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意采納非道德的準則以實現(xiàn)追求自利的傾向，顯現(xiàn)出人性的根本惡。盡管所有人均具有成為惡人的主觀根據(jù)，本性上有作惡的傾向，但，是否會現(xiàn)實地成為惡人，既不因為人的感性性好和自然欲望湮滅人的理性，也不因為人的理性自身的腐化從而不再理性地承擔為道德立法之功能。所以，康德斬釘截鐵地說：“惡本來只能產(chǎn)生自道德上的惡(不是產(chǎn)生自我們的本性的限制)。依康德之見，人由惡遷善，只有一條路徑即按照意志自由之要求去規(guī)范行為這樣一種內(nèi)在化路徑。重建向善的稟賦就是要祛除掉這種依據(jù)，讓“道德法則必須要直接性地決定意志”[8]，確?！靶袨榈目陀^決定根據(jù)必須始終同時就是行為唯一主觀充分的決定根據(jù)”[9]，實現(xiàn)對道德法則的真正敬重。從而，人之自由決斷，其因果性只能由法則決定，它將一切稟好，從而將對人本身的尊重完全限制在純粹法則的條件上。因而，正是憑借對道德法則敬重的道德情感，并且以此作為一切行動的唯一根據(jù)，即作為我們行為的出發(fā)點，我們就可以在人之心靈中重新喚起向善的稟賦，并進而棄絕掉惡，從而依據(jù)法則作為準則行出善。將宗教的趨善訴求控制在理性范圍之內(nèi)而不得逾越是康德的使命。就此而言，康德是在理性基礎(chǔ)上建筑自己的宗教體系的。恰如有的論者所言，康德從來沒有反對基督教的信仰，他所致力抨擊的，是建于妄用與誤用理性上的宗教信仰。就此而言，《純?nèi)焕硇越缦迌?nèi)的宗教》一書的本義就是闡釋將宗教限于理性之內(nèi)的可能性，以便嘗試提出人應如何在適當運用理性的情況下，產(chǎn)生對信仰的正確認識[11]?？档孪Ｍ麑⑴姓軐W對宗教信仰的理性詮釋推廣至各種不同的信仰系統(tǒng)，并基于道德對神的啟示、表達這些啟示的宗教文本(宗教法規(guī)、教義規(guī)章)作出符合啟蒙要求的詮釋，從而將“作為神的啟示學說之總和的宗教”轉(zhuǎn)變?yōu)椤白鳛樯竦恼]命的一般義務之總和的宗教”[12]。為此，康德系統(tǒng)地提出了“哲學釋經(jīng)原理”，借以推展信仰之理性詮釋的普遍化實踐?！拔ㄒ徽嬲淖诮獭卑蚜x務認作上帝的誡命，并視之為一切宗教的本質(zhì)[13]?？档抡f：　　宗教不是某些作為神的啟示的學說之總和(因為這種總和叫做神學)，而是我們一切作為神的誡命的一般義務之總和(而且主觀上是把這些義務當做誡命來遵循的準則之總和)?！　∨c“唯一真正的宗教”或“純粹的宗教信仰”不同，那些在某時某地現(xiàn)實存在的宗教，除了包含“唯一真正的宗教”所主張的“純粹信仰”外，還包含許多與道德無關(guān)的“歷史性內(nèi)容”，如“奇跡”等。那些以規(guī)章為依據(jù)的“教會信仰”的信仰方式，只有將自身從“事奉神靈的宗教”發(fā)展為“純粹道德的宗教”，才能成為“建立在理性的基礎(chǔ)之上的純粹的宗教信仰”[17]，從而放棄遵從神秘啟示的教會信仰，教會信仰須以“純粹的宗教信仰為最高詮釋者”[18]。人們至少能夠看到另外一種詮釋模式，即按照教會規(guī)章的要求詮釋宗教信仰。按照康德的觀點，教會信仰詮釋方式如若使用不當，就會導致妄信和專斷信仰?？档轮赋?，就基督教的信仰解釋來說，無論是“圣經(jīng)學者”還是“理性學者”都承認依據(jù)《圣經(jīng)》進行的詮釋尤為重要。而由于后者，即人在道德上的歸正，構(gòu)成了所有理性宗教的真正目的，所以，這種歸正也包含著所有經(jīng)書詮釋的最高原則?！盵20]因此，在《圣經(jīng)》方面的博學對于正確詮釋宗教信仰具有重要意義?！八?，哪怕是掌握了其基礎(chǔ)語言的詮釋者，也必須擁有廣泛的歷史知識和批判，以便從當時的狀況、風俗和意見(民眾信仰)中，獲得能夠用來向教會共同體解釋其理解的手段。因為依據(jù)內(nèi)在情感的詮釋方式不僅遠離對道德法則的敬重，而且“很少能夠從一種情感推論和查出對法則的認識”，“更難憑借一種情感而推論和查出一種直接的神性的影響的可靠征兆”[23]。職是之故，“除了《圣經(jīng)》之外，不存在教會信仰的任何一種規(guī)范?！盵24]　　但是，在康德看來，這樣兩種詮釋模式意義也不盡相同。只有純粹的理性宗教對宗教信仰的詮釋，“才是確實可靠的，并且對整個世界都有效的”。與之相反，純粹的理性宗教的詮釋是真正的以真理為目標的詮釋，它“決不能讓世俗的權(quán)力妨礙”[27]自己公開地使用理性的洞見和發(fā)現(xiàn)，并將對信仰的理解從教條束縛中解放出來，所以，純粹的理性宗教的詮釋的守護者是哲學?？档轮赋觯骸扒罢摺瓚岩珊笳哂谜軐W思維除去了一切作為真正的啟示學說而必須一字不差地接受的學說，并隨便強加給它們一種意義，而后者則……指責前者完全忽視了終極目的，而終極目的作為內(nèi)在的宗教必然是道德的，并且是基于理性的。由此進一步推論，理性的哲學實為宗教的引路人，而純粹的理性宗教詮釋則為宗教的最高詮釋。　　康德將哲學學科與神學學科的差異表述為，神學學科致力于人的永恒福祉，因此它用信仰式言說上帝，用心靈分享神恩并因神恩而復得人之善的本性；而哲學學科致力于追求真理，它訴諸理性，用理性審核一切學說的真理性，并寬容地接受一切批評與異議，因而哲學學科是自由的，它“僅僅服從理性的立法而不服從政府的立法”[30]。康德將對經(jīng)卷(《圣經(jīng)》一類宗教信仰的經(jīng)卷)的學術(shù)闡釋式詮釋稱為“教義性詮釋”，而將道德化和理性化信仰闡釋方式稱為“真理性詮釋”[32]。“教義性詮釋”是“真理性詮釋”的基礎(chǔ)，而“真理性詮釋”則是“教義性詮釋”所欲最終實現(xiàn)的目標?？档碌摹罢軐W釋經(jīng)原理”因此要求對宗教經(jīng)卷的詮釋必須道德與歷史并重，在對經(jīng)卷的歷史性的詮釋中實現(xiàn)詮釋者對文本意義的建構(gòu)。由此可見，盡管康德本人并沒有系統(tǒng)的詮釋學探討，也沒有對詮釋學的概念系統(tǒng)以及基本原則的建構(gòu)做出過有哲學史記錄意義的貢獻，但他對詮釋學的意識以及基本精神卻有著不同凡響的天才性直覺。據(jù)此，康德并不把“哲學釋經(jīng)原理”理解為是一種哲學的解釋，以擴展哲學為目的，“而是僅僅想理解那解釋的原理必須是如此形狀的：因為一切原理，無論它們所涉及的是歷史品牌的解釋還是語法批判的解釋，在任何時候都必須是直接從理性產(chǎn)生的、但在這里卻特別是因為，凡是從經(jīng)文中可以為了宗教(宗教只能是理性的一個對象)而查明的東西，也必須是從理性直接產(chǎn)生的”[34]?！┯性谶@種情況下，它們才真正說來是可靠的。因為除了通過我們自己的知性和我們自己的理性同我們說話之外，我們不理解任何人，因此，就我們的理性的概念是純粹道德的，因而是確實可靠的而言，除了通過它們，一種向我們頒布的學說的屬神性，不能通過任何東西來認識[35]?！　∪⒃忈屌c詮釋者的責任　　康德的“哲學釋經(jīng)原理”以啟蒙的理性精神祛除了宗教信仰中的迷信成分，將信仰置于道德基礎(chǔ)之上，使得宗教詮釋回歸理性。反對者的指責可謂繁多，涉及宗教義理的種種細節(jié)，但剔除枝蔓，只留主干，可以把反對意見集中于一點：康德在宗教上的種種作為是要把信仰和神學的根基置于普遍的自然理性之上，主張一種自然主義的宗教，從而與基督教的意圖相抵牾。在啟蒙的時代，信仰獨大的局面已經(jīng)被打破，理性的尊位已成知識界共識。康德說：“教會信仰要求歷史知識淵博，而宗教信仰則要求理性?！盵37]　　筆者并不關(guān)心康德對反對者批評的回應是否有力。筆者關(guān)注的是這樣一個現(xiàn)象：康德對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