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子在一起嗎？決不可能！如果是一個年輕有為、英俊瀟灑的商人，嗯，那又另當別論了。好吧，小伙子，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讓你做一名推銷員，開創(chuàng)自己的事業(yè)?！? 少年跪在地上，感激地抓住主人的長袍。“老爺，老爺，我不知該怎樣報答您才好？” 柏薩羅掙脫了海菲的手，退后一步，“先別謝我，我能給你的幫助微如塵埃，最重要的，還是要靠你自己持之以恒的努力?！? 憂慮重新又代替了喜悅，海菲不禁問道：“您不教我那些原則規(guī)律，讓我變成偉大的推銷員嗎？” “不是，你小的時候，我從來沒寵過你，大家都說我不該對你這么嚴，不該讓養(yǎng)子去干喂牲口的粗活，可是我一直相信只要心中的那團火燒得恰到好處，遲早它會冒出火花，那時你就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以前吃的苦都沒有白費。今天晚上，我很高興你能提出這樣的要求，你的眼睛像點燃的火焰，你的臉上充滿渴望，看來我沒有看錯人。不過你還要加倍努力，證明你想要的不是空中樓閣?！? 海菲沉默不語，聽著主人繼續(xù)說道，“首先，你要向我證明，當然更重要的是向自己證實，你能忍受推銷的辛苦。你抽的這個簽，遠非輕而易舉。你常聽我說，只要成功，報償相當可觀，我這么說，也是因為成功的人太少了，所以回報才大。許多人半途而廢，他們在絕望失意中，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擁有達到成功的一切條件。有些人面對困難，畏縮不前，如臨大敵，殊不知，這些拌腳石正是他們的朋友，他們的助手。困難是成功的前提，因為推銷和其它行業(yè)一樣，勝利是在多次失敗之后才姍姍而來。每一次的失敗和奮斗，都能使你的技藝更精湛，思想更成熟，磨練你的本領和耐力，增加你的勇氣和信心。這樣，困難就成了你的伙伴，發(fā)人自省，迫人向上。只要永不放棄，持之以恒，每次挫折，都是你進步的機會。如果你逃避退縮，那就等于自毀前途。” 少年在一旁頻頻點頭，想著老人的話，正要開口，卻被老人揮手止住了?！斑€有，你正走向世界上最孤獨的行業(yè)。即便是受人輕視的稅吏，夕陽西下時，還有家可歸。那些羅馬士兵，天黑以后也有營舍為家。但是你以后會眼睜睜地看著太陽落山，遠離親友，無處藏身，看著別人合家歡聚，共享天倫，你別無選擇，只能穿越萬家燈火，匆匆趕路。世上沒有比這些更能讓人觸景生情，心碎意沉的了。” “倍感寂寞的時候，誘惑就來了。”柏薩羅繼續(xù)說著，“如何應對這些誘惑，關系到你的事業(yè)和前途。當你獨自趕路，伴著你的只有一匹駱駝時，你會感到陌生而可怕。那種時候，我們常常會暫時忘了一切，忘了前途，忘了身份，變得像小孩子一樣，渴望安全，渴望一份屬于自己的愛。許多人熬不住，半途而廢，另尋寄托。而事實上，他們都具有潛力，可以成為一流的推銷員。還有，當你的貨推銷不出去的時候，沒有人會諒解你，安慰你。人們只會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拿走你的錢袋。” “我會記下您的話。” “那就開始吧！眼下，我不再給你任何忠告?，F(xiàn)在，你就像一顆青澀的無花果，熟透前無人問津。等到有了經(jīng)驗，有了知識，你才算得上一名推銷員?！? “我該怎樣開始呢？” “早上你先到管行李車的西爾維那兒去，他會給你一件紅色的袍子，算在你的帳上。這袍子是山羊毛織成的，可以防雨。它是用茜草根的漿液染紅的，經(jīng)得起風吹日曬，永遠不會褪色。袍子里面繡著一顆小星星，是托勒工廠的標志，他們做出的袍子，品質式樣全是一流的。我們的標志繡在小星星的旁邊，是個四方的框框，里面有個圓圈。幾乎每個人都認得這兩個標志，我們不知道已經(jīng)賣出多少件這種袍子了。我和猶太人打了多年交道，他們管這種袍子叫‘阿布昂’?！? “你拿到袍子以后，牽上驢子，天一亮就到伯利恒去。我們來這兒前，曾經(jīng)路過那個村莊。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人去那兒推銷過。據(jù)說，那里的人太窮了，去那里賣東西是白費功夫。可是多年以前，我曾經(jīng)親自賣過幾百件袍子給當?shù)氐哪裂蛉恕Ｄ憔土粼诓?，賣掉袍子再回來?！? 海菲點點頭，掩飾不住心中的興奮?！耙患圩右u多少錢呢？” “你回來跟我結帳的時候，交給我一塊銀幣就行了。賺下的多，你就自己留著吧。這樣的話，你就可以自己定價了。伯利恒的市場在南門口，你可以先到那兒看看。或是打算挨家挨戶拜訪，都隨便你，那兒大概有一千多戶人家，總有一戶人家會買吧？你說呢？” 海菲又點了點頭，心已啟程。 柏薩羅輕輕按著少年的肩膀。 “你回來以前，我不會找人頂替你的活兒。如果你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適合做這種工作，我會諒解你，可別覺著有什么丟臉的。不要計較成敗，一個從來沒有失敗過的人，必然是一個從沒有未嘗試過什么的人。你回來以后，我會問你來龍去脈，然后再決定下一步如何幫你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海菲深鞠一躬，正打算退下，老人又開口了，“孩子，在你開始這種新生活之前，你要牢牢記下一句話，多想想它，你遇到困難會迎刃而解?！? 海菲在一旁等著，“您說吧，老爺。” “只要決心成功，失敗就永遠不會把你擊垮?！? 柏薩羅上前兩步，“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老爺。” “那么，重復一遍?！? “只要決心成功、失敗永遠不會把我擊垮?！钡谒恼? 海菲把啃了一半的面包推到一旁，想著自己坎坷的命運，明天就是他抵達伯利恒的第四天了，他滿懷信心帶來的那件紅袍子，仍然原封不動地放在牲口背上的包袱里。牲口已經(jīng)拴在客棧后面的山洞里了。 客棧里人聲嘈雜，他卻像全然不知，只皺著眉，愣愣地看著桌上沒吃完的晚餐。那些有史以來困擾著每個推銷員的問題，向他襲來。 “為什么人們不愿聽我說什么？怎樣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為什么不等我開口，他們就把門關上了？為什么他們對我的話不感興趣？這個小鎮(zhèn)上的人都那么窮嗎？要是他們說喜歡我的袍子，可是買不起，那我又能說什么呢？為什么好多人都叫我過幾天再去？我賣不掉這袍子的話，別人能賣掉嗎？每次要敲門的時候，心中就有說不出的恐懼，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才能克服這種恐懼？是不是我比別人賣得貴了？” 他搖著頭，對自己的失敗很不滿意。也許他不適合干這行，也許他還是應該回去重新喂養(yǎng)駱駝，繼續(xù)做每天只能賺取幾個銅板的苦工。要是他能把袍子賣掉，回去見到主人，該有多么風光！柏薩羅叫他什么來著？年輕的勇士？此時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帶著成群的牲口衣錦還鄉(xiāng)??！ 他又想到了麗莎，想到她那勢利眼的父親卡奈。于是，他很快打消了這些猶豫不決的念頭。再在山上將就一夜吧，看好行李，明天一早再去碰碰運氣。這回他得使出百般解數(shù)，巧言說服大家，賣個好價錢。得早點啟程，天一亮就出發(fā)。碰上一個人就如此這般地說一遍，也許很快就可帶著錢回橄欖山了。 他一邊啃著剩下的面包，一邊想著他的主人。柏薩羅一定會對他感到滿意，引以為榮，因為他沒有半途而廢，失敗而歸。四天賣掉一件袍子，時間是長了一點，但他心里明白，這次能用四天時間賣掉東西，以后就能從主人那學到三天賣掉東西的方法，然后兩天?？倳心敲匆惶?，他能在一小時內賣掉許多件袍子。那時，他就真成了有名望的推銷員了。 離開嘈雜的小客棧，他舉步走向拴著牲口的山洞。野草在寒冷的空氣中凍僵了披著一層薄薄的霜衣，他踩在上面，草葉劈啪作響，發(fā)出脆裂的抱怨聲。他打算今晚不回山上，就和小驢在洞里擠一夜算了。 雖然他現(xiàn)在明白為什么別的推銷員都不愿光顧這個小鎮(zhèn)，但他還是堅信明天自己會吉星高照，時來運轉。每每受到拒絕時，他都會想起別的推銷員說過這里根本沒有生意可做?？墒牵厮_羅不是在多年以前在這一帶賣出了很多袍子嗎。也許時過境遷了，再說，柏薩羅畢竟是個了不起的推銷大師。 洞穴里好像有亮光，可能是小偷。想到這兒，他加快了腳步，一個箭步?jīng)_進了洞口。誰知眼前的畫面倒讓他松了口氣，擒賊的念頭化為烏有。 一支蠟燭勉強插在石壁的縫隙中。微弱的燭光下，一個滿臉胡子的男人和一個年輕女人緊緊靠在一起。他們腳邊放草料的石槽里，睡著一個嬰兒。海菲雖然不大懂，不過由嬰兒皺巴巴的深紅膚色看來，這孩子才生下來不久，年輕夫婦伯嬰兒受涼，商個人身上的斗篷全蓋在他身上，只露出睡得香甜的小臉蛋。 男人朝海菲點了點頭，一旁的女人挪動了一下身子，靠近旁邊的孩子。沒人說話。海菲注意到女人在瑟瑟發(fā)抖，這才發(fā)現(xiàn)她衣衫單薄，難以抵御洞里的濕寒，他又看了看孩子，看著他的小嘴一張一象，好像在對他笑?？粗粗环N奇妙的感覺流人海菲體內，也不曉得為什么，他突然想起麗莎。女人又在發(fā)抖，把他從夢中拉了回來。 就這樣，經(jīng)過一番痛苦掙扎，這個未來的大企業(yè)家，走到驢子面前，小心地解開包裹，取出袍子。他把它展開，愛惜地撫摩著它。袍子的紅色在燭光下像燃燒的火。他看到袍子上繡著的兩個公司的標志：方框框里一個圓圈，還有一顆小星星。三天來，這袍子在他累得酸痛手臂上不知掛過多少次了，他甚至認得出袍子上的每一根纖維。這確是一襲上等長袍，小心保養(yǎng)的話，可以穿上一輩子。 海菲閉上眼睛，嘆了口氣。然后，他快步走向眼前的小家庭，在孩子身邊的稻草上跪下來，輕輕地把蓋在他身上的破斗篷拿開，分別交給男人和女人。這對夫婦對海菲自作主張的舉動不知所措，看著他張開珍愛的紅袍子，充滿柔情地包在熟睡的嬰兒身上。 海菲牽著他的小驢，走出了洞穴。孩子母親在他臉上留下的親吻還沒有干。在他頭頂正上方的夜空中，高掛著一顆明亮的星星，他從未見過這么亮的星星。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它，直到眼眶盈滿了淚水，才騎著小驢，踏上耶路撤冷的歸途。第五章 海菲慢慢地騎著，垂著頭，不再理會那顆星星，任它將無盡的光芒灑滿在前方的路上。他為什么要做這種蠢事？他根本不認識洞里的人，為什么沒有想到把袍子賣給他們？這下可好，怎么向主人交待？別人又會怎么看他？要是他們知道他把自己欠了帳的袍子送給不相識的人，一定會笑得在地上打滾，何況是給了一個山洞里的嬰兒。 他左思右想，打算編個故事，就說他去吃飯的時候，袍子被人偷了。主人會相信嗎？反正這年頭到處鬧強盜。不過，就算柏薩羅信了他的話，難道不會怪他疏忽嗎？ 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他已經(jīng)回到了商隊扎營的地方。海菲跳下驢子，憂心忡忡地牽著牲口，來到篷車前。頭頂上的星光將大地照得如同白晝。他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場面終于出現(xiàn)了：柏薩羅正站在帳篷外，仰望夜空。 海菲不動聲色，止住了腳步。主人還是馬上發(fā)現(xiàn)了他。 柏薩羅驚訝不已，走近少年問道：“你直接從伯利恒回來的？” “是的，老爺?！? “你沒留意，有顆星星一直在跟著你？” “我沒留意，老爺。” “沒有留意？兩個時辰前，從我看到那顆星星在柏利恒的方向升起的時候，我就站在那兒，一動沒動，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光彩奪目的星星。我看著它出現(xiàn)，又看著它朝著我們的方向移過來?，F(xiàn)在它就在我們頭頂?shù)恼戏酵Ｗ×?，你正好出現(xiàn)，天啊，它這會兒一動也不動了?！? 柏薩羅走近海菲，仔細打量著年輕人的神色，追問道：“你在伯利恒有沒有碰上什么特別的事情？” “沒有，老爺?！? 老人皺起眉，頓時陷入了沉思?！拔覐膩頉]有經(jīng)歷過這樣一個夜晚。” 海菲欲言又止，終于還是說道：“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今夜，老爺?！? “喔，那一定是發(fā)生過什么事了。你怎么這么晚趕回來呢？” 海菲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主人檢查著他的行李?！翱樟?。終于成功了！來，好好把這次的經(jīng)歷跟我說說?？磥斫裢硭怀墒翘煲饬?。你就好好地講給我聽，說不定我可以聽出些眉目來，看看這顆星星為什么跟著一個喂駱駝的男孩?！? 柏薩羅斜靠在帆布床上，閉著眼睛傾聽海菲描述在伯利恒遇到的無數(shù)次拒絕、挫折和侮辱。聽到有個陶器店老板連推帶搡地把海菲攆出店門時，他點了點頭；聽到由于海菲不肯降價，那些羅馬士兵把袍子扔到他臉上時，老人微微一笑。 最后，海菲的聲音都說啞了，終于說到傍晚在客棧里的種種疑慮。柏薩羅打斷他的話，“海菲，盡量說詳細些，你坐在客棧里，心灰意冷的時候，心里有哪些疑慮來著？” 海菲盡量把想得起來的都說了一遍。老人又道：“好，現(xiàn)在告訴我，最后是什么念頭使你打消這些疑慮，重新鼓起勇氣，打算第二天拿著袍子再去試銷？” 海菲想了一會兒，然后答道：“我只是想到卡奈家的女兒，我知道，要是失敗了，就永遠沒臉見她了?！闭f著，他突然失聲道：“可我還是失敗了！” “你失敗了？我不明白，你并沒有帶著袍子回來呀？” 海菲不得不將洞穴、嬰兒、以及長袍的故事說了一遍。由于聲音太低，柏薩羅只好向前傾著身子。他一邊聽，一邊望著帳篷外灑滿星光的大地。他不再困惑，慢慢露出笑容。他沒有注意到少年已經(jīng)把故事講完，開始在一旁抽噎。 慢慢地，抽噎聲也止住了，帳內一片沉寂。海菲不敢抬頭看他的主人。他已經(jīng)失敗了，事實證明，他只配喂養(yǎng)駱駝。他很想站起來逃出帳篷。突然他感到那位推銷大師的手正按在自己的肩上，他不得不看著主人的眼睛。 “孩子，這一趟，你沒賺什么錢。” “是的，老爺。” “但在我看來，你獲益匪淺。我不得不承認，天上的那顆星星照亮了我的眼睛。等我們回到帕爾邁拉島以后，我再解釋給你聽，現(xiàn)在我要你做一件事?！? “好的，老爺?！? “明天日落以前，咱們的推銷員都會回來，到時候他們牲畜還需要人照料。你愿不愿意先回去照料那些牲畜？” 海菲順從地站起身，感激地向主人鞠了一躬，說道：“您吩咐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這一趟讓您失望，我很難過。” “去吧，準備一下，大伙快要回來了。我們回家以后再談?！? 海菲出了帳篷，星光亮得他睜不開眼。他揉揉眼睛，聽到主人在里面叫他。 少年回身又進了帳篷，聽候主人差遣。只聽老人說道：“安心睡吧，孩子，你沒有失敗?！? 那顆明亮的星星，整晚都停在帳篷的上空。第六章 商隊返回帕爾邁拉島兩個星期后的一天夜里，海菲在牲口棚的草床上被人叫醒——主人召見他。 他匆匆來到主人的寢宮，手足無措地立在床頭。寬大的床鋪使得睡在上面的人看起來小了許多。柏薩羅睜開雙眼，掙扎著坐了起來。他面容憔悴，手上青筋暴露，海菲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兩周前和自己講過話的那個人。 主人用手指了指床鋪的下半部，少年小心翼翼地挨著床邊坐下來，等著主人發(fā)話。他注意到就連主人說話的音調都和上次見面時大不相同。 “孩子，這些天來，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你還想成為一個最偉大的推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