等方面?!?摘自2010年2月5日調(diào)查日志。怎么看?對于電視“怎么看”的問題,在諸多探討電視與鄉(xiāng)村日常生活的學術論文或著作中都有深入涉及?!庇谑怯执蜷_電視機,湖南衛(wèi)視還是《新聞聯(lián)播》。云英不情愿地換了,拿著遙控摁“下一個”順次換下去,換一個就問:“可以不?”大約換了30多個頻道,每個臺大約停留10秒,或者更少,有的是云英主動換,有的是馮梅要求換?!?:20 馮梅瞇上眼,睡著了。云英又問:“什么時候?”他沒有回答。頻繁換臺已成為國內(nèi)外觀眾收看電視的共性,“人們總是不斷地換臺,以便發(fā)現(xiàn)更好的節(jié)目” 隆是最主要的回應。,除非電視機純粹在充當背景。這種低涉入程度的收視方式,使村民在看電視劇的過程中,常常不記劇名,也不會花心思去弄清楚具體的劇中人物及人物關系。但是在她的意識中,劇名是不存在的,人物的名字也完全被忽略,用“那兩個人”的符號代替了。潘喜恩,46歲,有一個23歲的兒子和一個16歲的女兒。在山灣,大部分婦女(老年和中年)都只知道如何開關電視、換頻道、調(diào)節(jié)音量以及播放碟片,但其他的諸如搜臺、設置節(jié)目單、快進快退等“技術”都不甚明了。雖然他的研究對象是城市工人階級居民,其生活模式和方式與山灣村民完全不同,但這種解釋用于山灣亦能借鑒?!庇哑牌耪f。一方面有第三人“潤滑”的作用,另一方面靠長輩的喝止、勸解等外力來停息爭吵和搶奪。山灣村民家庭爭臺分歧得以化解,一種可能的原因是:對電視的熱情和關注程度弱化,即認為看電視只是生活的一種調(diào)劑,而不是必需,多了一份平常心。這是一個急劇變化的時代,技術、觀念的日新月異通過電視傳達的直觀內(nèi)容及其相關配置的更新?lián)Q代,讓身居偏遠山灣的村民們有了切身的體驗,并日益感受到變革的沖擊。對于山灣的年輕一代,電視的吸引力顯然遠遠不及網(wǎng)絡。參考文獻[1] Goodman,Irene F.(1983)’Television’s Role in Family Interaction: A Family Systems Perspective’, Journal of Family Issues, 4(2):405424 [2] Groombridge,B. (1972) Television and the People, Harmondsworth: Penguin[3] Kottak, Conrad. (1990) PrimeTime Society: An Anthropological Analysis of Television and Culture. Wadsworth: Belmont.[4] Lull, Ja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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