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自己“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yǎng)小民”說我自己這個人生性愚昧，跟不上形勢，跟人家那些提拔快的官員沒法比，也跟不上去，皇上呢，看我這個人老了，沒用了，也不會生是非，所以派我到地方上去牧養(yǎng)老百姓，實際上就是說到地方上去任官，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跟不上新提拔的干部??？什么叫年紀大了就不會惹事生非？難道我們新提拔的干部，都是惹是生非的？你這就是對革新變法的干部進行人身攻擊，罪狀一條，給算上。凡人必有一得，而臣獨無寸長。第一，蘇軾說自己“性資頑鄙，名跡堙微。那開刀不能亂開，開國的皇帝，北宋有規(guī)矩，不能因為士大夫和知識分子發(fā)表言論、出版詩文集而殺頭，這是祖宗家法，那怎么辦呢？好辦，蘇軾不是到湖州了嗎？按常規(guī)，凡是官員新到任所，就得給皇帝寫一份上表，蘇軾的這份上表實際上是一封感謝信，就是感謝隆恩浩蕩賜予我這個官職等等，本來是個常例，這份上表叫什么呢，叫《湖州謝上表》。畫外音:第三，蘇軾有重返朝廷任職的趨勢。 畫外音:第二，蘇軾確實寫過抨擊新法的詩文。他決定拿出皇帝的權威，以更為強硬的手段來推行新法，對于那些反對變法的保守派，要毫不留情地予以嚴懲。畫外音:宋神宗在年少的時候就有變法的志向。剛才說的舒亶和何正臣是監(jiān)察部的官員，他們都是靠著革新和變法的潮流走上高位的，對于他們來說政治利益在哪兒呢？就是最擔心的是像司馬光和蘇軾這樣的反對變法的舊黨人物卷土重來。代表人物是：權御史中丞李定，權監(jiān)察御史里行舒亶、何正臣，這個御史臺主要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就是負責監(jiān)察、審理、審訊、監(jiān)督朝廷官員的，有點類似于我們現(xiàn)在的國家的監(jiān)察部。政治上碌碌無為，但是勾心斗角拉幫結派，誰的大腿粗就抱誰的腿，是此人的主要特點，這是朝中的一股勢力。這個王珪呢，叫做三旨宰相。那這個王安石離開了宰相的崗位，司馬光不問朝政，那朝廷里頭倒是什么人在活動呢？這不空了嗎？沒有，活躍的人物大有人在，主要有三類人： 第一類，當然是宋神宗啦，這時候的宋神宗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什么事都要征求王安石意見的小伙子，隨著改革變法的不斷地推進和困難的不斷地增加，宋神宗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希望惟我獨尊，而不是再需要百家爭鳴的這樣一個趨近中年的皇帝，它需要有皇帝的權威?？嫡?上一級我們講到，蘇軾初出茅廬，反正是不順，地方上開始不順，后來到了中央呢也不順，在中央呢因為待得不順，所以想到地方上去順，待了八年，應該說做得還是相當不錯。那么，這位大名鼎鼎的文學家究竟犯了什么罪？他在獄中遭遇了怎樣的磨難？蘇軾能躲過這次滅頂之災嗎？元豐二年四月，蘇軾來到了湖州，也就是今天的浙江吳興做知州。蘇軾的議論自然引起王安石的不滿，王安石通過親信網(wǎng)羅罪狀，彈劾蘇軾。在昨天的節(jié)目當中，康震老師說到，王安石變法，蘇軾始終是站在對立面。就在他剛到任不久，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把他投入了監(jiān)牢。蘇軾感到在京城的日子呆不下去，就上書請求到外地做官，離開這是非之地。他幾次向神宗皇帝進言，極力抨擊新法的弊端?，F(xiàn)在蘇軾又要去他的另一個新的任所，這就是宋神宗元封二年，也就是公元1079年，44歲的蘇軾將要調(diào)任湖州知州，當他帶著老婆孩子去湖州的時候他做夢都不會想到一個巨大的惡夢也將伴隨著他到達湖州。 我們可以說，初出茅廬的蘇軾不僅是一個得民心的官，而且是一個得民心的有能力的好官。在天氣非常晴朗的時候，西湖是這么樣的明媚明麗，就好像一個美麗的女子裝扮了濃妝一樣；在下雨天的時候，她依然是那么空靈那么縹緲，就好像一個女子化了淡妝一樣，不管西湖是濃妝還是淡妝，在詩人的心中永遠都是像西施一樣無比的完美。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應該說正是由于走出了京城到了地方，開闊了眼界，鍛煉了他的思想情感，所以他的詩寫得更好了。我們可以說，這八年的實踐證明蘇軾不但是一個好官，處處為民著想的好官，這是首先的前提，而且他還是一個有能力的好官。其實我們講徐州他的抗洪搶險工作，這只不過是蘇軾在八年的地方行政工作當中一個很小的側(cè)面。蘇軾這個時候一直都是七十多天里戴著斗笠，穿著蓑衣，拄著木杖，屜拉著木板鞋很辛苦。你要知道這是徐州知州，他是第一把手，他要決策要具體組織實施，這是對蘇軾一個很大的考驗，而且這不是一般的事情，人命關天。第二，緊急調(diào)動了五千民夫，搶修城墻，這是非常重要的第二步。給這些人都勸回去了，這是非常重要的，為什么呢，這些富戶、商戶一旦全部遷移走，整個城里面民心全亂了。一張零九寸，民信能承受這一丈零九寸的差距嗎？特別是那些有錢人，一聽說一丈零九寸了，紛紛的要出城去避難，那蘇軾是堅決不允。那么對于政治斗爭力不從心的蘇軾來到地方會有所作為嗎？這次，他經(jīng)得起去地方當父母官的考驗嗎？ 康震： 我們說，在八年的地方工作中，前后八年的時間，蘇軾這位科舉考場上的成功者他要接受這個考驗，他是考成功了還是考糊了？我們以前講的李白杜甫都是大詩人大文人，但是一到具體的行政工作崗位上就不靈了，蘇軾呢？他在杭州任期滿了之后，按照朝廷規(guī)矩三年任期一滿一調(diào)任，他先后又在密州，在徐州，后來又到湖州擔任知州，后來擔任的都是正職。皇帝對蘇軾的心態(tài)是非常矛盾的，很欣賞他，想用他，可是蘇軾在這個問題上他是個刺頭，不服軟，他反對改革變法，沒法用，沒法用那就放到地方上用他，就想給他安排一個妥當?shù)奈恢谩Ｎ也徽f大家也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它還奇怪，等這批件又回到皇帝這兒來，宋神宗一看怎么改成通判了，既然改成通判我也不改了，把地方改了吧，到杭州做通判。神宗皇帝說實在的是非常欣賞蘇軾，但是你欣賞他沒用啊，他不能為改革變法所用，只好批準他的請求，神宗寫的批示是派蘇軾去咱們現(xiàn)在安徽的穎州這個地方做知州，也就是做市長。我們都知道當時反對變法里頭有一個領袖人物，司馬光，宋神宗對司馬光非常的敬重也非常的信任，他就對司馬光說你說蘇軾這個人，人品不好，皇帝說這個話那就是很重的，皇帝尚且如此，那些革新派更是不遺余力的打擊攻擊蘇軾。在王安石看來，你要是提拔他做了官，特別是在宋神宗身邊做官，那還不等于在我眼皮子底下安排個搗亂分子，那我這個改革變法還弄不弄了。 畫外音： 根據(jù)史料記載，蘇軾并非是徹底的保守派，其實他也積極主張改革，可以說，在限制豪門權貴實行富國強兵等政治大方向上蘇軾與王安石并沒有什么不同，但他不主張王安石采用強硬的政治手段進行改革，此外，以大文人司馬光為代表的舊黨人物，也影響著蘇軾的政治立場。王安石可能并不在乎這些笑話對他學術聲譽的損傷，可是他真正不能容忍的是蘇軾反對變法的言論。蘇軾就是用這種辦法涮王安石的，實際上就是對他的這套所謂文字學嗤之以鼻。有一次蘇軾就問王安石說波濤的“波”怎么解釋，王安石說“水之皮”，那不就是水的皮嗎，三點水過來一個皮，水之皮。那么對王安石呢，蘇軾什么態(tài)度呢，王安石當時為了積極地推進改革變法，他要在思想輿論上統(tǒng)一大家的思想，王安石帶了一批年青人對古代的傳統(tǒng)的典籍進行重新的闡釋，而且他規(guī)定，我闡釋的結果就是科舉考試的標準答案，蘇軾對這個東西非常反感，非常討厭，當時流傳著很多蘇軾嘲笑王安石學術觀點的這些笑話，有真有假，但是很能說明問題。那么蘇軾的立場究竟站在哪一邊，他對王安石的改革變法會持什么樣的態(tài)度呢？ 康震： 我們說蘇軾對改革變法是反對的，他是一個反對派，為什么他反對改革變法呢？我們用簡略概括的語言來講應該主要有三點：第一，蘇軾向來認為朝政改革的關鍵在于用人制度，而不在于變革制度本身，體制本身；第二，蘇軾主張循序漸進的改革，反對狂風暴雨式的改革，他認為王安石的改革變法，用我們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休克療法，他堅決不贊成；第三，蘇軾跟許多反對改革變法的元老大臣有著特別密切的淵源關系，這些反對派的人物對于蘇軾的政治態(tài)度和政治立場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 畫外音： 王安石是北宋杰出的政治家，文學家，屢任地方官員，了解民生疾苦，多次上書提出變法主張，要求興利除弊減輕百姓負擔，他的想法與宋神宗不謀而合。當時年僅二十歲的宋神宗繼位，決心要勵精圖治，改革變法。所以這個負擔加到誰身上呢？加到老百姓身上。上面頂層的設計就很高，你想想再往下排的話也會很高。我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來說明當時的北宋王朝財政負擔之重，因為北宋，包括南宋，可能是中國封建歷史上官員俸祿最高的王朝了，當時一個宰相一個月的俸祿有多少呢？雜七雜八的算下來一個月50多萬文，大家說50多萬文沒概念啊，在北宋，一斗米50文，這算是高價米，這50萬文能買多少高價米呢？我們能算出來，一萬斗，也就是12萬斤。 王安石我們大家都比較熟悉，但是可能大家對王安石變法的一些背景并不一定了解，我很簡略的談談王安石變法的背景：北宋王朝建立之后，開國皇帝趙匡胤吸取了唐王朝滅亡的經(jīng)驗教訓，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加強中央集權，比如說他不重用軍人，軍隊由他自己直接控制，他大批地重用文職官員。這是個什么官呢，就是負責給官員頒發(fā)他的任職憑證資質(zhì)的這么一個機構，蘇軾調(diào)回到中央做了那個官。 畫外音： 蘇軾寫《陳公弼傳》的時候已經(jīng)四十六歲了，歷經(jīng)波折的他自然也就理解了當年陳大人對自己的一番苦心，而寫凌虛臺記的時候蘇軾只有二十八歲，他對世事對官場的認識應該是十分感性的。陳公弼是個嚴厲的上司，但他的心胸非常的開闊，他告訴下級，這篇文章一個字都不要動，原模原樣地刻在凌虛臺旁邊的石碑上，我就要讓它流傳下去，所以我們現(xiàn)在才有可能了解到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平時不茍言笑的老陳，看到了這篇文章，笑了，他說，哎，蘇軾這個人啊，這個小伙子少年成名啊，出名很早啊，我平時對他要求嚴格不給他好臉色看，就是擔心這樣的年青人成長的太順利了，不知道生活當中有挫折，有曲折，長此以往下去，太過順利，遲早有一天把握不住自己，會做出一些不合適的事情。你聽他這個開頭，說凌虛臺建造的地方當年可是一片廢墟啊，反過來說，這個凌虛臺將來總有一天也會變成一片廢墟，你看看凌虛臺周圍，歷朝歷代的宮殿的遺址哪一個不比凌虛臺大一百倍大一千倍呢，現(xiàn)在不都是殘垣斷壁嗎？蘇軾說建筑尚且如此何況人世的變化呢？現(xiàn)在有些人仗著自己有權有勢自鳴得意，殊不知，這樣的想法是很錯誤的，我要告訴你，社會歷史的發(fā)展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句號，寫完了。讓我寫凌虛臺記啊，好，沒問題，我肯定寫，你看我怎么寫。臺子蓋好以后起了個名叫凌虛臺。 畫外音： 此時此刻的蘇軾只有二十多歲，年輕氣盛，由于才華出眾，科場成名，就連仁宗皇帝都對他倍加賞識，這更加使得蘇軾對前程充滿了自信，可是初涉官場蘇軾偏偏遇上了陳公弼這樣嚴厲的上司，陳大人的百般挑剔讓他難以忍受，那么，面對苛刻嚴厲的上司，他是逆來順受還是針鋒相對？ 康震： 你想蘇軾這個人是愛憎分明全都在臉上寫著呢，找個機會把這個干瘦老頭報復一下以泄我心中之氣。這錢其實也不多，但是讓人弄得又沒面子，還沒怎么工作呢就被罰款了；第三，蘇軾是因為什么出的名，寫文章，可他的這個工作老要寫一些公文，這公文蘇軾也很擅長寫，可是有一樣，他每次把這個公文寫上去交給陳市長的時候，這位陳市長拿著這個公文，上面改一下，底下改一下，左邊改一下，右邊改一下，總得改你個七八不離，然后才定稿。你不來是不是，不來好啊，不來交錢，我罰你的款，按規(guī)定你不來我就可以罰你的款罰了蘇軾整整八斤銅。那你想蘇軾這臉上真是掛不住，挺尷尬的；第二，北宋它有一個規(guī)定，每年七月十五日這一天叫做中元節(jié)，官府按照慣例市長、副市長、其他的一些官員，到了這一天大家來一個聚餐會，談談體會，談談感想，放松一下。有的同時很尊重蘇軾，就尊稱他為蘇賢良，這沒什么啊，一見面，蘇賢良好。你想蘇軾是干什么的，他是辦公廳主任，他天天都跟著市長打交道，跟他的關系處不好那不是添堵嗎？陳公弼是個什么人，又黑又瘦的小老頭，面若冰霜，不茍言笑，鐵面無私，那些王公大人見了他都順著墻邊走，年輕人看見他就害怕，蘇軾是什么性格，性格本來就很開朗，豪放、外向，想到什么我就說出來，可是這個陳公弼才不管你是什么第一名第二名，你到了我這鳳翔府你就好好地做你的主任科員，做你的科長，別一天到晚在我這跟前擺你這點小小的資格。 蘇軾是打定主義決定打響人生的這第三炮，也得來個一舉成功。簽書鳳翔府判官辦公廳主任這個職務不是隨隨便便給的，那得有相當?shù)馁Y歷才能擔任，蘇軾能夠在20多歲的時候，第一次走入仕途就得到這個官職，原因大家都知道，因為他的禮部考試和制科考試成績太優(yōu)秀了所以當這個官。這個官不是蘇軾實際擔任的官職，這是個虛銜，掛名的，表面身份的，他實際的官職是簽書鳳翔府判官。 康震： 蘇軾這輩子，實際擔任的第一個官職叫什么呀，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判官，有點長。科舉考試，少年成名，即將進入仕途的蘇軾是不是也會少年成名一舉成功呢？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一集《初出茅廬畫外音： 上一講說到，蘇軾進京趕考金榜題名，二十多歲的蘇軾即將走進官場、步入仕途，那么初出茅廬的蘇軾在應試時一舉成名，在官場上會不會一帆風順呢，自古雄才多磨難，蘇軾與歷史上文人從政相比有那些獨特之處，他的為官之路到底是平坦還是坎坷呢？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康震與我們一起品讀蘇軾，探秘他鮮為人知的為官之路。所有的這些綜合的因素集合到一起，當然成為科舉考試的佼佼者。但是我們說，真正善于讀書的人，讀書讀得很優(yōu)秀的人，不會成為考試的奴隸。二十五歲正好是碩士研究生畢業(yè)的年齡，二十二歲正是本科生畢業(yè)的年齡，太年輕了。蘇轍，他的小弟弟，也不示弱，我比你小，我當然不能有你考得那么好，但是我考個第四等，也很厲害啊。北宋建國到蘇軾的時候，有一百年的時間，這一百年的時間里頭，在蘇軾前面只有一個叫吳育的文人考了一個第三次等，話說回來，蘇軾在這一百年里頭是第一個獲得第三等，最高等的。人家說老師你糊涂了，第三等試最高等??？那第一等和第二等算什么？這是大家不了解情況，宋朝的制科有一等和二等，但是太高了，虛設，實際上等于沒有，最高等是第三等。話反過來，能不能這樣說，我要是考中了制科我就比進士科光榮一千倍，我獲得的提拔的機會是不是也要比進士科要多上一千倍呢，完全有這個可能性。那么同期三百年里邊錄取了多少位進士呢？4萬多人。在這兒可以給大家說一個數(shù)字，北宋南宋加在一起，三百年左右的時間，舉行了多少次制科考試呢？22次，你看看這個比例。進士科考試基本上是三年舉行一次，招收的人數(shù)也比較多；制科的考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