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胡林翼有進戰(zhàn)之營，必須留營作守，其留后之兵，尤須勁旅，其成功一也。胡林翼兵事決于臨機，而地勢審于平日，非尋常張皇幽渺可比。胡林翼兵事決于臨機，而地勢審于平日，非尋常張皇幽渺可比。曾國藩軍事之要，必有所忍，乃能有所濟；必有所舍，乃能有所全。與時遷移，隨物變化，誠為用兵之至要?？v常打勝仗亦只算家常便飯，并非奇事。曾國藩懸軍深入而無后繼，是用兵大忌。胡林翼兵者，陰事也，哀戚之意，如臨親喪；肅靜之心，如承大祭，故軍中不宜有歡欣之象。而治事之外，此中卻須有一段從容氣象。胡林翼“勞則思，逸則淫。曾國藩大將以救大局為主，并以救他人為主，須有嘉善而矜不能之氣度，乃可包容一切，覺得勝仗無可驕人，敗仗無可尤人。凡高明者欲降心抑志以遽趨于平實，頗不易易。連一日得一日之力，練一人得一人之力。胡林翼不當怕而怕，必有當怕而不怕者矣。古語言：“自勝之謂強。曾國藩若從流俗毀譽上討消息，必致站腳不牢。天下惟忘機可以消眾機，惟懵懂可以拔不詳用兵久即驕惰自生，驕惰則未有不敗者勤字可以醫(yī)惰，慎字可以醫(yī)驕，此二字之先須有一誠字以立之本。胡林翼士人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恒。凡人我之際，須看得平；功名之際，須看得淡；庶幾胸懷日闊。功不獨居，過不推諉，乃可以言破敵。惟于公私之界分得清，認得明，使之劃然兩途，不相混擾，則善矣。蓋謀議可資于眾人，而決斷須歸于一將。恕則凡事留余地以處人，功不獨居，過不推諉。敗國、亡家、喪身皆猜忌之所致。欲其效命于疆場，尤宜于平時竭盡手段以修養(yǎng)其精神，鍛煉其體魄,嫻熟其技藝，臨事之際，乃能有恃以不恐。 　　12．淫佚酒色，取敗之媒；征逐嬉娛，治兵所戒。(以上曾語) 　　8．軍旅之事，非以身先之勞之，事必無補。國勤則治，怠則亂。如雞伏卵，如爐煉丹，未可須臾稍離。此以義言之耳。然實而按之，此第二家庭較之固有之家庭，其關系之密切，殆將過之。韓信為王，而不忘漂母一飯之恩；張蒼作相，而退朝即奉事王陵及王陵之妻如父母，終身不改。 　　5．必須諄囑將弁，約束兵丁，愛惜百姓，并隨時訪查，隨時董戒，使營團皆行所無事，不擾不驚，戢暴安良，斯為美備。無銀錢，無保舉，尚是小事。能于一小部分有所裨補，亦為心安理得。賞不必功，惠不必勞，舉不必才，劾不必劣。不知人，則不能用人；不曉事，何能辦事？君子、小人之別，以能否利人濟物為斷。稍有濫予，不僅不能激勵人才，實足以敗壞風俗。此中消息，應默察之而默挽之，總攬則不無偏蔽，分寄則多所維系。不曉事，則挾私固謬，秉公亦謬；小人固謬，君子亦謬；鄉(xiāng)愿固謬，狂狷亦謬。同一境，而登山者獨見其遠，乘城者獨覺其曠，此高明之說也。傷是非之日移日淆，而幾不能自主也。是望諸勇健者毅然行之，而無稍餒，則軍事其有豸乎。煦煦為仁，足以隳軍紀而誤國事，此盡人所皆知者?！?　　14．行軍之際，務須紀律嚴明，隊伍整齊，方為節(jié)制之師。吾輩任事，只盡吾義分之所能為，以求衷諸理之至?！?　　7．呂蒙誅取鎧之人，魏絳戮亂行之仆。不循此二道，則武備之弛，殆不知所底止。至于級居下僚(將校以至目兵)，則應以勇為惟一天性，以各盡其所職。(以上胡語)　 　　蔡按：勇有狹義的、廣義的及急遽的、持續(xù)的之別。歷觀古今戰(zhàn)事，如劉季、光武、唐太宗、魏武帝，均日瀕于危。固不可因一眚而撓其心，亦不可因大勝而有自驕輕敵之心。古人憂讒畏譏，非惟求一己之福也?！?　　7．若從流俗毀譽上討消息，必致站腳不牢?！?　　3．國藩昔在江西、湖南，幾于通國不能相容。李廣疑石為虎，射之沒羽；荊軻赴秦，長虹貫日，精誠之所致也。偽者人固莫恥其為偽，誠者群亦莫知其為誠，且轉相疑駭，于是由偽生疑，由疑生嫉?！?　　23．挾智術以用世，殊不知世間并無愚人?！?　　20．人貴專一。近日人心，逆億萬端，亦難窮究其所往。心中待他只有七分，外面不必假裝十分。馭將之道，最貴推誠，不貴權術?！?　　10．將領之浮滑者，一遇危險之際，其神情之飛越，足以搖惑軍心；其言語之圓滑，足以淆亂是非?！?　　8．軍營宜多用樸實少心竅之人，則風氣易于純正。立意要將此事知得透，辨得穿。是故天下之至誠，天下之至虛者也。蓋實者不欺之謂也。今日時局之危殆，禍機之劇烈，殆十倍于咸、同之世?！?　　13．方今天下之亂，不在強敵，而在人心。圣賢之所以為圣賢，佛家之所以成佛，所爭皆在大難磨折之日，將此心放得實，養(yǎng)得靈。于此關打不破，則一切學問，才智，實足以欺世盜名。　 　　3．今日百廢莫舉，千瘡并潰，無可收拾。 第三章 尚志　　1．凡人才高下，視其志趣。(以上胡語)　 　　蔡按：曾謂人才以陶冶而成，胡亦曰人才由用才者之分量而出。　 　　8．近人貪利冒功。必取遇事體察，身到、心到、口到、眼到者。大抵人才約有兩種，一種官氣較多，一種鄉(xiāng)氣較多?！?　　2．人材以陶冶而成，不可眼孔太高，動謂無人可用。乃為良心、血性二者所驅使，遂使其“可能性”發(fā)展于絕頂，武功燦然，澤被海內。(以上胡語)　 　　右論將材之用 　　蔡按：古人論將有五德，曰：智、信、仁、勇、嚴。設五百人之營，無一謀略之士，英達之材，必不成軍?！?　　13．烏將軍蘭泰[4]遇兵甚厚?！?　　12．李忠武公續(xù)賓[3]，統兵巨萬，號令嚴肅，秋毫無犯?！?　　9．軍中須得好統領、營官，統領、營官須得好真心實腸，是第一義。蓋勇敢倡先，是將帥之本分；而廉隅正直，則糧餉不欺，賞罰不濫，乃可固結士心，歷久常勝。上將之道，嚴明果斷，以浩氣舉事，一片肫誠。四者似過于求備，而茍闕其一，則萬不可帶兵。治兵之才，不外公、明、勤：不公不明，則兵不悅服；不勤，則營務巨細皆廢弛不治。竊意論今不如述古；然古代渺矣，述之或不適于今。護國軍之起，僅使民國生死肉骨。傳之后世，遭際時會，此精神復現為事功焉。自古圣賢豪杰，初未嘗求見事功于當世也。則雖謂松坡之事功，皆二公之事功可也。 蔡序　　辛亥之春，余應合肥李公之召，謬參戎職。爰就其治兵言論，分類湊輯，附以按語，以代精神講話。故又次之。　 　　2．帶兵之道，勤恕廉明，缺一不可。上駟之選，未易猝求，但得樸勇之士，相與講明大義，不為虛驕之氣、夸大之詞所中傷，而緩急即云可恃。(以上胡語)　 　　右論將材之體　 　　8．古來名將，得士卒之心，蓋有在于錢財之外者。且觀其過自矜許，亦似宜于剿土匪，而不宜于當大敵。非其法令之足以禁制諸軍，實其明足以察情偽。智多勇少，實力難言；勇多智少，大事難成。不明方略，不知布置，不能審勢，不能審機，即千萬人終必敗也。咸、同之際，粵寇[5]蹂躪十余省，東南半壁，淪陷殆盡?！?　　[5]粵寇：太平軍。斯先哲之恒言，雖愚蒙而可勉。兩者之失，厥咎惟均。濫取充數，有兵如無兵也?！?　　10．古之治兵，先求將而后選兵。以故人才消乏，不能舉練兵之實績。或僅得之，而又屈居卑下，往往抑郁不伸，以挫，以去，以死。功名之際，須看得淡，庶幾胸懷日闊?！?　　9．君子欲有所樹立，必自不妄求人知始?！?　　12．人才由磨煉而成，總須志氣勝乃有長進。而無解于正人之譏評。 第四章 誠實　　[注釋]　 　　1．天地之所以不息，國之所以立，圣賢之德業(yè)所以可大可久，皆誠為之也。不能去好色之私，則不能欺其好德之知矣?！?　　6．用兵久則驕惰自生，驕惰則未有不敗者。以誠為之本，以勤字、慎字為之用，庶幾免于大戾，免于大敗。有其質而傅以他長，斯為可貴。浮詞偽語，隨意編造，斷不可信。若奏報虛偽，不特畏遐邇之指摘，亦恐壞桑梓之風氣；　 　　16．自古馭外國，或稱恩信，或稱威信，總不出一信字。(以上曾語)　 　　17．破天下之至巧者以拙，馭天下之至紛者以靜。一部《水滸》，教壞天下強有力而思不逞之民；一部《紅樓》，教壞天下堂官、掌印司官、督撫、司道、首府及一切紅人。流毒至今，莫能收拾。上以偽驅下，下以偽事上，同輩以偽交，馴至習慣于偽。社會以偽相尚，其禍伏而緩；軍隊以偽相尚，其禍彰而速且烈。茍于峣峣者過事苛求，則庸庸者反得幸全。惟在己之規(guī)模氣象，則我有可以自立者，亦曰不隨眾人之喜懼為喜懼耳。小心之過，則近于葸?！?　　13．討寇之志，不可一眚而自撓?！?　　16．兵事無萬全。今日之人，見敵即心動，不能自主，可戒也。軍人之居高位者，除能勇不算外，尤須于毅之一字痛下工夫。積玩之后，振之以猛。凡立一法，總須實實行之，且常常行之?！?　　10．世變日移，人心日趨于偽，優(yōu)容實以釀禍，姑息非以明恩。戰(zhàn)，勇氣也，以節(jié)宣提倡為主。庶幾畏威懷德，可成節(jié)制之師。與其失之寬，不如失之嚴。屈原之所以憤激沉身而不悔者，亦以當日是非淆亂為至痛。顧亭林先生所謂匹夫與有責焉者也。居高位，以知人、曉事二者為職。故群毀群譽之所在，下走常穆然深念，不能附和。　 　　8．天下惟左右習近不可不慎。(以上胡語)　 　　蔡按：文正公謂居高位以知人、曉事為職，且以能為知人、曉事與否，判別其為君子為小人?！?　　近世名器名位之濫極矣。欲圖挽回補救，其權操之自上,非吾儕所得與聞。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威而不猛也。(以上曾語) 　　4．大將以救大局為主，并以救他人為主。 　　10．愛人之道，以嚴為主。無論為寬為嚴，為愛為憎，為好為惡，為賞為罰，均出之以至誠無偽，行之以至公無私。一有戰(zhàn)事，即須荷戈以出，為國宣勞。 　　至于興師外國，亦不可以無端之禍亂，加之無辜之民，致上干天和，下招怨懟，仁師義旅，決不出此。 　　4．治軍之道，以勤字為先。 　　6．每日應辦之事積擱過多，當于清早單開本日應了之件，日內了之，如農家早起，分派本日之事，無本日不了者，庶幾積壓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