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聞曲皆手指作拍，應(yīng)之不差。故明皇使黃幡綽寫拍板譜，幡綽畫一耳於紙以進(jìn)曰：“拍從耳出。昔堯民亦擊壤歌，先儒為搏拊之說，亦曰所以節(jié)樂。予曰，皆是也。因其喜怒哀樂，聲則不同，故句無定聲。嗣侯自言，得律呂真數(shù)，著說甚詳，而不及中正。大概謂知音在識(shí)律，審律在習(xí)數(shù)。”東坡知有中聲，蓋見孔子及伶州鳩之言，恨未知正聲耳。東坡曰：“樂之所以不能致氣召和如古者，不得中聲故也。若乃得正氣而用中律，得中氣而用正律，律有短長，氣有盛衰，太過不及之弊起矣。中正之聲，正聲得正氣，中聲得中氣，則可用。凡陰陽之氣，有中有正，故音樂有正聲，有中聲。至論也?！　　鹫撗培嵥帧　』騿栄培嵥?。大家且道，是伊模樣，怎如念奴。意傳心事，語嬌聲顫，字如貫珠。政和間，李方叔在陽翟，有攜善謳老翁過之者。今人獨(dú)重女音，不復(fù)問能否。唐時(shí)男有陳不謙，謙子意奴、高玲瓏、長孫元忠、侯貴昌、韋青、李龜年、米嘉榮、李袞、何戡、田順郎、何滿、郝三寶、黎可及、柳恭。漢以來，男有虞公發(fā)、李延年、朱顧仙、未子尚、吳安泰、韓發(fā)秀。漢高祖大風(fēng)歌，教沛中兒歌之。戰(zhàn)國時(shí)，男有秦青、薛談、王豹、綿駒、瓠梁。習(xí)俗之變，安能齊一。九名者本諸詩，故謂選詞以配樂。詩即可歌，可被之弦也?！蔽⒅衷娕c樂府作兩科，固不知事始。詩、行、詠、吟、題、怨、嘆、章、篇九名，皆屬事而作，雖題號(hào)不同，而悉謂之為詩可也。而又別其在琴瑟者，為操、引，采民者，為謳、謠，備曲度者，總謂之歌、曲、詞、調(diào)。］　　○元微之分詩與樂府作兩科　　元微之序樂府古題云：“操、引、謠、謳、歌、曲、詞、調(diào)八名，起於郊祭軍賓吉兇苦樂之際。近世有取陶淵明歸去來、李太白把酒問明月、李長吉將進(jìn)酒、大蘇公赤壁前後賦，協(xié)入聲律，此暗合其美耳。月華如水映宮殿，有酒不醉真癡人。蜀王衍召嘉王宗壽飲宣華苑，命宮人李玉簫歌衍所撰宮詞云：“輝輝赫赫浮五云?！敝疁o揶揄二子曰：“田舍奴，我豈妄哉。一片孤城萬仞山。不然，子等列拜床下。夜臺(tái)何寂寞，猶是子云居。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奉帚平明金殿開。平明送客楚帆孤。梨園伶官亦招妓聚燕，三人私約曰：“我輩擅詩名，未定甲乙，試觀諸伶謳詩，分優(yōu)劣。舊史亦稱，武元衡工五言詩，好事者傳之，往往被于弦。又稱，李益詩名與賀相埒，每一篇成，樂工爭以賂求取之，被聲歌供奉天子。惜乎其中亦不備聲歌弦唱?！鄙騺喼腿诵蛟疲骸肮视牙钯R，善撰南北朝樂府古詞，其所賦尤多怨郁凄艷之句。又付新詩與艷歌?！睒诽煲嘧響蛑T妓云：“席上爭飛使君酒，歌中多唱舍人詩。我詩多是別君辭。元、白諸詩，亦為知音者協(xié)律作歌。　　○唐絕句定為歌曲　　唐時(shí)古意亦未全喪，竹枝、浪淘沙、拋球樂、楊柳枝，乃計(jì)中絕句，而定為歌曲?！眲㈥茁劧瘋?，命樂府歌之。西流之水東流河。棄我聶竄巖幽。十湯十決無當(dāng)前。［一云匕及大刀奮無端。聶文馬鐵鍛鞍。軀雖小腹中寬。往事既去可長嘆，念別惆悵會(huì)復(fù)難。臨與敦別，歌曰：“徂風(fēng)飆起蓋山陵。推心輔王政，二叔反流言。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本G珠亦自作懊歌曰：“絲布澀難縫?！　　饡x以來歌曲　　石崇以明君曲教其妾綠珠，曰：“我本漢家子，將適單于庭。大抵先世樂府，有其名者尚多。唐中葉，聲辭存者，又止三十七，有聲無辭者七，今不復(fù)見。晉以來，新曲頗眾，隋初盡歸清樂。漢代鼙舞，三國時(shí)存者，有殿前生桂樹等五曲，其辭則亡。晉興，又盡改之。又漢代短簫鐃歌樂曲，三國時(shí)存者，有朱鷺、艾如張、上之回、戰(zhàn)城南、巫山高、將進(jìn)之類，凡二十二曲。而左延年之徒，以新聲被寵，復(fù)改易音辭，止存鹿鳴一曲?！　　鹱詽h至唐所存之曲　　漢時(shí)雅鄭參用，而鄭為多?？鬃又畷r(shí)，三皇五帝樂歌已不及見，在齊聞韶，至三月不知肉味。樂歌自太古始，百世之後，遂亡古辭。或有其名而無其義，有其義而名不可強(qiáng)訓(xùn)，吾未保二子之全得也?！　　鸸乓艄呸o亡缺　　或問，元次山補(bǔ)伏羲至商十代樂歌，皮襲美補(bǔ)九夏歌，是否。軻本非聲律得名，乃能變徵換羽於立談間，而當(dāng)時(shí)左右聽者，亦不憒憒也。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　　鹎G軻易水歌　　荊軻入秦，燕太子丹及賓客送至易水之上，高漸離擊筑，軻和而歌，為變徵這聲，士皆涕淚。金不知書，能發(fā)揮自然之妙如此，當(dāng)時(shí)徐、庾輩不能也。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其辭略曰：“山蒼蒼。東京以來，非無作者，大概文采有馀，性情不足。而高祖之戚夫人，燕王旦之容華夫人兩歌，又不在諸王下，［兩，一作所。趙王幽死，諸王負(fù)罪死，臨絕之音，曲折深迫。”必曰：“汝宜唱田中行、曹元寵小令?！备柚畈辉酱艘?。”師乙賤工也，學(xué)識(shí)乃至此?！弊盈簡枎熞遥骸百n宜何歌。八人中，其一又見于家語。魯太師者，亦可語此耶。而世之士大夫，亦多不知歌詞之變。古歌變?yōu)楣艠犯?，古樂府變?yōu)榻袂?，其本一也。蓋隋以來，今之所謂曲子者漸興，至唐稍盛。唐中葉雖有古樂府，而播在聲律，則鮮矣。西漢時(shí)，今之所謂古樂府者漸興，晉魏為盛?！　　鸶柙~之變　　古人初不定聲律，因所感發(fā)為歌，而聲律從之，唐、虞禪代以來是也。然中世亦有因弦金石，造歌以被之，若漢文帝使慎夫人鼓瑟，自倚瑟而歌。詩至于動(dòng)天地，感鬼神，移風(fēng)俗，何也。故曰正得失，動(dòng)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逼渚假s歌九功、南風(fēng)、卿云之歌，必聲律隨具。舜命夔教胄子，詩歌聲律，率有次第。故樂府中有歌有謠，有吟有引，有行有曲。而士大夫又分詩與樂府作兩科。永言即詩也，非于詩外求歌也?！睒酚浽唬骸霸娧云渲?，歌詠其聲，舞動(dòng)其容，三者本于心，然後樂器從之?！痹娦蛟唬骸霸谛臑橹荆l(fā)言為詩，情動(dòng)于中，而形于言?！　　窬硪弧　　鸶枨稹　』騿柛枨?，曰：天地始分，而人生焉，人莫不有心，此歌曲所以起也。但一時(shí)醉墨，未忍焚棄耳。今秋開篋偶得之，殘脫逸散，僅存十七，因次比增廣成五卷，目曰碧雞漫志。仍考?xì)v世習(xí)俗，追思平時(shí)論說，信筆以記。”予每飲歸，不敢徑臥。誰似兩家喜看客，新幡歌舞勸飛觥。露香亭前占秋光，紅云島邊弄春色?！　　鸨屉u漫志序　　乙丑冬，予客寄成都之碧雞坊妙勝院，自夏涉秋，與王和先、張齊望所居甚近，皆有聲妓，日置酒相樂，予亦往來兩家不厭也。嘗作詩云：“王家二瓊芙蕖妖，張家阿倩海棠魄。滿城錢癡買娉婷，風(fēng)卷畫樓絲竹聲。君不見東州鈍漢發(fā)半縞，日日醉踏碧雞三井通?？蜕釤o與語，因旁緣是日歌曲，出所聞見。積百十紙，混群書中，不自收拾。顧將老矣，方悔少年之非，游心淡泊，成此亦安用。己巳三月既望，覃思齋序。舜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故有心則有詩，有詩則有歌，有歌則有聲律，有聲律則有樂歌。今先定音節(jié)，乃制詞從之，倒置甚矣。古詩或名曰樂府，謂詩之可歌也。今人于古樂府，特指為詩之流，而以詞就音，始名樂府，非古也。又語禹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古者采詩，命太師為樂章，祭祀、宴射、鄉(xiāng)飲皆用之。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fēng)俗。正謂播諸樂歌，有此效耳。漢魏作三調(diào)歌辭，終非古法。馀波至西漢末始絕。隋氏取漢以來樂器歌章古調(diào)，并入清樂，馀波至李唐始絕。士大夫作者，不過以詩一體自名耳。今則繁聲淫奏，殆不可數(shù)。後世風(fēng)俗益不及古，故相懸耳?！　　鸸耪吒韫饭そ苑怯谷恕　∽诱Z魯太師樂，知樂深矣。古者歌工、樂工皆非庸人，故摯適齊，干適楚，繚適蔡，缺適秦，方叔入河，武入漢陽，襄入海，孔子錄之?？鬃訉W(xué)琴于師襄子，襄子曰：“吾雖以擊磬為官，然能于琴，今子于琴已習(xí)是也?！贝鹪唬骸按葠壅咭烁枭蹋瑴亓级軘嗾咭烁椠R，寬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dá)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風(fēng)。又曰：“歌者上如抗，下如墜，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勾中鉤，累累乎端如貫珠。今有過鈞容班教坊者，問曰：“某宜何歌?！薄　　饾h初古俗猶在　　劉、項(xiàng)皆善作歌，西漢諸帝如武、宣類能之。廣川王通經(jīng)，好文辭，為諸姬作歌尤奇古。］蓋漢初古俗猶在也。高歡玉壁之役，士卒死者七萬人，慚憤發(fā)疾，歸使斛律金作敕勒歌。天茫茫。”歡自和之，哀感流涕。吾謂西漢後，獨(dú)敕勒歌暨韓退之十琴操近古。又前為歌曰：“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復(fù)為羽聲慷慨，士皆目，發(fā)上指冠。今人苦心造成一新聲，便作幾許大知音矣。曰：名與義存，二子補(bǔ)之無害。次山曰：“嗚呼，樂聲自太古始，百世之後，盡亡古音?！贝紊街硪?。戰(zhàn)國秦火，古器與者辭亡缺無遺。魏平荊州，獲漢雅樂，古曲音辭存者四，曰鹿鳴、騶虞、伐檀、文王。晉初亦除之。魏、吳稱號(hào)，始各改其十二曲。獨(dú)玄云、釣竿二曲，名存而已。漢代胡角摩訶兜勒一曲，張騫得自西域，李延年因之，更造新聲二十八解，魏晉時(shí)亦亡。至唐武后時(shí)，舊曲存者，如白雪、公莫舞、巴渝、白、子夜、團(tuán)扇、懊、石城、莫愁、楊叛兒、烏夜啼、玉樹後庭花等，止六十三曲。唐歌曲比前世益多，聲行于今、辭見于今者，皆十之三四，世代差近爾。其義存者十之三，其始辭存者十不得一，若其音則無傳，勢使然也。昔為匣中玉，今為糞上英。”元伊侍孝武飲咽，撫弦而歌怨詩曰：“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dú)難。周旦佐文武，金滕功不刊。”熊甫見王敦委任錢鳳，將有異圖，進(jìn)說不納，因告歸。氛霧蔽日玉石焚?！标惏菜离]上，歌之曰：“隴上壯士有陳安。愛養(yǎng)將士同心肝。七尺大刀奮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盤。戰(zhàn)始三交失蛇矛。為我外援而懸頭。一去不還奈子何。晉以來歌曲見于史者，蓋如是耳。故李太白清平調(diào)詞三章皆絕句。白樂天守杭，元微之贈(zèng)云：“休遣玲瓏唱我詩。”自注云：“樂人高玲瓏能歌，歌予數(shù)十詩?！庇致劯杓顺翱な貒?yán)郎中詩云：“已留舊政布中和?！痹⒅娙嗽來n舍人新律詩，戲贈(zèng)云：“輕新便妓唱，凝妙入僧禪。誠以蓋古排今，使為詞者莫得偶矣?！比惶剖贩Q，李賀樂府?dāng)?shù)十篇，云韶諸工皆合之弦。又稱，元微之詩，往往播樂府。又舊說，開元中，詩人王昌齡、高、王之渙詣旗亭飲。”一伶唱昌齡二絕句云：“寒雨連江夜入?yún)?。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強(qiáng)將團(tuán)扇共徘徊?！币涣娉m絕句云：“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敝疁o曰：“佳妓所唱，如非我詩，終身不敢與子爭衡?！表汈Ъ顺骸包S河遠(yuǎn)上白云間。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币源酥钐屏婕浚‘?dāng)時(shí)名士詩句入歌曲，蓋常俗也。宣華池上月華春?！蔽宕q有此風(fēng)，今亡矣。［一云，此暗合孫吳耳。在音聲者，因聲以度詞，審調(diào)以節(jié)唱，句度長短之?dāng)?shù)，聲韻平上之差，莫不由之準(zhǔn)度。斯皆由樂以定詞，非選詞以配樂也。後之審樂者，往往取其詞度為歌曲，蓋選詞以配樂，非由樂以定詞也。又不知後世俗變，凡十七名皆詩也。元以八名者近樂府，故謂由樂以定詞。今樂府古題具在，當(dāng)時(shí)或由樂定詞，或選詞配樂，初無常法?！　　鸸湃松聘璧妹粨衲信　」湃松聘璧妹粨衲信?。女有韓娥。武帝用事甘泉圜丘，使童男女七十人歌。女有麗娟、莫愁、孫瑣、陳左、宋容華、王金珠。女有穆氏、方等、念奴、張紅紅、張好好、金谷里葉、永新娘、御史娘、柳青娘、謝阿蠻、胡二市、寵妲、盛小叢、樊素、唐有態(tài)、李山奴、任智、方四女、洞云。而士大夫所作歌詞，亦尚婉媚，古意盡矣。方叔戲作品令云：“唱歌須是玉人，檀口皓齒冰膚。老翁雖是解歌，無奈雪鬢霜須。”方叔固是沈於習(xí)俗，而語嬌聲顫，那得字如貫珠，不思甚矣。曰，中正則雅，多哇則鄭。何謂中正。二十四氣歲一周天，而統(tǒng)以十二律。中正用，則平氣應(yīng)，故曰，中正以平之。自揚(yáng)子云之後，惟魏漢津曉此。樂不得中聲者，氣不當(dāng)律也。近梓潼雍嗣侯者，作正笙訣、琴數(shù)、還相為宮解、律呂逆順相生圖。故師曠之聰，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諸譜以律通不過者，率皆淫哇之聲?！　　鸶枨墓?jié)乃自然之度數(shù)　　或曰，古人因事作歌，抒寫一時(shí)之意，意盡則止，故歌無定句。今音節(jié)皆有轄束，而一字一拍，不敢輒增損，何與古相戾歟。今人固不及古，而本之性情，稽之度數(shù)，古今所尚，各因其所重。樂之有拍，非唐虞則始，實(shí)自然之度數(shù)也?！迸Ｉ嬉嘀^拍為樂句。雖然，古今所尚，治體風(fēng)俗，各因其所重，不獨(dú)歌樂也。今所行曲拍，使古人復(fù)生，恐未能易。在士大夫猶有可言，若昭宗“野煙生碧樹，陌上行人去”，豈非作者。而莊宗同文，興代北，生長戎馬間，百戰(zhàn)之馀，亦造語有思致。而士大夫樂章頓衰於前日，此尤可怪。上郁郁不樂，時(shí)登城西齊云樓眺望，制菩薩蠻曲曰：“登樓遙望秦宮殿。渭水一條流。陌上行人去。迎歸大內(nèi)中。秋風(fēng)往往堪沾灑。朦朧煙霧中。不語長如醉。穹蒼知不知。晏元獻(xiàn)公、歐陽文忠公，風(fēng)流藉，一時(shí)莫及，而溫潤秀潔，亦無其比。或曰，長短句中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