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客運合同中交通事故若干法律問題解析（之一）陳界融 四川大學法學院上傳時間:200656【內(nèi)容提要】公路客運合同中發(fā)生的道路交通事故，從法律上講，是對他人人身健康權和物的所有權的侵害，《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302條的法律性質(zhì)，是對承運人科以保障乘客人身安全的法定義務，是以違反保護他人權利的法律規(guī)定的形態(tài)為表現(xiàn)形式的侵權行為。受害人，應當選擇向求償機會成本最小的主體主張權利，國家法律應當極力降低當事人選擇求償權的機會成本?！菊}】法學與實踐【關鍵詞】客運合同/交通事故/侵權行為/一般安全注意義務/高度安全注意義務【正文】客運合同中發(fā)生的道路交通事故，從法學的角度講，是行為人違反道路交通安全法規(guī)，導致人員傷亡或財產(chǎn)重大損失的一種違法犯罪行為。在經(jīng)濟學上，交通事故導致社會財貨的毀損滅失、社會福利的減少，是一種負效行為，因此后果是嚴重的，對這種危險性變現(xiàn)的控制，當事人通過私人市場以訂約的方式，分配這種負的外部性（危險性及其變現(xiàn)）的私人市場一定是無效率的，在經(jīng)濟學上是行不通的，因此，對道路交通事故的管控，在經(jīng)濟學上只能由政府管制；在法律上，客運合同中發(fā)生的道路交通事故是指在道路交通運輸過程中，當事人“因過錯或者意外造成人身傷亡或者財產(chǎn)損失的事件，”（注：張新寶：《侵權責任法原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347頁。）造成“人身傷亡或者財產(chǎn)損失”，即是對他人人身健康權利和財產(chǎn)權利的侵害，當然是一種侵權或犯罪行為。一般而言，經(jīng)濟學上，某一行為，沒有按照物的用途和性質(zhì)使用，致使“物不能盡其用”，或者導致他人人身健康權利受傷害，如果以這種行為為標的，允許當事人協(xié)商交易，都會產(chǎn)生社會財貨減少和社會福利的降低，這種行為當然是不理性的負效行為。反映在法律上，這種負效行為，是不允許當事人協(xié)商交易的，而是由法律進行哧阻、處罰，一旦發(fā)生，即為侵權行為。所以，無論從經(jīng)濟學或法學上考察交通事故，它都是一種違犯政府管控的侵權行為，絕對不是一種違約行為，也不可能存在著侵權和違約競合之說，因為以社會財貨毀損、滅失或社會福利減少（如他人身健康受傷害或死亡）為對價的合同，在經(jīng)濟學上是一種負效行為，在法學上是一種違背公序良俗的行為，應當是無效的。本文將對道路交通事故中引發(fā)的人身損害賠償?shù)热舾煞蓡栴}進行解析，以求教于法學同仁。一、道路交通運輸中發(fā)生人身損害的情形（一）機動車與機動車相掛撞這種情形的交通事故數(shù)量最多，如兩車追尾、相掛、正面相撞等，且車必受損，人員不一定有傷亡。如果只是車輛受損，即只是機動車之間的道路交通事故，則適用過錯責任原則處理，由過錯方承擔侵權責任，雙方都有過錯的，根據(jù)過失相抵原則，按照雙方的過錯比例分擔責任；（注：張新寶：《侵權責任法原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351頁。）如果車內(nèi)有其他乘客，則分兩種情形處理：第一，如果該承運人與乘客具有直接的客運合同關系，則該乘客即以兩車共同過失侵權為由，向二者主張共同侵權（過失）的行為責任，因為機動車的雙方，都有安全行車義務，也有發(fā)現(xiàn)、判斷、避讓危險的注意義務，但是，如果直接承運人既沒有違犯交通法規(guī)的行為，也合理地盡到了發(fā)現(xiàn)、判斷、避讓危險的注意義務，則只能根據(jù)客運合同關系，請求承運人承擔損害賠償?shù)那謾嘭熑?，也可以向其他有過失的直接責任主體，請求侵權損害賠償，或者二者皆可。承運人賠償后，可以向其他有過失的直接責任主體追償或代位申請執(zhí)行，或者受害人向其他責任主體求償不足，再向承運人求償，承運人可以將其他主體已經(jīng)履行賠償?shù)牟糠痔蕹?，并在自己已?jīng)賠償?shù)姆秶鷥?nèi)，再向其他責任主體追償。第二，如果承運人與該乘客沒有直接的客運合同關系，而是與該乘客的合同承運人有另一層承運合同（連環(huán)合同）的另一方當事人（承運人），如果直接承動人與另一機動車方都有過失，則依共同過失侵權行為請求損害賠償，也可以依客運合同關系，將合同承運人以侵權請求損害賠償，也可以前者兼為。如果只有該乘客的直接承運人的對方有過失，則依第一種情形所列相同的方式求償。（二）機動車內(nèi)的原因造成的乘客人身傷害有三種情形：第一，因機動車自身的原因造成的乘客人身傷害，如機動車避讓道路上的目標而緊急剎車、猛轉(zhuǎn)彎、剎車失靈等原因，給乘客造成人身傷害，當屬違犯保護他人權利的法律規(guī)定類型的侵權行為（過失）。第二，車內(nèi)其他人員的原因而引起的乘客人身傷害，如在車內(nèi)，司乘人員將乘客打傷、車內(nèi)其他乘客間的人身傷害包括強奸等，受害人既可以依違犯保護他人權利的法律規(guī)定類型的侵權行為（過失）為由，向承運人請求損害賠償，也可以依故意或過失侵害他人權利的侵權行為類型，向直接實施侵權行為人求償，或者二者皆為，但要轉(zhuǎn)讓有關權利。第三，一定情形下，有關司機棄車逃跑，如有一案例，犯罪嫌疑人將刀架在司機脖子上，要求司機必須向某方向開去，司機佯裝答應，到了一路段，發(fā)現(xiàn)前面值勤警察，司機急忙打開車門，從正在行駛的車上跳下逃跑，向警察報案，結果車輛失控，跌入山下，造成車上13人死亡。這種行為既不屬于正當防衛(wèi)，也不是緊急避險，而是實實在在的侵權犯罪行為。因為，此時的司機，就如同消防隊員一樣，已經(jīng)沒有緊急避險的權利，除非車輛停穩(wěn)后逃走。（三）為躲避而引發(fā)路人人身傷亡如為了躲避路上的行人或?qū)γ骜倎淼能囕v，沖出路面，將正在路基下施工的工人碾壓致死，則受害人可直接依侵權行為求償，但該機動車方不能以緊急避險為由，主張抗辯，原因在于：第一，緊急避險一般情形下，不能以犧牲他人（一部分人）的生命來保全自己（另一部分）的生命，生命無貴賤，除非法律另有特別規(guī)定。第二，道路交通本來就是一個危險作業(yè)，有關主體時時具有遵守交通法規(guī)，不引發(fā)危險，對他人引發(fā)的危險具有發(fā)現(xiàn)、判斷與避讓的注意義務，也就是說，在自己不制造險情的前提下，有發(fā)現(xiàn)、判斷、避讓一切險情的義務，而且能夠引起交通事故的險情，大多是突如其來的，所以，在道路交通事故中，我們不主張以緊急避險為由，對抗機動車給他人人身造成損害的侵權責任的訴求，更反對將機動車給他人造成的損害，轉(zhuǎn)由險情引發(fā)人承擔責任。否則，在險情引發(fā)人找不到的情況下，受害人人身傷害如何救濟？這對受害人證明負擔太重，會引發(fā)不公平的結果。（四）外來物造成車內(nèi)乘客傷害外來物造成車內(nèi)乘客傷害，主要是車窗外的飛來物，給乘客造成的人身傷害，屬于違犯保護他人法律而引發(fā)的侵權責任，應當由承運人賠償，賠償后，再向直接實施侵權行為人追償，如果能夠找到直接侵權行為人，并且有賠償能力，當然可以直接訴求。（五）機動車與行人、非機動車駕駛人或其乘坐人間的交通事故這種情形，應當根據(jù)無過錯責任或者嚴格責任來處理，即由機動車一方承擔損害賠償責任，如果受害人存在過失或者故意時，可能適當減輕或者免除機動車一方的責任。（注：張新寶：《侵權責任法原理》，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351頁。）二、道路交通運輸行為中的債的關系（民事法律行為）與施惠行為道路交通事故中，經(jīng)常發(fā)生無票乘客、搭載乘客、無償接送乘客等情形下所發(fā)生的人身損害賠償責任歸屬問題，對這些問題的處理，從筆者所收集到的司法裁判情形看，不同法院在處理這些問題方面，存在著不同的認識誤區(qū)，其處理結果也各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結果必然有損于國家法律（司法裁判）的統(tǒng)一，其中一個重要的問題即是沒有將道路交通事故中的運輸行為的性質(zhì)即是債的關系（民事法律行為），還是事實關系（施惠行為）搞清楚。（一）施惠行為施惠行為即給予他人好處或恩惠的行為。如甲請乙吃飯或出去散步，這種行為即是施惠行為。但是，必須注意，施惠行為一般指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小恩小惠行為，它與給付的無償性無關，不能因為行為是無償?shù)?，而推認無償行為即是施惠行為，更何況現(xiàn)行法律規(guī)定中，有許多無償合同存在。某一行為是民事法律行為、單純的施惠行為還是施惠行為中具有類似于法律行為的附屬義務？對此類性質(zhì)問題的認識，應當依照一般的解釋規(guī)則來解釋，即應當探求當事人的真意，不能僅拘泥于當事人所用的語句，最重要的，要探求關系人是否愿將其行為置于法律規(guī)范的范圍內(nèi)。但無論如何，絕對不能簡單地基于給付的無償性而認為此行為屬施惠行為，或簡單地認為它不屬于法律行為的給付。（二）債的關系與施惠行為關系的區(qū)別1. 債的關系屬于法律規(guī)范的范疇，它本身具有特定的法律拘束力；施惠行為關系則屬于日常生活中的小恩小惠行為，是事實行為的一種，它不屬于法律規(guī)范的范疇，也不產(chǎn)生法律的拘束力。（注：黃立：《民法債編總論》，臺北無照出版公司2000年版，第17頁。）例如，甲男同意陪乙女出去散步，這種行為即屬于施惠行為，它只產(chǎn)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