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舉薦天下的豪杰呢！我仰仗先人留下的事業(yè)，才能在皇帝左右為官達二十多年。譯文如下：太史公、像牛馬一般的仆役、司馬遷再拜說：少卿足下：前時，蒙您屈尊給我寫信，教導我待人接物要謹慎，應把推薦賢士當作自己的責任。今仆不幸，蚤失父母，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jié)，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訴者？此真少卿所親見，仆行事豈不然乎？ 李陵既生降，隤其家聲，而仆又佴之蠶室，重為天下觀笑。仆與李陵，俱居門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異路，未嘗銜杯酒，接殷勤之余歡。諺曰：“誰為為之？孰令聽之？”蓋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復鼓琴。故禍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傷心，行莫丑于辱先，而詬莫大于宮刑。然李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自流涕，沫血飲泣，更張空弮，冒白刃，北向爭死敵者。傳曰：“刑不上大夫。草創(chuàng)未就，會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已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您的信本應早日回復，正趕上隨從皇上東巡歸來，又忙于一些瑣事，與您見面的機會較少，匆匆忙忙沒有半點空閑，能夠盡情陳述自己的心意。然而我觀察他的為人，是能自守節(jié)操的奇士，侍奉雙親講孝道，和士人交往重誠信，在錢財面前廉潔，收取和給予都以義為準則，對有差別的事肯于退讓，對人謙恭，甘居人后，時常想奮不顧身為國家的急難而犧牲自己，從他平素的言行表現來看，我認為他有國士的風度。最重要的是不能使祖先受辱，其次是不使自身受辱，其次是不使臉面受辱，其次是不讓別人用文辭和教令來羞辱，再次是身體被捆綁受辱，再次是換上囚服受辱，再次是披枷帶索被刑杖拷打受辱，再次是剃光頭發(fā)、頸戴鐵圈受辱，再次是毀傷肌膚、砍斷肢體受辱，最下等的是宮刑，受辱到頂點了。這些人都是心中憂郁苦悶，不能實現他的理想，所以才記述以往的史事，想讓后來的人看到并了解自己的心意。信中不能把意思寫盡，只能簡略陳述淺陋之見。至于那些為義理所激勵的人并不如此，那是由不得已的形勢造成的。我的先輩并沒有立下什么功勞，可以得到皇上賜給的剖符和丹書鐵券，掌管史籍和天文歷法，類似于占卜祭祀之官，本來就是給皇上戲耍的，像畜養(yǎng)倡優(yōu)一樣，是世俗之人看不起的職業(yè)。從前我也曾置身下大夫的行列，在外朝陪著別人發(fā)表些微不足道的意見，沒有借這個時機根據朝廷法度竭盡自己的才思，如今已經身體殘缺成了從事掃除的差役，處在卑賤的地位，還想要昂首楊眉，評論是非，那不是輕慢朝廷羞辱當今的士人嗎！唉！唉！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么可說的呢！況且事情的前因后果是不容易說清的。我雖然才能庸劣，也曾從旁聽說過有德之人留傳下來的風尚。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賢圣發(fā)憤之所為作也。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又不與能死節(jié)者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為自免，卒就死耳。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以奇矣。書辭宜答，會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得竭志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從上雍，恐卒然不可諱，是仆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今舉事一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孽其短，仆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歷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仰億萬之師，與單于連戰(zhàn)十有余日，所殺過當。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只是自己以為身體殘缺處于污穢恥辱的境地，行動就要受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