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作一些探析。當無邊的孤獨向我們襲來時，才會想到與他人的溝通是多么地重要，可我們又無法進入他人的森林，只有徘徊在他人的森林之外，體會一種刻骨銘心的無奈。盡管渡邊在這百孔千瘡的生者世界上，對直子盡了他所能盡的最大努力，并為了同直子共同走上新的人生之途而付出了心血，可直子卻仍然在如同她內(nèi)心世界一般昏黑的森林深處勒緊了自己的脖子?！? 此外，小說還試圖從多角度反映人們內(nèi)心的這種孤獨與無奈?！雹倏梢娺@井的位置極具隱蔽性，青草掩映的井口更具誘惑性，無怪乎我們往往在無意中，便落入了這人生的陷阱之中。同小說主人公一樣，在“深得不知有多深 ”、“黑得如同把世間所有種類的黑一古腦兒煮在了里邊”的井中，我們以各自不同的形式作著孤獨、無奈地掙扎?！雹谥弊雍湍驹掠捎跓o法沖破兩個人的小世界而自行中斷了生命的流程。甚至那春風得意所向披靡的永澤，也同樣“背負著他的十字架匍匐在人生征途中”。小說最后，綠子問他在哪里。我現(xiàn)在哪里？目力所及，無不是不知走去哪里的無數(shù)男男女女。”③失去了直子的渡邊自然無法返回已然過往的歲月，也不知將要置身何處，他只能咀嚼著孤獨無奈的苦果，又一次迷失在心中的那片森林。對此我想從以下三個方面來作進一步地分析。木月與直子青梅竹馬，兩人的關系一直發(fā)展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不能分離的程度。他們“就像在無人島上長大的光屁股孩子，肚子餓了就吃香蕉，寂寞了就相抱而眠。于是作為年輕人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就因為那種難以溝通的孤獨，被阻擋在現(xiàn)實世界之外。 木月與直子所營造的孤獨世界是那樣固若金湯，雖經(jīng)多方努力（尤其是直子）仍然不能被沖破，于是“死”對他們來說，便是一條惟一的道路了。 永澤的人生規(guī)范是：“所做的，不是自己想做之事，而是自己應做之事。他曾經(jīng)鼓勵渡邊說：“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當。” 可見永澤身上所體現(xiàn)的是一種極其自私、極具功利性的孤獨感，他就是憑借這種被理論化的孤獨，來支持他那毫無意義的人生。 第三，對于小說中那其實最令人難忘的“敢死隊”，他的結(jié)局也只能是死路一條。然而在庸俗的現(xiàn)實世界中，“敢死隊”對理想的執(zhí)著 ，最終衍生出被無聊者拿來取笑的許多材料。 二、重拾破碎的青春之夢，體現(xiàn)人們在孤獨中的抗爭與努力 雖然孤獨是那樣地難以忍受，它在釀成我們悲劇命運的同時，粉碎了一個又一個青春之夢，然而令人欣慰的是，小說同樣體現(xiàn)出了人們在孤獨中的抗爭與努 力。然而直子柔弱中展現(xiàn)出來的頑強，竟然異乎尋常地感人。直子大膽而真誠地與渡邊交往，她在嘗試著去愛一個木月之外的另一個男人，并以此為途徑，努力開拓一種新的生活。她一直想把自己從木月的靈魂深處拽出來，以一個完完整整的直子的身份（而并非同木月“相互吸收與分擔”的結(jié)合體）來接受渡連的愛。 如果說直子的堅強是含蓄而深沉的，那么綠子的堅強就更顯得潑辣而鋒芒畢露。小時候養(yǎng)的貓死了，還整整哭了一個晚上呢！”父母沒有給她應有愛，年紀輕輕又先后護理送別了自己的爺爺、奶奶、媽媽、爸爸，這種經(jīng)歷，如果沒有堅強的性格支持，是難以令人承受的。尤其是綠子和渡邊在火災面前笑傲生死的那一幕，更展現(xiàn)了她在生活的痛苦與折磨 面前的勇敢和樂觀。正是由于有了綠子和她的堅強樂觀，小說才不會在恍惚中暗示我們?nèi)ァ凹皶r行樂”，而恰恰啟迪了我們?nèi)ヮI悟人生的分分秒秒，去品嘗生活的滴滴香醇。正如譯者林少華所說，“人，人生，在本質(zhì)上是孤獨的，無奈的。然而相互理解果真是可能的嗎？不，不可能，宿命式的不可能，尋求理解的努力是徒勞的?！雹苄≌f中，最令人感動的地方之一，是渡邊以他獨特的方式來宣泄失去直子后的悲傷。 “在這奇妙地帶里，我同死者共同生活。在這個地方，所謂死，并非是使生完結(jié)的決定性因素，而僅僅是構(gòu)成生 的眾多因素之一?！雹萸疲谶M行了這樣的一番把玩之后，渡邊更深刻地理解了生與死的含義，并由此賦予了他的悲哀以無比壯美的形式。連日溫馨的霏霏細雨，將夏日的塵埃沖洗無余。”⑥ 小說一開始便將我們帶進一片寧靜平和的草地風光 —— 在某種意義上，那也就是田園風光。美麗的田園，美麗的姑娘，此外我們還希求什么呢？小說就是這樣輕輕撩撥著我們潛意識中的田園情結(jié)和男兒永遠做不夠的夢，為在誠市里活得好苦好累好悶的人提供了借以放松神經(jīng)緩釋鄉(xiāng)愁的一方靜土、一支牧歌。這種直欲燃燒般的天真爛漫的憧憬，我在很早以前就已遺忘在什么地方了，甚至在很長時間里我連它曾在我心中存在過都記不起了。⑦這里，所謂“我自身的一部分”，其實就是指我們在心靈深處對恬美寧靜的田園生活的一種向往。她那種淡雅脫俗的風度情態(tài)，她那種對愛情忠貞不渝的執(zhí)著，她那種平凡而真切的生活追求 —— “結(jié)了婚 ，每晚給心上人抱在懷里，生兒育女，就足夠了，別無他求”，這些無疑會觸動我們的田園情結(jié)：在遠離城市的喧囂中，在優(yōu)美寧靜的鄉(xiāng)村里，有理想的愛人相伴身邊，有可愛的孩子承歡膝下，一家人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離。然而隨著直子的香銷玉殞，渡邊的那種田園牧歌式的生活理想也徹底破滅了?！毙≌f的田園情結(jié)也因此被渲染到一種更為悲壯濃郁的地步。他們沒有理想，把“做自己應做之事”作為行為規(guī)范；他們游戲人生，對現(xiàn)成的一切有說不清的反感，對某種不清楚、不確定的目的又似是而非地執(zhí)著；他們同女孩子“胡來”，事后又認為“睡的人數(shù)越多，每個行為所具有含義就越模糊淡薄”，并對所謂的性欲覺得 “簡直猥瑣得不足掛齒”??凡此種種都體現(xiàn)出在所謂的正常中透露出來的實質(zhì)上的不正常。 相較而言，那些生活在“阿美寮”的“不正?！钡娜藗?，卻都能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不正常?！? 原來只有正常的人，才會因為太真純而變得不正常，他們因為無法適應不正常的社會，而被迫歸入到不正常的行列中去。 五、探尋獲得真愛的途徑，撥去困擾情感的陰霾 一邊是多愁善感、柔情似水的直子，另一邊是野性十足、活潑迷人的綠子，這令渡邊徘徊其間，欲罷不能。 首先是渡邊與直子，他們雙方共同努力，希望得到的是一種理想的愛情。小說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強調(diào)了直子與渡邊心靈間的不斷溝通。 然而遺憾的是，直子的心里一直愛著死去的木月。 于是在與渡邊后來的交往中，直子的心靈更加頑固地不再適應肉體的感覺，甚至連肉體也歸位到那顆為木月亡魂所占領的心靈中去了。 由此，我們可以得 到第一個結(jié)論：要想獲得真愛，心靈與肉體的感應必須合而為一。 綠子熱情活潑，坦誠直率的性格熏染，使渡邊緩解了心靈重負；綠子的堅強樂觀，勇敢無畏的人生態(tài)度，使渡邊產(chǎn)生了生活的希望。比如和渡邊在一起時，綠子可以隨心所欲地大講粗話，可以酣暢淋漓地大醉特醉，可以不顧一切地在雨中擁抱親吻。 綜上所論，僅就《挪威的森林》引發(fā)人們心靈共鳴的部分作了些主題上的探析，至于學術上乃至文化上的更深層的東西或許尚未論及。就像譯者林少華在其《譯序》中所言，讀《挪威的森林》，使“我們心中最原始的部分得到疏導和釋放，最軟弱的部分得到鼓勵和撫慰、最孤寂的部分得到舒緩和安頓，最隱秘的部分得到確認和支持 ?！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