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仆人故意不進去通報，（他）就甜言媚語，裝得象婦女的樣子，袖子里藏著金錢偷偷地賄賂守門人?！钡搅说诙?，（他）又不敢不來?！笔亻T人又得到他饋贈的金錢，起身放他進去了。起身之后，獻上他所要獻給主人的禮金。出來之后給守門人作揖說：“幸虧您照顧我！以后再來，希望您不要阻攔我了！”守門人也還他一個揖，（他就）高高興興地跑出來了。這就是社會上所說的“上司下屬互相信任”呀！老人家，您說我能這樣行事嗎？前邊提到的那個權貴者，（我）除了逢年過節(jié)和伏日臘日（投帖）拜謁一次外，常年不去他家。”您老人家聽了我這樣的話，怎么能不討厭我的刻板固執(zhí)呢？家鄉(xiāng)變故，不能不觸動寄身他鄉(xiāng)者的愁思。壞紙，粗率的書寫，墨跡（顯示）墨質低劣，字跡模糊不清，略微湊近燈前閱讀。我活了三十年，才剛知道海內有文長先生。然而命運不好，屢次應試總是失敗。當時，胡宗憲統(tǒng)率著幾方面的軍隊，威振東南一帶，軍人，跪著說話，全身伏地，像蛇一樣匍匐前進，不敢抬頭，而文長作為部下一員秀才而對他高傲自得，一般私下議論的人把他比作劉惔、杜甫。文長對自己的才能謀略看得很高，喜歡出奇謀妙計，談論軍事策略大多得其要領，看一世的志士，沒有人被他看中認為滿意的。他的胸中又有一股磨滅不了的銳氣，以及英雄茫然失路、無處可以安身的悲憤，導致他所作的詩，又象生氣又象喜笑，好象水流過峽谷而發(fā)出巨大的聲響，又象種子發(fā)芽出土（無聲無息），又象寡婦在晚上啼哭，又象游子作客他鄉(xiāng)寒夜而起（形容人生勞頓）?？蓢@！喜歡寫文章，筆意奔放如同他的詩，蒼勁中呈現嬌媚形態(tài)，正如歐陽修所謂“妖嬈美好的女子雖已較老，仍然會有某些美好的姿態(tài)”。晚年憤慨更深，顛狂更厲害。我所見到的，僅《徐文長集》、《缺編》二種而已。雖然如此，胡宗憲，是世間難得的豪杰；世宗皇帝，是英明的君主。為什么說沒有遇合呢？梅國楨（字客生）曾經寫信給我說：‘文長是我的老朋友，他的病比他的人更奇異，他的人比他的詩更奇異。行走三、四里就到了青羊宮，溪流一會兒遠，一會兒近，青竹翠柏郁郁蔥蔥，顯得對岸濃蔭森森，一直延伸到溪的盡頭，遠遠望去象一片薺菜，水光樹色，清幽而絢麗，使人神清氣爽，通達肌膚。走到橋盡頭，路旁邊立著一座亭子，題寫著“緣江路”幾個字。（杜甫的）像畫得十分清朗古樸，不見得一定強求維妙維肖，但想來杜甫應當是這個模樣。假如嚴武不死，杜甫就可以在浣花溪畔安度晚年了，患難時是太需要朋友了！然而是天意要派定這位老詩人添加出夔州的一段非凡表現罷了。這天清晨，我偶然獨自前往。杭州人游西湖，上午巳時（九時至十一時）出門，下午酉（五時至七時）回來，如怨仇似地躲避月亮。大船小船一起靠岸，什么也看不見，只看到篙撞篙，船碰船，肩摩肩，臉看臉而已。這時，我們才把船靠近湖岸。月色灰白清涼，東方將要破曉，客人方才散去。十天前先送去定金（下定：下定金），他還常常沒有空。高昂的聲音像巨鐘。主人必須屏住氣息，靜靜坐著，傾耳聽他說書，他才開始轉動舌頭（說書）；稍微見到侍從附耳細語，聽者打呵欠伸懶腰有疲倦神色，就不說了，因而不能勉強他。簡子雙手下垂（形容從容不迫）登車，拿起烏號（古代良弓名）之弓，依仗肅慎（古國名，產名箭）之矢，一發(fā)（即將）箭射入狼身很深，連箭尾的羽毛都看不見了，狼失聲逃跑。今日之事，何不使我得早處于囊中以茍延殘喘呢？將來倘若得到重新出頭，先生的恩情，使死者復活，使枯骨長肉，豈敢不努力仿效龜蛇的誠心（意指報答恩情）？”先生說：“為包庇你這條狼而去冒犯大家貴族，觸怒權貴，災禍將預料不到，還奢望報答嗎？但墨家的原則，（以）“兼愛”（主張人要像愛自己一樣去愛別人，只要人與人平等互愛，社會就太平繁榮）為宗旨，我終當有辦法救你，假使有災禍，在所不辭！”于是取出圖書，空出口袋，慢慢地把狼裝進袋子里，往前怕踐踏到狼頷下垂蕩著的皮肉，向后又恐怕壓住狼的尾巴，三次容納它而未成功，猶豫不決，動作遲緩，追趕的人越來越近了。不久簡子到了，追狼不得，大怒，拔劍揮斬車前駕馬的橫木端口，罵道：“膽敢隱瞞狼逃方向的人，便如同這轅木。先生也驅驢，接著趕路?！毕壬鷦邮址懦隼恰Ｏ壬热皇悄覍W者，從頭到腳都受到傷害（對墨家兼愛精神的形象概括，意指只要有利于天下，自身受再大的折磨，也毫不顧惜），念及一利于天下，又何必吝惜你的身體不讓我吃，從而使我能保全性命呢？”隨后鼓起嘴巴，張牙舞爪撲向先生。懇求三位老人而詢問他們，如果說我應該被吃就被吃，如果不可就罷休?！毕壬坏靡眩饕居诶夏?，具體陳述經過，問道：“如果像這樣，狼應當吃我嗎？”木中轟轟有聲，向先生說：“我是杏樹。如今老了，不能落花結果了，招致老果農惱怒，砍我的樹枝和樹桿，割除我的枝葉，還準備把我賣到工匠的作坊里去換取價錢。先生說：“狼失信了，約定詢問三位老者，如今遇到一杏，怎么急忙相迫呢？”與是相伴一起走。我還很強壯，群牛則日漸年老無力了。前往郊野以開墾荒地。往年家里儲藏不到擔石，今年夏歷四月麥子成熟時，多達十斛了；往年窮困居住無人依靠，如今甩著臂膀（形容很神氣）行走在村社（古時二十五家為一社，或以方圓六里為一社）；往年酒杯、酒瓶一直閑著不用，致使積滿灰塵，干涸的嘴唇，盛酒的瓦盆，半生沒有（彼此）接觸過了，如今用小米、谷子釀酒，倚仗樽罍（皆盛酒器具），向妻妾夸口酒足肉飽；往年穿著短的粗布衣服，以木石為伴侶（意為沒有社會往來），手不知道作揖，心不知道學問，如今手持《兔園冊》（古代村塾中老學究教授學童用的淺近識字課本，也稱《兔園策》），戴著斗笠，腰上圍著柔軟的牛皮帶，穿著寬松的衣服。肉可以制成肉干，皮可以去毛（制獸皮），骨頭和牛角可以磨治成器具。先生又高興又驚訝，拋開狼向前，跪拜呼喊哭泣，致辭說：“乞求老人家一言而讓我活命。最初遇到老杏樹，（狼）強迫我問它，草木無知，幾乎害殺我；再遇到老母牛，禽獸無知，又幾乎害殺我。用杖指責狼說：“汝錯了！人有恩于你而背叛于他，太不吉利了。故而怎么能不咬他呢？”丈人顧視先生說：“果然是這樣，后羿（借指東郭）也有過錯??！”東郭先生憤憤不平，具體說明他囊藏狼時的憐惜用意。老人家附耳告訴先生說：“有匕首嗎？”先生說：“有！”于是取出匕首?！闭f完大笑，東郭生也笑了。我并非因為眷戀被起義軍所俘獲的陳圓圓，李自成的起義軍是天意注定要其滅亡的，（源于其）荒淫逸樂。夢向夫差院里游，宮娥擁入君王起（圓圓曾被田弘遇送入宮中）。陳圓圓被帶回田家，學唱新歌使?jié)M座客人為之傾倒。相約恩深難相見，一朝李自成起義軍充斥了北京。吳三桂部將在京城搜到陳圓園后，立即飛騎傳送，云鬢不整，驚魂未定。斜谷（指陜西郿縣西南褒斜谷東口）云深起畫樓，散關（即大散關，在陜西寶雞西南大散嶺上）月落打開梳妝鏡。（有的人）經常借酒澆愁，悲傷年華已逝，有的人卻飛黃騰達，據有（嫁給了）王侯。曾經聽說女子傾國傾城的極端美麗，反而使周瑜（其妻小喬為著名美女）受到盛名。采香徑人去塵生，鳥自空啼，屧廊（響屧廊）人去，惟有苔蘚綠。有位曾任過洪洞縣令的杜君，站起說：“這是發(fā)生了瘟疫。獄中管制囚犯的差役住在正中那間。接著，到了寒冬，貧窮的犯人就睡在地上，春天一到，很少不生病的。令人奇怪的是，那些明火執(zhí)仗搶劫的人、慣偷、殺人要犯，卻體質強壯，精力旺盛，被傳染上疾病的十個中不到一、二個，或者染病后隨即就痊愈了。到了半夜，活人和死人首腳相接而睡，沒有辦法回避。兩旁四間則沒有窗戶，但是關押的犯人常常多達二百多個?！蔽覇査颍啪f：“這種疾病非常容易傳染，得了瘟疫的人，即使是他的親屬，也不敢陪伴他同臥同起。為君另唱詠嘆吳宮盛衰之曲，漢水在東南日夜奔流（引自李白《江上吟》，暗指吳三桂的功名富貴不能長久）。吳氏全家已成糞土，惟有陳圓圓卻名垂青史。歌舞得到一斛珠的報酬，卻帶來了無盡的哀愁，歷盡漂泊，人也憔悴不堪了。教陳圓圓唱曲子的師傅為圓圓還活在世上而慶幸，陳圓圓的同伴回憶著自己的同行。專征（清朝皇帝授予吳三桂掌握軍旅的一種特權，不必等待朝廷命令即可以自專征伐。遍尋綠珠（晉朝石崇寵姬）包圍內宅，高呼絳樹（漢末著名舞妓）出雕欄（意謂李自成部下四處搜尋陳圓圓）。早帶著陳圓圓跳出樊籠，像牛郎、織女那樣，吳三桂盼望與陳圓圓圓長久團聚。橫塘雙槳去如飛，哪處的豪強（即指田弘遇家）強迫載她歸去？此時怎知并非薄命，此時惟有淚沾衣。吳三桂在田弘遇家初次見到陳圓圓，侯門內（陳圓圓）的歌舞美麗如花。466《圓圓曲》——吳偉業(yè)【譯文】黃帝在荊山下鑄鼎成功后離開人間（借指崇禎帝死去的那一天），吳三桂引清兵由山海關進發(fā)，擊敗李自成部，收復了北京城。先生說：“這不是迫害狼嗎？”老人家笑著說：“禽獸這般負恩，還不忍心殺它。老先生說：“這都不足以作為憑執(zhí)，使人相信，試著再囊藏狼，我看這情況，是否真的困苦？”狼欣然聽從他。今日你這般背棄恩德，那么連父子的情分都不講了！”接著大聲說：“狼，快走！不然以杖殺你！”狼說：“老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請（讓我）訴說這件事，望老先生垂聽?！币虼诉殿^在杖下，俯身伏地聽候命令。如今反而想要咬我，竭力懇求不能豁免。你對狼有什么恩德，非分想要幸免呢？”言語間，狼又鼓起嘴巴，張牙舞爪撲向先生。但是欺負我老弱，把我逐到郊野，冷風刺痛眼睛，冬天自吊其影（形容孤單），身體枯瘦嶙峋，老淚如雨，口水垂淌不止，四肢蜷曲（不能伸直）不能夠抬起，皮毛都沒了，潰爛、創(chuàng)傷沒有病愈。衣服食物依靠我供應，婚姻依靠我成就，賦稅依靠我繳納，谷倉依靠我充實。他將要追逐（狩獵），我駕著打獵的車子，選擇沒有阻礙的道路以匆忙奔跑跟隨。”先生說：“先前草木無知，荒謬的言論敗壞事情，如今這牛，禽獸啊，又怎么能詢問呢？”狼說：“只管問它，不問，將咬你！”先生不得已，作揖于老母牛，再陳述事情經過以詢問。你對狼有什么恩德，從而非分想要避免呢？所以應當吃你。又把果子拿到街市上去賣，以從我身上謀求財利。過了一會兒，道路上沒有行人，狼很讒，望見老木僵立在路旁，狼對先生說：“可問這老者。狼始終不能加害于先生，先生也極力抗拒，彼此都（十分）疲倦，隔著驢喘氣。我很餓，餓不得食物，也終要死。狼估計簡子離去已遠，而在囊中發(fā)聲道：“先生可留意了。羊，一個孩子（便）能制服它了，羊性如此馴服順從，尚且因為岔道多而走失；狼非羊可比，而中山的岔道可以走失羊，又怎么能夠限制狼呢？如何能僅僅遵循大路來追它，不是近似于守株待兔、緣木求魚嗎（不顧客觀實際，光憑主觀行事，必然勞而無獲）？況且在野地打獵，虞人所從事的事啊，您請問諸位虞人。把頭彎低到尾巴上，弓起背，遮住頷下的垂肉，像刺猬般團攏起身體、像尺蠖蟲爬行時那樣彎屈起來，像蛇一樣盤起身子，像烏龜一樣縮進頭頸，以聽命于先生。這時，信奉墨子學說（提倡“兼愛”）的東郭先生將北往中山以謀求官職，騎著跛足的驢子，袋子里裝著圖書，清晨趕路迷途，望見塵煙驚訝。407《中山狼傳》——馬中錫【譯文】趙簡子（字鞅，春秋末晉國的大夫，掌國政），虞人（古代掌管山澤苑囿的官吏）在前面作向導，鷹犬散布在后面，靈敏的飛鳥、猛獸隨著弓弦聲響倒伏在地不可計數。武松到酒店買酒，店內無人，大聲（呼叫）的一吼，店中的空缸空甓（陶制的盛水器皿，也可盛酒），都嗡嗡有回聲。我聽他說景陽崗武松打虎白文（“大書”，只說不唱），與《水滸傳》大不相同。345《柳敬亭說書》——張岱（明）【譯文】居住南京的柳麻子，膚色黑黃，滿臉瘢疤疙瘩，為人肆意放蕩，自視形骸如土木（意謂他重內心修煉而輕外表容飾，以發(fā)揮其優(yōu)勢）。此時，月亮仿佛銅鏡剛剛磨過，山巒像重新梳妝打扮過一般，湖水重新呈現出一片明潔（洗臉），方才慢慢喝酒、輕聲歌唱的人出來了，隱藏樹蔭下的人也出來了，我們與之招呼問答，拉來同席而坐。轎夫招呼船上的人，用關城門來恐嚇游人（使他們早歸），燈籠和火把象一行行星星，一一簇擁著回去。一上船，就催促船夫迅速把船劃到斷橋，趕去參加盛會。341《西湖七月半》——張岱（明）【譯文】西湖的七月半，沒有什么可看的，只可以看看七月半的人。其時為萬歷三十九年十月十七日，出城時象是要下雨，不一會兒便云開天晴了。碑文都沒法讀了。過橋，是一片小小的陸地，象梭子那樣橫斜著插在水中，溪水四面環(huán)繞著它，沒有橋便無法通行，一座亭子建造在小洲上，題字為“百花潭水”。轎夫說通向灌縣（今四川都江堰市），或者這就是所謂“江從灌口來”（杜甫《野望因過常少仙》詩中之句）的說法吧。正因為沒有什么地方不奇異，因此有這樣的經歷也就沒有什么奇怪了，可悲呀！”337《浣花溪記》——鐘惺（明）【譯文】出成都城南門，左邊是萬里橋，向西折行，細而美、長而彎，所見象套連的圈兒、象開口的玉玦、象帶子、象圓規(guī)、象彎鉤，水色象明鏡、象碧玉、象深綠色的瓜，深幽幽地呈現一派青碧色、在城下回旋著的，都是浣花溪水流聚的地方。只不過沒有擔任一官半職罷了。石公（作者號石公，自稱）說：“先生命運一直不好，因此得了狂疾，狂疾一直不痊，因而被逮下獄。周望說：“文長晚年詩文更為奇異，沒有刻本，集子藏在家里。后來，他因猜忌，而殺死他的續(xù)妻，入獄被判死刑。（他的）文章有卓越的見解，氣勢雄渾而體法嚴謹，不因模仿虧損才氣，不因議論有損品格，像韓愈、曾鞏一類的杰出文豪。文長既然不得志于科場，不為試官所取，于是縱意于飲酒，盡情地游山玩水，旅行于齊、魯、燕、趙一帶，遍歷北方沙漠地帶。表章上達，明世宗（永陵是明世宗朱厚熜的陵墓）看了很高興。中丞，明代以副都御史或僉都御史出任外省巡撫，故稱巡撫為中丞）聞知此事，延請他為幕府賓客。徐渭，字文長，是山陰的秀才，名聲很大。”我們倆跳起來，在燈影下，讀了又叫，叫了又讀。老天爺給予您的天資是很豐厚的，別說您自己不肯輕易拋棄它，就是天意也不愿意您老輕易拋棄它，希望（您能夠）安心?。?31《徐文長傳》——袁宏道（明）【譯文】我一天晚上坐在陶太史（作者之友陶望齡，授翰林編修，官至國子監(jiān)祭酒。這就是我狹隘的地方，因此常常不為長官所喜歡，我卻越來越不顧這些。即使和他很熟悉的人，心里也害怕宰相真地看重他了。然后（主人）才叫小吏收下他的銀子。幸好主人出來，面朝南坐著召見他，于是他趕緊跑過去，手足著地爬行在臺階下。守門人生氣地問：“你是誰？”他就說：“我就是昨天來過的客人。他就站在馬棚里的仆人和馬匹中間，臭氣熏染著他的衣襟，即使饑餓、寒冷或酷熱不能忍受，也不離開。至于不能取信于上司的毛病，那我就更為嚴重了。博學多才，重操守，終身不仕）【譯文】我在數千里之外，時常收到您老給我的信，借以寬慰我（對您的）長久思念，這已經就非常幸運了，何至于自己地位底下，又屈辱了尊上，（勞您）贈送禮物呢？我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