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朗讀-臺階課文原文--文庫吧資料
2025-04-05 21:31本頁面
【正文】 九個洞，每個洞都刺出鮮紅的血，然后拿出舀米的竹筒，點個火在筒內(nèi)過一下，啪一聲拍在那九個血孔上。等父親從廚房出來，他那張古銅色的臉很像一塊青石板。我連忙去搶父親的擔子，他卻很粗暴地一把推開我：不要你湊熱鬧，我連一擔水都挑不動嗎!我只好讓在一邊，看父親把水挑進廚房里去。 有一天，父親挑了一擔水回來，噔噔噔，很輕松地跨上了三級臺階，到第四級時，他的腳抬得很高，仿佛是在跨一道門檻，踩下去的時候像是被什么東西硌了一硌，他停頓了一下，才提后腳。但門檻是母親的位置。第二次他再坐臺階上時就比上次低了一級，他總覺得坐太高了和人打招呼有些不自在。 正好那會兒有人從門口走過，見到父親就打招呼說，晌午飯吃過了嗎?父親回答沒吃過。他忽然醒悟，臺階是水泥抹的面，不經(jīng)磕。他坐在最高的一級上。我已經(jīng)是大人了。然而，父親叮囑說，泥瓦匠交代，還沒怎么大牢呢，小心些才是。于是，父親和我們就在新臺階上進進出出。又隔了幾天，他整個人走到臺階上去，把他的大腳板在每個部位都踩了踩，說全凍牢了。隔天，父親就用手去按一按臺階，說硬了硬了。新臺階很氣派，全部用水泥抹的面，泥瓦匠也很用心，面抹得很光。父親曾摸著其中一塊的那個小凹驚異地說，想不到這么深了，怪不得我的煙槍已經(jīng)用舊了三根呢。抬的時候，他的一只手按著腰。我親眼看到父親在用手去托青石板時腰閃了一下。糟糕的是，父親卻沒真正覺得他自己老，他仍然和我們一起去撬老屋門口那三塊青石板，父親邊撬邊和泥水匠爭論那石板到底多重。因而，父親明明該高興，卻露出些尷尬的笑。許多紙筒落在父親的頭上肩膀上，父親的兩手沒處放似的，抄著不是，貼在胯骨上也不是。 父親從老屋里拿出四顆大鞭炮，他居然不敢放，讓我來。 等泥水匠和兩個助工來的時候，父親已經(jīng)把滿滿一黃泥踏好。父親頭發(fā)上像是飄了一層細雨，每一根細發(fā)都艱難地挑著一顆乃至數(shù)顆小水珠，隨著父親踏黃泥的節(jié)奏一起一伏。黃泥是用來砌縫的，這種黏性很強的黃泥摻上一些石灰水豆?jié){水，砌出的縫鐵老鼠也鉆不開。 那天早上父親天沒亮就起了床，我聽著父親的腳步聲很輕地響進院子里去。終于，屋頂?shù)淖詈笠黄咭采w上了。我擔心父親有一天會垮下來。白天，他陪請來的匠人一起干，晚上他一個人搬磚頭、擔泥、籌劃材料，干到半夜。他終于覺得可以造屋了，便選定一個日子，破土動工。 父親就是這樣準備了大半輩子。那時我不知道山有多遠，只知道雞叫三遍時父親出發(fā)，黃昏貼近家門口時歸來，把柴靠在墻根上，很疲倦地坐在臺階上，把已經(jīng)磨穿了底的草鞋脫下來，壘在門墻邊。他砍柴一為家燒，二為賣錢，一元一擔。去煙灰時，把煙槍的銅盞對著青石板嘎嘎地敲一敲，就匆忙地下田去。這時，一片片旱煙霧在父親頭上飄來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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