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都扔在提包的旁邊，一邊掏手機，一邊走過去把筆撿起來。除了這間屋子里你們這幾個人以外，啊，其他人都不能知道。 ” 皮特沒有看洪鈞，嘴里擠出一句話： “ 我希望你能盡快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皮特怔住了，右手的手指也停住了敲打，眼睛和嘴巴都張大了，看著洪鈞，足有半分鐘之后才說話： “ 呃哦，壞消息。再見啊洪總。 ” 洪鈞干脆反問，因為他知道趙平凡已經準備好了： “ 趙助總，那合智的意見是明天的活動怎么辦呢？ ” “ 洪總，真是不好意思啊，看來可能是不能按計劃搞了。 ” 洪鈞感覺自己所有的內臟器官好像都墜了下去。 ” 手機里立刻傳來很熱情的聲音： “ 洪總嗎？你好啊。就好像老板在你面前立了一根桿子，有的人想都不想就往上爬，結果滑下來摔得很難看；也有人癡癡地看著桿子不知所措，最后竟轉身離開，結果桿子就倒下來正好砸到他腦袋。我一直在 努力說服合智盡早購買軟件，只要他們決定買，就一定會買我們的，因為他們的硬件系統(tǒng)運行科曼軟件的效果不會好，而維西爾雖然產品還不錯但是他們的人不行。 洪鈞平靜地接著解釋： “ 我對陳總裁說，恰恰正是因為合智現在應該做好準備，所以應該盡早買軟件。 ” 皮特來了興趣，說： “ 那我們的軟件正好可以幫助合智降低他們的成本，讓他們的價格更有競爭力，這樣合智就可以很快看到使用我們軟件后帶來的效益了。他的腿盡可能地向前伸，上身往后頂，可是桑塔納 2020 里面的空間顯然很難讓他非常舒服地伸展開。洪鈞說：“ 先看一下明天簽約儀式的日程安排。 小丁已經趕緊湊上來接過了皮特的拉桿箱，皮特滿臉笑容地用他僅會的幾句漢語對小丁說： “ 丁，你好，謝謝。洪鈞不想打皮特的手機，因為皮特很可能根本聽不見手機響，而且，洪鈞下了決心要親自找到他。他走過停車場門口的時候，站下來看了一眼航班信息顯示屏，從香港飛來的港龍航空公司 KA908 航班已經在 20 分鐘之前就降落了。皮特四十出頭，長相一般，有人說英國人是歐洲人中最難看的一群，這么說來皮特在英國人中應該算還好看的了，但皮特的風度和儀表很好，有時候某個動作、某個姿勢會讓洪鈞想起皮爾斯 小丁這句話真是一語雙關，好像正是洪鈞這時候想嚷出來的話?！罢媸且淮尾蝗缫淮?！”洪鈞在腦子里總結著剛才和琳達那次短暫的“交火”，看來隨叫隨到的“快餐”的確不如精心烹制的“大餐”。我原想從家直接去機場接他的，這才想起來，我要給他看的文件都放在公司了。 ” 然后，他口氣一轉，說： “ 不過，這事不急，我只是說咱們應該從現在開始留意，如果有好的公司你就不用非留在 ICE 不可，我也會想辦法幫你找合適的機會。 ” 琳達像是被一棒子打懵了，愣在那里，臉也一下子紅了，過了一會兒她才委屈地說： “ 憑什么呀？你沒結婚我沒嫁人，為什么我不能留在 ICE？你開始的時候還不許我用公司的 Email 給你發(fā) message 呢，現在你自己在 Email 里什么都敢寫。還好，合智集團這個客戶終于真地來了，決不會再被什么風給刮跑了。他有時候分析，認為自己以閃電般的速度泡上琳達就是這套大房子惹的禍。琳達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神情，柔柔地說： “ 想你了嘛。琳達笑著，湊到洪鈞的大班臺前，擺弄著大班臺上放著的名片架，問洪鈞： “ 一個人干嘛呢？都快吃飯了。 洪鈞的老板， ICE 主管亞太區(qū)業(yè)務的副總裁皮特 ” 洪鈞做銷售已經做了十多年，在現在的這家 ICE 公司做銷售總監(jiān)也已經將近三年，他很喜歡這家美國的軟件公司，他感覺 ICE 讓他有一種成就感，最近這些天他的成就感正經歷著極大的滿足。在小學，我就獲得過班里作文比賽的一等獎。從銷售代表，而銷售經理，而高級經理，而總經理，一路爬上去過。小說里提到的那些雕蟲小技、蠅營狗茍，如果不能帶來某些頓悟，就權當反面教材罷了。我向來是不喜歡戴帽子的，可是不戴帽子是不行的。 這部小說寫出來給誰看？ 給在 IT 企業(yè)干著或干過的朋友們解悶用的?？蓻]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畢竟我是老江湖了嘛。公司就像一棵嫩苗，我盡力呵護，可也不能一天到晚蹲旁邊看著她長，也不能沒事就給她澆水施肥，弄不好會把她弄死了，而且澆水施肥 也是要錢的 ————地主家也沒有余錢了。該 您看了，該您過癮了，呵呵。洪鈞做了這么多年的銷售，經歷了太多的輸贏，早已經在感覺上 “ 疲 ”了、 “ 淡 ” 了，單單贏得一個合同并不會讓他多么興奮。 洪鈞這些天一 直在想合智的項目，總覺得有一個聲音在他腦子里說： “ 太順了吧，會不會是 ??” 。想好中午怎么安排了嗎？ ” 洪鈞心不在焉地回答： “ 能有什么安排？等一下就該去接 Peter 了。洪鈞坐在自己的高背皮椅上，隨著皮椅微微地左右擺動著，右手無意識地撥弄著大班臺上黑色的 IBM 筆記本電腦的鼠標，他看著琳達的臉，琳達眼 里的神情讓他立刻忘掉了那個聲音，他點了點頭。八月的北京，簡直就是一個火爐，盼了好多天的雨，一直像是在和人們逗著玩兒?？晌沂切“最I，得回去上班呀，下午還有個 meeting呢，不然你請來的那個 Susan又要找我麻煩。 ” 琳達反駁說： “ 這是什么道理呀？難道一個公司里就不能有一男一女在一起的嗎？人 家還有開夫妻店的呢。他離開落地窗，自言自語地說： “ 我怎么好像有什么事？可就是想不起來了。所以我每次接他送他都得拿些書面文件對付他。每次他和一個女人開始的時候，他都曾想把對方享用一生的，可是每次都淪為了“快餐”體驗，只是快餐的種類和檔次有所不同，“琳 達嘛，算是快餐中的上品了吧，有些西式味道，就像必勝客”。 洪鈞回想著這幾年和皮特的一次次會面，已經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次去機場接他了。 洪鈞不喜歡和娶了中國女人的外國男人打交道，更不希望遇到這樣的老板。他只在北京停留一天半，所以可能不會帶什么需要托運的行李，即使他手提行李較多，港龍的空姐也一定會幫他找到地方放好而不會要求他托運，這也是皮特喜歡坐國泰和港龍航空的一個原因。皮特站在離墻不遠的地方，但他永遠不會靠著墻，一 身藏藍色西裝，白色的襯衫沒有系領帶，很休閑的樣子，右手插在褲兜里，左手撐在拉桿箱的拉桿上，左腿直立，右邊的小腿彎著從左腿前面勾過來，右腳的鞋尖頂在左腳的外側，如果他左手拄著的是一支手杖或雨傘，簡直就是一副典型的英國紳士的樣子。 坐進車 里以后，洪鈞問皮特：“我們是先去公司還是直接去嘉里中心酒店？” 皮特坐在洪鈞的右邊，挪著身子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些，說：“我在北京的時候一切聽你安排，你是老板。 洪鈞指著文件上的一段內容，對皮特說： “ 最后這頁上就是我想到的幾點：感謝合智集團給我們機會，讓我們的產品可以為他們管理水平的提升提供推動力，贊賞合智集團的決策者明智地選擇了我們作為他 們的合作伙伴，表達我們一定會不遺余力地支持這個項目，確保他們可以盡早從我們的產品和服務中取得收益，最后預祝雙方合作成功。洪鈞更后悔中午和琳達的那場交火，他暗暗告誡自己以后要慎重使用自己的腰了，是啊，男人的腰簡直就是不可再生的資源，掙錢的時候要用，花錢的時候也要用，必須要講求資源的使用效率了。在和合智的陳總裁談時，陳總裁也說，其實他知道現在更能改變合智狀況的不是我們的軟件，而是他們想要爭取到的新政策。對了，我們的那兩家老對手怎么樣？ ” “ 在合智集團這個項目上，我們的主要對手是維西爾公司，科曼公司在合智 項目上沒有機會。 ” 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已經到了三元橋，正在從機場高速拐上東三環(huán)。 ” 車子開過了昆侖飯店和長城飯店，正要扎進農展館前面的那段象隧道一樣的橋洞，洪鈞的手機響了。 洪鈞似乎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但他還是非常自然地答道： “ 趙助總，你好，有什么事嗎？ ” 趙平凡的聲音很急切，急切得有點夸張： “ 洪總，我急著找你啊。他的聲音和口氣 沒有任何變化，仍然沉穩(wěn)而平靜，甚至更親和了一些： “ 趙助總，這可真是突然啊。如果他急著提出要面談，趙平凡不僅不會答應，還會覺得他洪鈞怎么這么沒有水平。他想到了那個這些天來一直回蕩在他腦子里的聲音，那一定是自己的第六感在向自己預警呢，雖然洪鈞仍然想不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里，但他已經 開始懊悔，他一定是過早地得意忘形了。趙在電話里沒有提到合同，我也沒有問，我覺得合同的簽署、你和陳總裁的會面還有新聞發(fā)布會都要推遲了。從現在開始，啊，咱們必須統(tǒng)一口徑，他們一定會私下和你們聯系，急著想打聽究竟是怎么回事。等到辦公室的門輕輕地但是嚴實地掩上了，趙平凡禁不住用腳蹬了一下地板，讓轉椅帶著自己原地轉了一個圈，他有些興奮，更有一種成就感，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指揮所里的統(tǒng)帥，剛剛下達了總攻的指令，一場精心策劃的大戲，開演了。 ” “ 哦。 ” 趙平凡那邊似乎沒有盡興， “ 哦 ” 了一聲，停了一下，又說： “ 好的啊，我還要給陳總打個電話呢，先掛了啊。其實 Jacky只是對照著又看了一下俞威證件上的照片，就低下頭去了。 ” 俞威接過證件 翻看著，問道： “ 怎么回事？ ” Jacky仍然微笑著說： “ 有人和你的名字一樣，我們需要仔細查一下。等俞威走到眼前，陳總首先介紹說： “ 這位是俞總，科曼公司的，銷售總監(jiān)，我這次就是來和他們在香港談個合同。晚上我在酒店等您。他沒想到，首先蹦到他腦子里的，居然是洪鈞。 ” “ 廢話，你也不想想，這公司除了咱倆還有能開會的人嗎？讓 reception來？讓 cashier 來？是來玩兒啊還是來選美?。?” 俞威眼睛仍然閉著，可嘴上笑出了聲： “ 讓她們來，選丑還差不多?！? 洪鈞想了想，撇了撇嘴說： “ 恐怕不現實吧？就算人家真是一下想找兩個 sales，就算人家對咱們兩個都滿意，你這么一要 求，不把人家嚇死？誰愿意自己手底下有兩個是鐵哥們兒的？再說，科曼是一幫香港人當頭兒，我不想去。 ” 洪鈞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著俞威的鼻子說： “ 你要是擔心咱們將來做不成朋友，我可以保證，不在一家公司做，照樣是朋友。忽然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剛要對洪鈞再叮囑一句，車廂里的音響響了起來，原來是在輪流用三種語言廣播，青衣站到了。坐在前臺里的簡馬上站了起來，皮特微笑著向她打招呼。皮特笑容可掬地對簡說： “ 這是北京，我喝茶，謝謝。趙平凡那兒什么也不肯多說。 ” 洪鈞掛了電話，走進公司，簡和其他人都看出了洪鈞臉色的異 常，讓在一旁不知所措。俞威在心里暗算過，這一身行頭，就花了他一萬多塊錢，對了，還沒有包括他左手腕上的瑞士帝舵手表，不然就得加倍了。像這種雙方各自只有三個人的高層會晤，一定要找一間小會 議室，哪怕顯得擁擠局促些都沒關系，最好是圍著一張圓桌，或者也可以是那種成直角擺放的沙發(fā)，中間放一張輕巧的茶幾就好，這樣就能營造出像一家人一樣的親熱氣氛。 ” 托尼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里面的冰水，咽了下去?？偛恳呀浥鷾柿宋覀兩暾埖膬?yōu)惠折扣，這個合同的價格是沒得變的了，但是這個付款，總部是要求在我們把軟件給你們后，你們一次就都付過來。 ” 托尼的嗓子好像更干了，他硬著頭皮，說： “ 陳總，請你理解一下我們，我們一直在很努力，總部也盡了全力。他把桌上放著的簽字筆拿起來，插到西裝里面左側的內兜里，雙手緩緩地把攤在桌上的記事本合了起來，對仍然盯著自己的陳總說： “ 陳總啊，我完全理解，雙方都非常想合作，這個 case 對我們都很重要，肯定還有很多 detail要談的。 ” 說完，陳總把筆插在記事本里專門放筆的小袋子里，用更悠閑自得的姿態(tài)把記事本合上，往左邊推了一下，示意左邊的黃生替他把記事本收好，然后站了起來。果然，陳總甩開俞威的兩只手，正色說道：“ 怎么是空手？我很有收獲嘛，我總算認識了一家公司，我總算拿定了一個主意！ ” 托尼也已經反應了過來，他站起身，但沒有走過來，而是站在桌子旁原地說： “ 陳總，不要生氣。 走出很遠，托尼確信沒人再能聽到他 們的談話，便轉過身來，左手叉著腰，右手攤出來沖著俞威嚷道： “ 我就說過不要 play game 的吧？人家翻了臉，我們怎么辦？總部都批了嘛，直接答應他們，把合同簽了嘛。 ” 托尼已經不能正常地思考了，他斜著眼睛，瞥著俞威說： “ 你這么有把握，剛才為什么要攔住他？讓他走好啦。 第三章 俞威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從會議室回到酒店樓上自己的房間的，他也記不起來剛才是如何簽的合同、如何與陳總他們熱情告別，更不愿意再去想分手時托尼的那副嘴臉。他爬向門口，忽然發(fā)現在松軟的地毯上爬行原來是這么舒服，他真想這樣一直爬下去。這會兒還早，出去轉轉吧。范宇宙穿著 一件寬大的套頭衫，下擺垂在褲子外面，顯得上身很長腿很短，下面穿著皺皺巴巴的寬大褲子，腳上是一雙涼鞋，他雙手背在身后靠在柱子上，左腿撐在地上，右腿向后彎起來，右腳底蹬在柱子上，大腦袋轉著，眼睛掃著大堂里過往的人，因為過往的人也都不由自主地要多看他幾眼。單子多大？ ” 俞威更加感覺渾身像散了架一樣，有氣無力地說： “ 不大，一百五十萬美元。 ” 見俞威點頭同意，范宇宙便把這意思對那女人說了，那女人忙著把他倆送到男賓部的門口。 ” 俞威聲音不大，幽幽地說： “ 沒有一定能贏的項目，也沒有肯定沒戲的項目。 范宇宙順著俞威剛才的話說： “ 是啊，合智買了那么多跑微軟 Windows 系統(tǒng)的服務器，可你們科曼的軟件又最好是在 UNIX 機器上跑，誰都覺得合智不會選你們的。合智現在的代理商全都是向老百姓賣家電的，不知道怎么賣專門給企業(yè)用的 ‘ 網中寶 ’ ；我們那么多代理商，代理商又都是專門向企業(yè)客戶賣軟件的，最適合代理他們那個 ‘ 網中寶 ’ ，他們就是看中了我們的代理商體系。他們覺得客戶買科曼的軟件是天經地義的，客戶不買科曼的軟件說明這客戶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