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 11。華羅庚感慨萬千地對他的弟子說：“你們呆在我的身邊，倒讓一個跟我素不相識的青年改進了我的工作。李文清老師把這篇論文輾轉寄給了華羅庚。它是屬于教授級的。陳景潤將他幾乎耗盡心血的成果，寫成了一篇關于“他利問題”的論文。 　　這是了不起的戰(zhàn)績。文章中，華羅庚滿懷期望地寫道：“但至善的指數(shù)尚未獲得，而成為待進一步研討的問題。華羅庚除了在《堆壘素數(shù)論》一書進行探討之外，還曾在1952年6月份出版的《數(shù)學學報》上發(fā)表過《等冪和問題解數(shù)的研究》一文，專門討論“他利問題”。這便是當時數(shù)論中的中心問題之一“他利問題”。第五章　維諾格拉多夫的中值定理及其推論是用維諾格拉多夫方法來處理高次多項式對應的三角和的中值公式。仿佛是靈感突兀而至，壁立千仞的群峰突然天門開啟，華光四射?！庇猛鯂S形象的勾畫來看陳景潤，實在是太確切了?！说诙骋玻弧娎飳にО俣?，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防空洞中，人聲嘈雜，他卻可以頃刻沉緬在數(shù)論的藍天里。當凄厲警報聲響起，陳景潤往往仍在數(shù)學王國中神游，一直到全副武裝的民兵，焦急地推開他的窗戶，命令他立即撤離到屋后五老峰下的防空洞時，他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小屋。 　　當時，廈門并不平靜。誘惑也罷，失敗也罷，沮喪也罷，全不理會，也無暇去理會了。雪蓮盛開在冰峰如刀的寒光凜冽之中，恰似神話中的珍奇瑰寶。寒意沁人，五內皆涼了。草地如茵，雪杉如畫，意盡之時，還有潺潺流水，流不盡地老天荒，更流不盡那令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的雪山奇景。 　　一山讓過一山攔。飛馳的歲月，完全消融在單調、枯燥而又神妙無窮的一次次推理和演算之中。人們出于關心或好奇，有時也到陳景潤的小屋中去看看，遍地都是草稿紙。睡眠很少。而有誰能知道，悶在小屋中的陳景潤正在進行著一場艱苦的鏖戰(zhàn)呢！ 　　生活被陳景潤簡化得只剩下二個字：數(shù)論。住在勤業(yè)齋的人們，只看到陳景潤的門一天到晚都關著，偶爾，看到他出來買飯，人影一閃，又進了那間只有七平方米的小屋。華氏的這本專著，是當代數(shù)論精萃匯聚的結晶。 　　像一塊磚那么厚的華羅庚的數(shù)學名著《堆壘素數(shù)論》，被陳景潤一頁頁拆開了。他去請教“復變函數(shù)”的主講老師，老師遠見卓識，熱情鼓勵他：“為什么不可推進前人的成果呢？不必顧慮重重了。初出茅廬，便向世界級的數(shù)學大師華羅庚挑戰(zhàn)，木訥寡言看上去有點病懨懨的陳景潤，何其大膽，何其氣魄！ 　　當然這不是兒戲，陳景潤也曾猶豫過：“這不是有點太不自量力了么？”他的思維是縝密的。老一輩數(shù)學家何魯冒著灼人的炎熱，曾在重慶的一幢小樓上揮汗審勘，閱稿時不時擊案叫絕，一再對人說：“此天才也！”他愛不釋手，居然親筆將《堆壘素數(shù)論》抄了一遍，何氏的手抄本曾存于中國科學院數(shù)學研究所圖書館中，不幸在“文革”劫難中散失。中國數(shù)學界對華羅庚的專著給予崇高的評價。1941年，華羅庚曾把手稿寄給蘇聯(lián)的維諾格拉多夫，維諾格拉多夫立即以電報回復：“我們收到了你的優(yōu)秀專著，待戰(zhàn)爭結束后，立即付印。教室里只剩下師徒三人，因昆明天天空襲不絕，華羅庚干脆把教室搬到華家附近，租屋而居，進行講授。在這本豐碑式巨著中，展示了華羅庚在圓法、三角和估計及其應用上做出的重大貢獻，還對世界級的數(shù)學大師、蘇聯(lián)的維諾格拉多夫的方法作了改進和簡化。這本專著，全面論述了三角和估計及其在華林—哥德巴赫問題上的應用。他選擇數(shù)論作為突破口，在老師們的指點下，集中力量，鉆研華羅庚的名著《堆壘素數(shù)論》、《數(shù)論導引》，向科學的高峰發(fā)起沉雄有力的進攻。 　　此時，陳景潤才23歲。這并非是吹牛皮放大炮，其時，這里藏龍臥虎，眾賢畢集。學校黨委聞風而動，根據(jù)國家科學發(fā)展的遠景規(guī)劃，組織數(shù)學系制定自己的科研工作規(guī)劃。 　　天開云綻，中國的藍天，一片明媚陽光。 　　1956年，偉大領袖毛澤東同志審時度勢，醞釀構建了宏偉的社會主義建設綱領《論十大關系》。 初試鋒芒　　他終于開始飛翔了。只有他，默默地，守著寂寞，守著自己那一片境界不凡的圣地。而這一切，似乎都和陳景潤無緣，他除了日常上班以外，就躲進圖書館或自己的那間小屋里，研究、學習他的數(shù)學。 　　已經(jīng)不是當窮學生的時候了，參加了工作的陳景潤有了固定的工資收入，并且有了一個小巢。 　　馬克思有過一段膾炙人口的格言：“在科學上沒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勞苦沿著陡峭山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達到光輝的頂點。后來，經(jīng)過查實，陳景潤拆的書全是自己的，對于公家的書，他惜之如金，從不去拆。 　　不少數(shù)學著作又大又厚，攜帶十分不便，陳景潤就把它一頁頁拆開來，隨時帶在身上，走到哪里讀到哪里。 　　要把書讀到滾瓜爛熟，是需要付出沉重的勞動的，尤其是數(shù)學方面的書，沒有情節(jié)、故事，沒有押韻以及情感氛圍，抽象的數(shù)學符號，編織著深奧、玄妙的特殊世界。神游知識的海洋，閱盡浪花、鷗鳥、飛帆、礁石，才能有幸真正領略大海的浩瀚和神秘。他在資料室工作期間，讀過多少書，很難計算，也無法計算?！碑敃r我走的就是這樣一條路子，真是所見略同！當時我能把數(shù)、理、化的許多概念、公式、定理，一一裝在自己的腦海里，隨時拈來應用。當時，廈大處于前線，學校徹夜有武裝民兵巡邏，警惕性極高的民兵發(fā)現(xiàn)這一異常的情況，曾持槍前去看個究竟，待終于了解其中緣由之后，才放心地離開了。 　　陳景潤的全部生命，幾乎都消融在夜以繼日的讀書之中。如今早已拆了，成了一座六層的簡易宿舍樓，仍是四面環(huán)合，樓名也仍稱“勤業(yè)”；或許，是出于設計上的疏漏，一眼看去，很像是西方電影中的集中營，于是，被愛戲謔的年輕人起了一個不雅的外號：“集中營”。他分得了一個小房間，勤業(yè)齋106室。 　　重回廈大的陳景潤，經(jīng)過這次意外的人生變故，顯得更為沉默和孤獨了。他把節(jié)儉下來的錢存下來，通曉數(shù)學的他，擔心錢會貶值，就把它換成了金戒指等硬通貨。從此，陳景潤更節(jié)儉了，盡管身在書齋，他總是擔心會再次失業(yè)，會再次去擺香煙攤和出租小人書攤，去品味那社會最底層人們生活的苦澀和晦暗。 　　這次失業(yè)的遭遇，給陳景潤心靈留下濃重的陰影。他和數(shù)學系的領導商量，讓陳景潤在系資料室工作，這里書香溫馨，很適合陳景潤的個性和特長。 　　王亞南校長把陳景潤帶回廈大。對于他的去世，周總理悲憤地給廈大當時處于兩派內戰(zhàn)的師生發(fā)來電報：兩派師生應聯(lián)合起來開追悼會，向王亞南校長的遺像默哀、告別。世事不公。說實話，他并非在當時就看到陳景潤日后的輝煌，而只是出自于對自己學生的愛護。沒有了工資，生存受到了威脅，出于無奈，只好像解放初期那些城里無業(yè)的游民那樣，靠擺小攤過日子了。于是，陳景潤被學校辭退了。他苦心鉆研的數(shù)學，如著名作家徐遲所形容的，是天山雪蓮，絕世牡丹，而現(xiàn)實卻需要他去給中學生講最簡單的一元一次方程。然而，習慣于在數(shù)學王國中踽踽而行的陳景潤，學業(yè)精深，且不乏聰明才智，但一站到如鴿子般天真純潔且吱吱喳喳的中學生面前，便全慌了。全班四個同學，三位留在廈門大學工作，陳景潤被分配到北京四中任教。鮮花、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