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給假九年，及期當(dāng)復(fù)相召。?又勉勵秀才數(shù)語。二公稽首并下[19]。秀才握手，送諸郊野，自言長山張某[20]。以詩贈別，都忘其詞，中有?有花有酒春常在，無燭無燈夜自明?之句。公既騎，乃別而去。及抵里，豁若夢寤。時卒已三日。母聞棺中呻吟，扶出，半日始能語。問之長山，果有張生，于是日死矣。后九年，母果卒。營葬既畢，浣濯入室而沒。其岳家居城中西門內(nèi)，忽見公鏤膺朱幩[21]，輿馬甚眾，登共堂，一拜而行。相共驚疑，不知其為神。奔訊鄉(xiāng)中，則已歿矣。公有自記小傳，惜亂后無存，此其略耳?！咀⑨尅縖1]諱：舊時對帝王尊長不直稱其名，叫避諱；因稱其名為“諱”。[2]邑廩生：本縣廩膳生員。明洪武二年（1369）始，凡考取入學(xué)的生員（習(xí)稱“秀才”），每人月廩食米六斗，以補助其生活。后生員名額增多，成化年間（1465—1487）改為定額內(nèi)者食廩，稱廩膳生員，省稱廩生。[3]白顛馬：白額馬。顛，額端?！对娗仫L(fēng)車鄰》：“有車鄰鄰，有馬白顛。”[4]文宗：文章宗匠。原指眾人所宗仰的文章大家。清代用以譽稱省級學(xué)官提督學(xué)政（簡稱“提學(xué)”、“學(xué)政”）。臨：指案臨。清制，各省學(xué)政在三年任期內(nèi)依次到本省各地考試生員，稱案臨。[5]力疾：強(qiáng)支病體。此據(jù)青柯亭刻本，原作“力病”。[6]府廨（xi226。械）：官署。舊時對官府衙門的通稱。[7]關(guān)壯繆（m249。 穆）：指關(guān)羽（？— 219），字云長，河?xùn)|解縣（今山西臨猗縣西南）人。三國時蜀漢大將。死后追謚壯繆侯。見《三國志蜀書》本傳。后逐漸被神化，宋以后歷代封建王朝也屢加封號。明萬歷年間敕封為“三界伏魔大帝威運震天尊關(guān)圣帝君”，順治年間敕封為“忠義神武關(guān)圣大帝”。自是相沿，有“關(guān)帝”之稱。[8]幾：長方形的小桌子。墩：一種低矮的坐具。[9]連肩：肩靠肩，此指并排而坐。[10]筆札：猶筆、紙。札，古時供書寫用的薄木簡。[11]城隍：古代神話中守護(hù)城池的神，后為道教所信奉。[12]辱膺寵命：為舊時接受任命或命令時表示感激之詞。辱，猶言承蒙。膺，受。寵命，恩賜的任命。[13]稽母壽籍：查看記載其母壽限的簿籍?；?。壽籍，迷信傳說中陰世記載人們壽限的薄冊，即所謂“生死簿”。[14]陽算：壽算，活在陽世的年數(shù)。[15]籌躇：猶豫不決?；I，通“躊”。[16]攝篆：代掌印信，指代理官職。攝，代理。篆，舊時印信刻以篆文，因代指宮印。[17]瓜代：及瓜而代的省詞。原意為至來年食瓜季節(jié)使人替代。后因稱官員任職期滿由他人接任為“瓜代”。這里是接任的意思。[18]推仁孝之心：推許其仁孝的心志。推，推許，推重、贊許。[19]稽（qǐ乞）首：伏地叩頭；舊時所行的跪拜禮。[20]長山：舊縣名。轄境為今山東省鄒平縣東部。[21]鏤膺朱幩（f227。n墳）：形容馬飾華美。鏤膺，馬胸部鏤金飾帶。朱幩，紅色轡飾。偷 桃童時赴郡試[1]，值春節(jié)[2]。舊例，先一日，各行商賈，彩樓鼓吹赴藩司，名曰?演春?[3]。余從友人戲矚[4]。是日游人如堵。堂上四官，皆赤衣[5]，東西相向坐。時方稚，亦不解其何官。但聞人語嚌嘈[6]，鼓吹聒耳。忽有一人，率披發(fā)童，荷擔(dān)而上[7]，似有所白；萬聲洶動，亦不聞為何語。但視堂上作笑聲。即有青衣人大聲命作劇。其人應(yīng)命方興[8]，問：?作何?。?堂上相顧數(shù)語。吏下宣問所長。答言：?能顛倒生物[9]。?吏以白宮。少頃復(fù)下，命取桃子。術(shù)人聲諾，解衣覆笥上，故作怨?fàn)?，曰?官長殊不了了！堅冰未解，安所得桃？不取，又恐為南面者所怒[10]。奈何！?其子曰：?父已諾之，又焉辭？?術(shù)人惆悵良久，乃云：?我籌之爛熟。春初雪積，人間何處可覓？惟王母園中[11]，四時常不凋卸[12]，或有之。必竊之天上，乃可。?子曰： ?嘻！天可階而升乎[13]？?曰：?有術(shù)在。?乃啟笥，出繩一團(tuán)，約放十丈，理其端，望空中擲去；繩即懸立空際，若有物以掛之。未幾，愈擲愈高，渺入云中；手中繩亦盡。乃呼子曰：?兒來！余老憊，體重拙，不能行，得汝一往。?遂以繩授子，曰：?持此可登。?子受繩，有難色，怨曰：?阿翁亦大憒憒[14]！如此一線之繩，欲我附之，以登萬仞之高天。倘中道斷絕，骸骨何存矣！?父又強(qiáng)嗚拍之[15]，曰：?我已失口，悔無及。煩兒一行。兒勿苦，倘竊得來，必有百金賞，當(dāng)為兒娶一美婦。?子乃持索，盤旋而上，手移足隨，如蛛趁絲，漸入云霄，不可復(fù)見。久之，墜一桃，如碗大。術(shù)人喜，持獻(xiàn)公堂。堂上傳示良久，亦不知其真?zhèn)?。忽而繩落地上，術(shù)人驚曰： ?殆矣！上有人斷吾繩，兒將焉托！?移時，一物墮。視之，其子首也。捧而泣曰：?是必偷桃，為監(jiān)者所覺。吾兒休矣！?又移時，一足落；無何，肢體紛墮，無復(fù)存者。術(shù)人大悲，一一拾置笥中而合之，曰：?老夫止此兒，日從我南北游。今承嚴(yán)命[16]，不意罹此奇慘！當(dāng)負(fù)去瘞之。?乃升堂而跪，曰：?為桃故，殺吾子矣！如憐小人而助之葬，當(dāng)結(jié)草以圖報耳[17]。?坐官駭詫，各有賜金。術(shù)人受而纏諸腰，乃扣笥而呼曰：?八八兒，不出謝賞，將何待？?忽一蓬頭僮首抵笥蓋而出，望北稽首，則其子也。以其術(shù)奇，故至今猶記之。后聞白蓮教能為此術(shù)[18]，意此其苗裔耶[19]？ 【注釋】[1]童時赴郡試：童年時赴府城應(yīng)試。試，此指“童試”。明清時代應(yīng)試生員（秀才）的考試，稱“童生試”，簡稱“童試”。童試共分三個階段：初為縣試，錄取后參加府試，最后參加院試，錄取即為生員。[2]春節(jié)：古時以立春為春節(jié)。[3]“舊例”五句：指山東舊時習(xí)俗，于立春前一日的迎春活動。如《商何縣志》（道光本）載：“立春前一日，官府率士民具芒種春牛，迎春于東郊，里人行戶扮漁樵耕讀諸戲，結(jié)彩為樓，以五辛為春盤，飲酒簪花，啖春餅??”藩司，即布政使，明代為一省的行政長官，清代則為總督、巡撫的屬官，專管一省的財賦和人事。這里指藩司衙門。[4]戲矚：游玩觀看。[5]四官皆赤衣：《明會要》二四引《會典》、《通考》：“凡公服：??一至四品，緋袍?！鼻宄醴?，沿襲明制。據(jù)此，四官應(yīng)為總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等省級官員。[6]人語嚌（j236。劑）嘈（c225。o曹），人聲喧鬧。[7]荷擔(dān)：指用擔(dān)子挑著道具。[8]方興：方始站起。上文“似有所白”，當(dāng)指跪白。[9]顛倒生物：意思是能顛倒按季節(jié)時令所生長的植物。[10]南面者：這里指堂上長官。古以面南為尊，帝王或長官都坐北朝南。[11]王母園：即西王母的蟠桃園。王母，指西王母，俗稱“王母娘娘”，古代神話中的女神。《藝文類聚》八六引《漢武故事》：“東郡獻(xiàn)短人，呼東方朔。朔至，短人因指朔謂上曰： ‘西王母種桃，三千歲一為子，此兒不良也，已三過偷之矣?！笪魍跄赶拢鎏移呙?，母因瞰二，以五枚與帝，帝留核著前。母曰：‘用此何？’上曰：‘此桃美，欲種之?！感υ唬骸颂胰暌恢樱窍峦了惨??！睋?jù)此，后世小說遂衍化出西王母的蟠桃園。[12]凋卸：即凋謝。卸，通“謝”，落。[13]無可階而升乎：天可以沿著階梯爬上去嗎?！墩撜Z子張》：“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 升也?！彪A，梯。[14]大憒憒（ku236。ku236。愧愧）：太糊涂。大，通“太”。[15]嗚拍之：撫拍哄勸他。嗚，哄兒聲?！妒勒f新語惑溺》：“兒見充（賈充）喜踴，充就乳母手中嗚之?！盵16]嚴(yán)命：這里指官長的指示、訓(xùn)令。嚴(yán)，本為對父親的尊稱，父命因稱“嚴(yán)命”。舊時稱地方官為父母官，所以借稱。[17]結(jié)草以圖報：意思是死了也要報答恩惠?！蹲髠餍迥辍份d，魏武子病時囑其子魏顆，一定要讓其愛妾改嫁；病危時又囑以此妾殉葬。武子死后，魏顆遵照前囑讓她改嫁了。后來魏顆與秦力士杜回交戰(zhàn)，見一老人結(jié)草絆倒杜回，使其得勝。夜間夢見那位老人來說，他是所嫁妾的父親，以此來報答魏顆未讓其女殉葬的恩惠。后遂以“結(jié)草”代指報恩。[18]白蓮教：也稱“白蓮社”，是一個雜有佛道思想的民間秘密宗教組織。起源于佛教的白蓬宗。元、明、清三代常為農(nóng)民起義所利用。元末紅巾軍劉福通、韓山童，明末山東巨野人徐鴻儒，均以白蓮教聚結(jié)群眾，發(fā)動起義。[19]苗裔：遠(yuǎn)末子孫?！峨x騷》：“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這里指白蓮教的后世徒眾。種 梨有鄉(xiāng)人貨梨于市[1]，頗甘芳，價騰貴。有道士破巾絮衣[2]，丐于車前。鄉(xiāng)人咄之，亦不去；鄉(xiāng)人怒，加以叱罵。道士曰：?一車數(shù)百顆，老衲止丐其一[3]，于居士亦無大損[4]，何怒為？?觀者勸置劣者一枚令去，鄉(xiāng)人執(zhí)不肯。肆中傭保者[5]，見喋聒不堪[6]，遂出錢市一枚，付道士。道士拜謝，謂眾曰：?出家人不解吝惜。我有佳梨，請出供客。?或曰：?既有之，何不自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