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兩名者 ,利與害故也。凡言朝者 ,萃名之地也；市者 ,聚利之地也。天依地 ,地附天 ,豈相遠哉！” （編譯）問：“天依靠什么？” 答：“天依靠于地。其地形有邊涯，其天氣無邊際。作用的表現(xiàn)稱作神，形體的有無稱作圣。名譽產(chǎn)生于不知足，利益喪失于有余。想 出人頭地必須出名，故世人都爭強好勝，因此有東西喪失。竊人物品時存在僥幸心理，偷時嫌少，逮時嫌多。利益到來又名揚天下，而且無禍害相隨，只有重德者才能達到。尚義 ,則廉讓之風(fēng)行焉；尚利 ,則攘奪之風(fēng)行焉。言之于口 ,人得而聞之，行之于身 ,人得而見之， 盡之于心 ,神得而知之。崇尚行動，則誠實之風(fēng)盛行；崇尚言論，則詭詐之風(fēng)盛行。崇尚行動必注重于仁義，崇尚言論必注重于利益。無愧于身比無愧于口難；無愧于心比無愧于身難。天下之物 ,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夫鑒之所以能為明者 ,謂其能不隱萬物之形也。所以謂之反觀者，不以 我觀物也。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為己之目，其目無所不觀矣。夫天下之觀 ,其于見也 ,不亦廣乎 !天下之聽 ,其于聞也 ,不亦遠乎 !天下之言 ,其于論也 ,不亦高乎 ?天下之謀 ,其于樂也 ,不亦大乎 !夫其見至廣 ,其聞至遠 ,其論至高，其樂至大，能為至廣、至遠、至高、至大之事 ,而中無一為焉 ,豈不謂至神至圣者乎 ?非唯吾謂之至神至圣者乎 ,而 6 天下謂之 至神至圣者乎？非唯一時之天下謂之至神至圣者乎 ,而千萬世之天下謂之至神圣者乎 ?過此以往 ,來之或知也已。天下萬物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本性和命運。鑒別萬物而能成為明白的人，是因為能不隱瞞萬物的 形狀；雖然能鑒別而不隱瞞萬物的形狀，但不如水能化成萬物的形狀；雖然水能化成萬物的形狀，又不如圣人能模仿萬物的性情。既然以物觀物，我又怎么會在倆物之間呢？因此我也是人，人也是我，我與人都是物。長此以往，都是如此?！? 樵者未達 ,請問其方。六物具而不得魚者有焉 ,未有六物不具而得魚者也?！? （編譯）樵者問漁者：“ 你如何釣到魚？” 答：“我用六種物具釣到魚。 漁者說：“六物，魚桿、魚線、魚漂、魚墜、魚鉤、魚餌。因此具備六物，是人力?！? 7 曰 :“語善惡者 ,人也；福禍者 ,天也。一命一分 ,人其逃乎？” 曰 :“何謂分 ?何謂命 ?” 曰 :“小人之遇福 ,非分也 ,有命也；當(dāng)?shù)?,分也 ,非命也。父子之道 ,天性也。桀、紂亦人也，人與人同而仁與害異爾，仁因義而起 ,害因利而生。上天降下的災(zāi)禍，祈禱又有什么用？修德積善，是君子的本分。遇與不遇，是分。若有利與害的關(guān)系，路人與路人、父與子之間又如何選擇呢？路人若能以義相交，又何況父子之親呢！所謂義，是謙讓之本。堯、舜是人，桀、紂也是人。路人相逢，也不可能因一眼而情投意合。欲棄之 ,則不能舍，欲取之 ,則未能勝。力分之外 ,雖一毫猶且為害 ,而況十斤乎 !吾之貪魚亦何以異子之貪薪乎 !” 樵者嘆曰：“吾而今而后 ,知量力而動者，智矣哉 !” 8 （編譯）樵者問漁者：“我經(jīng)?？覆?，扛一百斤也傷不了我，再加十斤就傷了我，為什么？” 漁者答：“扛柴我不清楚。很長時間才能釣上來，有好幾次溺水的危險?！? （原文） 樵者謂漁者曰 :“子可謂知易之道矣。一二謂兩儀?！? 曰 :“四象生八卦 ,八卦何謂也 ?” 曰 :“謂乾、坤、離、坎、兌、良、震、巽之謂也。請問易有太極，太極是何物？” 答：“無為之本。陰陽可以生天，剛?cè)峥梢陨?。是事物發(fā)展終始、盛衰的表現(xiàn)。萬物死生 ,寒署代謝 ,晝夜變遷 ,非此無以見之。猶農(nóng)有思豐而不勤稼稿者，其荒也 ,不亦禍乎 ?農(nóng)有勤稼穡而復(fù)敗諸水旱者 ,其荒也 ,不亦災(zāi)乎 ?故象言‘先王以茂對時育萬物’ ,貴不妄也。觀其姤 ,天地之心 ,亦可見矣。陽始則溫 ,陽極則熱；陰始則涼 ,陰極則寒?！? （編譯）樵者問漁者：“如何見到天地的本性？” 答：“先陽耗盡，后陽出生。所以《易》中象言‘先王到最后一日閉關(guān)，哪兒也不去’，是順天行所故?！? 問：“姤（卦名），是什么？” 答：“姤是相遇。故稱為姤?！? 漁者接著說：“春天是陽氣的開始，夏天是陽氣的極限；秋天是陰氣的開始，冬天是陰氣的極限。其生萬物也如此。體無定用，惟變是用。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萬物之物，有億物之物，有兆物之物。物之至者，始得謂之物之物也。以一至物而當(dāng)一至人，則非圣人而何？人謂之不圣，則吾不信也。又謂其能以彌綸天地，出入造化，進退今古，表里人物者焉。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別有天地萬物，異乎 此天地萬物。言言者，謂其口得而言之也。聲色氣味，萬物之本，目耳鼻口，人人皆用。有一物、百物、千物、萬物、億物、兆物。因此知道人是物的至尊；圣人是人的至尊。為什么？因為人能以一心觀萬心，以一身觀萬身，以一物觀萬物，以一世觀萬世；又能以心代天意，以口代天言 ，以手代天工，以身代天事；又能上識天時，下曉地理，中盡物情，通照人事；又能彌綸天地，出入造化，進退古今，表里人物。并非我不得而知，連圣人也不得而知。嘴說不清而又要說的，叫做妄言。人皆知仲尼之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為仲尼 ,不欲知仲尼之所以為仲尼則已 ,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為仲尼 ,則舍天地將奚之焉 ?人皆知天地之為天地 ,不知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變?nèi)缓笾斓刂L ,權(quán)然后知天下之輕重。是知權(quán)之與變 ,圣人之一道耳。人都知道仲尼叫仲尼，卻不知道仲尼為什么叫仲尼?！终f：‘天什么也沒說！但四時運行，百物出生。時間有亨通與閉塞，事物有損耗與收益。” 曰 :“何以知其然 ?” 曰 :“以人知之。八者具備 ,然后謂之人。夫全類者 ,天地萬物之仁人之謂也。神行于天 ,精魄返于地。陽者陰之形也 ,陰者陽之影也?！? 問：“如何才能知道？” 答：“以人為知。這里有不同的見解，不知原文有誤？還是有此深意？ —— 譯者注）心 之神表現(xiàn)在目，稱為視；腎之精表現(xiàn)在耳，稱為聽；脾之魂表現(xiàn)在鼻，稱為臭；膽之魄表現(xiàn)在口，稱為言。如果各方面都齊全的人，則稱為全人。只有全人，才能得到仁人之稱。神魂行于天，精魄返于地。有人說，鬼無形而不可知，我不相信。陽六分 ,則陰四分；陰六分 ,則陽四分。君子六分 ,則小人四分 ,小人固不能勝君子矣。君子常行勝言 ,小人常言勝行。家亦由是而興亡也。陽六分，則陰四分；陰六分，則陽四分。君臣、父子、兄弟、夫婦各安其道。君子常以身作則勝過空話連篇，小人?？赵掃B篇勝過實際行動。興家、興國之人，與亡國、亡家之人，相差的是多么的遠！” （原文） 樵者問漁者曰 :“人所謂才者 ,有利焉 ,有害焉者 ,何也 ?” 漁 者曰 :“才一也 ,利害二也。若不能歸之以正 ,才則才矣，難乎語其仁也。《易》曰 :‘大君有命 ,開國承家 ,小人勿用?！湫∪酥藕?!” （編譯）樵者問：“人有才，有的有益，有的有害，為什么？” 答：“才為一，益與害為二、有才正、才不正之分、才正，益于身而無害，才不正，益于身而害人。病愈則速停，不停則是殺人了。’如此，小人也有有用的時候?！? （原文） 樵者謂漁者曰 :“國家之興亡 ,與夫才之邪正 ,則固得聞命矣。堯舜之臣，生乎桀紂之世 ,桀紂之臣， 13 生于堯舜之世 ,必非其所用也。日盛則昌 ,日削則亡。哪為什么不擇人而用呢？” 答：“擇臣者，是君王的事，擇君者，是臣民的事，賢愚各從其類。上邊所好的下邊必效仿。治國安民之時何嘗無小人，亂世之際又何嘗無君子，沒有君子和小人，善惡又如何區(qū)分呢？” （原文） 樵者曰 :“善人常寡 ,而不善人常眾 。善惡各從其類也。利人與害人 ,相去一何遠耶 ?家與國一也 ,其興也 ,君子常多而小人常鮮；其亡也，小人常多而君子常鮮。君子好義，小人好利?！卑荻x之 ,及旦而去。君子見善事則歡喜，見不善事則遠離；小人見善事則痛苦，見不善事則歡喜。君子多小人躲避，小人多君子躲避。治國安民則好義，禍國殃民則好利。 14 二零零三年九月十五日 二審于北京 二零零八年九月十五日 校譯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