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全部滅族，左拾遺王求禮在朝廷駁斥他說： “ 這些百姓從來沒有武裝，沒有力量打敗敵人，一時順從敵人以求生存，哪里有叛國的用心！武懿宗擁有強兵數(shù)十萬，看到敵人的氣 勢就退走，結(jié)果使敵人的勢力蔓延，他又想把罪過推卸給民間受連累的人，這是作臣下的不忠，請先斬武懿宗以向黃河以北的百姓致歉！ ” 武懿宗啞口無言。 ” 太后聽從他的意見。 [21]八月，丙戌（二十三日），納言姚因事獲罪降職為益州長史。 44 [22]九月，壬辰，大享通天宮，大赦，改元。 [23]庚戌，婁師德守納言。 [24]甲寅，太后謂侍臣曰： “ 頃者周興、來俊臣按獄，多連引朝臣，云其謀反；國有常法，朕安敢違！中間疑其不實，使近臣就獄引問，得其手狀，皆自承服，朕不以為疑。陛下使近臣問之，近臣亦不自保，何敢動搖！所問者若有翻覆，懼遭慘毒，不若速死。 ” 太后悅曰： “ 時宰相皆順成其事，陷朕為淫刑之主；聞卿 45 所言，深合朕 心。 [24]甲寅（二十一日），太后對身邊的大臣說： “ 近期以來周興、來俊臣審理案件，多牽連朝廷大臣，說他們謀反；國家有固定的法律，朕怎么敢違反！有時懷疑它不真實，指派親信大臣到監(jiān)獄提問，得到犯人的自供狀，都是自己承認的，朕便不加懷疑。陛下派親近大臣去查問，這些親近大臣也不能保全自己，哪里還敢動搖他們的結(jié)論！被問的人如果翻 供，又懼怕慘遭毒刑，與其那樣不如早死?！碧蟾吲d地說：“以前的宰相都順著周興他們，使他們得逞，貽誤朕成為濫用刑罰的君主；聽到你說的話，很合朕心意。 時人多為魏元忠訟冤者 ，太后復召為肅政中丞。嘗侍宴，太后問曰：“卿往者數(shù)負謗，何也？”對曰：“臣猶鹿耳，羅織之徒欲得臣肉為羹，臣安所避之！” 46 當時有很多人為魏元忠訴冤，太后又召回他擔任肅政中丞。有一次曾陪從太后宴飲，太后問他：“你從前多次蒙受誹謗，為什么？”回答說：“我好比鹿，羅織罪名的人想得到我的肉作羹，我如何能躲過他們！” [25]冬，閏十月，甲寅，以幽州都督狄仁杰為鸞臺侍郎，司刑卿杜景儉為鳳閣侍郎，并同平章事。 仁杰上疏以為：“天生四夷，皆在先王封略之外，故東拒滄海，西阻流沙，北橫大漠，南阻五嶺，此天所以限夷狄而隔中外也。詩人矜薄伐于太原，美化行于江、漢，則三代之遠裔，皆國家之域中也。始皇窮兵極武，務求廣地，死者如麻，致天下 潰叛。近者國家頻歲出師，所費滋廣，西戍四鎮(zhèn)，東戍安東，調(diào)發(fā)日加，百姓虛弊。其所以然者，皆以爭蠻貊不毛之地，乖子養(yǎng)蒼生之道也。近貞觀中克平九姓，立李思摩為可汗，使統(tǒng)諸部者，蓋以夷狄叛則伐之，降則撫之，得推亡固存之義，無遠戍勞人之役，此近日之令曲，經(jīng)邊之故事也。省軍費于遠方，并甲兵于塞上，使夷狄無侵侮之患則可矣，何必窮其窟穴，與螻蟻校長短哉！但當敕邊兵，謹守備，遠斥候，聚資糧，待其自致，然后擊之。如此數(shù)年，可使二虜不擊而服矣。 狄仁杰上疏認為：“天生四夷，都在先王疆界之外，所以東邊抵達滄海，西邊阻隔流沙，北邊橫著大沙漠，南邊阻隔著五嶺，這是上天用以限制夷狄而隔開中原和外夷的險阻。詩人夸耀周宣王北伐到達太原、周文王美好的教化推行于江、漢流域，可見三代邊遠的地方，現(xiàn)在都成為國家的內(nèi)地了。秦始皇不斷濫用武力，追求擴大疆土，死人極多，以致天下崩潰，人民造反。近來國家每年頻繁出兵，耗費日益增大，西邊戍守四鎮(zhèn)，東邊戍守安東，征兵日益增加?，F(xiàn)在潼關(guān)以東地區(qū)饑荒，蜀、漢地區(qū)百姓逃亡，江、淮以南，征稅不停，百姓不能從事生產(chǎn)，便會相隨作強盜，根本一發(fā)生動搖，憂患不淺。從前漢元帝采納賈捐之的計謀而取消朱崖郡，漢宣帝用魏相的策略而放棄車師的田地，他不是不想崇尚虛名，而是恐怕耗費人力的緣故。這就是近期國家的規(guī)章，經(jīng)略邊 49 疆的先例。我們可以節(jié)省戍守遠方的軍費，集中兵力于邊塞上，讓夷狄沒有越境侵侮的禍患就可以了，何必窮追他們藏身的巢穴，與螻蟻之輩較量長短呢！只應當命令邊境士兵謹慎設防，向遠處派遣偵察人員，積聚物資糧食，等到敵人來進攻，然后 才給以還擊。這樣堅持數(shù)年，便可以使突厥和吐蕃人不戰(zhàn)而自服了。 [26]鳳閣舍人李嶠知天官選事，始置員外官數(shù)千人。 [27]先是歷官以是月為正月，以臘月為閏。可以 今月為閏月，來月為正月。太后想以正月甲子朔為冬至，便下詔以為 “ 上月晦日仍然看見月亮，偏離天道常規(guī)。 ” 圣歷元年（戊戌、 698） 圣歷元年（戊戌，公元 698年） [1]正月，甲子朔，冬至，太后享通天宮；赦天下，改元。 [2]夏官侍郎宗楚客罷政事。 51 [3]春，二月，乙未，文昌右相、 同鳳閣鸞臺三品豆盧欽望罷為太子賓客。 [4]武承嗣、三思營求為太子，數(shù)使人說太后曰： “ 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狄仁杰每從容言于太后曰： “ 文皇帝櫛風沐雨，親冒鋒，以定天下，傳之子孫。陛下今乃欲移之他族，無乃非天意乎！且姑侄之與母子孰親？陛下立子，則千秋萬歲后，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侄，則未聞侄為天子而姑于廟者也。 ” 仁杰曰： “ 王者以四海為家，四海之內(nèi)， 孰非臣妾，何者不為陛下家事！君為元首，臣為股肱，義同一體，況臣備位宰相，豈得不預知乎！ ” 又勸太后召還廬陵王。 太后意稍寤。陛下起二子，則兩翼振矣。 52 [4]武承嗣、武三思謀求充當太子，多次指使人勸太后說： “ 自古以來的天子沒有以外姓人為繼承人的。高宗大帝將兩個兒子托 付陛下。 ” 太后說： “ 這是朕家里的事，你不要參與。王方慶、王及善也勸說太后。有一天，太后又對狄仁杰說： “ 我夢見大鸚鵡兩翼 都折斷，這是什么意思？ ” 回答說： “ 武是陛下的姓，兩翼是兩個兒子。 ” 太后因此便打消了立武承嗣、武三思為太子的意思。頊從容說二人曰：“公兄弟貴寵如此，非以德業(yè)取之也，天下側(cè)目切齒多矣。頊曰：“天下士庶未 53 忘唐德，咸復思廬陵王。公何不從容勸上立廬陵王以系蒼生之望！如此，非 徒免禍，亦可以長保富貴矣。太后知謀出于頊，乃召問之，頊復為太后具陳利害，太后意乃定。吉頊不慌不忙地勸他二人說：“您們兄弟如此貴顯得寵，但并不是靠品德功業(yè)取得的，天下對你們怒目而視、咬牙切齒的人很多。吉頊說：“天下官民還未忘記唐朝的恩德，都還思念著廬陵王?！倍苏J為對，趁機一再勸說太后。 三月，己巳，托言廬陵王有疾，遣職方員外郎瑕丘徐彥伯召廬陵王及其妃、諸子詣行在療疾。 54 三月，己巳（初九），朝廷假托廬陵王有病，派遣職方員外郎瑕丘人徐彥伯召廬陵王和他的妃、兒子們到太后駐地治病。 [5]夏，四月，庚寅朔，太后祀太廟。 [6]辛丑，以婁師德充隴右諸軍大使，仍檢校營田事。 [7]六月，甲午，命淮陽王武延秀入突厥，納默啜女為妃；豹韜衛(wèi)大將軍閻知微攝春官尚書，右武衛(wèi)郎將楊齊莊攝司賓卿，赍金帛巨億以送之。 55 [7]六月，甲午（初六），太后命令淮陽王武延秀前往突厥，娶阿史那默啜的女兒為王妃；命豹韜衛(wèi)大將軍閻知微代理春官尚書，右武衛(wèi)郎將 楊齊莊代理司賓卿，攜帶大量的金帛送給突厥。 鳳閣舍人襄陽張柬之諫曰：“自古未有中國親王娶夷狄女者。 鳳閣舍人襄陽人張柬之進諫說：“自古以來從未有過中國親王娶夷狄女人為妻的。 [8]秋，七月，鳳閣侍郎、同平章事杜景儉罷為秋官尚書。 [9]八月，戊子，武延秀至黑沙南庭。 ” 56 乃拘延秀于別所，以知微為南面可汗，言欲使之主唐民也。虜勢大振，進寇媯、檀等州。 [9]八月，戊子（初一），武延秀到達黑沙南庭。 ” 于是他拘禁 武延秀于另外的地方，任命閻知微為南面可汗，說準備讓他掌管唐朝百姓，發(fā)兵襲擊唐朝靜難、平狄、清夷等軍，唐朝靜難軍使慕容玄率兵五千投降。這以前隨閻知微入突厥的人，阿史那默啜都賜給他們五品、三品的官服，太后全都予以沒收。金銀器皆行濫，非真物，二也?？暡允钀海囊?。我為此起兵，欲取河北耳。送來的金銀器皿都質(zhì)地極差，不是真貨，這是二。送來的繒帛都稀疏粗劣，這是四。我為此而起兵，想取得黃河以北的土地。囚，將殺之，逃歸；抵晉陽，形容羸悴。有果毅嘗為人所枉，懷古按直之，大呼曰：“裴御史也。至都，引見，遷祠部員外郎。他被囚禁，將被處死，逃跑歸來；中途到達晉陽，容貌瘦弱憔悴，唐軍的精銳騎兵鼓噪聚集，以為他是間諜，打算砍下他的腦袋以求取功勞。他回到都城，太后接見，升任祠部員外郎。衛(wèi)州刺史太平敬暉謂僚屬曰：“吾聞金湯非粟不 58 守，奈何舍收獲而事城郭乎？”悉罷之，使歸田，百姓大悅。衛(wèi)州刺史太平人敬 暉對僚屬說：“我聽說極堅固的城池，如果沒有糧食也守不住，怎么能放棄收割而專門修繕城郭呢？”下令全部停工，放農(nóng)民回田間生產(chǎn)，百姓很高興。 [10]甲午（初七），鸞臺侍郎、同平章事王方慶被罷免為麟臺監(jiān)。 [11]太子太保魏宣王武承嗣，怨恨自己不能當太子，心里不高興，戊戌（十一日），病死。 59 [12]庚子（十 三日），朝廷任命春官尚書武三思為檢校內(nèi)史，狄仁杰兼納言。太后喜曰：“卿足繼祁奚矣。狄仁杰薦舉自己的兒子司府丞狄光嗣，被任命為地官員外郎，后來他很勝任這個職務，太后高興地說：“你可以繼承古代薦舉自己兒子的祁奚了。行沖數(shù)規(guī)諫仁杰，且曰：“凡為家者必有儲蓄脯蓄醢以適口，參術(shù)以攻疾?！比式苄υ唬骸拔崴幓\中物 ，何可一日無也！”行沖名澹，以字行。元行沖多次規(guī)勸狄仁杰，并且說：“凡居家的人必定儲備干肉、肉醬以適應口味，儲存人參、白術(shù)等藥材以治病。”狄仁杰笑著說：“你是我藥籠里的東西，怎么可以一天沒有呢！”元行沖，名叫澹，字行沖，人們習慣稱呼他的字。 [13]朝廷任命司屬卿武重規(guī)為天兵中道大總管，右武衛(wèi)將軍沙吒忠義為天兵西道總管，幽州都督下人張仁愿為天兵東道總管，領兵三十萬以討伐突厥阿史那默啜；又任命左羽林衛(wèi)大將軍閻敬容為天兵西道后軍總管，領兵十五萬為后援部隊。 癸丑（二十六日），阿史那默啜侵擾飛狐縣，乙卯（二十八日），攻陷定州，殺州刺史孫彥高及官民數(shù)千人。 [14]九月，甲子（初七），朝廷任命復官尚書武攸寧為同鳳閣鸞臺三品。 [15]朝廷改稱阿史那默啜為斬啜。將軍陳令英在城上謂曰：“尚書位任非輕，乃為虜蹋歌，獨無慚乎！”知微微呤曰：“不得已，《萬歲樂》。將軍陳令英在城上說道：“尚書職位不輕，卻為敵人踏地歌唱，難道不感到慚愧嗎！”閻知微低聲吟唱道：“不得已，《萬歲樂》 。刺史高睿與妻秦氏仰藥詐死，虜輿之詣默啜，默啜以金獅子帶、紫袍示之曰：“降則拜官，不降則死！”睿顧其妻，妻曰：“酬報國恩，正在今日！”遂俱閉目不言。虜退，唐般若族誅；贈睿冬官尚書，謚曰節(jié)。 戊辰（十一日），阿史那默啜圍攻趙州。刺史高睿和妻子秦氏服藥裝死，敵人把他們抬到阿史那默啜面前，阿史那默啜向他們出示金獅子帶、紫袍，說：“投降則授官，不投降則處死！”高?？粗拮?，他妻子說：“報答國家的恩 典，正在今天！”于是兩人都閉上眼睛不再說話。敵人退走后，唐般若被滅族；朝廷追贈高睿為冬官尚書，定謚號為“節(jié)”。 [16]皇嗣固請遜位于廬陵王，太后許之。赦天下。壬申（十五日），立廬陵王李哲為皇太子， 63 恢復原來的名字李顯，大赦天下。先是，募人月余不滿千人，及聞太子為元帥，應募者云集，未幾，數(shù)盈五萬。這以前，朝廷招募人，經(jīng)過一個多月還招不滿一千人，等到聽說太子任元帥，應募的人非常多，不久便招滿五萬人。時太子不行，命仁杰知元帥事，太后親送之。當時太子沒有出征，朝廷命令狄仁杰主持元帥的事務，太后親自為他送行。將行，言于太后曰：“太子雖立，外議猶疑未定；茍此命不易，丑虜不足平也。王及善請?zhí)痈巴獬晕咳诵模瑥闹?。將出行，他對太后進言說：“雖然已經(jīng)立太子，但外面的議論，還疑慮不定；如果立太子的命令不改變，突厥完全可以平定。王及善請求讓太子和群臣一起在外庭朝見太后，以安定人心，獲得同意。味道前后在相位數(shù)歲，依阿取容，嘗謂人曰： “ 處事不宜 明白，但摸棱持兩端可矣。 [17]朝廷任命天官侍郎蘇味道為鳳閣侍郎、同平章事。 ” 因此當時人稱他為 “ 蘇模棱 ” 。沙吒忠義等但引兵躡之，不敢逼。默啜還漠北，擁兵四十萬，據(jù)地萬里，西北諸夷皆附之，甚有輕中國之心。沙吒忠義等只領兵跟隨，不敢迫近。阿史那默啜返回漠北，擁兵四十萬，占據(jù)土地一萬里，西北各族都歸附他，很有輕視中國的想法。 [19]冬季，十月，太后命令：都城的駐軍，由河內(nèi)王武懿宗、九江王武攸歸率領。時北人為突厥所驅(qū)逼者，虜退，懼誅，往往亡匿。誠以山東近緣軍機調(diào)發(fā)傷重，家道悉破，或至逃亡。愁苦之地，不樂其生，有利則歸，且圖賒死，此乃君子之愧辱，小人之常行也。以經(jīng)與賊同，是為惡地，至于污辱妻子，劫掠貨財，兵士信知不仁，簪笏未能以免，乃是賊平之后，為惡更深。臣以邊塵暫起，不足為憂，中土不安，此為大事。”制從之。散糧運以賑貧乏，修郵驛以濟旋師。河北遂安。當時河北道百姓被突厥所驅(qū)趕逼迫的，突厥撤退后，害怕被殺，往往逃跑躲藏。的確，崤山 67 之東近來由于軍中機要之事而調(diào)取征發(fā)失之過重，百姓家業(yè)破敗，甚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