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是上過大學，旅居國外，接受過西方思想，又同樣經(jīng)歷了失敗的愛情和婚姻。這使得他的種種追求必然以失敗告終。方鴻漸性格上的多元性就以此為根基表現(xiàn)出來：他追求愛情的自由，追求熱愛的理想事業(yè)。他已經(jīng)完全成了這個時代和社會所不能容納的人，已經(jīng)無法再通過努力（更何況他是沒有行動的可能的）而融入這個時代了。無論走到哪里他都總是發(fā)現(xiàn)沒有多少供自己選擇的余地?！盵17]這段描述清楚地表現(xiàn)了方鴻漸的“多余人”性格。他現(xiàn)在懊悔聽了柔嘉的話回上海。而后他又落入孫柔嘉的圈套而同他結(jié)婚。之后的方鴻漸在與李梅亭、汪文厚和韓學愈等在三閭大學的勾心斗角中又以失敗告終。他在同蘇文紈、趙辛楣、唐曉芙的感情糾葛之中陷入了無法逃脫的“圍城”。雖然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善良的人，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成了與世無爭、于世無用的“多余人”。在這種如同游戲一樣的經(jīng)歷中，方鴻漸走過虛妄的愛情、失敗的事業(yè)和沒有愛情的婚姻。方鴻漸在西方各國“游學”四年全無心得，只是簡單地接受了西方文化的皮毛?！　　秶恰返墓适略缫讶怂仓?，其主人公方鴻漸也已是家喻戶曉。多樣的思想觀念，多樣的主張流派正從不同的作品中國體現(xiàn)出來。楊義先生說，“五四時期和二十年代屬于探索階段…三十年代屬于建構(gòu)階段，四十年代則屬于文學觀念的分流、深化和復歸階段。他們閃耀著思想的光輝，活躍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人物形象的畫廊上?！岸嘤嗳恕毙蜗缶褪沁@樣在作家們的手中得到發(fā)展。這表明即使在民族危難的關(guān)頭，痛苦動蕩的時代里，文學依然能呈現(xiàn)給我們藝術(shù)的多樣性。但我們知道，任何時候都是有各種聲音并存的。歌頌是指歌頌中華民族的不屈精神和***的領(lǐng)導，解放區(qū)的光明；揭露是指揭露日本帝國主義的罪惡暴行和國民黨反動統(tǒng)治的黑暗。而后的解放戰(zhàn)爭緊承了對外的一致作戰(zhàn)，因而許多作家的筆鋒依然滯留在描寫尖銳的社會矛盾上。“文學在全民族性的戰(zhàn)爭的持久延續(xù)和潮汐般的漲落中開始了自己的吶喊與沉思，普及與深化的生命歷程。同前兩個時期略有不同，這一時期雖然同樣動蕩不安，但主要的社會矛盾卻發(fā)生了變化。因為我們看到的不是單一的革命口號文學，而是欣慰地看到在那樣一個紛亂雜蕪的時代里，作家們依然故我，堅持思考和挖掘而不是泛泛地簡單化地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去。正是基于這樣的原因，在后來“革命+愛情”的敘述模式成了人們筆下的詬病時，這兩篇作品卻沒有因此而被忽略，相反卻受到了評論者的重視并加以研究。小說結(jié)尾時蕭說有朝一日會來領(lǐng)采蓮的信更加說明了這一點。這條線索也同樣證明了作家對蕭對未來都未喪失信心。蕭愛著女孩，并給她帶去了紅色的橘子。作者的寓意是顯而易見的，即作家對于蕭還是寄托了很深的期望的。他既已離開去了，也就在無形中逃離了這些。蕭離開芙蓉鎮(zhèn)的時間沒有提到，但我想一定不會是二月了。比如題目“二月”，主人公在二月的某天到達芙蓉鎮(zhèn)進而發(fā)生后來的故事。同上一時期相比較，除了《一個青年的手記》同魯迅的《傷逝》和郁達夫的自敘傳小說有些許相似外，我們看到這一時期作家創(chuàng)作手法的多樣化和寫作技巧的進步。《流亡》中的沈之菲最后再次踏上革命的流亡之路；《兩個女性》中的丁度君雖然一度沉迷酒色，墮落無望，最后也還是為了追求革命女性金文而發(fā)生思想上的轉(zhuǎn)變；《一個青年的手記》結(jié)尾也暗示“我”的出路是逃離落后于社會發(fā)展的“浪漫時代”；就連被認為與魯迅筆下的“孤獨者”魏連殳有著“相似精神特征”[14]的蕭澗秋最后不也離開了那個能讓他死在其中的芙蓉鎮(zhèn)么？雖然作家并沒有表明蕭的未來，但我們有理由相信，作為一個執(zhí)著的理想追求者，他一定不會同郁達夫筆下的“零余者”一樣掉進被放逐的深淵而無法自拔。他們堅定地信仰革命，篤誠地希望改變中國當時軍閥割治，當局黑暗的社會現(xiàn)實。由于革命思潮的影響，很多作家都不同程度上放棄了啟蒙主義和改良主義，有的甚至本身就是戰(zhàn)斗者，比如柔石、洪靈菲等?！　】偟膩碚f，這一時期的“多余人”形象是鮮明生動和成功的。這使“我”一定要承受個人與時代的尖銳沖突?！拔摇弊試@，“我不是浪漫主義時代的文人了，為什么還要過浪漫主義世道的生活呢？”這說明“我”的處境是與時代不符的。文中的“我”說，“這就是我嗎？這究竟有什么意義呢？人生永遠只有影子?。　盵13]全文淡略的情節(jié)和細膩的筆法是同郁達夫一脈相承的。這也是作家很多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這或多或少地削弱了作品的思想價值。他們顯然是革命事業(yè)之外的流離因素，他們就這樣在滾滾革命的洪流中被趕出舞臺，成了進退兩難的“多余人”。正是革命的失敗使這一部分人的缺點暴露了出來。作品對丁度君之流的頹唐者庸儒彷徨的心態(tài)揣摩得極為周到和貼切。他為了報復投身與革命事業(yè)的王青而一廂情愿地追求另一個革命女性金文。他巧善言辭，在罷工運動中作過激進的演講。他逐漸成了一個沉溺酒色的行尸走肉，成了喪失了信仰的奴隸。小說“以理念痕跡頗重的人物故事叩打追求光明的青年的心扉”。如華漢《兩個女性》中的丁度君和錢杏邨《一個青年的手記》中的“我”等。這正是這篇小說與眾不同之處。小說雖然啟用了愛情的模式，并且結(jié)尾又略顯突兀，但可以說整篇小說的精神內(nèi)核還是在人物的內(nèi)心沖突和人物的現(xiàn)實斗爭。這樣一來，他的“多余人”特征就顯現(xiàn)出來了。他雖然在革命思潮的影響下與一切舊的觀念反抗著，卻又全身心籠罩在傳統(tǒng)家族意識的陰影之中。而他又深愛著它。他是這枯骨中孵生的一部分。沈之菲回鄉(xiāng)時有一段描述深刻反映了他的矛盾心理：“他恐怕這墳墓，他愛這墳墓。讀大學，接受革命新思潮的洗禮使他變成一個封建宗族牢固桎梏的反叛者。沈之菲是出生于舊家庭中的新人。中途回到故鄉(xiāng)，而后又在黃曼曼的鼓舞下同舊家庭決裂。他已經(jīng)是一個堅定的革命者。主人公沈之菲是一個全新的人物形象?！　『殪`菲的《流亡》集中描寫了在大革命失敗后知識分子與舊家庭的矛盾和沖突。誠然，“革命+愛情”曾一度成為那一時代許多作家描繪的主題，但是如洪靈菲、華漢（陽翰生）、錢杏邨（阿英）、戴平萬等以不同方式解開這樣的束縛，專心表現(xiàn)人物內(nèi)心沖突的作家還是不乏其人的。后人在論及那一時期的作品時，往往給它們貼上“革命+愛情”的標簽。他們也注定成為在這一時代邊緣上游弋的“多余人”。他的一生也注定要在這種矛盾中掙扎和徘徊?！拔铱峙聦⒁谀銈冘饺劓?zhèn)里死去了。這正是小說所欲言的?！笨梢韵胂蟪鍪捵詈蟮奶与x除了想離開芙蓉鎮(zhèn)這個是非之地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脫離這個能夠玷污他精神衣履的“海濱”。正如魯迅在《二月》的序言中說，“衣履尚正，徘徊海濱的人，一濺水花便覺得有所沾濕，狼狽起來?！盵10]蕭真的沒有信仰么？答案是否定的。他在激烈的社會斗爭中找不到方向，無所適從，既不滿于腐朽沒落的反動統(tǒng)治，有尋不出光明的出路來。在這種惡毒的攻擊中，蕭終于失去了原來的勇氣，放棄了原來有所作為的打算，匆匆逃離了芙蓉鎮(zhèn)。來到芙蓉鎮(zhèn)之前的六年間，他便處尋找不到施展才華之所。他接受新思想新精神，是個不折不扣的時代先鋒。） 柔石《二月》中的蕭澗秋是一個讓人激動不已的悲劇形象。下面將以蕭澗秋和沈之菲等為典型來看待這十年中的“多余人”問題。他們不僅繼承了上一時期同類作家的精神氣質(zhì)，又在某種程度上有新的創(chuàng)造，給我們的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素材。國家危難，人民貧苦，社會動蕩，局勢不定。它們從不同程度和不同角度反映了這一時期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發(fā)展過程和所取得的成就?！　?．大革命時期——左翼思想膨脹過程中“多余人”的崛起　　新文學經(jīng)過了十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變得非常蓬勃和興旺?？梢哉f，這個時期里，無論是張揚內(nèi)心情感的郁達夫還是現(xiàn)實樸素又有些刻薄的魯迅在“多余人”的塑造上還都不夠完美，這也給以后的作家樹立了典范，使他們在創(chuàng)作時不僅要因襲，更要突破。中國的“多余人”開始于這樣一個時代，起到了引領(lǐng)文學發(fā)展的重要作用。關(guān)于他們同俄國作家的區(qū)別，筆者將在后文中論及。我們不能因為他們同國外作家的相似而抹殺他們的功績。這是中國新文學在起步時期的必然現(xiàn)象?！岸嘤嗳恕钡膭?chuàng)作情況也是這樣的。　　不難看出，這一時期的文學創(chuàng)作存在很深的模仿的痕跡。這些譯介不僅影響了作家自己，也對外來文化的傳播起到了促進的作用。這期間，郁達夫曾翻譯了許多俄國作家的作品，尤以屠格涅夫為主。諸如郁達夫，魯迅，葉紹鈞等都是這樣在新思潮影響下出現(xiàn)的作家。五四運動的開展使整個國家的文化發(fā)生巨大變化。也正是他們的這種不可改變的缺陷和弱點使他們成了社會的“多余人”。因此，到了小說末尾，倪煥之一下子墮入了苦悶的深淵，消沉、頹廢，對前途喪失信心與希望，郁郁病死，結(jié)束了自己年輕的一生。然而，他腦海中潛伏的“教育至上”觀并未得到徹底清算，不時阻礙著他的進步；當工人起義進入白熱化階段后，他卻閉起門來起草鄉(xiāng)村教育計劃，將發(fā)展鄉(xiāng)村師范當作一帖 “能收百效的藥”?！拔遑\動”中，他的思想有了一次飛躍，肯定了工農(nóng)的偉大作用，而他自己，“飛行的終點正就是這個太陽”。他開始把教育同革命聯(lián)系起來，要求自己“做個革命的教師”。他與蔣冰之合搞“革新教育”，就是企圖以教育改造社會、代替革命。由于受辛亥革命的啟蒙，倪煥之萌發(fā)了初步的民主革命思想。它以小學教師倪煥之的生活經(jīng)歷作為線索，形象地再現(xiàn)了 “辛亥革命”、“五四運動”、“五卅運動”、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裝起義、大革命失敗等重大歷史事件的真實面貌。這為今后的發(fā)展提供了寶貴的經(jīng)驗。盡管如此，他們在“多余人”塑造上的成就是沒有差別的。郁達夫是“創(chuàng)造社”的主將，而魯迅是“文學研究會”的成員。魯迅則是用現(xiàn)實的眼光和筆觸來刻寫人物，使人物不僅是自我，更是廣泛的我?！　◆斞腹P下的“多余人”略微不同于郁達夫的“零余者”，其主要的差別體現(xiàn)在寫作的筆調(diào)上。《孤獨者》中的魏連殳，曾經(jīng)是個掛著“新黨”頭銜的赫赫人物，所以黑暗社會給予了他很大的打擊，弄得他承受流言與失業(yè)的威脅，幾乎要到挨餓、乞討的卑下地步。魯迅既以人物的遭逢來譴責社會的壓力，同時又對知識分子的弱點進行了深入的剖析。然而，新的出路又在哪里呢？他仍然迷惘。為此，涓生陷入了深深的悔恨和悲哀當中。就這樣，愛情瀕臨破滅的邊緣，最終兩人不得不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