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佛教除了能宣稱 “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還可以與莊子的“道在屎溺”別別苗頭。正是在這些 典故基礎(chǔ)上，溫瑞安把“虎”與“禪”組合在一起，讓名字不僅僅只是一個符號，還可以做 成壓縮餅干，在最經(jīng)濟(jì)的文字里壓縮了高密度的人文歷史。此后，虎隨禪師上下山，隨侍左右?！被⒙劼?，尾三搖蹲坐?！被⒙勚畱?yīng)聲伏地。而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里，該典故后來更寄喻了儒（陶淵明）道（陸修靜）佛（慧遠(yuǎn)）三教合一的美好理想。還有呢？北宋陳舜俞《廬山記》等記載，東晉高僧、凈土宗始祖慧遠(yuǎn)禪師隱居廬山東林寺，寺院門前有溪，溪有老虎守之，因名虎溪，慧遠(yuǎn)影不出山，跡不入市，平時經(jīng)行、送客 常以虎溪為界。自述浸淫佛教多年，溫瑞安在哲學(xué)典故外，免不了還蘊藏宗教典故，比如沈虎禪。換言之，人生即使活得 沒來由，但仍要活得有價值。作為宇宙間迄今唯一的高級生物，人類究竟是什么東西？是怎樣起源？會怎 樣終結(jié)？為什么存在？……如同哥德巴赫猜想被簡化為“1+1”，這些讓古今哲學(xué)家想破頭腦的元問題，也被簡化 為三個字“我是誰”【注】，而溫瑞安的超常思維在于，竟把這個哲學(xué)命題轉(zhuǎn)化為小說人 物名，賦予它現(xiàn)實含義。【注3】按名字，任勞任怨當(dāng)歸屬后文的《成語第九》，按外號，姑且讓它們“流竄 ”到本章。【注2】文雪岸實為溫瑞安英文名諧音，文隨漢亦如。鶴足瘦長，分為四趾，前三 后一，通常前三趾著地，立在霜田里，印下的狹長腳印就像三出如“個”字的竹葉形狀，此謂“鶴立霜田竹葉三”；虎爪粗壯多毛，共有五趾，踩在雪地上，凹出五個圓圓的腳印，就像五瓣的白色梅花，是為“虎行雪地梅花五”。記得媲美（打錯了，應(yīng)該是媲丑）水晶湖惡魔杰森的任勞任怨嗎？溫書殺人專家、刑訊高手、大奸角，然而他們不但名字忠得過分（任勞任怨）【注3】，外號更風(fēng)雅得要 命，一叫“虎行雪地梅花五”，一叫“鶴立霜田竹葉三”，合為著名聯(lián)語?！洞髠b傳奇》里“正氣歌”（正人君仲孫湫、氣伯泰誓、秦歌衫）三人組，自然也不須 我抄“文”（文天祥）賣弄。趕明兒誰東施效顰，到商標(biāo)專利局，把后面的“楊柳岸 ”也搶注了。窮根逐源，不如手到擒來?！镀叽罂堋?里“神判”祖浮沉，把其名換位思考下，再不小心寫錯，也正是毛澤東《沁園春o長沙》里 的“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蘇軾懷古懷舊，文雪岸、文雪泥效仿之，懷一下蘇軾，不也是一種懷古懷舊？然則還有文雪霜、文雪凝呢？那就雪上加霜地懷古下蘇軾，雪 凝成冰也要懷舊下蘇軾?！吧襻槻抛印奔{蘭初見，強烈抗議其《逆水寒》里的跑龍?zhí)椎匚?，因為他不但姓好，名好，還有人好。沈陽已陷休回顧，更抱阿嬌舞幾回。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哪 管東師入沈陽。前文說到《七大寇》里的“梁四風(fēng)流蔡五狂”。曾提到蘇門四學(xué)士之秦觀，溫書就有兩位人物是向秦詞人致敬。”再瞧外號，形狀不明，行蹤莫測，還夜半來，天明去，不是一只走鬼是什么？“ 大夢”方覺曉，《碎夢刀》里年青高手，他一定夢見過諸葛亮與孟浩然，既聽到前者在《 三國演義》里吟著“大夢誰先覺？”也看到后者寫下“春眠不覺曉”。夜半來，天明去。【注1】看來，此種通假不保險，那么板上釘釘，萬人敵護(hù)法之一、“清明時節(jié)”余分分，老幼皆知來自杜牧“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既發(fā)常山，及至京師，壺中淚 凝如血。靈蕓聞別父母，歔欷累 日，淚下沾衣。上文提到的薛夜來，原為三國魏常山 亭長之女，晉《拾遺記》記載她未入宮時，生活窮賤，年至十五，容貌絕世?！肚f子o逍遙 游》載堯讓天下于許由，自謙道“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難乎？”其“息 ”同熄，等量代換，息紅淚便被我不解風(fēng)情地歪解為熄紅淚。燭影搖紅，燭淚被燭光映紅，是為紅淚。于 是，從“息”想到熄，從“紅淚”想到蠟燭，靈光中，杜牧的《贈別》“多情卻似總無情，唯 覺樽前笑不成。說了老杜，論資排輩，輪到與他齊名的李白，冷血師傅之一為“白首書生”韋空帷，漫憶起李白《行行且游獵篇》有“儒生不及游俠人，白首下帷復(fù)何益？”韋空帷是否是聽 從了謫仙人的告誡，才棄文從武？李白之后，轉(zhuǎn)過來論族排宗，輪到小杜。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苯习?，春 深處，依依楊柳，隨風(fēng)曼舞，古典文學(xué)的經(jīng)典詩意被濃縮為柳隨風(fēng)三個字，豈非用一個 名字就畫出一幅畫，吟出一首詩。權(quán)力幫二當(dāng)家柳隨風(fēng)，其人其名的江南風(fēng)味與春天氣息，令人想到杜甫的《漫興》 “腸斷春江欲盡頭，杖藜徐步立芳洲。普通話諧音就是零零七）的老爸：溫巨俠是也?！咀?】此章寫于2009年7月，冷凌棄之名的臆測，后得到溫瑞安《溫家寶鑒28：結(jié) 婚之后去動物園？！訪溫巨俠妙談（三）“中國武俠文學(xué)協(xié)會”舉辦“俠文化節(jié)”》一文 的確認(rèn)如下：“被問話人：還是老牌007（四大名捕中的冷血遠(yuǎn)在30年前已定名為39。說英雄誰是英雄？五 眼雞岐山鳴鳳，兩頭蛇南陽臥龍，三腳貓渭水飛熊?！咀?】溫書名、篇名、章節(jié)名亦可專文解說，比如《傲慢雨偏劍》諧音自英國名著 《傲慢與偏見》，上文提及的《說英雄o誰是英雄》典出元張鳴善《水仙子o譏時》“鋪眉 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萬鐘，胡言亂語成時用。余如《少年四大》里阿拉 伯籍的阿里媽媽，《七大寇》里波蘭籍的“三環(huán)抱月刀”蕭邦，知名不具。奧地利籍，《說英雄》里“屈派”掌門人“倒?fàn)敗蹦?，諧音自奧 地利音樂家莫扎特，諧音規(guī)律參照艾略特與艾略德，以“特”諧“德”?！恫黄缴纭防铩傲藥汀背蓡T駱鈴?fù)h莫利 哀，來源法國劇作家莫里哀還是法國音樂家保羅o莫里哀？念及查、尚、莫都是姓，看官，那真是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度诵紊徟骸防镅闶幣刹?世奇材“一戟必殺”尚塞，是法國印象派畫家塞尚兩字的對調(diào)。同上，列也是姓，豈不聞列子列御寇乎？《說英雄》里“一級棒”柴可 夫，刪節(jié)自俄國音樂家柴可夫斯基。冷血是警察，007是特工，兩人干的都是破 案除惡打斗的腦力加體力活，可謂廣義上的同行。同書“矮派” 老大“互存老人”艾略德，諧音自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英國詩人艾略特。跟著美國之后，是從前的“日不落帝國”英國。《人形蓮藕》里“赤手綠劍”齊格飛，借用 自美國百老匯齊格飛歌舞團(tuán)創(chuàng)始人，1936年，其人其事還被拍成一部奧斯卡電影《歌舞 大王齊格飛》。前書還有“正劍門”掌門人霍桑，也是引進(jìn)了美國小說家、名 著《紅字》的作者霍?！咀?】?！栋谅昶珓Α防镉欣舨可袝忱试?，《四大名捕走龍蛇》里有巨賈沙 東，后者還有一女叫沙浪詩、一子叫沙本能。老外第六托中國姓氏繁多之福，高達(dá)二三萬個，乃至常用字大都是姓氏；拜我國老一輩翻譯 家之賜，翻譯老外名時，好用接近中文姓氏的字眼；于是，不但古為今用、中為今用，我們更看到溫瑞安創(chuàng)意無極限的發(fā)揮洋為中用，把老外們也趕進(jìn)了中國功夫的刀光劍 影中，讓溫氏武俠人物實行了全球化擴(kuò)張與無區(qū)域經(jīng)營，展現(xiàn)了超前的國際性戰(zhàn)略眼光。【注】“冚家鏟”，粵語粗口，意為全家死光，該死的，被溫瑞安活用為白居不易的 武器名?！镀叽罂堋防镉小傲核娘L(fēng)流蔡五狂”，梁四蔡五原為溫瑞安“朋友工作室”梁姓 第四理事、蔡姓第五理事簡稱。字音上：《少年四大》 里“太平門梁家”總掌門人叫“閃空”梁三魄，相映成趣的，《雪在燒》里刑部總捕頭“笑臉 刑總”朱月明有個御史堂兄朱鷹臺，讓梁三魄與朱鷹臺相一下親，豈非梁山伯與祝英臺的 諧音？此外，溫書唐門人物，“三十星霜”領(lǐng)袖“金花大少”唐民煌，諧音自唐明皇？《刀叢 里的詩》里唐三葬，諧音自唐三藏？俱往矣，上述作古人物，溫瑞安之新鮮獨到或匪夷所思，還在于把筆觸伸向了現(xiàn)實 生活交往中的人物，甚至包括網(wǎng)友與自己，捅破了真實與虛構(gòu)之間的窗戶紙，極具后現(xiàn) 代先鋒意識，為超新派武俠獨有的特色。除了從字義角度改編，溫瑞安還從字形、字音角度進(jìn)行改編，把音形義一網(wǎng)打盡。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顧 況看見白居易姓名，便跟他開玩笑：“米價方貴，居亦弗易。以及山東大口孫家“山君”孫疆之妻公孫小娘，是否唐朝善舞劍器的舞蹈家公 孫大娘轉(zhuǎn)世，從黔婁到黔婁一屈，溫瑞安的改編在于添加營養(yǎng)成分（如“屈”字），與此類似的，白居不易，外號“冚家鏟”【注】，《女神捕》里配角，其原型當(dāng)為白居易。此外，《說英雄》里御前侍衛(wèi)、有橋集團(tuán)五虎賁之“二十七劃生”，是否提煉自毛澤 東筆名“二十八畫生”，因繁體“毛澤東”三字筆畫合起來是二十八劃。追究李布衣的改編痕跡，來自《儒林外史》里的牛布衣？牛布衣，落魄江湖的失意 文人，科舉不第，布衣終身。李，普通姓氏也，布衣，平頭百姓也，溫書的李布衣正是一個 你可以坐在他身邊拉拉家常、閑聊生活瑣事的中年人，他沒有青年人那種容易傷人的銳 氣，沒有老年人那種懶于行動的暮氣，他深懷絕技又通達(dá)人情世故，不卑不亢，外圓內(nèi) 方，理解人性卑微又堅持原則。李布衣。從楚狂人到燕狂徒，溫瑞安的改編在于提煉精華（如“狂”字），與此類似的，《戰(zhàn) 天王》里，“叫天王”查叫天當(dāng)提煉自戲劇明星“小叫天”（譚鑫培）與“蓋叫天”（張英杰），“蓋叫天”即蓋過“小叫天”，那么，“叫天王”且別解為“叫天”之王，得，一個比一個 牛。不過，無論花夜來，還是嫣夜來，都有原型，來自三國魏文 帝曹丕的姬子薛夜來，卻被古龍、溫瑞安先后改編得越來越動聽。嫣夜來，《布衣神相》神醫(yī)賴藥兒情人，讓我深吸一口氣，好香艷的名字啊，就像 朵嫣然一笑的夜來香，醉人不欲醒。其謚為康，不亦宜乎！”由于生前死后均不屈服于權(quán)錢富貴，黔婁深受歷代 知識分子仰視。不戚戚于貧賤，不忻忻于富貴。君嘗賜之粟三十鐘，先生辭而不受，是有余富也。死則手足不斂，旁無酒肉?！痹硬荒軕?yīng)，遂哭之曰：“嗟乎，先生之終也，何以為謚？”其妻曰： “以康為謚。先生以不斜之故，能至于此。覆頭則足見，覆足則頭見。黔婁一屈，外號“非人”，《布衣神相》里職業(yè)殺手，其上半身懷疑移植自春秋戰(zhàn)國 時高士黔婁。由此，若本著突出角色的個性與身份，燕姓就更適合冠名，站在前人的肩膀 上，燕狂徒無疑是楚狂人的升級版。比較燕狂徒與楚狂人，“狂人”與“狂徒”打成平手，但“燕”卻比“楚”更具狂放基因。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 而避之。楚狂人，名陸通，字接輿，晉皇甫謐《高士傳》載楚昭王時，他見楚政無常，佯狂 不仕，時人謂之“楚狂人”。與此同理，溫瑞安在養(yǎng)育借用派兒 女的同時，通過基因改造，脫胎換骨，還推陳出新地制造了改編派兒女。是非對錯，本文因?qū)Ｊ鰷貢鹈乃囆g(shù)性，不做討論?！咀?】南按，單以“妙手班門”論，當(dāng)用工匠祖師爺魯班之典，如成語有“班門弄斧 ”，但魯班并不姓班，真名公輸般，因為是魯國人，“般”古同“班”，因此后世通稱魯班。N年后，我在自己的武俠小說《慕容》里，虛構(gòu)一位來自泰山的大俠石敢當(dāng)，立意本于民間“泰 山石敢當(dāng)”傳說，等于亦步亦趨了一把。跂彼織女，終日七襄”，后為民間故事牛郎織女傳說的主角?！队蝹b納蘭》里有“孤魂書生”王朝與“野鬼道人”馬漢，王朝、馬漢、張龍、趙虎，明代小說《包公案》里包青天四大護(hù)衛(wèi)，純屬虛構(gòu)，但因流傳不絕，在民間已由虛變實，可視為另一種“真實”人物?！渡裰萜?zhè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